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草。 如果沒有鎮國草,那人類可能早已滅絕在這殘酷的新世界了。 此草成熟後,新世界的絕大多數兇獸,都唯恐避之不及,隻要有此草在,兇獸便遠遠離開。 有人曾想攜帶此草的葉子以避兇獸,但毫無作用。 隻有生長在土地之上的鎮國草,才可鎮國。 國民區的各國,就是建立在一大片廣袤的鎮國草之間,各國都有專門的一些法令保護此草。 但所謂天道,物極必反。 此草幼苗時間極短,僅一月有餘,卻通體紅色,散發著一種淡淡香氣,乃兇獸的極愛,為之瘋狂,悍不畏死。 甚至幼苗和成熟的鎮魂草生長在一起,兇獸也會吃掉幼苗後,快速離去。 當然此草一旦成熟,便不懼風雨,根係極為發達,隻要幼苗期不被吃掉,轉綠成熟的幾天時間便可深達數米,此後十年,如同被時間遺忘一般,外形不再變化一絲一毫,即使被人砍斷,也會再次長成原來的樣子。 十年之後,轉為紫色,開花結籽,枯死化泥。 人類曾想過大規模種植鎮魂草,但長過鎮魂草的地方,草籽落土,很快就可以生根發芽。 可沒長過鎮魂草的地方,卻很難長出鎮國草。 百年前,一軍士偶然發現,人的新鮮血液可以讓鎮魂草籽在異地快速發芽,但必須是沒有修習魂魄之氣的人血。 經近百年的研究,終於形成一套完整的流程。 沾染血液的草籽入土一指深,三日後便可發芽,此後月餘時間則非常關鍵,尤其考驗人的耐心。 發芽後,每日日出後,幼苗都有一次劇烈抖動,持續極短,好似要破土逃走一般,這時需立刻滴一滴血液在其上,不可早不可晚。 種草人開始稱這種情況為‘抖草’,後來慢慢的大家都叫‘鬥草’了。 ‘鬥草前滴血’會枯萎,‘鬥草’後太晚滴血亦枯萎。 時機很重要。 而且每顆幼苗你不知何時會抖動,需一整日都要緊緊盯著,血液還要同一人才可,否則最終還是隻能漸漸枯萎。 這樣便催生出了一種職業:種草者。 雇傭方,有時是國家,有時是私人公司。 國家主要是為邊界穩定,有大批軍人隨行,很安全,所以報酬也不是很高。 但一些公司則不然,往往是為了墾殖或者開礦,自由區土地更加肥沃且礦產豐富,資本當然趨之若鶩。 歸卜辛要去的,便是一個礦業公司。 他當然沒有能力直接聯係人家公司,都是走的中介。 二昆牙行,就是南環街這片的一個中介,兩個兄弟合開的,專門乾‘種草’招募的事兒。 歸青山跟著歸卜辛來到南環街小廣場,這裡每月逢六和九便有集市,平時也會被當做一些集會場所。 青色麻石鋪成的地麵,還有一些石臺石椅,當然少不了幾顆鎮國草長在石縫中。 張白昆在石臺下維持著秩序,排好隊形。 張青昆則站在石臺大聲說著各種要求,然後宣布本次種草一棵草一魄幣,去鐵爐城。 新世界的貨幣,與人的魂魄有直接關係。 魂魄是新世界第二重要的科學研究,據目前研究推導,人有三魂七魄,父給其精,母體孕育,子宮內先有魂魄,後聚血肉,進而成人。 魂魄乃是根,根需滋養,人體從外界吸收能量,食物飲水呼吸皆可滋養。 新世界的人,隻要不是被一擊搏殺,一般都會慢慢恢復,根未受損,身自無事。但魂魄也會出問題,亦需醫治,與舊世界的有不同卻也相似,‘望聞問切’乃其四種方法,透過身體看魂魄。 魂幣泛著金色,魄幣銀色,圓形方孔,拇指大小,可以滋養人之魂魄,其滋養效果,遠超食物,得名也是因此。 剛出生的兒童便需要帶有魂魄之氣的貨幣滋養,否則不容易存活。 一魂幣等於十魄幣,一魄幣等於約一萬塊紙幣,時高時低略有浮動,紙幣的紙乃是魄礦或者魂礦周圍長的‘錢草’為主要原料製作而成,不似糧食作物每年可以收獲好幾次,‘錢草’每年隻能收割一次,是中央之國嚴格管控的物資。 而且紙幣製造之法,也是隻有中央之國掌握,密不外傳。 歸青山和父親站在隊列中間,許多人笑著跟歸卜辛打招呼,歸卜辛裝作不認識。 不過歸青山肯定,父親不是第一次種草了。 其實種草這個活,是有危險的。 種草會引來兇獸,雖然公司也有自己的安保軍對抗兇獸。但保不齊會有啥意外,常有人受傷,有些重傷,賺的錢都不夠療傷的,甚至還會有人喪命於此。 雖然危險較高,但種草的報酬比其他工作相對高很多,許多急需用錢的人,還是願意一試。 最後有九十多人報名,被分成九個小隊,每隊十人,乘坐著十輛敞篷無角馬車,出了昆吾城,穿過大片大片的農田。 三日後到達邊境小城——鐵爐城,九冶公司。 九冶公司在國民區外偶然發現了一處高精鐵礦,那一片山嶺,連零星的鎮國草都沒有,自由民也很少去那裡。 這處鐵礦品質與舊世界相比,自然低的可憐,但在新世界已經是極頂級的存在了,公司高層最後還是決心冒險開采。 