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李秦 凜亮 3274 字 2024-03-17

秦勉趴在床上想事情,沒電是真的不方便,他有點想把柴油發電機開起來,至少保障照明和平時做飯烘衣服的需求。   李赫扒拉著濕法出來的時候,秦勉還在發呆,他也沒吵秦勉,坐到爐子旁邊烘頭發。   等秦勉回神,李赫拿著本子刷刷的不知在寫什麼。   秦勉:“你覺得,發電機要開起來嗎?我剛才大概算了算,照明、電飯煲、烘乾機這些日常消耗,一個月一百度左右,換算成柴油,三十幾升。”   李赫:“雪會不會停?”   秦勉回憶一番之前記下來的內容:“後期不會一直下,斷斷續續的。”   李赫唔了一聲,從手機裡找出備貨的表格打開確認:“雪沒停之前,太陽能都派不上用場,沼氣池也是一樣。我們後屋存的柴油量2000升,按一個發電機消耗40升,理論上可以撐四年,平時還是省著點最好。”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手機屏幕,事無絕對,誰都不能保證中途沒有其他消耗柴油的需求。“主要是柴油發電機要排煙,要用也得等村裡的炕普及,不顯眼了再開。而且,烘衣服可以脫水之後掛小隔間的火墻上烘乾。”   秦勉點點頭。   李赫還準備說種菜的計劃,被秦勉咳咳兩聲打斷了。接著,秦勉抬手招呼人走過來,李赫起身,愈來愈近,秦勉抬起的手順勢抓住李赫,扯到炕上來,兩人麵對麵,膝並膝。   “你,你心裡是不是不踏實?”盡管有些猶豫,秦勉還是開口問了。   李赫沉默,他不習慣刨白內心的想法。   秦勉低頭捏了捏手指,這雙手尚未疊加反復的凍瘡留下的疤痕,燈光下,乾凈柔軟,纖合有度,隻有幾處薄繭,看起來一點末世的風霜都未曾經歷。   就像,這一世的李赫。   前世的李赫沒逃過毒打,被關,腿傷難愈,留下殘疾,扛住了末世,拉攏出一隊靠譜的朋友,心性堅韌。   當內心受到巨大沖擊時,無論是正麵還是負麵的影響,當下不聊開聊透,隻會草灰蛇線,伏延千裡。   何況,秦勉也不能免俗,他已經忘了太多,再次看過那一具具青白,萬般滋味,簡直壓的他喘不過氣。   李赫握住麵前的雙手,掌心溫熱,指尖冰涼,不贊同的撇了秦勉一眼,扯過被子把人罩成一坨人形粑粑。   “我,有點不安。其實你也看出來了,我真正對所謂的末世論認真是從你堂哥那封短信開始。我還小的時候,我爸就酗酒了,我媽走的早,現在想想,以前的日子都不知道怎麼混過來的,尤其是後麵幾年他還沾上賭錢。我沒時間交朋友,得拚命學習,得擠時間找活乾。我永遠缺錢,學費、生活費、還有賭債壓的我不敢想以後,精疲力盡也隻能顧眼前。”李赫咬著後槽牙,手無意識的捏秦勉的手指頭。   秦勉反手握住對方,他沒開口,等著李赫慢慢說。   李赫:“我沒踏實過,陌生號碼來電多半是打電話來要錢,我爸賣我已經賣成條件反射了。你知道嗎,他有一門好手藝,十裡八鄉出名的油漆工,但是人浸在酒裡,爛在賭桌上,沒救了。秦勉,是你救了我,從各種意義上。我不安,源於恐懼未知的災難,可是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現在很踏實。不用擔心我,真的。”   秦勉想說的話,都忘到十萬八千裡去了。“可是,我...”他本來想說,不是我救你,我這是還債啊,我欠你兩條命啊,你救了我,卻被我害了啊。他本來還想說,他其實心裡不僅害怕,還愧疚。害怕的是,他不知道躲在這個山村裡,雪已經封了路,再想出去,不知有多難,又不知在何時,縮在村裡是對是錯?愧疚他明知如今,卻一言不發,他不敢看王家母女,淚水砸在地上卻像炮彈轟到他心頭上,稀巴爛的心啊,他難受。“李赫,你真的很好。可是,我更難受了。”   秦勉怔怔的看著李赫,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怎樣的。   李赫扛不住這哀痛的眼神,掀開被子一角,把人使勁抱懷裡箍住。“小秦爺,子不語怪力亂神,你是不是又在想‘末世預警’了?想被當異端分子還是想被請去做研究?”   秦勉嘆氣。“可能是因為我覺得,這世上沒有絕對的惡人和善人吧。立場和利益的不同罷了。這麼多人命也許不必......”   “即使是我早知道,都沒放心上,你想的太簡單了,秦勉。”李赫敲秦勉的背,咚咚響。“你就算是菩薩心腸也得先救眼前人,我還沒過河,先顧著渡我吧。”   秦勉埋下臉悶悶的回懟“別貧,我隻是,一時轉不過來,想開就好了。”而且,李赫這些話,前世說的遠沒有這麼詳細,可能是末世有足夠多的苦難,從前就不值得多提,一句親爹賭錢背債斷腿就解釋完了。秦勉憋了半晌,說了一句欠收拾的話。“我既可以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如果你缺父愛,我也可以是你的精神養父。”   好懸沒被李赫錘死。   李赫錘完某人,氣哼哼地把炕桌搬下去,連人帶褥子往自己那邊扯近點,再蹬了一腳埋在被子裡裝死的某人。“睡覺。”   沒有炕桌隔開,李赫躺下沒多久,秦勉就從被子裡鉆出來,眉眼帶笑的瞥了一眼過去,挑釁似的比了個口型。   李赫‘怒而掀被’。   秦勉立刻閉眼,一秒入睡。   李赫嗤笑,下炕去給爐子加碳,再去隔間添柴,回來的時候手裡端了杯水,把裝睡的人踢起來。“喝。”   一夜好眠。   雪天,早上靜的不可思議,李赫對著院子裡高高低低的積雪深呼吸,咳,空氣好涼,呼吸凍的鼻腔不適。   臥室裡又是炕又是爐子,加上所有墻麵都是夾心保溫墻,有厚厚的保溫層,兩人又舍得燒柴燒碳,內外溫差挺大的。   秦勉懶得去廚房搗鼓,兩人索性拿了鐵鍋放爐子上,底層煮粥,拆了一袋燒麥一袋筍肉包擱蒸架上,早飯就這麼對付過去。   今天要把昨天清出來的路,再清一遍夜裡覆蓋的雪,一半人去挖坑,一半人清路,效率已經比昨天高多了,上午把剩下的坑都挖好了,下午就可以安排下葬了。   現在也沒法講究棺槨和儀式了,再不濟也得找來木板鋪底,大家又是劈床板,又是現砍樹,等二十幾個墳包逐漸蓋上白雪,哭嚎聲從人群中傳出,無論老少,全都紅著眼睛。   李赫和秦勉在人群的最後麵,互相挨著,等大家磕完頭,默默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