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口中極速喘息中平復過來後,裘啟德兩掌展開置於眼前,感受著體內從未有過,那難以置信的充沛力量,隨即手掌握緊成拳,看向沈鐘猙獰道: “小子,我們現在再來做過一場!這次老子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再將你的家人……嘿!” 嘿笑一聲後,裘啟德身子擺出架勢,看起來下一息就會撲向沈鐘。 反觀沈鐘感受了下裘啟德周身氣勢後,便不再理睬他,而是將腦袋轉向客棧方向淡然道: “大師,看這情況,是不是就是要按小說話本裡一般,我們是隻能打上一場,你才能將此人交給我處理?” 人群後方傳來一聲念誦佛號,算是默認了下來。 “好吧,大師你既然要打,那還是把周圍這些老百姓們疏散開吧,萬一傷到他們就不太好了。” “你,你在說什麼!臭小子!老子要不要和你打與那和尚有什麼關係?!” 對麵的裘啟德或是忍不住沈鐘二人將其視為砧板魚肉互相討價還價,外加上兩人的對話導致他心中升起不祥預感,一怒之下,運起丹田真氣,腳下移動,一掌就向丈許開外的沈鐘拍了過去。 然而對麵的沈鐘隻是盯著沖來的裘啟德,身形動也不動,眼中卻除了殺意外,還有著點“還不如被我殺了”的憐憫。 裘啟德自是察覺到這份憐憫,腦海中也因此閃過一道不祥預感,可心頭又泛起了之前被沈鐘隨意打殺,又被踩著腦袋於地上吃土的那份屈辱,暫且壓住了那種感覺。 其人牙關一咬,掌間真氣更勝三分,繼續向著沈鐘拍去。 但是,結果終究不出沈鐘所料,裘啟德的手掌懸在他的鼻尖一寸左右,便震顫著停了下來,其掌風除了吹起沈鐘額前數縷長發以外並沒有任何其它作用。 至於裘啟德,他額頭上的那道佛門印記此時如同烙鐵燙出的傷疤般,生出一股蒸騰白氣。 裘啟德也頓時抱著腦袋,在地上直打滾,口中這次卻是痛的連喊都喊不出來。 深深看了眼地上如蛆蟲般蠕動的身影,沈鐘將注意力轉移到從人群中緩步走出的年輕和尚身上。 年輕和尚仍舊是那副雙手合十,低首垂目,念念有詞的模樣。 過了好一陣子,裘啟德總算被生生痛暈了過去。 而年輕和尚也是輕出口氣,停下了口中念叨,轉頭向著沈鐘贊同道:“沈施主所言極是。” 接著他便開始請求周圍眾人,盡快離開此處街道,貴重物品能帶走就帶走,帶不走的之後如有毀壞,他也會進行賠償。 沈鐘也是沒有趁此機會,直接了結了裘啟德,因為他很明白自從被這和尚發現時,自己就沒有了一次性解決問題的機會。 同時為了不波及無辜,不波及到家人,他也隻能選擇先料理了這個執意要保住這所謂“金剛”的和尚後,再解決問題了。 走進客棧向沈唯君二人囑咐了幾句後,沈鐘便盡量小心翼翼地將依然昏迷的沈留夫婦二人扶到了一處安全的角落。 相較於後院,還是在能夠讓沈鐘顧及到的大堂內要更安全些。 而那些一直被沈鐘忽視的客棧內十來號人,此時看著外麵稍顯混亂的一幕,自是又起了趁亂跑路的心思。 其中有一個於二樓的江湖客瞧見沈鐘恰好背對眾人,便悄聲靠向二樓窗戶,鼓起勇氣縱身一躍,“砰”的一聲,伴隨著四揚紛飛的窗紙框沿直接破窗而出,向著街道對麵的房簷就跳了過去。 可惜不等身處半空的他嘴上露出欣喜,便感覺身後傳來一道無可抗拒的吸力,身形不由自主地向下方的悅來客棧門口飛了過去。 隻見悅來客棧門前的年輕和尚右掌抬起,內扣成爪形,隨之向後一扯,那名江湖客便直直落於其掌間。 