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高原冰雹(1 / 1)

風雨如晴 青圓果1219 2490 字 2024-03-17

李靖安排完畢,將軍們三三兩兩地走出大帳,分頭準備去了。侯君集神色凝重地邊走邊想著什麼,跟在他後麵的秦山還在熱血沸騰,回味著剛才老師和李靖那激昂的言語沒有回過神來。“君集!”李道宗從後麵追了上來。侯君集回頭:“任城王。”李道宗平和的臉麵上,是淡淡的微笑:“君集,雖然開始我並不贊同你的想法,但既然將令已下,我們就齊心協力把南路走好,消滅伏允!”雖然李道宗一派文儒之態,全然和年輕的秦山向往的威武搭不上邊,此時秦山卻覺得他那溫潤平靜的神情卻仿佛充滿了力量。很久之後,他才懂得,李道宗這位皇族將軍的平和來自他令人欽佩的胸懷和雅量。侯君集顯然有些意外,也有點動容:“任城王…”李道宗擺擺手:“稱呼我名字吧,這次你我一起領兵南路,是同生共死了。”侯君集伸出手:“道宗將軍,多謝了!我們同心協力!”兩位臉龐曬得黑紅,嘴唇乾裂的將軍,伸手緊緊相握。   侯君集和李道宗兩個人在侯君集營帳裡一臉緊張地指揮調運物資糧草,謀劃行軍路線,足足忙到深夜。秦山坐在一旁聽著他們商議軍情,眼皮打架打得簡直都要支持不住了,忙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無奈實在是不管用,年輕人的瞌睡說來就來,他竟然靠在侯君集的床腳上睡了過去。他清醒過來的時候,身上蓋著侯君集的大氅,李道宗和侯君集滿臉疲倦地相對而坐。秦山嚇了一跳,急忙翻身坐起。李道宗笑笑:“瞧瞧把秦校尉乏的。年輕兒郎們是熬不住的。”侯君集也疲乏地揉著眼睛說:“好了,這下都安排好了,道宗,你也歇著去吧,明天一早出發。”李道宗說:“好,那我先走了。”秦山站起:“任城王,我送送您。”李道宗連說不用,手腳利落的秦山不由分說去帳外給他把馬牽了來。秦山把李道宗和他帶來的親兵一起送至他營門口,這才停住腳步。李道宗說:“懷玉,回去吧,早點歇著。”他這一改稱呼,聽得秦山一呆。他回到老師帳裡,侯君集四仰八叉地合衣倒在床上,鼾聲已起。秦山給老師拉過被子來蓋上,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南路北路部隊分頭出發。李靖騎在馬上沖著侯君集李道宗拱了拱手:“二位保重。”侯君集李道宗還禮,目送著北路的人馬慢慢開始移動。秦山看到契苾何力沖著他微笑著揮了揮手,轉身而去。   南路軍也開始開拔。侯君集在前,李道宗押後。秦山跟在老師的身後行進,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幾日前他們是在西海附近,士卒還能取到水,至少還不時能看到草灘,而現在,越走越荒涼,完全看不到人煙—除了他們自己,別說是人,連個活物都極少看到。秦山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水壺,喝了口水,他算是知道了厲害。算起來,此時長安應該是盛夏時節,可是這裡連春天來臨的意思似乎都沒有。他看著那褐黃的裸露的土地,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石頭,近處的山嶺也是光禿禿的褐黃,遠處的座座雪峰刺眼地反射著陽光。陣陣帶著寒意的風吹過臉頰,他不自覺地放緩了速度。他回想起去年的春天,長安繁花似錦,曲江畔踏青的聲聲笑語,感覺有點恍若隔世。秦山突然摸了一下胸口,嘴角微微上揚。那裡麵放著他偷偷帶來的畫卷。不知不覺,遇到她的那個春天,已經過去了快一年。   秦山正在走神,卻聽得前麵的侯君集說:“變天啦!”秦山抬頭看去,鉛灰色的陰雲已經飄了過來,遮住了剛才還耀得人眼睛發花的太陽。他心裡嘀咕,莫非會下雨?下點雨也許還舒服些…很快,隻聽得劈裡啪啦一陣作響,戰馬嘶鳴,有士兵尖叫:“天哪,是雹子!”秦山聽得自己腦袋上的頭盔當當作響,接著臉也被砸了,他忙低頭,護住戰馬。他喊:“老師!快下馬躲一躲!”他背過身低頭跑向前,把侯君集推到路邊坐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冰雹。侯君集哭笑不得地拉過他:“好啦小子,我還用不著你保護。”他解下自己的貂皮大氅,頂在自己和秦山的頭上,沖著士卒們高聲喊:“傳我將令,原地待命!”“老師!”秦山掙紮著要出來。侯君集一把摁住他,低聲說:“小子,我帶你出來,是讓你學東西的,不是讓你來拚命的。記住了?”   冰雹總算停了。侯君集鬆了口氣,對秦山說:“去看看任城王那邊如何。”秦山剛起身,卻見李道宗已經從後麵馳馬趕來。侯君集揚聲說道:“道宗,無恙否?”“君集,你也無恙?”說完,兩人都哈哈大笑。兩位主帥一起坐在路邊,李道宗看著地圖說:“我們動作得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前麵的路,還好,就是破邏真穀,我有點擔心。”侯君集也一臉凝重:“是,據說那裡無水無草,糧草李靖將軍多分給我們了,省省應該夠。沒水,這是大麻煩。”李道宗長嘆一聲:“無論如何,得追上伏允。這些天就得辛苦將士們了。”   他們向西繼續行進。幾天下來,秦山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寒意,好在姐姐給他準備了厚實的繭襖。嘴唇越發乾裂得厲害,原本活潑的他幾乎連話都不想說。沿途的景色單調得不能再單調,依然是耀眼的雪峰,光禿禿的裸露的土地。倒是聽到侯君集和李道宗開始聊天,說起了不少武德年間的事。秦山想想也對,這兩位都算是從少年起就一直跟著當今天子到處征討的親隨。行軍,再行軍,秦山心裡窩著一股火:該死的吐穀渾軍,等追上你們狠狠地打!想著想著,突然打了個寒顫,實在是冷。軍士們開始埋鍋造飯,秦山卻突然聽到坐在戰馬後麵背風處的侯君集和李道宗的聲音。李道宗說:“君集,我聽說懷玉算是你的徒弟。”侯君集說:“不錯,聖上賜的徒弟。”“此話怎講?”侯君集哈哈一笑:“有天下了朝,聖上找我商議事情,順便陪他飲幾杯,我說我忙得很,少個幫手,真想收個徒弟,可是又沒有合適的。聖上便說從讓我他的千牛侍衛中挑一個。既然聖上這麼大方,我就挑了一個。”李道宗說:“這孩子不錯。”侯君集說:“這孩子和我有緣,當時那麼多人,我一眼就注意到他。一看,就喜歡上這孩子了。沒想到是叔寶的兒子。”秦山心裡一熱,趕忙背過身去裝作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