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經過好幾天的趕路,終於是回到了武當山,這期間柳春和吐血了很多次,每一次陳相都要停下來幫助他療傷,隻是每一次療傷,都讓陳相心中一緊,因為柳春和體內的氣息極度匱乏,筋脈也斷了很多,而且體內到處都有陳保那血腥氣十足的內力遊走,怎麼都驅逐不乾凈。 回山之後,幾人便被送到王玄甲所在的太和殿,已經在萬法境停留多年的王玄甲,很快就用體內的太玄經內力將柳春和體內陳保留下的血腥內力驅逐乾凈,並將齊景明體內的傷勢修復好,這才讓弟子們將二人放進張景山提前預備好的藥浴桶裡。 最棘手的自然是受傷最深的張高陽,此時的張高陽,體內氣機僅剩不多,丹田之內也是一片混亂,隻有阿瑤化形之後的一顆光點還在隱隱發光。王玄甲為他輸了好幾次內力之後,還是搖搖頭道:“這可如何是好。” “沒辦法了嗎師父?”張景山著急的問道。 王玄甲還是搖頭,一旁的吳悠皺著眉頭道:“如此低的修為,施展那般高深的劍意,跟師姐的性子真像。” 張景山握住已如屍體一般的張高陽的手,眼睛裡滿是心疼與愧疚,早知如此就不讓他去下山了,如果兒子出了什麼意外,以後即使是找到了青萍,又該如何與她交待? 此時的青木縣衙,縣令孫前畢恭畢敬的站在堂下,等著堂上那位翻看案情檔案的郡守大人周震問話,周圍的一眾官差們也全部低下頭不敢出聲,看這模樣,今日這位郡守大人顯然不是來嘉獎他們孫大人的。 良久,周震才合上檔案,隨意的丟向一旁道:“孫前,你可知罪?” 堂下的孫前當即跪地拱手道:“卑職不知罪在何處,還請大人明示。” 一眾官差們見此也紛紛跪地,不敢抬頭。 周震沉默了一會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有話要問你們孫大人。” 官差們得到這命令如獲至寶,一個個連滾帶爬出了大門口。 “嘖嘖嘖,孫前呀孫前,你說你好歹也是當年的探花郎,怎麼這性子還是這般軟弱,就連培養出來的手下也是這般。”周震嘲諷道。 孫前不敢答話,這些嘲諷的言語在他這裡,已經習以為常,當年十年寒窗還以為能夠建功立業,沒成想隻是不願意去附和朝堂上的一些蠅營狗茍,便在這青木縣做了五年的縣令。 “本官問你,那草頭村裡,可有一個叫張景山的郎中,她還有一個兒子叫張高陽?”拐彎抹角半天,周震終於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孫前還以為是郡守知道了梁王趙牧遙的人去過張景山家,如實答道:“是的大人,張景山在草頭村乃至於周邊的一些村子,口碑都挺好的。” 啪~ 周震將那驚堂木拍的很響,顯然是有了怒氣,不知所以的孫前隻能將身子趴得更低。 周震怒道:“孫前,你這算是在替反賊說好話嗎?” 孫前被這句話嚇得不輕,連忙解釋道:“此事卑職不知,還請大人見諒。” “嗯……”周震這才點點頭戲謔道,“諒你也沒那個膽子,張景山人在哪裡?” “這個卑職不知,聽那藥鋪裡的姑娘說,張景山師門有事召他回去了。” “那藥鋪裡現在是何人?” “隻有一位村婦,和一個小姑娘。” “嗯,這樣吧,召集人手,去抓人。” “遵命。”孫前這才如釋重負的起身,將一眾官差叫來準備前往草頭村。 周震點頭道:“嗯,去吧,我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 出發的時候,孫前單獨叫來上次跟他一起去張郎中那裡的跟班,吩咐了幾句便讓其先走了。 藥鋪裡,劉蝴蝶剛掛上打烊的牌子,剛想招呼正在練槍的吳菀兒去做飯,便聽見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她下意識的警覺起來,不過當她發現來人正是那天陪著孫前來的官差,便笑著問道:“怎麼,你們孫大人這是要找我去看病?” 那官差一下馬便著急道:“孫大人讓我來通知一聲,再過一會兒縣衙會派人來抓你們,你們趕緊收拾東西逃吧。” “抓人?”劉蝴蝶笑道,“怎麼,你們孫大人喜歡用強搶的?” 聽到聲音的吳菀兒也走了過來,問道:“縣衙為何要到這裡抓人?” 來人見劉蝴蝶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急的麵紅耳赤道:“你們快走吧,這是郡守大人的命令,我們孫大人隻是負責執行,好像說張郎中一家是反賊什麼的。” 這時劉蝴蝶才嚴肅了起來,江湖和朝堂的爭鬥向來如此,她以前也是經歷過的,向來人道謝之後,便讓吳菀兒簡單收拾一下,自己則準備回家。 那位官差這才如釋重負的騎馬返回。 吳菀兒也是頭一回經歷這種事,慌亂之下竟然不知道該收拾什麼,她看著眼前一排排的藥櫃,這可都是張伯伯的家當,就這麼扔下豈不是對不起高陽哥哥。 背著包袱趕回來的劉蝴蝶看著呆立原地的吳菀兒,拉著她隨意的收拾了幾件衣服便將手裡的一根用布包著的長條包裹讓吳菀兒背上,說是就當練功了。 兩人從後山剛離開不久,孫前便帶著人馬趕到,搜了一圈沒發現人之後,孫前便下令將這裡燒掉。 吳菀兒遠遠的看著火光四射的藥鋪,心裡忽然無比的失落,那是她高陽哥哥的家,也是她跟吳朔的家,如今卻什麼都不剩了。 劉蝴蝶拍了拍吳菀的肩膀道:“隻要人活著,什麼都會有的,以後找機會,謝謝這位孫大人,他做的對。” 吳菀兒抹了抹眼淚,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跟上劉蝴蝶逃命去了。 孫前看著眼前的火光,內心自嘲道:“原來以為能抱一顆大樹,往上爬一爬,好實現自己的抱負。” 