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玉木化金鐵,誰人夢裡入了邪? 勘破紅塵仍執誤,蝶夢我即我夢蝶…… 他們決定暫留在亡流寨,小包從不提出異議。 這一天夜裡他早早睡了,睡夢中迷迷糊糊聽見響叮叮在叫他,睜開了看見躺在身旁的叮叮姐那泛著光的頭。 響叮叮支著腦袋,妖冶的眼神緊盯著他看,忽然間笑道。 “醒了?” “嗯。” 包儒學感到一股熟悉,卻說不上來何時發生過一樣的事。 “那就跟上。” 他瞪大了眼,一股難言的恐懼漫上心頭,沒有掩飾地表露在臉上,響叮叮見著了,卻是不喜。 “好好睡覺!別想東想西的!” 包儒學點點頭,竟然真就睡下了。 …… 向毅銓如今是那亡流寨大當家的丈夫,與其生有一女,卻夫妻不睦。他於自身房中沉思,平日裡他盡心盡力建設亡流寨,經營的有聲有色,說亡流寨有今日全是他的功勞有些過了,但大半都是他在辛勤付出確是真的。 不想那明廣塵,已經有了一個美若天仙的妻子,卻仍來勾搭平華,趁自己外出之際兩人竟是好上了!若非自己手裡沒有證據,何須忍受這般折辱! 明廣塵便是亡流寨二當家,他向毅銓原先不過外來流民,幸得老寨主賞識,嫁女兒與他,本就無意與明廣塵相鬥,各自相安無事,如今欺到頭上,他如何能忍? 又不是怕了他! 思索到這,向毅銓重重嘆息了一聲,捏緊了拳頭滿腔的怒火無從發泄,隻在謀算著如何要明廣塵好看! “夫君……” 忽然一聲溫柔細膩的喊聲從身後傳來,喊得他骨頭都酥了,回頭看去,正是他那背叛了自己的妻子!亡流寨大當家。 “我與那明廣塵,絕無半點不潔之交,他雖曾與我兩小無猜,可我是拿他當親弟弟看待,你可千萬不要多想!如今亡流寨蒸蒸日上,若是生起內鬥,一番心血豈不毀於一旦?” 向毅銓趕忙起身,抱住平華,他兩人慪氣許久,分房而睡,許久未曾親熱,他是知道平華今日與那明廣塵有所疏遠,如今她尋來此處,不是證明了她心在這? 是自己多慮了。 “但是那明廣塵,似乎的確對我懷有不軌之心,我卻是看錯了他!” 一聽此言,本欲壓下的怒火騰的升起,向毅銓賭咒發誓一定會保護好平華,要那明廣塵好看! 逗得懷中美人笑,向毅銓心都醉了。 ……平華正頭疼那四人之事,又想到自己的丈夫與二當家之間的矛盾,隻是感嘆世事難料。 她與明廣塵青梅竹馬,從小長大,本來情投意合,不料父親竟將自己許配給外來的向毅銓,縱使情深義重,可父命難違,她也隻能將愛意藏在心頭,不再表露。不知是何處漏了馬腳,令向毅銓起了疑心,愣是說那明廣塵與自己有染——天地良心,她也許有過這般幻想,卻從未付諸行動,至少身子是乾凈的。 忽然,房門被推開,她猛然回頭,正欲嗬斥,不料來人正是明廣塵。 “大當家的……不,華兒。” “廣塵……”明廣塵的忽然闖入,亂了平華的心神,“你是來……” “我受夠了!” 明廣塵麵露掙紮,他望著平華的臉,流出了熱淚,不由分說將她抱在懷裡。 “我愛你,我愛你……十幾年來,我滿心都是你,我與那莫霜蕾結為夫妻,本以為就此我該死心,好好輔佐你經營亡流寨便是,你終究在我身邊——可那向毅銓,他不分青紅皂白!拿我倆以前的事刁難與我,更是在暗中謀害我!你可知此事?你可知此事!” “我,廣塵,我回去勸他,他也不是那般沖動之人!” “我說了,我受夠了!華兒,我們走吧!不管這亡流寨,向毅銓是個野心很大的家夥!他舍不得這寨子,會將它經營好的,我們就此遠走高飛,成雙成對,做那快活鴛鴦,總比等那向毅銓害死我好!” “廣塵……我,我……” 平華麵露難色,她實在無法短時間裡做出決定,這亡流寨畢竟是父親留下的心血。 明廣塵慘然一笑,他放開懷抱連連後退,淒然哀嘆道:“我懂了,是了!你還是放不下這些事業,為了亡流寨,你甚至可以犧牲掉你自己!何況是我的性命!好,好,好……我成全你們,我會回去的,我會安安靜靜待著,我會主動去尋死!不牢你們夫妻費心!” 明廣塵扭頭就走,任憑平華呼喊。 “廣塵……我們是不可能的……” 平華絕望的想到,她說不出口,她的父親當年說服剛烈至極的她,便是說的“平華!