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絕壁無路洞天見 峽巷交兵險棋出(1 / 1)

青嵐千澈 醫森Q 7319 字 2024-03-17

蕭纁大驚,重傷之下竟沒有發覺自己身後藏了一人,此時也無力回頭去看,隻聽身後那人小聲道:“先把劍放下,我帶您離開。”聽這聲音好似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那人不等蕭纁反應,便將一根繩索係在蕭纁腰間,蕭纁身後正是一懸崖,隻是不甚陡峭、坡勢尚緩,那少年一腳探下踩在壁上突出的山石上,一手撐在地麵,一手緩慢拉著繩索。這少年身材瘦小,以致適才那一番動作全被蕭纁擋在身後,無人察覺。蕭纁被他一寸一寸拉向懸崖,那邊兩個僧人難分上下,偏離開去,竟沒在意。蕭纁被拉到懸崖邊,那少年將繩索另一端的鐵鉤在一處山石上扣緊,解下蕭纁腰間繩索拉在左手上,右手將蕭纁攬下來,輕功一展沿著石壁斜奔下去,蕭纁見著少年二十不到,能有如此輕功,不由心下贊嘆,卻不知這少年拉著繩子,下一步要如何,此時蕭纁又注意到,這懸崖半腰竟有一山洞,那少年正是沖那裡去,眼見那繩索長度用盡,那少年一拉繩索借力,隨即用力將繩索向身前震去,那鐵鉤脫落,少年腳下輕點崖壁,便帶著蕭纁在洞中落了足,隨即將繩索一點一點收了回來。   這山洞往裡走是一甬道,另一頭不知通向何處,那少年見蕭纁站立不穩,便扶他坐下,道:“蕭老前輩,那惡僧應該不會想到您重傷之餘下了懸崖,您先在這歇息,一會我帶您去我家養傷。”   蕭纁沉聲問道:“你為何要救我?”   那少年道:“這少室山的惡僧,我一直看著不順眼。今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蕭纁不再多問,隻道:“那勞煩你在我膻中穴和神道穴輕輕推拿數次。”   那少年聽罷忙道:“點穴解穴功夫,我會。”說著伸指在蕭纁膻中穴和神道穴依次點了,接著“咦”了一聲,道:“怎麼不靈了?”   蕭纁見他心思單純,不由笑道:“適才那惡僧點穴勁力著實厲害,你功力尚淺,自是解不開。”說罷調運內力,雖說那少年適才兩指沒有解開穴道,但也助蕭纁順氣不少,蕭纁隻覺得體內真氣遊走漸漸通順,過不多時,站立行走已不成問題。那少年扶他起來,道:“跟我來。”他扶著蕭纁往甬道裡走,這甬道雖不甚寬敞,但兩人並肩行走綽綽有餘,不久蕭纁就覺得眼前一亮,二人到了一山穀中,隻聽那少年道:“蕭老前輩,前麵就是我家。”   蕭纁微一點頭,道:“多謝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廖天行。我一個人住,蕭老前輩可以安心養傷。”那少年應道。   蕭纁心中奇怪,問道:“你家人呢?”   “爹娘在我小時候就去世了,是我爺爺將我帶大。一年前,他……也走了。”   蕭纁微微一怔,隻聽廖天行又道:“我平日在這裡種菜劈柴,挑到少林寺去賣。少林寺有些惡僧口氣好大!幸好我從爺爺那裡學來幾招,也不會怕了他們去。”   二人說著,已走進屋中,那少年讓蕭纁先坐下,便忙著收拾屋子,蕭纁心中暗暗覺得這少年不簡單,隨口說道:“小兄弟,我瞧你這身輕功好的緊吶。”   廖天行眼中一亮,喜道:“當真?”   蕭纁點了點頭,見廖天行眼光一瞬間又暗淡下來,他心中更奇,隻聽廖天行續道:“可我爺爺總說我不是練武的料子,隻傳我幾招實用的防身。我瞧著這輕功最為實用,有時雖打惡僧不過,卻沒一人追得上我,便求爺爺多傳我幾招,再勤加練習,誰知道越練越入迷,在少室山上,山崖越是險峻,練起來越是刺激。蕭老前輩,您誇我輕功好,若是爺爺今日瞧見,可再也不會嫌我資質平平了!”   蕭纁見他說得真摯,不由動容,安慰道:“小兄弟,你放心,你爺爺在天之靈會看見的。”   