馬路邊的小診所裡。 “頭發能不剪嗎?剪了……就、就沒法回家啦。”歡有病耷拉下腦袋,詢問正忙著給他消毒的護士。 “不剪怎麼行?待會兒,可是沒法縫!”護士姐姐不同意。 “您把血止住……再、再消消毒……不就行啦?”傻小子快人快語,倒是不大講究。 “真沒法兒弄!血都和你的頭發粘在一起了,幸好傷口不算大!要不然,還得再給你來針破傷風。”白衣天使的話裡,透出了一股警告的意味。 “活該!誰讓你逞能來著?” 夏沫沫回過神來,恨得一陣咬牙切齒:“怎麼沒把你打死啊?害得我們也跟你擔驚受怕!” “我倒是不怕,可咱們還去不去看演出了?”一心惦記著老謝的專場,我隻怕耽誤了時間。 “去呀!乾嘛不去?”歡有病突然一抬頭。 “別亂動!” 他莽撞的舉動,差點兒頂翻護士手裡的托盤。嚇得護士姐姐一陣手忙腳亂。 最終,歡有病的腦袋被剪去了一小圈頭發。 我急匆匆去交上醫藥費。等回來的時候,他頭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完畢,纏起的一圈圈白紗布,看上去十分搞笑。 “嘿!哥們,你這是今年最流行的發型吧?”我故意挖苦他。 “剛才為什麼和那幫人打架?”夏沫沫關切地詢問。 “是、是他們先動的手……我、我講道理來著……。” “講什麼道理呀?” “欺負一個女孩兒……我氣、氣不過。” “什麼呀?人家都是一起的,算是哪門子欺負?”夏沫沫做為整件事情的目擊者,對一切的來龍去脈最有發言權。 “人家走的時候,都是一齊上的車。我看你呀,是誠心給自己找麻煩!” “不對。”作為始作俑者,歡有病表現出大大的不服。 得啦,這揍也挨了,傷也治啦。對與不對,已然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演出快要開始了。 頭上的包,有大也有小。有的是人敲,有的是自找……。(出至何勇《頭上的包》) 西直門的地鐵站,眾好漢紛紛落車下馬。一陣冷風吹過,被汗水浸透的身體凍得是前胸緊夾後脊梁骨。運氣太差!地鐵裡,隻搶到兩個座位。歡有病是傷員,夏沫沫又是女孩子,兩個人都需要被照顧。我心有不甘地站在兩個家夥麵前,雙手拉著吊環,忍不住一陣吐槽。 “瞧,今天這場架打的!好端端一頓火鍋涮肉,就這麼給打沒了……。” 看著夏沫沫疑惑不解的表情,我沖傷員的腦袋指了指。耀眼的白紗布,傲嬌在擁擠的車廂裡顯得出類拔萃。 呆在BJ的那些日子裡,對於搭地鐵和擠公交,我有著截然不同的態度:公交車上,都是讓座給需要的人;地鐵裡,向來愛搶座。但凡有能耐去爬老長的地下通道,這個人也就具備站著的力氣不需要讓座。 唯獨,今天例外。 演出準時觀看了,讓人很是陶醉。伴隨節奏鮮明的音樂,加上老謝同誌略帶鄉味的獨特嗓音,我們在興奮中度過了那個美妙的夜晚。美不足中,沒等到演出結束便匆匆離去。這為整個激情澎湃的夜晚,增添了一點小小的遺憾。 一直都是老謝的忠實聽眾。 如今,他早已是搖滾圈裡舉足輕重的人物。我內心卻依然懷念著,當年那個默默無聞的謝天笑。曾經的他,簡直是在用自己的滿腔熱血來歌唱。 不知他是否知道,那晚的豪運酒吧裡,有三個傻傻的家夥,其中有個頭上還纏著白紗布。他們擠在人群中,一直興奮地咆哮著……。 回家的路上已過深夜,周圍一片靜悄悄。 為了給漫長而又沉悶的歸途增添一點兒樂趣,我轉動腦筋打起了壞主意。 “沫沫,咱們要對得起你這個名字。” “又想乾嘛?”小丫頭變得警惕起來,不知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狂踩單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悄悄超過了歡有病。 我小聲對夏沫沫說:“現在咱們在前麵,有病被落在了後麵。你順著風啐唾沫,一準能飄到他臉上。” “呸!”怕她不會,我先做示範。 “呸!”夏沫沫動作優美,打滿分。 “呸!” “呸、呸!” “下雨了?” 歡有病納悶地抬起頭,望向寧靜的夜空。我和夏沫沫哈哈大笑,連人帶車差點兒給歪到溝裡。 “我頭上有傷,大夫說……不、不能沾水!”傷員大聲地抗議道。 “那是唾沫,能殺菌的。”抗議無效,我們照吐不誤。 也不知傷員是不是真被打殘了大腦,他選擇獨自放聲歌唱:“沒有一個地方為我們開放,沒有一個地方是乾凈透亮……。” 哈哈!這首歌我有好幾年沒再聽過,它勾起了我對唱歌的欲望:“沒事乾的時候我們隻有東張西望,沒事乾的時候我們隻有胡思亂想……。” 單車的後座上,夏沫沫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她急於自我表現:“有的時候我會顯得特有主張,但維持它的時間又不那麼堅強……。” 沒料想,向來口吃的歡有病竟能如此流暢地唱出歌詞。此刻他麵露喜色,不曾猜到我也會唱。四目相對,會意的一笑領於心中。 最後,三個人一起合唱:“我們總是孤獨,我們總是彷徨。頭上的蓋,四周的墻。我們隻想起來打破它,就像穿破天一樣……。”(出至地下嬰兒樂隊《被拋棄的遊戲》) 這樂隊,哥幾個是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