他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 江湖紛亂,總是如此,求不得,放不下…… 響叮叮看得入迷,連連感嘆:“好亂的關係啊。” 包儒學不禁問道:“那明廣塵竟淒苦至此?叮叮姐,你好生厲害,竟然能看出他們誰是真心愛慕誰?” “別說夫妻、愛慕,便是仇恨、厭惡、鄙夷……我都能一眼看出,甚至這些人以前做了什麼,和誰發生過什麼,都隻是我看幾眼的工夫。” “接下來該怎樣?” “嘿,你別說,那明廣塵,真心喜歡的卻又是另一人!” …… 明廣塵與那莫霜雷正在房中,他溫柔地撫摸著莫霜蕾微微隆起的小腹,這顯然是身懷六甲的模樣。 “待著孩子出世,男子便取名叫做明獻金,與他那哥哥明獻玉一樣,若是女孩……” “女孩的話,我來取名如何?” 那莫霜蕾雖是女子,卻著男兒扮樣,腰佩長劍,英姿颯爽,不過如今安心養胎,倒是母性更甚。 “好好好,你……” “當家的,有客人求見。” “沒看到我正陪著夫人嗎?不見!” “當家的,小人實在是不敢推辭,來者是岑媚顏岑掌櫃的親來!” 明廣塵一時語塞,莫霜蕾皺眉喝道。 “那賤人!你是不是又要去?我告訴你,若不是我如今懷胎在身,我非得將她打出門去!” “娘子啊!那岑掌櫃的手裡握了不少生意,我堂堂亡流寨二當家,怎麼也得和她打好關係,不然大當家的怪罪下來要如何交代?” “你還說!那平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和她好著呢!” “哎呦,小寶貝,她是我姐姐!你別胡思亂想了!我潔身自好著呢!” 莫霜蕾看著明廣塵離去的背影,神色陰晴不定。 卻忽然感受到一點動靜,低喝道:“誰!” 陰影之中走出一人,頭頂倒映著火燭光芒,鬢角發絲縈繞一圈堪堪遮住耳廓,不是響叮叮又是何人? “別激動,莫小姐,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有一些小伎倆,可以看到那明廣塵與那岑媚顏的交談,你可感興趣?” 莫霜蕾眼裡一亮,卻狐疑道:“代價是什麼?你忽的出現說是要來幫我,莫不是要離間我倆的關係?” “嗬嗬,在下隻要您為我做一件小事,至於離間——到時候你與他對質,我所展示是真是假,您自有判斷不是嗎?” 莫霜蕾沉思一會,拔出劍來,指著響叮叮。 “你且展示我看,我看過便知!” “好!”響叮叮雙手一攤,樓下景象竟是透過數層閣樓顯露出來。包括那對話之聲。 明廣塵剛剛下樓,就見到滿臉怒色的岑媚顏。 “岑掌櫃的這麼晚來做什麼?” “掌櫃的?你昨晚可不是這麼叫的!明明說好的今天攤牌,怎麼看在她肚裡的孩子的份上,你就於心不忍了?那就一開始就別承諾什麼!我告訴你,姓明的,我這人吃不得半點虧,看上你了就是看上你了,你要是一開始拒絕也就罷了,欲拒還迎吊著我,當我是什麼?” “顏顏,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莫霜蕾她脾氣暴躁,我實在找不到時機……” “那好,那就不要說了,你不過和她玩玩不是嗎?她倒是長得可人,可那性格暴烈,你不也早就受不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底細,你可算不上什麼情深義重之人,我給你幾天時間,要麼和她攤牌,休了那蠢蛋,她生的孩子我當是親子來養,要麼我用自己的手段,你給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收屍吧!” 明廣塵百般勸解,就是不聽,一咬牙應了下來。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莫霜蕾怒火攻心,嘴角已是溢出鮮血。 “如何,莫霜蕾?” “明廣塵!你這混賬!” 忽的,她看向響叮叮,她那健碩身姿變得極具魅力,就是那古莫怪樣的首級也有一種別樣的魅力。 “不如離開那臭男人,與我在一起,我定不負你……” 莫霜蕾失了神,喃喃道。 “好……” 響叮叮嘴角上揚,抽身離去。 