廖天行重重點了點頭,蕭纁又道:“這麼說,今日你正是在那崖邊練功?”   廖天行道:“沒錯,今日我正要翻上地麵去,就瞧見那惡僧施以暗手,好不狠毒!我想以我武功,遠不是他的對手,便一直在想法子救您,好在後來那兩個惡僧打了起來!這就是蕭老前輩您好人有好報!”   蕭纁不禁笑道:“你怎知我是好人?”   “您和惡僧說的話我可都聽到啦,那惡僧多般威脅您去要什麼神功,您寧可死了,也不從了他意。我爺爺告訴我,石可破也,而不可奪堅;丹可磨也,而不可奪赤。人生在世,若能有所堅守、不茍且偷生,那定是大英雄大丈夫了!”   蕭纁哈哈一笑,道:“大英雄我可不敢當,今日的大英雄可是你啊。”   廖天行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就是個給少林送菜送柴的小子。”   蕭纁心念一動,又問道:“你可曾聽說過《百裡神功》?”   廖天行喃喃念道:“《百裡神功》……沒聽說過。”   蕭纁奇道:“你爺爺沒跟你講過?”   廖天行搖頭,道:“我爺爺很少跟我提及武林之事。”話到此處,他已收拾好了屋子,蕭纁重傷未愈,實也沒精力再與他多談,便在屋中自行療傷,不在話下。   如此靜養了一日,蕭纁已恢復了五六成,傍晚,蕭纁忽聽得屋外一陣躁動,還未起身查看,就聽廖天行在外驚道:“你們乾什麼?”   “教主令旗在此,廖正清速來領命!”   “我爺爺一年前就去世了,你們是誰?”   蕭纁聽得二人對話,心中已覺不對,忙推門往屋外去。   “死了?”來者微微頓了頓,對身旁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一步搶上長劍直指廖天行眉心,廖天行忙閃身躲開,誰道這招隻是虛招,那人一掌已拍中廖天行肩頭,那人明顯沒想傷他,這一掌也未用全力,但一來廖天行內力不足,二來他年紀尚小身體輕盈,受了這一掌身子已飛了出去,那人也是一怔,隨即見一黑衣身影從屋中閃出,攜了廖天行,眨眼間飛過眾人頭頂,眾人一驚,轉身看去,正是蕭纁。   廖天行還摸不清頭腦,看看蕭纁又看看來者。   蕭纁見來者八人,為首有二人,其中一人手中拿著一令旗,上麵正是明教的標識。蕭纁一驚,看了一眼廖天行,卻見他茫然之狀不像有假。   隻聽手持令旗之人喝道:“什麼人!”   蕭纁心想自己前幾日還在雪峰山相救淩天峰,不知明教叛徒有沒有查到自己,便沒透露姓名,隻道:“你們擅闖別人的家,倒先問起我是誰!”   “口氣不小,全殺了!”那人一揮手中令旗,眾人圍攻上去,蕭纁又是一驚,將廖天行擋在身後,橫劍當胸,對方出手狠辣,盡是殺招,蕭纁見狀,長劍揮舞,轉瞬間便刺傷三人,帶頭兩人對望一眼,一齊搶上,此二人聯手,威力頓時大增,蕭纁連連抵擋,好不容易才穩下陣腳,那二人彼倡此和,攻守有方,劍招連綿遞出,蕭纁本便負傷,一時竟不敵,被逼的連退數步,不巧一旁又一人乘虛而上,一劍刺傷蕭纁右臂,鮮血濺出,蕭纁反手擊去,那人頓時斃命劍下,就此一個間隙,聯手二人中的一人已搶到蕭纁身後,一人在前長劍橫削蕭纁腹部,一人在後橫削蕭纁頸部,蕭纁左手將廖天行斜推出去,自己身子一轉向後仰躲開長劍,隨即一個後空翻,落下時一足輕點靠上方的長劍,身子向另一人飛去,劍尖直指那人眉心,那人竟不躲避,長劍上撩,直刺蕭纁腹部,另一人迅速搶到蕭纁身側,去擋蕭纁長劍,蕭纁大驚,隨即手中長劍朝那人劍上主動一擊,使出上乘輕功,身子借力向一旁飛去,饒是如此,在身下那劍的劍尖已在他小腹劃傷一道口子,幸而蕭纁輕功了得,若換作常人,此時怕已喪身劍下。   