入夜之後,武當的太和殿內依然是燈火通明,柳春和跟齊景明雖然受傷嚴重,但好在氣機還在,加上太玄經的內力和張景山調製的藥浴,想必不需要多長時間便能夠恢復。隻有張高陽,依然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看著一籌莫展的張景山,吳悠說道:“這樣吧,王掌教用太玄經的內力,我用我的劍氣,一起試試,不管怎樣,如果能夠喚醒那位,他應該會有辦法的。” 王玄甲道:“雖然有風險,但試一試也是好的,就怕高陽這孩子的身體,承受不了你的劍氣。” 吳悠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來吧,王掌教。” 兩人當即一左一右開始為張高陽療傷,張景山隻得退向一旁,畢竟眼前這種局麵,他是幫不上忙的。 兩人那渾厚的內力不斷注入張高陽體內,張高陽的身體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就在兩人都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時候,張高陽體內阿瑤所化的那顆光點有了反應。 見此情形,兩人加大了力度,一白一青兩道內力不斷的湧向那顆光點,隻見那光點越來越亮,竟有了變大的趨勢。不過這變大的速度很是緩慢,這使得兩人不得不持續的喂內力。 這樣的狀態維持了一個時辰,饒是以王玄甲和吳悠兩人的修為,額頭上也是滲出了細微的汗珠。畢竟內力這東西,這般海灌,終究會傷及自身根本,底蘊不夠深厚的人,是完全不敢如此做的。 當然,這般不要命的方式,還是取得了效果,張高陽丹田內的阿瑤終於蘇醒,從張高陽丹田裡鉆了出來,隻不過比起之前的通體乳白,這次的顏色要淺一些,就連那紅色肚兜,都沒有之前那般鮮艷。 出來之後的阿瑤,先是抱拳向王玄甲致謝,當他看到吳悠的時候,又暴露出了之前那般玩世不恭的本性。 “喲,這不是劍聖吳悠嘛,聽說劍聖吳悠是江湖上有名的俊後生,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吳悠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確定自己沒見過眼前的這個人,確切的說,應該是小東西之後,才淡然道:“你認識我?” 阿瑤神氣道:“這江湖上就沒有我沒見過的高手好吧。” 吳悠也懶得跟他貧嘴,指了指還躺著的張高陽道:“先看看他吧,這小子現在跟死人一樣,你有什麼辦法嗎? 阿瑤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性子,手指輕動,一道道白絲便湧了出來,進入張高陽的丹田內。 當他看到張高陽體內的這般傷勢時,忽然感覺鼻頭一酸,他很清楚的知道,張高陽變成如今這般,是因為那天在名劍山莊,他潛意識裡擔心自己,從而進入那種玄妙的狀態,以一種置之死地的心境,想助自己一臂之力。這讓他沒來由想起自己之前看準的那個少年,那時候他付出了所有的心血,換來的卻隻有背叛。要不是老大出手,這江湖上肯定是再也沒有他了。 想及此處,阿瑤閉上眼睛,一道道白絲以一種很快的速度朝著張高陽丹田內鉆去,而在那白絲之上,竟也有一絲絲的劍意。 王玄甲和吳悠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也是一臉的震驚,他們怎麼都想不到,這江湖上消失已久的劍意,如今竟然能夠在兩個人身上出現,雖然如今不能確定阿瑤的本體是什麼,但以兩人的江湖閱歷,斷定阿瑤定然是來自於一些外族江湖的門閥勢力。 那些白絲不僅在張高陽丹田內遊走,一部分則進入了張高陽的筋脈之中,不斷修復著那些受損的筋脈。而阿瑤這邊,原本就顏色略淺的身體慢慢的變的更淺,顯然也是一種置之死地的做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吳悠想要阻止他,畢竟他和王玄甲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其喚醒,若再次陷入沉睡,豈不是瞎耽誤工夫。但王玄甲卻製止了他,作為天下道教祖庭的掌教,自然深知其中的羈絆。 隨著阿瑤的身體越來越淡,張高陽的臉色也逐漸紅潤起來,可能是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阿瑤轉身對著張景山說道:“得麻煩你去一趟藍月穀,借他們的九轉金蠶一用,他丹田內的傷勢,必須要用九轉金蠶的蠶絲來重新構築,要不然他日後的修為,會受到很大影響。如果他要喚醒我,就讓他去一趟東海之濱,到了那裡自然會有喚醒我的辦法。還有還有,從名劍山莊帶回來的那把槍,要保存好。” 張景山點點頭,跟王玄甲道別之後便連夜趕往藍月穀。阿瑤說完之後便再度化為一顆光點進入張高陽體內,而此時的張高陽周身,那一層若有若無的劍意再次湧現出來,將其包裹其中,同時,武當山太和宮的金頂之上,射出兩道金光,將整個武當山照的亮起來,這兩道金光在半空中凝聚成出一道威嚴的身形。 “快看,是真武大帝。” 不知道是那一位弟子喊了一聲,隨即武當山所有的弟子便跪倒在地,恭迎他們的鎮山祖師。 那道身形很快便消失而去,化為兩道光,徑直朝著張高陽掠去。似乎是知道來者沒有惡意,張高陽周身的那層劍意,竟然主動讓道,讓那兩道光進入張高陽體內。 已是九十歲高齡的王玄甲,第一次見到這般景象,他看著沉睡中的張高陽,喃喃道:“玄武當興,玄武當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