明廣塵狼狽地回到此處,本欲言說一二,卻不料那莫霜蕾不由分說,拔劍便砍!整個亡流寨今夜雞飛狗跳!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響叮叮回到包儒學身邊,立刻捧腹大笑。 “哈哈哈,小包,你看啊,這些人,之前還好好的你儂我儂,不一會的功夫就喊打喊殺了!” 包儒學點點頭,臉上也浮現出來詭異的笑容,笑的很是僵硬,仿佛從未如此笑過。 “姐,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嗯……你去把岑媚顏殺了吧,死無對證。” “好。” 岑媚顏正在房間裡算賬,算了一晚上把賬對上後,忽然間看的燭火閃動,心道不妙,立刻開口。 “我有錢,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給!” “……我不要錢,我要你的命。” “誰叫你來的?平華?明廣塵?還是莫霜蕾?總不能是向毅銓吧?” “都不是。” “那就奇了怪了,誰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 還未等岑媚顏繼續說話,她的身體就已經倒伏在了桌上,脖頸處碗大的口不斷湧出鮮血,將賬本染得血紅。 頭顱咕嚕咕嚕滾落在地上,顯現出她驚異、不可置信的臉色。 包儒學矮小的身體從窗口躍出,留下一句。 “叮叮姐要殺你,不需要理由。” …… 城中火起,四方驚叫聲不斷,本不是什麼特殊的大事,走水而已,又不是第一次見,可城中莫名大亂,許多人家宅被闖,男主人被殺,女主人受辱,錢財盡數被奪走。 “阿牛?你乾的?” 響叮叮看了一圈,問向剛剛出現在身邊的身影。 那健碩青年滿臉陰鬱,喊道:“我沒本事同時乾那麼多,有人趁火打劫!”然後將一袋銅錢碎銀擲在地上。 “我早說了,乾脆點威逼那車夫說出地址,何必用這麼彎彎繞繞的法子湊齊錢財,這不多此一舉嗎?” “這般行事,必遭天譴,我們如此,沒有好下場的!” 另一頭走來一個戴著麵具的女子,她頗為擔憂地說道:“太吾,為何要這麼做?” “哈,就知道你婦人之仁,所以隻讓你放火——我教你,如果你要向界青門復仇,正常修煉絕無可能,除非我幫你,但這就不美了,判教之人回頭報仇,可是一場精彩的好戲!我不想壞了這處難得的戲碼。你像我這般,不擇手段,挑撥離間,無論多難對付的團體都會土崩瓦解。” 司徒還月頗為猶豫,但最終還是點點頭。 “小包呢?殺個人這麼慢吞吞的?他還不到十四!應該不會享受吧?” 包儒學當即獻身,他魂不守舍地看著四周的一切,望著手上的血跡,不敢置信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乾嘛乾嘛,這麼不高興!” 響叮叮最是鐘愛這個弟弟,走上前去查看情況,卻不由得嘀咕一聲。 “咦?你怎的還在夢遊?還不快速速醒來!” 包儒學忽然間感到腦袋昏昏沉沉,卻是問了一句。 “姐,猴呢?” “猴?什麼猴?” …… “醒醒!醒醒!” 包儒學猛地睜開了眼,坐起身來大口喘氣,他連忙看向身邊本應躺著一個人的地方,卻不見叮叮姐半分身影。 “醒醒,醒醒……” 腦海中不斷重復著高喊的提示,令包儒學無所適從,不知所措。 “醒醒?醒醒?” 閉嘴!他失聲叫道,這是他頭一次如此失態。 響叮叮的身影越過房門出現在他視野裡,嘈雜的腦海一瞬間安靜,包儒學直愣愣地看著姐姐。 沒有詭異的神色,也沒有那玩世不恭的微笑。 “小包?怎麼了?做噩夢了?” 包儒學感覺眼角有些濕潤,他點了點頭。 “姐,你剛剛哪去了?” “哈,都快十四的人了,還不敢自己一個人睡?噩夢有什麼好怕的,醒過來不就好了!” 醒? 包儒學在響叮叮懷抱裡茫然地想到。 我醒了嗎?我睡著嗎?我究竟是在做夢,還是清醒著? 走出房門,看了看仍是昏黑的夜,涼風吹來,響叮叮趕緊給他披上了一件衣服,防止他著涼。 “小包?” “姐……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