蕭纁剛落地,那二人已攻上來,長劍直往蕭纁要害招呼,蕭纁揮劍擋開一人,另一人劍尖已不過胸口數尺,他向右微一躲閃,不料另一人長劍又自右方橫腰掃來,蕭纁隻得向後躍開,對方跟著躍起,長劍依舊直指蕭纁前胸,另一人竟身子一躺,從蕭纁腳下快速滑出,轉瞬間又來到蕭纁身後,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長劍自下而上向直指蕭纁後胸,此瞬間二人劍勢已圍繞蕭纁上下前後,劍尖欺身,蕭纁身在半空想躲過兩劍已是不可能,隻得一招“千斤墜”的功夫,“倏”得向下墜去,接著身子一側,身前那人長劍落空,可身後那人一劍已斜插蕭纁右肩,幾乎同時,蕭纁右手長劍揮出,劃傷身前那人大腿,那人落地時一個踉蹌,蕭纁趁此間隙忍痛向前沖出,肩上長劍脫離,隨即縱身躍起,攜了正四處躲閃的廖天行,揮手將襲擊廖天行之人刺傷,又飛身躍入來時的那個山洞,那二人追上,終究是晚了一步,剛到洞口,就見兩枚鐵蓮子打出,險些被擊中,此時天色已晚,洞內漆黑,二人一時不敢再向前。   蕭纁昨日重傷本就未愈,不然縱是對方二人聯手,蕭纁也不會讓對方招招搶占先機,此時他又增新傷,擲出兩枚暗器後,喘息不止,廖天行早已麵色慘白,見他如此,隻顫聲道:“蕭老前輩,您……沒事吧?”   蕭纁擺了擺手,點了傷口周圍幾大穴道,轉頭便見洞口一人摸索著想進來,他揮手又打出一枚鐵蓮子,就聽那人一聲慘叫,這時聽風聲一緊,蕭纁忙拉著廖天行伏低了身子,隻聽“鐺鐺”幾聲,飛來的暗器均打在了石壁上,此時洞外月光灑下,洞中之人瞧外麵瞧得真切,可外麵的人卻看不清洞中,所以向洞內發暗器已然無用,隻聽外麵有人喊道:“再不出來,我們可要放火了!”   蕭纁想這山洞另一端通向外界懸崖,煙熏根本無用,便不作理會,輕聲問廖天行:“外麵的人是明教的,你可知曉?”   廖天行忙點頭,道:“他們……他們來找我爺爺,我爺爺就是明教的。”   蕭纁心想還是把事情弄明白了好,便問道:“你爺爺是明教的,怎麼又跑到少室山來了?”   “我爺爺和教中一個……一個法王起了爭執,便帶我到了這裡。但是……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廖天行今日見此情形,心中大是恐懼,此刻難以平復,手足無措,話竟也說不利落。   蕭纁見狀,安慰道:“你慢慢講,他們一時攻不過來。”   廖天行定了定神,道:“我爺爺到這裡十多年了,明教也從未找過我們,不知道為什麼今日會突然找來。”   蕭纁問道:“你說的那個法王,可是霧法王?”   廖天行微一思索,道:“對,對!是他。”   蕭纁聽到這裡,心下已明白了十之八九,當年廖天行的爺爺廖正清退出明教之時,明教教主正是淩天峰,前幾日霧法王叛亂,此時大概自己已當上教主,他對廖正清依舊懷恨在心,是以現下掌權,便復來尋仇。自己從雪峰山由於乘了快馬,故早到了一日。   蕭纁又想到適才明教眾人到來時,說的是讓廖正清前來領命,而未直接下殺手,聽說廖正清去世後,對廖天行出手更像是試其武功,他心念一轉,暗道:是了,霧法王或許是想先拉攏廖正清投靠自己,若他不從,再將其殺害,至於廖天行,他們定是見他武功平平,覺得沒有利用價值,這才下了殺手。   “蕭老前輩,都是我不好,他們……他們是來找我的,卻連累了您。”廖天行見蕭纁閉口不語,隻道他心中不滿,愧疚之情更盛。   蕭纁道:“你莫要愧疚,這群人害了明教教主淩天峰,就算今日他們不來找我,我也自會去找他們算賬。”   廖天行還沒聽明白,就聽蕭纁又問道:“昨日那帶鉤的繩索你可帶在身上?”   廖天行搖搖頭,聽蕭纁沉吟道:“那懸崖下來容易,上去可難,若是有那繩索或者我未受傷,咱們或許可以一試……”   這時,一股濃煙飄入洞中,接著一股刺鼻氣味襲來,隻聽洞外有人喝道:“熏死了你們,也省的我們費事!”蕭纁不予理會,對廖天行道:“適才那二人若是與我單打獨鬥,未必勝我,聯手以後卻威力大增,小兄弟,你聽好了,現在我傳你幾招輕功步法,待會我們一同出去,你幫我引開一人,我把他們一一解決了!”   “我們現在就去!”