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那...”鬼車無奈,“這麼大老遠的從北域過來,就是為了跟著我們嗎?” “我們?鬼車,你現在也有朋友了,不需要我這個老山羊咯。”坎那在鬼車的店裡轉了一圈,拍了拍角落的灰,徑直往地上一躺,撩開衣袖,露出一截帶有黑色鱗片的手臂,“我的手臂還在你那裡呢,你好冷漠啊。” 鬼車無奈地扶額苦笑,“你來參城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你有從格拉王城收到什麼消息嗎?”坎那神情嚴肅起來。 “沒有,我和侯爵大人有一陣子沒聯係了,”鬼車見他難得正經起來,不禁有些不好的預感,“發生什麼事了?” “北域那裡...出了點事情,雪藏人一族遭到了來路不明的屠殺,幾乎沒有人存活下來。”坎那語氣沉抑而低緩,“不知道是誰做的,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們族長去到雪藏村的時候,那裡已經被一把火燒光了,明明是那樣的寒冷之地,卻到處火光燭天。” 雪藏人一族在塞克北域的最北端,世代在安爾貝納山腳下生活,內戰期間便對於整片大陸的各個種族的歸屬問題保持中立,即便與新神一族生活在同一片境域,也幾乎沒有任何交涉,舊神領域的人曾經開出豐厚的條件要求雪藏人一族歸屬舊神管轄,但也被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幾乎沒有存活的人...那麼也就是說,可能有人活下來嗎?”鬼車靜靜地望著坎那。 “我不清楚,隻是族長說,曾經來我們黑羊部族地日輪城拜見過族長的幾個雪藏人失蹤了,族長在為雪藏村收拾殘局的時候,並沒有見到他們幾個。”坎那站起身來,遞給鬼車一快碎了一半的羽毛狀銀牌,“雪藏人族長,一直到找到屍體的那一刻都緊緊握著,我們族長說交給你就可以了,算是給他一個交代。” 鬼車一眼便認出了這是自己去北域到處以物換物時,誤入雪藏村,被圍毆時雪藏人族長救下了他,因此才送給族長的銀牌,那時的他在雪藏村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每天陪著雪藏人族長一同練習體術,一同在雪夜裡喝酒。 鬼車愛做些小物件,羽毛銀牌也是一樣,他清晰地記得將銀牌送給雪藏人族長時自己曾告訴過他,這塊銀牌傾注了自己的法力,雪藏人一族隻有巨大無窮的力量卻沒有法力,因此這塊銀牌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在他遭遇法力傷害時替他擋下一擊。 也算還他一個恩情。 “他究竟遭受了多少次的傷害呢?”鬼車輕輕摩挲著這塊銀牌,銀牌的表麵已經斑駁了許多,羽根處也幾乎完全脫落,“他當年還很不屑,說自己從來不和其他種族交好,也不與其他種族為敵,要了這樣的牌子沒用。”鬼車冷聲笑了笑,眼裡有些許霧氣,卻仍是玩世不恭的模樣,“我都不知道該說他點什麼好,竟然還是信任我的,我一度以為他已經將這塊他認為沒什麼作用的牌子扔了。” 鬼車感覺自己有些恍惚,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一個曾經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突然間消失在世界上。 “你剛剛送走的那三個孩子,眼中金瞳的是暗崖來的通靈者嗎?”坎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對金瞳被你偷去了吧,你與他交換眼睛了?我們族長說想請暗崖的人去日輪城一趟,商量一下雪藏人一族被滅族的事,看一下預言究竟如何,能否找到失蹤的那幾個。” “暗崖...通靈者一族也...”鬼車後知後覺地回答道,“他們的大長老,已經死了。” 