擒住這名江湖客脖頸後,年輕和尚拇指朝著其頸椎,使力一按,江湖客立即舌頭外翻,嘴角垂涎,眼白一翻,立時昏死了過去。 年輕和尚用著道聲量不大不小,可卻能讓客棧眾人都得以聽清的聲音道: “小僧看諸位都與我佛有緣,還請各位稍安勿躁,等到小僧與這位沈施主切磋之後,自會度化爾等。” 說完便將手中那人隨手丟入客棧大堂內。 與剛才看出裘啟德“雁北大寇”身份相同,年輕和尚也看出了大堂內有為數不少作惡多端之輩,便也就存了將他們一同“度化”了的想法。 而大堂眾人本來躍動生起的逃跑念頭,也是一下子冷卻下來,又見安排好家人後,總算騰出手的沈鐘掃向他們的目光,不禁全都打了個寒顫。 腦中竟都是有了希望門外這年輕和尚能取勝的想法。 縱然今日已是見識過這原本隻在傳言中的佛門“度化”之恐怖,但在他們想來,與落入沈鐘手裡相比,那該是要好上不少。 畢竟能保住一命不是。 等待了大約一刻鐘,這條街道之人總算是退去個七七八八,期間也自是有在附近巡街的捕快聞訊趕來。 而那幫姍姍來遲的捕快本來還一副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模樣,可一看到年輕和尚的樣貌便立即變幻成了一副討好之色,搓著雙手讓二人請便,順帶將那些本來還想滯留於此處街道的老百姓給趕了出去。 隨後又是分立於街道兩頭,堵住了圍觀人流,其中還包括火急火燎帶著大夫趕回來的林正。 向著林正招手示意一番無需焦急後,沈鐘有些好奇地向著身邊的年輕和尚問道:“敢問大師名號?” 年輕和尚看起來有些後知後覺的歉意道: “哦,是小僧失禮了,小僧乃凡聲寺了寂,師承戒律院首座覺凈法師。” 說完,了寂便用眼角餘光觀察了下沈鐘的神色。 眼見沈鐘聽完這番話後並沒有如常人一般,露出一臉驚駭或者驚訝的表情,隻是點點頭,淡淡的道了聲“哦”後,便沒有了下文,這反而讓了寂臉上多出了一些意外之色。 隻以為是自己的名號,或者說連凡聲寺的名頭都沒有鎮住對方。 “莫非是偏遠之地,信息閉塞?” 正在了寂如此想著時,沈鐘卻是見清場完畢,向了寂問道:“了寂大師,我們應該可以開始了吧。” 說完便徑直走到了街道中央,了寂點點頭也邁步跟了上去。 一陣穿堂風自客棧後院吹出,激起了客棧前道路石板上的一陣灰塵。 隨腳將昏迷的裘啟德踢入客棧之內後,了寂眼神掃過了趴在客棧窗戶上偷摸摸向外張望的兩名稚童,嘴角一咧,搖了搖頭。 他的心中其實感覺這幅場景的確有些奇葩,但他也很明白其中原因。 其一,是因為二人都不願意傷及到無辜者,才沒有於人群中暴起,大打出手。 其二,則是因為二人都不希望包括裘啟德在內這些人走脫一個,所以又沒有選擇去城外交手,而是直接清場,屏退眾人,在這客棧前分出個高下。 其三,又是因為二人之間並沒有什麼需要生死相爭的理由,無非是因為如何對待這幫子惡人出現了點分歧。 他了寂是哪怕是用上了數顆極為珍貴的“護命丹”也要救活裘啟德,讓他以佛門度化的方式為己生之過恕罪——盡管也有些因為在寺中憋了太久,想在眾人麵前出些風頭,獲得些贊譽的小心思。 而沈鐘的想法在了寂看來就要簡單很多,無非是除惡務盡,不留後患。 二人的矛盾說高端點,也就是理念不同。 當然了,這隻是了寂個人,暫時的想法。 而且即便嘴上極為禮貌,了寂卻是在內心深處認為身上連真氣波動都沒有的沈鐘,根本不可能是已將一身真氣盡數化為真力,身為煉力境武修的自己的對手。 