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高陽被那層劍意包裹著,像一顆蠶繭一般,待得這繭破了之後,能否成蝶,得看造化,對於王玄甲來說,隻要張高陽能活著,為張家保留一點血脈就夠了,畢竟自己的小弟子張景山也是個身世可憐的孩子。 吳悠見張高陽沒事了,便向王玄甲告辭,去了武當給他安排的客房休息。 王玄甲麵色復雜的看著張高陽,天生劍意,對於江湖上任何一個門派而言,出了這麼一位弟子,肯定是要當作未來的掌門培養的,隻是對於張高陽來說,這勢必就是更大的責任,因為他除了要找到他失蹤多年的娘親,還有他自己這一生的因緣際會要去處理。對於武當而言,入門弟子的後代有了如此天賦,玄武當興必然不會是一句口號,隻是如今朝堂亂局之中,江湖形勢之下,武當能否逢兇化吉,還是一個未知數。 這般思索了許久,他便叫來陳相,吩咐他以最快的速度去一趟冀州,照看一下還留在藥鋪裡的吳菀兒,畢竟張景山跟他說過,那丫頭很可能就是他的徒孫媳婦兒。 成功逃出來的劉蝴蝶跟吳菀兒,此時正在林子裡坐著休息,火堆上架著的烤兔在滋滋冒油,看著就很有食欲,可此時的吳菀兒卻沒有一丁點的食欲。 “菀丫頭,吃點東西吧,吃完我們還要趕路呢,你要是餓壞了身子,你高陽哥哥不得找我拚命?”劉蝴蝶揉了揉吳菀的臉安慰道。 吳菀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著劉蝴蝶道:“師父,我們能去哪裡呢?我沒有家了不要緊,反正打小就這麼過來了,可高陽哥哥的家沒了,他以後回來可怎麼辦呢。” “唉!”劉蝴蝶長嘆一聲,看著眼前的火堆喃喃道,“你張伯伯是武當的弟子,那你高陽哥哥肯定也算是,武當是個很好的家,我很小的時候我爺爺就告訴我,雖然如今皇室尊龍虎山為道家祖庭,歷任龍虎山掌教,也是正兒八經的禦封黃紫天師,但他說武當的氛圍要好很多,師兄師弟們也都很友愛,所以他覺得武當比龍虎山好太多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你高陽哥哥,他也不會因為這個怪你,如果讓他在藥鋪和你之間選一個,他肯定選你。” 這麼一說,吳菀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她看著劉蝴蝶道:“師父,我怎麼覺得你不是一般人?” 劉蝴蝶狐疑的看了一眼吳菀,然後笑道:“這天下除了京城龍椅上的那位,所有人都是一般人。” 吳菀兒又想說什麼,被劉蝴蝶打斷,她拿起火上烤兔子的長棍,隨手撕下一條兔腿遞給吳菀道:“吃吧,補充點體力接著逃命吧。” 吳菀很聽話的將兔腿吃完,才問道:“師父,我們要去哪裡?武當山嗎?” 劉蝴蝶答道:“武當山肯定是去不成了,這武當沿途必定埋伏重重,我們去梁州,找吳朔那小子,順道我也去看望一位多年未見的故人。” 吳菀兒沒再說話,背著那個長布包裹跟上劉蝴蝶。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兩人都是這般挑山野小路步行,餓了便就地找吃的,渴了就吃野果,喝山泉水,困了便以天為床,以地為被。用劉蝴蝶的話說,這樣一來可以擺脫追兵,二來可以磨練吳菀的心智,還可以練槍,簡直就是一舉三得。 劉蝴蝶教給吳菀的槍法有兩種,一種是長槍槍法,一種是短槍槍法,這兩種槍法轉換之間,饒是以吳菀這種對於武學不精通的人,也覺得其中甚是玄妙。 如今的吳菀,在劉蝴蝶的調教下,槍法已然是有了很大的進益,丹田之內,也是隱隱有了一些內力,當然這些吳菀不曾察覺,她隻覺得近來用隨便撿來的枯樹乾練槍的時候,動作銜接時更加行雲流水,沒有以前那般吃力。 