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少年懷春也是詩(1 / 1)

巴掌大小的圓滾滾的棕色小鳥呼扇著翅膀,落在一棵歪脖子樹上,看著四下無人的鳥窩,扭動著屁股坐了進去,看著樹下呼呼大睡的一條野狗,不覺間困意襲來,閉上了黑不溜秋的小眼睛。   睡夢裡它被仙人點化,覺醒了血脈,一身棕色的羽毛褪去,它長出了新的閃閃發光的金色羽毛,駕駛著裝飾華美的神車,拖著金紅的焰尾,從東方太陽升起之地湯穀駛向西方太陽落下之地禺穀。   “故事是好故事,就是這車也太醜了,我嚴重懷疑是作者對著驢車改的,這龍畫的倒是神駿非凡。”曦日仙君翻看著從凡間順回來的話本,隨手丟給了身後一臉期盼的小仙侍,順便示意她們退下。   待得仙侍都退下後,盤膝坐在了扶桑木做的床上,摸出了仙界赫赫有名的太陽神爐,點燃了一截熏香,花草香的煙霧散開,曦日仙君打了一個哈欠。   翻來覆去的掙紮了一會兒,金光一閃,化成了縮小的三足金烏,窩在衣服堆裡才睡去。   這熏香是他托人向孟天君求的。   孟天君的本體是一隻從上古就存在的異獸孟極,擁有盜夢的神通,可以將夢境聯通現實,使人夢境成真,曦日仙君到沒有這方麵的需求,隻是拿了兩斤扶桑木和他換了這幾株催夢的熏香。他最近被人吵的睡不踏實,為了提高一下睡眠質量才去求了這熏香。   巴掌大小的圓滾滾的棕色小鳥呼扇著翅膀,落在一顆歪脖子樹上,看著四下無人的鳥窩,扭動著屁股坐了進去,看著樹下呼呼大睡的一條野狗,不覺間困意襲來,閉上了黑不溜秋的小眼睛。   半響過後,天空一聲驚雷響起,雨點飄飄灑灑的落下打濕了靜謐的小山村,野狗耷拉著腦袋,三步一回頭的離開了歪脖子樹,向村裡走去躲在了大石磨下繼續酣睡。   棕色小鳥在巢中被雨水打醒,迎麵冷風襲來,它抖了抖翅膀,不經意間看到遠處向它飛來的一隻雜毛鳥,鳥眼中透露著殺氣,鳥嘴反射著罪惡的鋒芒。   “撲棱。”棕色小鳥火速逃離飛向小山村,後麵是窮追不舍的雜毛鳥,大有要把它吃了的意思,眼見性命不保,棕色小鳥朝著書聲瑯瑯的私塾飛去。   “撕拉。”雜毛鳥撞破私塾的紙糊窗戶一頭栽在後排靠窗的桌子上。眼前一黑,命運的咽喉被抓住,呼扇著翅膀卻掙脫不得。   尖叫嘩然,讀書聲被打斷,搖頭晃腦的私塾先生手持戒尺走到後排,看著一臉自豪的學生,麵露怒色,私塾頓時鴉雀無聲,除了雜毛鳥的振翅聲和前排學生的嗤笑聲。   破損的窗戶灌進不少涼風,吹的昏昏欲睡的學生精神一震,板著臉的老古董站在他的桌前,伸出了戒尺。   棕色小鳥聽著身後傳來的幾聲淒慘的孩子叫,頭也不回的飛在雨中。   它落在一個小女孩的窗前,被她捧在手心裡一陣揉搓,摸的它有些暈頭轉向,小女孩將它放在小小的竹籠中,放上一小堆的穀物和一破損茶碗的水,看著它並不抗拒的啄食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年歲不大的女童,捂著胸口咳了幾聲,身後傳來父母的嗬斥,大抵是說她要注意多穿衣,莫要染了風寒。   棕色小鳥看著自己的小主人,一蹦一跳時頭發如林間逃竄的野兔,靈活非凡在院中玩耍著。   遠處幾聲狗叫讓它想起了前幾月遇見的一同在樹下打盹的野狗,它還蹲在石磨下麼?   這家的主人是一個粗糙漢子,皮膚黝黑,還有不少傷痕永遠的留在了他精壯的肌肉上,房簷下掛著整齊的臘肉和野味,還有那被打磨的光華的大刀和獵弓。今天他回來時身後跟著一瘸一拐的黑狗,像是一個甩不掉的尾巴,他坐在房簷下將半塊臘肉扔了過去,黑狗叼著臘肉躲在籬笆外大快朵頤。   棕色小鳥看它幾眼覺得眼熟。   夜晚,獵戶和妻子夜談,說起今天打獵碰見了一隻野豬,幸好被那隻野狗給撞了一下,才沒被獠牙在腿上留一個窟窿。   月光下,一鳥一狗,一個在籠子裡一個在老樹下,還有睡不著覺的小女孩在數星星。   寒來暑往,籬笆外多了一個吸鼻涕的傻小子嘴裡念叨著,什麼總角,什麼梅什麼馬。   