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們派去監視恭親王的人手報回來什麼消息沒有?”客座上,一個老人靠著椅背緩緩地開口。 在他對麵單膝跪地的是兩個身著短衣,周身精乾的年輕人,前麵一位低著頭回復道:“太仆大人,從手下人傳回來的消息看,恭親王似乎已經發現了我們的監視。” “近幾天行為上倒是沒什麼特殊的,隻是早上在街邊吃了點早點便回府了。” “堂堂恭親王要是連你們的監視都發現不了也就不是他了!你們日夜監視,看到他進府,可曾看到他出府?”語氣雖然嚴厲了幾分,但是這位老者須發斑白,臉上皺紋漸漸聚了堆,單論外表實在是很有親和力的一個人。 這一問倒叫剛剛回話的年輕人不知該怎麼回答,依然是低著頭,腳底卻已經在發抖了。 “太仆大人,我們這就去叫人加強監視,一定隨時匯報恭親王的行蹤!”跪得靠後的一人趕緊救場。 借著說話的契機他抬眼看了那老人一眼,又略一瞥眼,看到同伴脖子上的汗珠涔涔而下。 心裡暗叫不好,這小子資歷尚淺,不了解太仆大人的性格,太過緊張反倒搞得太仆大人必須嚴苛一些了。 “不用太緊張,若是僅靠你們幾個就能對付得了他,我也就不用操心了。他的性格勢必會當麵給你們個下馬威,不過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淮安郡明州恭親王,再低調也難掩其梟雄之色啊,他絕不滿足於僅僅當麵挫挫你們的銳氣……” 話音還在,旁邊隔間裡傳來幾聲輕咳。 這位太仆大人看著跪在地上有些為難之色的兩個手下,突然也意識到了自己囉嗦的老毛病又開始了——這些話原本不該與手下講的。 於是也配合著輕輕地咳嗽一聲,從椅子上轉個身乾脆站起來了:“多的話也不講了,你們不要怕他發現你們,明牌跟他玩,但是一定要探聽清楚他來唐州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兩名手下也怕自己聽多了太仆大人的話反而於自己無益,當下行個禮,站起來又附身補上一句:“屬下們告退。” 不過他們也從太仆大人的話裡聽出早上那詭異的大門確實是恭親王在故意展示實力。 想到他竟能不動聲色地挪動如此巨物,不禁倒吸涼氣,更加地不敢放鬆監視的工作了。 “出來吧,又是靠你提醒我才打住話頭,哈哈哈,人老了有時候確實是毛病纏身啊,”這位太仆大人對著客廳的隔間笑著說到。 未曾聽得腳步聲,木製的門後轉出一位中年人,穿著打扮極為講究,但是又有些怪異,既像是文質彬彬的讀書人,又搭配了幾樣完全不符合讀書人的飾品。 隻見他幾步移到那位太仆大人的旁邊,倒是先扶著他坐下了。 這才緩緩地開口答道:“太仆大人這就折煞我了,我也隻能做這些粗淺的幫助了。” 太仆伸著胳膊輕輕架開了那中年人的雙手,示意他也坐下:“你也別跟我謙虛,我請你來就是為了此人,聽了他的舉動,你有何見教啊?” 那中年人這便不能再推辭了,當即認真了起來,中氣十足的答道:“恭親王雖遠在淮安郡,於朝廷上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據我的消息和觀察,他才是真正的‘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啊。” “你將你知道的細細說來。” “好,恭親王在淮安郡可謂是備受愛戴,於治國安邦之事他做的無人可出其右。” “而作為當年皇室諸武附魂儀式上百年一遇的奇才,他的修為自然也不可能落下。” “而今的他用‘文武雙全’可以形容,但卻不還足以完全描述他的宏願,作為當今聖上的弟弟,雖為庶出,但是他從來都不會把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上去。” “你是說他還有著更大的野心?他想要乾什麼!進京參加祭天大典,卻大張旗鼓的帶來自己的赤甲親衛隊,還與到唐州城的幾大富商來往密切,很難不讓人胡亂猜測。”那太仆問道。 “太仆大人說得是,不過依我之見他還不會做出不利於聖上的事。且不說兩兄弟是出了名的關係好,就恭親王行事的風格上看,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他是天生的贏家,既要名還要利,既要實,也務虛。” “你知道我擔心的並不隻是聖上。”太仆這一句話聲音壓得很低,這倒像是一個老人的聲音了。 否則以其喋喋不休的快嘴,任誰也會驚異於這須發皆白的老人聲音明朗,全然不像是七十多歲的樣子。 那中年人也不躲閃太仆沉沉的目光,繼續說道:“我明白太仆大人的憂慮,不過我覺得比起我們大皇子,我們更應該關注的是四皇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四皇子?那個不祥之物?他有何特殊之處。”老人專注地盯著眼前,看來是在極力搜尋這個四皇子的有關記憶。 “是的,不管恭親王有何行動,我們都不得不關注可能的暗處。他最近接觸的人我們都有調查,唯有那位四皇子,我們並沒有關於他的任何詳細消息。” “這種未知是很可怕的,各方勢力布局的棋眼往往就是最不起眼的地方。鬥爭的結果隻會是沒有人可以在此處落子,誰敢落子,便要受到剩餘幾方的絞殺!” “太仆大人,即便是為了大皇子,我們也要認識認識這個人。” 太仆不接話了,像是在深深地思索中年人說的話。他思考時臉上的皺紋便都略顯舒展,失去了幾分和藹的顏色,倒顯出原本銳利的眼神來,此人年輕時必然有過一段驚人的往事。 那中年人也不接話,他似乎很能了解一個人心裡想什麼,就這麼也安靜地望著前方,等著太仆大人做決定。 “我倒忘記了皇子中竟還有個他。中石,走,我們去那個四皇子府上一趟。” 說著便要招呼下人準備車轎,卻被被他稱作中石的人幾聲大笑打住了:“哈哈哈哈,太仆大人這次可真的失算了,當朝四皇子哪裡有什麼‘府’呢?既沒有‘府’,豈需要坐轎子呀?” 說罷看著太仆疑惑的眼神,還是止不住的輕笑,沒幾聲,太仆竟也跟著顧中石這麼笑了起來,和藹的神色又回來了,自己這個軍師還真請對了。 是啊,當朝四皇子,誰都知道他身懷“不詳”,哪還能有府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