要想開礦,首先得安全,自然需要在礦山周圍種出一圈鎮國草。 本來是不著急的,但據說即將有關於鐵礦的新政策頒布,必須在政策下來之前,把礦開起來。 因此急需大量種草人。 新世界土地肥沃,氣候溫熱,植物生長極快,無有天災,就算最貧窮的人,雖吃不飽,但也起碼餓不死。 民有食就會有一些人選擇躺平,不是所有人都願去做那冒險之事。 因此鐵爐城人招不夠,隻好從外城招人。 張氏兩兄弟的一個遠房親戚在九冶公司,得知這件事後,便主動招人過來,畢竟一魄幣一個人,可不是常有的。 大公司辦事效率就是高,歸卜辛等種草者,在鐵爐城集結完畢,稍一修整立刻出發。 出了國民區,道路崎嶇甚或無路,種草者自然沒有馬車可做,不過每個小隊分了幾匹獨角馬,馱運物資。 九冶保安軍則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前方開路,一部分後麵壓陣保護物資。路線公司早已探索好了,行進起來雖然時快時慢,倒是一直沒有停頓。 歸青山走在靠後的位置,十六歲的少年第一次走出國民區,周圍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新奇,尤其穿過一大片鎮國草後,路邊經常會看到一些蹦蹦跳跳的各種小動物,讓他不停的驚嘆喊叫。 歸卜辛則屢次製止兒子,讓他節省體力,到達目的地至少要十天左右的時間,別到時候走不動路了。 歸青山置若罔聞,依舊故我,不過很快把注意力轉向的後麵的九冶保安軍。 高大壯碩,身著鐵甲,每個人都騎著雙角馬,這是比獨角馬更好的馬匹,耐力速度都幾乎翻了一倍有餘。 背被黑木弓,手裡清一色的長柄陌刀,看著估計快有二十斤重,加上鐵甲,妥妥的修習了魂魄之氣的人,否則普通人可玩不轉。 明亮的鐵甲陌刀,歸青山很眼饞。 少年人最喜歡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爸,種草的時候萬一要是有兇獸過來,他們能替我們擋著吧?” “對,不過到時候要是有啥兇獸奔你去,你要先跑。” “那萬一這時候‘鬥草’了呢,不是白種了嘛?” 歸卜辛照著歸青山的後腦就來了一下,“哪來那麼多萬一,讓你跑你就跑,我是你爹,聽我的。” 歸青山揉揉後腦,笑嘻嘻,“到時候再說。” 培訓會的時候說了,‘鬥草’前後,往往是兇獸最愛來的時候。因此某種意義上,能不能種草成功,往往取決於各個公司的安保軍能不能擋著住兇獸的攻擊。 安保軍在前麵拚命,種草者在後麵種草。 這麼一看,種草者似乎沒有啥危險,危險的活都被安保軍做了。 但常有漏網之獸,有時候會有兇獸沖進來,那就看誰倒黴了。好在兇獸主要是對鎮國幼苗感興趣,往往是直奔幼苗去的,吃了幼苗才會攻擊種草者。就怕些種草者不舍得自己看護了許久的幼苗被吃,試圖阻攔,而被兇獸吞食。 更要命的事,偶然還會可能引來強悍之極的兇獸,不經意的一尾或者一爪,就會讓身為普通人的種草者重傷甚至喪命。 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最糟糕的情況是:獸潮。 獸多草少。 一些沒吃到幼苗的兇獸必會兇性大發,種草者和安保軍自然成了他們攻擊的目標。 安保軍都是修習魂魄之力的人,有雙角馬,且互相救助,又不怕缺胳膊少腿的外傷,自然大多情況可以全員撤退。 那種草者,隻能聽天由命了,葬身獸口是極有可能的,而且有些兇獸喜食人肉,那則更加九死一生。 不過獸潮,已經好多年沒有發生了。 ……………………………………………………………………………………………… 砰……嗖…… 黑木弓的聲音傳來。 一隻小白猿被箭矢貫穿腦袋,應聲而落。 這小東西不怎麼看中了一位安保軍箭袋裡的箭矢,從樹上突然俯沖下來,那位安保軍笑著用刀背一撥,把它摔在樹上。 這一下子惹怒了它,從不停的從樹上摘下野果拋向安保軍的隊伍。 之後又數次從樹上躍下,搶那位安保軍的箭矢。 最後惹的那位安保軍不耐煩,一箭射穿了它的腦袋。 歸青山大叫道,“帥!” 又扭頭問旁邊的歸卜辛,“爸,你們每次出來都有這麼多的安保軍陪著你們嘛?” 歸卜辛回頭看了看,笑著搖頭,“那倒沒有,這麼多的安保軍我也是第一次。” 歸青山嘻嘻笑道,“看,爸我就說你不是第一次種草吧,還不承認。”隨即又小聲嘟囔道,“來這麼多安保軍,不劃算啊,難道這次更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