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樸的老婦人,淳樸的名字,這些讓劉蝴蝶心中湧上一股暖意。從之前那位狗頭軍師的話裡她聽出來這個叫阿狗的獨眼人,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之前在林子裡,估計也是逞口舌之利。她沒有理睬老婦人,隻是將阿狗叫了出來問道:“為什麼不考慮從軍?” 阿狗如實答道:“我也想去從軍,之前雍州募兵的時候我去了,但是募兵處的人說我隻有一隻眼睛,他們不要殘疾的。” 劉蝴蝶還想問什麼,院子裡又進來了一位姑娘,那姑娘見到劉蝴蝶跟吳菀之後,眼睛裡躲閃了幾下便低下了頭,顯然她沒有見過這般漂亮有氣質的姑娘,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阿狗將這姑娘拉到劉蝴蝶身前道:“她叫秀秀,是我同村的姑娘,小時候兩家人給我們定過娃娃親,她爹娘死了之後就一直住在我家。” 叫秀秀的姑娘抬起頭看了一眼劉蝴蝶,又低下頭去。劉蝴蝶問道:“你們成親了?” 阿狗搖頭。 “為何不成親?你讓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待在你家,這合適嗎?”吳菀問道。 “害,這不是家裡窮得連地都沒有了嘛。”阿狗撓撓頭道,“但我會娶她的,等我……等我有錢的時候。” 聽到這話,秀秀也紅了臉,她長得不好看,但也不難看,可以看出在她的心裡,她的阿狗哥還是挺重要的,這不禁讓吳菀想起了自己的高陽哥哥。 劉蝴蝶道:“這樣吧,你去梁州的募兵處去參軍,去了就說是一個姓劉的女俠,拿長槍逼著你去的,若是有人不收,你就耍賴皮,直到見到他們的領軍將領,明白嗎?” “我……我可以嗎?”阿狗有些不敢相信道,“我聽說梁王的軍隊審查很嚴苛,但是隻要能進去,軍屬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受到欺負。” 劉蝴蝶道:“你盡管去,就照我說的,磨到高層領軍將領肯見你。” “好嘞好嘞,我一定去。”阿狗連連點頭,握著秀秀的手不自覺的緊了幾分。 要離開的時候,吳菀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根發簪送給了秀秀,並告訴她這就是自己送給他們的成親禮物,叫秀秀的姑娘攥著那根發簪,也沒有說謝謝,隻是眼睛裡的感謝之意,都快要冒出來了。 半月後,就在兩人順利進入梁州城內的時候,阿狗也到了梁州靠近冀州的募兵處。 募兵處的人見到阿狗,便問他是來報名從軍的?阿狗什麼話都沒說,將那募兵處的桌子掀翻,募兵處的那些兵差們也隻當是遇到了不長眼的家夥,準備將其轟出去。但阿狗也有著二品的實力,真要動起手來,那些兵差真不是對手,三下五除二將那些兵差放翻後,他也不走,就那般盤腿坐在募兵處。 那些兵差們一邊罵他是個神經病,一邊派人去報告,敢在梁王的募兵處鬧事的人,這麼多年還真是頭一回見。這一次,來了一個看穿著應該品階要高一些的人,他看到席地而坐的阿狗之後,二話不說便招呼手下士兵抓人,隻是這一次依然是吃了癟。 如此幾次之後,阿狗雖然也受了傷,但他還是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留下一句要見你們的將軍,便繼續端坐在募兵處的空地上一言不發。 這樣磨蹭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梁王麾下一位已經退居二線的老將軍才現身出來。這老將軍見了阿狗也不惱怒,而是學著阿狗的模樣,坐在空地上問道:“小兄弟,你是準備當一個多大的將軍呢?” 阿狗頭也沒抬的說道:“你是誰阿?” 老將軍也沒生氣,繼續笑嗬嗬道:“老頭子我嘛,以前就是梁王麾下的一名將軍,現在年紀大了退居二線,頤養天年,含飴弄孫。” “哦,那就是沒有啥權利咯?”阿狗挑了挑眉問道。 老將軍哈哈大笑起來,顯然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很合他的意。他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問道:“你也知道,你這種有殘疾的人,從軍可是會受到限製的,即使你有著二品的實力,你這般折騰想要見到最高的長官,難不成是有什麼後門要走嘛?” 聽到這裡,阿狗隻得如實說道:“有一個劉的女俠,說是讓我來梁王軍中,不管怎麼折騰見到最高長官再說。” “哦?姓劉的女俠?”老將軍也很疑惑,忙追問道,“什麼樣的女俠,能給我說說嘛?” 阿狗略微思索道:“嗯……年紀不小了,但是很好看,她有一桿很漂亮的銀槍,身邊帶著個很漂亮的姑娘。” “銀槍,銀槍啊……”老將軍自言自語,似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阿狗叫了兩聲老頭子,見老將軍一言不發,心中暗笑道:“就知道你沒啥權利,還跟老子裝大瓣蒜。” 良久之後,老將軍突然起身指著兩位兵差道:“你們兩個,將他送到邊境去。” 那兩名兵差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沒敢提出質疑,走到阿狗身前道:“走吧,去邊境做將軍吧。” 阿狗疑惑的看著老將軍道:“真的?” 老將軍笑道:“是真的,誰讓你背後有人呢。” 離開募兵處的阿狗依然很是疑惑,他現在甚至開始懷疑那天那位女俠應該是梁王的女兒。 