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倔強父子(1 / 1)

風雨如晴 青圓果1219 3145 字 2024-03-17

侯君集說:“懷玉,等一等吧,陛下可能還要宣召我們進宮。”秦山笑笑:“老師,那是你們大將軍的事。我實在掛念父親,讓我先走一步吧。”侯君集想了想,說:“好吧,那你先走。”   秦山做禮辭別各位將軍,心急火燎地催馬進城,恨不得一步回到自己家裡。終於到了翼國公府門口,他翻身下馬,把馬韁甩給門口的家人。“郎君回來了!”門口的家人笑容滿麵,早有人飛奔進去稟報。阿南興沖沖地跑出來:“三郎,你終於回來啦!可把我們好等!”“國公身體好吧?”秦山摘下頭盔,解下腰間的劍,扔給阿南。“還好,整天念叨你哪!”秦山一抬頭,愣了,被家人攙扶著的父親竟然出現在正堂門口,喜氣照亮了他憔悴的臉,平時的病容像是不見了。秦山飛跑上前,跪倒行禮:“父親!”秦瓊笑著,慢慢地伸手拉起兒子:“三郎啊,讓我看看。”秦山站起來,父親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好啊,我老了,可是後繼有人,死而無憾了。”秦山拉著父親的手:“父親,不要再說這樣的話。”秦瓊笑而不語,像是怎麼都看不夠兒子。兒子和自己麵目肖似,風華正茂,鎧甲在身更襯得劍眉星眼幾分英武。雖然變得黑瘦了點,那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沉穩和從容,秦瓊不禁微笑。秦山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父親,見到您,我這顆心也就放下了。”秦瓊笑著,眼裡卻有點濕潤:“傻小子!”他拍拍兒子的肩:“去,好好吃頓飯。”“是,真有點餓了。”秦山邊走邊卸下鎧甲。   秦瓊笑微微地看著兒子風卷殘雲地掃光了一碗湯餅,一大盤玉麵尖和一碟炙羊肉,說:“三郎,餓壞了啊!”秦山摸著飽漲的肚子:“一大清早我們等著列隊進城,吃得少了點。”話猶未了,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父親慈愛地望著他:“快去歇會兒吧。”   秦山走進自己屋裡,解下腰帶脫下外袍往地板上一丟,倒在床上,頭一挨枕便睡著了。醒來時已是午後,金紅色的秋日陽光斜斜地從支起的窗板下照進來。他看看窗外閃動的樹影,坐了起來。吹來的風已經帶著一絲涼意,秋高氣爽,好個時節。他掀開薄被下了床,看著地上那件外袍,剛欲撿起,才想起已經穿了很久,已是骯臟不堪。他正想去哪裡翻騰一件能穿的出來,阿南走了進來。“郎君,換件衣服吧。”秦山揉揉眼睛:“哦!我都糊塗了。”他奇怪地看著阿南手上那一件簇新的銀灰色菱紋綢緞衣服:“我幾時有過這樣的衣服?”阿南笑笑:“上月國公吩咐給你準備的。”秦山笑了笑,又撇了下嘴:“太花哨。”他想了想,還是穿上,係好腰帶走出房門。信步走進庭院,他抬起頭看著院中那棵大柳樹:“啊,已經有黃葉了!”他正想去書房,卻驚訝地遠遠看見父親在花園裡坐著,花白的須發輕輕拂動。“父親!”秦山走過去。秦瓊從石桌上的酒杯上挪開目光,微笑地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兒子:“三郎,睡醒了。”秦山不安地說:“這麼涼的天氣,您在這裡坐著如何使得?”他知道父親的身體有多虛弱。秦瓊擺擺手:“算了,時日無多,就做點自己高興的事吧,別忌諱那麼多了。”他指著自己對麵的座位:“三郎,你也坐。”秦山向阿南叫了一聲:“阿南,給國公拿個褥墊來。”秦瓊微笑地看著兒子的臉:“三郎,你長大了。”秦山不以為然地說:“我早就長大了。難不成父親還覺得我是小孩子?”秦瓊也向阿南說了一聲:“給三郎拿個杯子,再添點酒來。”秦山嘗了嘗自己杯子裡的酒,然後給父親斟滿:“父親,您可不能貪杯啊。”秦瓊笑笑:“別以為我是酒鬼。今天高興。”   秦山看著父親的麵容映著金紅色的陽光,心情不由得也很好:“您高興就好。”