這一日,劉蝴蝶跟吳菀到了冀州邊關,劉蝴蝶提醒吳菀要小心一些,吳菀不解的問道:“這一路走來不是都沒事嗎?” 劉蝴蝶答道:“這裡是冀、雍、梁、豫四州交匯的地方,盜匪山賊很多,小心一些對我們沒什麼壞處。” 劉蝴蝶話音剛落,周邊山林中便響起此起彼伏的馬鳴聲,劉蝴蝶無奈搖頭道:“好嘛,怕啥來啥。” 不多時,一幫山賊便將兩人團團圍住。為首的一位獨眼人舔了舔嘴唇道:“喲,今天上天可真是開了眼了,給我送上這麼兩位嬌滴滴的美人。” 獨眼人旁邊的一位文人模樣的山賊立馬抱拳諂媚道:“誰說不是呢,你看那位年紀大一點的,那曲線可真的是絕了,那小丫頭也是水嫩的饞人呢。” 獨眼人淫笑著道:“放心,等老子享受完了,讓大家都嘗嘗。” 聽得這般言語,吳菀兒雖然很氣,但奈何對方人多,隻能恨恨的盯著那書生模樣的人,劉蝴蝶則要鎮定許多,她往前走了幾步,雙臂環胸笑道:“想嘗嘗嘛?就怕你沒有那個福分。” 劉蝴蝶的動作使得她的胸前愈發高聳,獨眼人顯然沒有將她說的話當回事,眼睛死死的盯著劉蝴蝶的胸部調侃道:“小美人,看不出來你還挺辣,不過老子就喜歡辣的。” 劉蝴蝶伸出手,勾了勾手指媚笑道:“那就看大爺有幾分本事了。” 這種勾引,饒是定力十足的人也會動了道心,更別說常年占山為王的草寇,獨眼男舔了舔嘴唇喊道:“小的們,將這兩位小美人給我抓起來帶回山上,記住,可別傷了他們。” “是!” 其他的山賊異口同聲的答應,隨即快速沖向兩人。 劉蝴蝶看著吳菀道:“菀丫頭,你也跟著我學了這麼長時間的槍了,今天就是考驗你的時候。” 還沒等吳菀說話,劉蝴蝶便讓吳菀打開背著的那長條包裹,吳菀隻能照做。包裹打開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柄精致的銀槍,配上那鮮艷的紅纓,看起來甚是喜人。吳菀雙手握住那把槍的時候,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先前的那種恐懼也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幾個月的苦練終於在這一刻看到了成果,那些小嘍囉們在綿延不絕的挑、刺、掃中,很快就落了下風,就連那獨眼人也是滿臉的詫異,顯然他沒有料到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竟然是個高手,隻是吳菀從來沒有殺過人,下手的時候都會收著力,那些山賊們很快就從那種驚嚇中回過神來,不斷朝著吳菀揮刀進攻,幾次沖擊之後,吳菀也有些體力不支。 劉蝴蝶見此,也隻能搖頭嘆息一聲,隨即上前奪過吳菀手中的槍道:“看著點菀丫頭,不管是江湖還是廟堂,總免不了打打殺殺,婦人之仁可不是一個好的品德。” 吳菀隻好退後,劉蝴蝶拿到長槍之後,仿佛變了一個人,身上那種魅惑天成的氣質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英姿颯爽。 那把槍在劉蝴蝶手中,宛如有了靈性一般,每一次長槍的刺出收回,都會帶出一道血線,那些山賊則如烏合之眾一般,半柱香都不到便被劉蝴蝶斬殺殆盡。 將那些嘍囉清理完之後,劉蝴蝶長槍指著獨眼人道:“還不跑?” 獨眼人見此,也是感覺臉上無光,再怎麼說他也有著二品的實力,就這樣被一個娘們給嚇退,傳出去他以後還怎麼混。於是便硬著頭皮,策馬舉刀沖殺而來,隻是那不爭氣的馬在靠近劉蝴蝶時,竟雙腿一軟,栽倒在地,連帶著獨眼人也摔了個狗吃屎。 好不容易掙紮著爬起來,劉蝴蝶的槍尖便已經抵著他的喉嚨。 