廖天行忙道。   蕭纁忙止住他,道:“不可,以你現在的輕功,躲他們不過。憑你現下修為,若是想把我那幾招練的收放自如,確實是難為你,但是依你之前在山崖上的輕功,看的出你大有可為,我先傳你幾招速成之法,你現在隻凝心聽我說,不要管其他事,聽明白了嗎?”   在這危急關頭,蕭纁的話自有一股威嚴,廖天行忙點點頭,閉上雙目深呼吸數次,再次看向蕭纁眼神中已滿是堅定,蕭纁口中便念出了“踏月輕步”中“見紗影”的前五招心法。   原來這“踏月輕步”乃蕭家絕世輕身功夫,分為“點碧波”,“追月華”,“見紗影”,“倚清輝”四套步法,分別有“至輕”“至快”“至巧”“至遠”的特點。蕭纁今日所傳“見紗影”便是“至巧”,步伐百般變化自如,每一步都出乎預料,每逢敵手,眼見無路可走,一步踏出,便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意。   廖天行凝神記憶蕭纁口中所念,在這並不寬敞的洞中比劃練習,這衣襟帶風、足踏石壁之聲稍稍大了,就聽外麵道:“好像有聲音,他們藏不住了!”說著一人湊近了洞口查看,廖天行聽到後一滯,蕭纁低聲道:“莫要理他!”廖天行忙收了神思,專心練習起來。洞外那人剛又往裡走了兩步,蕭纁眼明手快,一顆鐵蓮子打出,正中那人額頂,那人隻哼了一聲便倒在洞口,洞外餘人大驚,為首之人喝道:“再填些柴火!”   過不多時,洞外濃煙又起,縱使是這山洞另一頭通向外界,但洞內此刻也是煙霧繚繞,二人均感到呼吸愈發艱難,廖天行汗水更是涔涔而下,蕭纁瞧他身法,心中暗自贊嘆他小小年紀悟性之高,一炷香功夫,洞中煙霧更濃,蕭纁見廖天行舉手投足間已大有“見紗影”的意境,便道:“一會出去,你便專心引開與我動手之外的那人,千萬不要與他正麵交鋒,隻纏住他便是。除了聯手那二人,其他人非死即傷,你不必去管。”   廖天行點頭,與蕭纁一同搶出洞去,蕭纁先是幾枚鐵蓮子打出,擊傷幾人,又對一人一劍直刺,敵人皆大驚,想破腦袋想不明白他們為何會在洞中堅持如此之久。適才聯手二人中的另一個剛想上前相助,見一身影攔在自己身前,正是廖天行,他長劍遞出,廖天行一邊躲閃,一邊將他往別處引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人適才試過廖天行武功,對廖天行本便不屑,此刻更是想一劍了結了他,便直來直去刺了幾劍,這幾劍沒什麼特別之處,廖天行自是一一躲了開去,那人見自己幾劍不中,隻道是廖天行運氣好,便又刷刷刷連刺三劍,誰道廖天行又盡數避過,那人心中又驚又怒,這一心急,手中劍招多少失了幾分準頭,廖天行心中默念適才蕭纁所傳授心法,對外界其他充耳不聞,隻專心躲避。   那人一抬眼見蕭纁在那邊已略占上風,心中暗叫不好,收了劍上攻勢,向蕭纁那邊搶去,廖天行知他心思,閃身欄在他身前,一拳打出,那人喝道:“活得不耐煩了!”隨即長劍向廖天行手腕削下去,誰道廖天行手上不動,腳下不知走了什麼步伐,這一劍竟落了空,那人見廖天行既已閃身移開,便徑直往蕭纁那邊去。廖天行身影一閃,又擋在那人身前,口中道:“打不到我,便想逃跑嗎?”說著又一拳打去,這下那人怒氣大增,心想這小小少年分明就是戲弄於我,先殺了再說!便長劍一揮,使出精妙劍法,一陣疾攻,廖天行左右躲避,好幾次險些中劍,這時又見那人長劍直劈下來,劍勢淩厲,廖天行強自穩住心神,暗念“見紗影”心法,向斜跨出一步,隻聽“刺”的一聲,廖天行衣袖已被削下大塊,那人冷笑數聲,大概已看出廖天行功夫不純熟,一撚劍訣復又攻上,廖天行竭力閃躲,奈何對方劍招繁復、出劍迅速,廖天行見那人一劍攻自己下盤,便輕身躍起,誰道那人劍尖急轉又刺向自己小腹,這招來得太快,廖天行又身在半空,一時竟不知如何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