回到府邸的老將軍立馬讓下人備好筆墨,寫了一封簡短的信,然後從外麵的鴿籠裡抓出一隻鴿子,將信綁到鴿子腿上,將鴿子高高拋起。做完這一切後,老將軍才坐在臺階上,笑著道:“老趙啊老趙,你的心願總算是要了了。” 這般又過了十日,阿狗被順利送到邊關軍營,因為之前有老將軍的信,所以阿狗此次來這裡的陣仗很大。梁王趙牧遙親自迎接,副將燕笠還有麾下的一眾偏將全部到齊,站在邊城門口。 見此陣仗,兩名送阿狗來這裡的兵差早就已經嚇得下馬跪地不起。阿狗看到這兩名兵差的樣子,大致猜到城門口站的人應該級別不低。 見阿狗立在原地,趙牧遙笑嗬嗬招手道:“過來小子,有話要問你。” 阿狗隻得快步走上前去,畢竟到了這裡,隻要是個人,都值得他尊敬。行至趙牧遙身前,阿狗點頭哈腰道:“這位將軍,您要問什麼。” “我聽說你把我那老夥計折騰的可不輕啊,說說看,這次來從軍,是想要當個什麼樣的將軍。”趙牧遙問道。 “回將軍,小的不想要什麼將軍,我隻想本本分分做個小卒子,能夠沖鋒陷陣就可以了。” 這回答顯然讓趙牧遙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說道:“那位讓你來的女俠,就讓你來我這裡當個小卒子?” “回將軍,我這樣的人,能在梁王軍中當兵,小卒子我就很知足了,不敢奢望別的,如果日後立了戰功,將軍想要給我個一官半職的,我也可以接受。”阿狗如實答道。 趙牧遙看著眼前的這位獨眼的年輕人,心中也有了幾分欣賞,當即喊道:“燕笠!” 身後的燕笠走上前來拱手道:“將軍吩咐。” 趙牧遙道:“他交給你來安排。” “是。”燕笠拱了拱手,隨即喊道,“吳朔!” 吳朔聽到聲音後屁顛屁顛的跑上前去,偷偷的給阿狗豎了個大拇指道:“將軍有何吩咐。” “他交給你,就做一個小卒子。”燕笠淡然道。 吳朔點點頭,帶著阿狗去了後方。 門口的眾人隨著梁王的離開也紛紛散去,這時吳朔才開口道:“你小子可以啊,梁王親自迎接你,難不成你也是哪一個皇子?” “梁王?”阿狗震驚道,“你說剛才門口的那位,是梁王,趙牧遙?” “你以為呢?”吳朔像看腦殘似的看著阿狗,隨即眼睛一轉,說道,“在我手下當兵,可要有兩把刷子,讓我來試試你的身手。” 砰~ 一聲悶響,讓還沒走遠的燕笠不禁回過頭,隻見吳朔直挺挺的像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他笑了笑,暗罵了一聲丟人便揚長而去。 武當山的第一場薄雪已經消融,陷入沉睡的張高陽,已經躺了整整兩個月。第十天的時候,劍聖吳悠留下了一把木劍之後便動身前往東島找他的青萍師姐,第二十天,一路疾馳的張景山成功借到了藍月穀的九轉冰蠶,當然九轉金蠶這種寶貝,藍月穀自然是不隨意外借,即使徐青萍跟藍月穀的穀主水月交情頗深,也是由水月親自帶著九轉金蠶來替張高陽療傷。 水月第一次見到張高陽之後,滿臉心疼道:“這眉眼,真像青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九轉金蠶的蠶絲並不是實質化的東西,而是一種氣體化的細絲,當水月用九轉金蠶為張高陽修復丹田的時候,那金色的細絲一縷一縷進入張高陽丹田內,不但將那丹田潰爛的部分修飾完好,而且在其整個丹田內,都包裹上了一層金色的薄膜,看起來堅固很多。 對於水月的這種做法,王玄甲自然是心中明了,因為要將丹田修復到那種程度,水月自然是花了心思,而九轉金蠶,必須要再休息十年,才能恢復過來。事後他特意找到水月拱手道:“水穀主大恩,武當定銘記在心。” 水月也沒有客氣道:“王掌教無需客氣,我跟青萍有舊,她唯一的孩子,我自然要全力相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臨走前,水月告訴張景山,等張高陽醒過來時,別忘了讓他去一趟藍月穀,她等著那一聲“乾娘”,還有,如果張高陽有意,她可以做他的丈母娘。 張景山無奈,隻得答應,畢竟這位水穀主,跟青萍是一個性子,他已然習慣了。 水月走後,前往冀州的陳相才趕回來,他將那藥鋪的現狀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張景山,張景山隻是淡然道:“無妨無妨,隻要月兒跟劉蝴蝶安全離開就行。” 第五十天的時候,武當接到了來自梁州的飛鴿傳書,是劉蝴蝶寫的,上麵僅有短短的幾個字:“已至梁州,菀丫頭無礙。” 第六十天,就在阿狗進入吳朔麾下這天,一直沉睡的張高陽終於有了動靜,他周身的淡青色劍意緩慢進入身體,而後在丹田處逐漸匯聚,加上之前阿瑤送給他的白色劍意,兩種劍意互相融合之後,將太玄經的內力和吳悠的劍意吞噬殆盡,形成太極狀在丹田內轉動,隨著那太極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張高陽丹田處竟形成一股風旋,武當山上諸多天地靈氣便一股腦兒往這風旋中灌。 這動靜屬實將還在泡藥浴的柳春和跟齊景明嚇了一跳,兩人目光呆滯的看著那近乎實質化的天地靈氣,這般景象他們以前可從未見過。 隨著王玄甲和張景山的到來,那風旋才慢慢平息,張高陽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太和殿的大頂,而後是王玄甲張景山,再是柳春和跟齊景明。眼前的這些臉龐,讓他既有一種熟悉的溫暖,又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可能這是每一個地獄歸來的人都會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