而可能連武修都算不上的沈鐘能擊敗頗有惡名的裘啟德原因所在,在了寂看來許是因為沈鐘可能是個天生神力,適合成為所謂“力士”的體修。 不過在此方世界內,這些丹田內無法修得真氣,竅穴中不得修煉神識的體修們在修道者們的眼裡,好聽點稱之為“力士”。 正常來說的話最多算是個好用的肉盾,或是遷移宗門時的高級“力工”。 至於沈鐘可能是個修煉神識的“儒生”,甚至是那用鳳毛麟角都難以形容的玄氣武者則是被他自動忽略了。 原因很簡單,且不說神識的修煉麻煩程度難以言表,玄氣的晉升虛無縹緲,單說要成為聚氣期第九層都不是這偏遠小城內一戶普通人家能負擔得起的。 況且即便是此地城主,也不過是個聚氣期六層,勉強算是個有資格沖擊煉力境的武者。 於是,或是出於自信亦或不易為外人所覺的自負,了寂用腳跟在石板上圍著身子劃了道白圈,向沈鐘雙手合十道: “沈施主,小僧認為我倆的爭鬥還是盡量不要造成太大損失,如果沈施主能在百招內將小僧逼出此圈之外,那就算小僧輸了,沈施主認為如何。” 沈鐘聞言稍挑眉宇,雖是能清晰感知到對方此言中的輕視,但他並不感到多麼意外,畢竟從二人一開始交流時對方那看似鄭重,實則悠然的語氣談吐中他便已察覺到這一點。 再加上這怎麼說,怎麼看都對自己有利的規則,沈鐘自是無不可。 他便聳了聳肩道:“好啊。” 說完捏了捏拳頭,又原地蹦跳活動了下身子: “大師,應該可以開始了吧?” 了寂右掌單豎道: “我佛慈悲。” 在又一次蹦跳後,地麵石板如同之前在客棧內一般,眨眼間多出了兩道凹痕,其後激起一片煙塵,沈鐘也登時失了蹤影。 然而了寂卻是微微訝異了下沈鐘的速度後,完全定下了心神, 這倒也不能完全怪他輕視沈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誰讓現在沒習得任何輕身功法的沈鐘,所有運動方式都隻是單純依靠《無為經》所給予的“力大無窮”,也就是肉身力量呢。 而如此戰鬥方式又恰恰與體修完全相同。 直到沈鐘的拳頭正中了寂胸膛時,了寂眼中還是藏了分懈怠之意,隻是暗暗運起為數不多的真力凝於胸前護住內臟,再試圖以此將沈鐘反震回去。 可伴隨著那拳頭而來的除了道遠超了寂想像的巨力以外,還有著一道無可匹敵的勁氣隨之吐出,直接侵入了寂體內,撕爛了那道道真力。 等到了寂心中大駭,強壓下喉中甜味,低喝了聲“金身琉璃訣!”時,那道勁氣已是直擊肺腑,使得他受創不輕。 街道兩旁的圍觀眾人也是在如同錘擊巨鐘般“鐺!”的一聲激蕩之下,紛紛緊捂雙耳,驚呼出聲。 等到回音盡散,客棧前的沈鐘,看了眼再次從窗臺旁戰戰兢兢冒出頭的兩個小家夥。 而後從了寂身前收回了拳頭,攤開甩了甩,麵色上則是看起來有些驚奇。 不久前搗爛那裘啟德腹部時,盡管他也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阻滯了下自己,但與了寂兩相比較而言,除了“強度”以外,似乎在本質上也有著不同。 感覺自己對這世間了解還是太少的沈鐘,心頭做了此事了結後,再去多了解些此世的打算。 沈鐘繼而又歪了歪腦袋,視線轉向了寂那已是退出圈外的右腳。 朝著眼前低垂著禿頭,麵色晦暗的了寂問道: “了寂大師,這算,我贏了嗎?”
第7章 鬥(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