秦瓊慢慢啜飲著,突然緩緩開口:“三郎,該給你定一門親事了。”秦山一驚,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望向父親的臉。“哦。”“我聽說房玄齡,魏征他們都在求大姓之女,咱家的家底目前也夠,前日我已經托人去問了。”秦山不由得臉色煞白:“您已經托人去問?”“這兩日應該就有回話。”秦瓊微笑。秦山脫口而出,自己都被自己急促的語氣嚇了一跳:“父親,此事萬萬使不得!”秦瓊愣住,放下酒杯,頗帶了幾分不悅:“為何?”秦山忙站起,態度恭敬而又堅決地重復一遍自己的話:“使不得。”秦瓊嚴厲地問:“我問你為何!”秦山低聲地道:“兒子不願。”“我是你的父親,這事難道我做不得主?”秦瓊惱怒地說。秦山跪倒,卻直視父親,聲音比剛才稍稍高了些:“您自然做得主。但和您選的人過日子的卻是我。”“放肆!”秦瓊喝道。一旁的阿南嚇得頭皮發麻:“郎君,您這是怎麼和國公說話呢?”秦山語氣稍緩:“恕孩兒無禮。但…這事,的確孩兒無法從命。”秦瓊怒道:“你這是何意?我也行將就木的人了,為你操心還錯了?”秦山低頭沉默一下,望向父親:“父親為我操心,我…自然感激。隻是,我想要的,卻不是那什麼大姓之女。”秦瓊愣怔一下,看向兒子:“你竟然敢私定終身?說!是誰?”秦山顫抖一下,覺得私定終身這個字眼非常刺耳,一口氣湧了上來,大聲說:“我未曾私定終身。但,非陳叔叔家女兒不娶!”秦瓊愣一下,繼而震怒:“你這是威脅你的父親嗎?”秦山也直著脖子:“我怎麼敢威脅您呢,但既然是我的事,難道容不得我的意見?”   秦瓊冷笑一聲:“嘿嘿,果然是翅膀長硬了,敢這麼和你的父親說話?”秦山的聲調也不低:“我不是故意氣您,您自己想想,我又不是石頭,隨便塞個人就完了嗎?”阿南好容易在父子倆的大嗓門中間插上嘴:“國公…”秦瓊一擺手,止住他,自己慢慢扶住桌麵:“三郎,你可知道,陳逸是舊東宮僚屬,始終沒有放下當年的事,不肯再入長安一步。他隻有這一個女兒,如果這一個女兒也走了,那就是孤獨終老。”“這個我知道。但父親,哪家的女兒會一輩子在父親身邊?再說,我可以去勸他啊。”秦瓊的聲音稍稍平靜:“那姑娘是好姑娘,但和你不是一路人。你年輕,你不知道。很多事,不是喜歡就完了。做你的妻子,要應付咱們這麼大一個府裡上上下下這麼些人,等你官職再高,她就是外命婦,還要在後妃貴婦那裡應酬。你外出征戰,她要替你照顧老老小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扛得起辛苦扛得起委屈。那姑娘年紀尚幼,在家鄉有父親庇護無憂無慮,你卻要她孤立無援地來長安麵對這些…三郎啊,這些事情你想過嗎?”秦山聲音也低了些,但說出來的話又把秦瓊氣得直瞪眼:“您也太小瞧我了吧,有我在誰敢讓她受委屈?”阿南急得低聲叫:“郎君!你別說了!”秦山瞪他一眼,滿臉倔強。   秦瓊氣得好半天才說出話:“蠢!”阿南一看到秦山眼睛睜得圓圓的,就知道不好。秦山倔強地嚷了出來:“父親,我自然是蠢,但您也多慮了吧,這麼多年未上沙場,您已經沒有銳氣了。”秦瓊的手都在顫抖:“唉,你這個逆子!”阿南急道:“郎君,不要再說了,國公身子弱,你不能讓他生氣,快認個錯!”秦山磕下頭去,抬起來卻又說:“孩兒是不該這麼和父親說話,但父親,我不覺得您說的那些是問題…您如果嫌陳叔父是舊東宮僚屬,會惹來非議,我覺得那大可不必。畢竟,陛下已經宣布天下和解好多年了啊,而且魏征,王圭他們,不都是舊東宮僚屬?”秦瓊冷冷地看著兒子,犀利的眼神一如當年,看得阿南膽戰心驚:“你非要如此?”秦山點點頭,直視父親的視線裡毫無畏懼,阿南覺得這父子倆的目光交會之處都在冒著火星,他聽見秦瓊的大喝:“來人!拿家法!”阿南嚇得跪倒:“國公!求您!”秦山卻一擺手:“罷了。阿南,去拿來吧。你順便去把林叔也請來。”阿南後頸上流下豆大的汗珠:“郎君,你今天是失心瘋了!這樣頂撞國公做什麼?”“快去!”秦山的聲音也很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