那文人模樣的狗頭軍師早已跑的不見了蹤影,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獨眼人此時也沒了氣勢,跪倒在地哭喊道:“女俠你饒了我吧,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下雖然沒有,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女俠。” 劉蝴蝶最見不得這種軟骨頭,長槍剛要刺出,吳菀兒拉著她道:“師父,要不你就饒了他吧。” 劉蝴蝶回頭看著吳菀,恨鐵不成鋼的收了長槍道:“優柔寡斷,你也太不像我了,怎麼會有這種徒弟。” 吳菀吐了吐舌頭道:“我才拜師多長時間,怎麼會像師父這般帥嘛。” 劉蝴蝶被這句話氣笑了,回頭用長槍指著獨眼人道:“二品的實力在身,三十多歲的年紀,乾這種草寇的勾當,屬實是有些浪費,今日我就聽我徒弟的饒你一命,以後別再讓我知道你還在這打家劫舍。” 獨眼人聽到此話,忙磕頭道:“謝謝女俠,謝謝女俠,不瞞您說,小的今年才二十八,這兩年朝中爭權,下麵的那些小官們為了往上爬想盡辦法搜刮民脂民膏,小的家中原本還有幾分薄田,全都被那些貪官們霸占了,我也是沒辦法才乾這種勾當。” “當真?”劉蝴蝶輕挑了挑槍尖。 “當真,當真當真,小的不敢有半句虛言。”獨眼人連連解釋道。 “那你滾吧。”劉蝴蝶收了手中長槍,用那些屍體身上的衣服將長槍擦乾凈。 獨眼人哪敢多做停留,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往山上跑。 劉蝴蝶將長槍拋給吳菀,讓她將其包起來,隨即回頭喊道:“等等。” 獨眼人停了下來,她以為這位女俠反悔了,頭上的汗珠直往下淌。 劉蝴蝶問道:“你是要回你的山寨?” 獨眼人慢慢轉過身道:“女俠,我不回山寨我也沒地方去呀,我沒有家了,現在山寨就是我的家。” “那我跟你一起去,要是你沒有八十歲的老娘,我就殺了你。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劉蝴蝶說著便跟了上來。 獨眼人也不好說什麼,隻能乖乖的帶著這兩位女俠回了山寨。山寨也不遠,半個時辰幾人便走到了。 到了地方之後,劉蝴蝶眼睛瞪得老大,一臉震驚的問道:“這就是你的山寨?” 獨眼男羞臊的摸了摸後腦,點頭道:“是的。” 也不怪劉蝴蝶會那般,原來這山寨,也就一處用竹籬笆圍起來的院子,裡麵三間茅草屋,院子裡還留著兩匹馬。做山賊做到這份兒上,獨眼男也的確夠給山賊丟人的。 這時,剛才逃跑的狗頭軍師從一間茅草屋出來,手裡抱著一個包袱,他看到獨眼男之後,愣在了原地。獨眼男見此,沖上前去揪住那人的領子道:“以為我死了是不是,跑這兒分家產來了?” 那狗頭軍師見此也不再偽裝,怒道:“我們十幾個弟兄跟著你,每天都吃糠咽菜,哪個山頭的弟兄是這種待遇,你不讓我們去搶老百姓,不讓我們殺人,大家出來為了什麼?就為了給你那瞎眼老娘養老嗎?你今天要麼殺了我,要麼讓我去投奔別的山頭。” 獨眼男瞬間也沒了脾氣,搔眉耷眼的進了茅草屋。文人模樣的狗頭軍師隻是瞥了一眼劉蝴蝶跟吳菀,便轉身下山去了。隻是他還沒走出多遠,就被飛來的一把鐮刀割斷了脖頸。 劉蝴蝶收了腳,淡淡道:“記住了菀兒,有些人可以放,但有些人活著,就是一種威脅。” 兩人進了茅草屋之後發現,原來裡麵真的有一位目盲老婦,老婦人聽到有人進來便說道:“來客了呀,阿狗快招待招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