他的手上偶爾會帶來一串糖葫蘆,棕色小鳥吃過酸酸甜甜的有些黏,一顆它能吃好幾天,可惜黑狗看都不看一眼,它隻會盯著房梁上的臘肉,流口水。   有時是獵戶留他在家中吃飯,有時是臉帶歉意的私塾先生來將他帶回家,他對小女孩說,我們就像天上的牛郎和織女。   棕色小鳥覺得他是在往臉上貼金。   又是幾年過去,獵戶和妻子卻不見黑狗和棕色小鳥有老去的跡象,以為神異,將小鳥的籠子擴建了不少還打開了籠子,見小鳥沒走更是驚奇。晚上黑狗的碗裡就多了一塊更大的臘肉。小鳥啄著山中的野果,看著巴結他的那個傻小子的背影,很是受用。   黑狗第一次出去打獵就帶回來一頭不小的野豬,被獵戶大加贊賞,連那個亭亭玉立的小主人也開心的撫摸著它的毛,黑狗很有靈性的瞥了棕色小鳥一眼。   狗眼看鳥低。   乘著夜色,小鳥飛入林中,回來時將兩個沒熟的果子扔在了小主人的窗邊,啄了一口呼呼大睡的黑狗,縮著頭在籠子裡開始夢周公,這一趟花了它一個時辰。   獵戶家的女兒心口痛被治好的消息被風吹遍了整個山村,連帶著離村不遠的小縣城也有人聽說了。   沒人關心那疑難雜癥是如何治好的,畢竟前幾年連城裡最好的醫生在雪狼毛皮的誘惑下也去看了看結果隻是搖搖頭離開了,連那出診費都是沒要,那雪狼皮現在還墊在小主人的閨房裡。   可這一家子三人一狗卻是心知肚明。   棕色小鳥站在樹上看著沒什麼變化的黑狗和日漸長大的小姐和逐漸老去的獵戶夫婦,梳理著並不淩亂的羽毛,將頭偏去了一方,和黑狗的眼對上了。   他們不會變老,可普通人會。   那一晚,棕色小鳥將身子躲在了黑狗柔順的毛裡,一整晚都沒換過姿勢。   獵戶妻子編著竹筐,心滿意足的看著一旁做臘肉的丈夫還有旁邊搖尾巴的黑狗,在心底笑了。   那個傻小子搬進了城裡,時不時的騎著馬會回來看他年輕時的玩伴,帶來不少城裡的小玩意兒,棕色小鳥吃著覺得不如村子東頭那個小老頭做的好吃,黑狗依舊看都不看一眼,和往常一樣。   黑狗偶爾會去山裡打打牙祭,回來時會帶回來獵物,皮毛平整,除了脖子那裡有些牙印和血跡,這是無法避免的。   獵戶妻子將毛皮給丈夫縫了新衣服,剩下的拚在一起墊在了狗窩裡,過幾個月就換一張新的,在冬天才會更暖和。   棕色小鳥覺得小主人頭上戴的那個金釵子,挺好看的,比它在城裡看到的千金小姐好看,至於那個傻小子很久沒來了,和那些打扮的金枝玉葉沒關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也沒有流連酒肆茶坊什麼的,隻是在夜裡點了一盞燈捧著竹卷辛苦。房梁上飄出不少光芒。   它不懂麼?正相反。它在路過私塾前聽過幾節課。   “凡人白晝營營,性靈汨沒,惟睡時一念不生,元神朗澈,胸中所讀之書,字字皆吐光芒,自百竅而出。其光縹緲繽紛,爛如錦繡。學如鄭、孔,文如屈、宋、班、馬者,上燭霄漢,與星月爭耀;次者數丈,次者數尺,以漸而差,極下者亦熒熒如一燈,照映戶牖。人不能見,惟鬼神見之。此室上光芒高七八尺,以是知為文士。”   對此睡在酒肆前的老乞丐曾解釋到,鬼神可以看見凡人睡覺時吐光芒還是黑煙來判斷這人是不是有學問,以此來判斷他的學識高低。   酒肆老板聽了卻是不以為意,一碗溫酒和茴香豆也舍不得賒給老乞丐,老乞丐滿嘴之乎者也,也不在乎,隻是撓了撓滿是泥土的黑腳,瞇著眼曬著太陽。   酒肆傳來了眾人的哄笑,整條街頓時充滿了歡快的氣息,一身布衣的傻小子,拿出一碗溫酒和一碟茴香豆擺在老乞丐麵前,作了一揖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老乞丐吧唧一口溫酒,不屑的看了一眼啞口無言的酒客,拋起一顆鹽水茴香豆扔到天上,伸長脖子要去接,等了半天隻有一滴白色鳥屎落在了衣領上。   “該死的扁毛畜牲。”隨後扔了一顆豆子在嘴裡,試圖壓製住轟然而起的笑聲,最後隻能罵罵咧咧的咧嘴一笑。   棕色小鳥品味著豆子,將豆皮吐掉,落在路人的頭上,果不其然帶出幾句罵聲。   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