坎那沒想到自己一路跋山涉水來到參城,竟然得到這樣的結果,震驚之時不忘問鬼車關於那三人的事,“那,那眼中金瞳的孩子也是通靈者吧?他也有預言的能力?如果讓他跟我一起回日輪城呢?” “他們現在...”鬼車往窗外望去,“應該已經到塞克北域了。” 與此同時,塞克北域,日輪城外。 “不是,諸塞,你往哪裡傳啊?”亥貝從一處雪水浸濕的泥潭裡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水,又把手往諸塞身上蹭蹭。卡薩辛在一旁倒著鞋中的泥水,看了看自己被濺到泥點的紅發,往後一束。 “人家卡薩辛怎麼不像你這樣呢?有傳送門走就不錯了...正常從參城出發來北域怎麼也得十天半個月的。”諸塞小聲抱怨著,一邊收起傳送陣,周圍的幾乎都是白得透光的雪景,綿延的雪山,映照著看起來孤零零的城門。 “日輪城。”卡薩辛低聲念叨著,“我逃跑的路上曾經過這裡,這是黑羊部族的地方吧?”她又轉頭望向諸塞,諸塞倏地臉一紅,“是嗎諸塞?” “是...是...”諸塞瞄了她幾眼,又望望亥貝,見二人都沒看著自己,便振振有詞地說起來,“黑羊部族在我們斯芬克斯大陸上也是非常厲害的部族了,他們的法術力量非常厲害,鬼車的之所以能為亥貝換眼,也是因為擁有了黑羊的手臂,同時擁有了巨大的法力源泉。” “我們直接去夢墟不行嗎?”亥貝疑問道,“你非費這個心跑來日輪城做什麼...” “夢墟哪裡是你說去就去想去就去的,你也不動動腦子。”諸塞白了他一眼,“照你這樣說,任何聽過傳言的人都能隨意去夢墟,那還得了。”諸塞拎起木箱斜挎在身上,一手朝著卡薩辛伸去,想將她從泥潭裡拽出來。 “日輪城的城主,也就是黑羊部族的族長,我曾見過他一次,在黑羊部族之中的聲望很高。”卡薩辛一邊扶著諸塞走出泥潭,一邊晃了晃頭,“關於夢墟的事,我們應該需要一個‘引路人’,神域裡並沒有引路人,這個人大概率就在日輪城中,諸塞,你做得很好。” 諸塞再度臉紅起來,被亥貝狠狠白了一眼,“你能不能別這樣,看得我有些犯惡心了。” 三人整理好往城門口走去,周邊皚皚白雪刺得人頭暈目眩,而日輪城門看起來卻絲毫不受影響,黑旗在城門頂部隨風飄蕩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顯得周圍孤寂更深。 穿過城門還是一望無際的白雪,亥貝突然有些心慌,心下覺得不對,叫住了二人,“不能再往前走了,這裡好像不是真正的城門。” 諸塞見他一手捂住了金瞳,已經黯淡了的金瞳發出了星星光亮,諸塞回過頭打量起周圍,從剛才進入城門開始,裡麵的景色與外麵就完全沒有差別,卡薩辛先一步回到城門口,用法術建立起了一道強烈的結界,將諸塞和亥貝籠在了裡麵,朝他們大聲喊道,“別出去!” 頃刻間,周圍波譎雲詭,大片的雪塊凝成球體朝他們的方向源源不斷地滾來,直到完全覆蓋住卡薩辛的結界,三人被雪包裹在結界之中,周邊一片黑暗。亥貝感到金瞳愈發得灼熱起來,甚至有些令他無法描述的痛感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他隻能跪坐在地上捂住臉,盡量不發出太大的叫喊聲,諸塞像是聽到了亥貝的嗚咽聲,不斷叫著亥貝的名字摸索著向前,試圖找到亥貝的位置。 “大雪的孩子們啊,侵入者從不在乎你們被桎梏的命運,他們索取,劫掠,大雪的孩子們啊......殺了他們。” 幽幽的聲音帶著不可拒絕的穿透力盤旋在結界外,沖撞聲更加激烈了些,卡薩辛用力地抬了抬手,盡量撐住結界,無盡的黑暗令她想到曾經逃亡的日子,不禁有些害怕,諸塞摸到了亥貝的衣角,輕輕地將手搭在亥貝的頭上,向外大喊道,“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從參城來!我,我是法咒師!他...”諸塞一把抓起亥貝的手,“他是暗崖的人!我們隻是想來問問關於夢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