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一柄長劍挑開了那人的劍,不是蕭纁又是誰?他旋即斜身擋在二人之間,一邊進攻,一邊反手在廖天行手中塞了一柄長劍,廖天行見長劍之上浸滿了鮮血,他放眼望去,屋前這片空地上布滿了血泊,眾人均橫七豎八倒在地上,不知氣絕沒有。廖天行適才隻專心與那人周旋,現下見了此番情境,隻一陣作嘔,他自從與廖正清來到少室山,除了到少林寺送菜時和與他對接的小和尚拌幾句嘴、比兩下拳腳,哪裡見過如此場麵?他心中頓時又生恐懼,隱隱明白江湖中人行走刀尖的滋味,更明白了技不如人、任人宰割的無奈與痛苦,若是今日沒有蕭纁相助,恐怕自己早已命喪於此。 他向蕭纁望去,見他也已渾身是血,對麵那人更是紅了雙眼,大喊道:“你殺了我兄弟,我要殺了你!”隨即瘋了似的揮動長劍,蕭纁行走江湖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雖已消耗了大量體力,但深深明白在這最後關頭,“穩”字實乃上策,越是慌亂,越容易露出破綻,他稍稍收了劍勢,轉攻為守,一招一式都有條不紊、盡數施展,將周身嚴絲合縫守住,一雙眼睛始終不離對手劍尖。 廖天行此時多盼望能助蕭纁一臂之力,奈何自己武功低微,隻能乾著急,這時隻聽身後有動靜,他猛然轉身,見一人麵目猙獰、怪叫著撲向自己,廖天行嚇得連連後退,下意識抬起長劍護在身前,隻聽嗤的一聲輕響,廖天行大驚,低頭一瞧,長劍竟直插入那人身體,廖天行忙又抬頭,正對上那人猙獰流血的臉,接著他隻覺得小腹一涼,對方竟拚死將匕首遞出,廖天行不假思索便使出適才蕭纁傳授的一招輕身功夫向後躍開,順勢抽出長劍,隻見那人“砰”的一聲倒在地上,鮮血從身下緩緩滲出,廖天行隻覺得腹上疼痛,伸手摸去便是滿手鮮血。好在他躲得及時,那人臨死刺得不深,這一下隻是傷了皮肉。廖天行看著滿手血跡、又看著點點鮮血從長劍滴落,心中更是恐懼,手一顫,長劍當啷一聲落在地下,他又是一驚,忙將其拾起,心想如此生死一線之際,哪還有時間容自己膽怯?廖天行不由握緊長劍,重新振作精神。 蕭纁與那人鬥得激烈,那人見遲遲奈何蕭纁不得,心下早已大亂,鬥到一處,左腰登時露了破綻,蕭纁一劍刺出、勢如破竹,那人無力抵擋,被這一劍直穿透身體,倒在了地下,蕭纁長劍直指那人胸口,緩緩問道:“可是那明教叛徒霧法王派你們來的?” “放屁!什麼叛徒!老不死的吃了熊心豹子膽,竟侮辱我們石教主!” 蕭纁冷冷一笑,聽道教主二字,不由想起淩天峰來,心中又一陣酸楚,再看此人嘴臉,更為厭惡,一劍遞出,那人頓時氣絕。 廖天行見敵人被殺盡,心中也不知是快活還是不快活,見蕭纁緩步走向自己,忙問道:“蕭老前輩,您沒事吧!” 蕭纁搖頭道:“我沒事,你可受了傷?” 廖天行見蕭纁樣子,又看了看自己小腹那道淺淺的口子,忙道:“我也沒事,我也沒事!” 蕭纁微一點頭,道:“小兄弟,今日明教中人有去無回,他們不久定會覺察,此地不宜久留,你還是快快尋了別處去吧。” 廖天行沉默不語,蕭纁隻道他在思索下一步去往何處,便也不再言語,隔了半晌,又道:“這些人生前作惡,今日也算慘死,便是報應。咱們還是將他們埋了,也不擾少室山佛門之地。” 蕭纁看向廖天行,見他依舊兀自出神,隻道他後怕得緊,剛想讓他先回去歇息,卻見廖天行忽得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蕭纁一驚,道:“你做什麼?” 廖天行抬頭看向蕭纁,懇求道:“蕭老前輩,求您收我為弟子吧!” 蕭纁一怔,隻聽廖天行又道:“我想過了,今日若不是您,我哪還有命啊?我……我雖然資質平平,但是我能吃苦,別人練十遍,我願意練二十遍三十遍一百遍,我……” 蕭纁聽到這裡,連忙扶他起來,道:“小兄弟,你救我在先,蕭某心下好生感激。你也不要總念著你爺爺說你資質平平了,那日你在懸崖上的輕功加上你今日對“見紗影”的悟性,我看你的天資遠勝他人。如此想來,你可知你爺爺為何要那麼說你?” 廖天行搖了搖頭,蕭纁續道:“我想你爺爺早年歷盡風雨,在明教看慣了人情冷暖、生離死別,擇此地隱居,大抵也是看中了此處乃佛門聖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想一洗心中塵孽,更不想讓你再卷入武林,是以用資質平平為借口,讓你遠離武學。”蕭纁嘆了口氣,又道:“卻沒想江湖險惡,踏上這條路,便再難回頭。” 廖天行連忙點頭,道:“蕭老前輩,我爺爺不想讓我卷入武林,我可以一輩子在此處種菜劈柴,但……但我也不想任人宰割,您說的對,這些人今日死在這裡,明教早晚會發現,我不想躲一輩子……您便收我為弟子、傳我武功吧!”說到這,又要屈身拜下去,蕭纁忙拉住他,道:“不必多禮,你誠心想學,我傳你武功便是!” 廖天行聽罷大喜,不顧蕭纁阻攔,連磕幾個響頭,感激道:“多謝師父,多謝師父!” 如此,他們將這遍地的屍體埋了,夜裡又逢一場大雨沖散了一地的血跡,山穀裡一切如初,二人稍作調養後,便遷到了他處,蕭纁一邊傳授廖天行武功,一邊靜養,過得幾日,身上的傷也盡數恢復,廖天行本就悟性高,又常廢寢忘食,故短短幾日,武功便竿頭直上,他素來癡迷輕功,恰巧蕭纁在輕功一塊造詣頗深,廖天行又深一層體會到輕身功夫的精妙之處,更加夜以繼日練習。蕭纁有時見廖天行在外練功的身影,不由想起自己遠在大都的兒子,自己也常是這般傳他武功,此番死裡逃生,差點見不到他最後一麵,又想起他母親早逝,平日裡自己多是在外雲遊,常放任他一人在大都,原不覺得怎麼,現下與廖天行相處多日,想起對兒子自小便疏於照顧,竟心中滿是愧疚,便想著在此處再留段時間傳授廖天行武藝後,便返回大都家中多待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