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鈴終需響,如雷裂天鳴。 嘆歸凡塵裡,到鄉得見寧。 …… 見到疑似義父的身影,響叮叮趕忙追去,一時顧不上同伴,不多時,幾番轉角,不想又拐回了這祠堂。 朱紅的破落祠堂之中哪裡有義父的身影,她正茫然四處打量,卻見一個老婦人從堂後走出。 “不知婆婆如何稱呼?方才可曾見一位老者進到此處嗎?” 那老婦人聽到人生,遲疑片刻,笑道:“老身姓馮,不僅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使了,女俠這可不是問道於盲嗎?” “不過……”馮婆婆接著又說,“這太吾氏祠堂小的很,你盡可到處看看,或許便能找到你要找的人啦。” 這太吾氏祠堂……義父要我姓太吾,我如今也知了太吾為何物,按道理來說,這裡算是她的祖祠?這祠堂既是供奉太吾,其上莫不是盡皆為古時英雄之名? “不知女俠如何稱呼?” 馮婆婆寒暄道,響叮叮沉吟片刻,這太吾村就是自己此行目的,不必遮遮掩掩。 “實不相瞞,晚輩名為響叮叮,又名為太吾叮叮。” “你,你說什麼?”響叮叮話音未落,馮婆婆如遭雷擊,渾身顫抖著驚呼道:“你……你姓太吾?這,這怎麼能夠!” “晚輩的義父確實要我以太吾為姓。” “義父?什麼義父?”馮婆婆神情激動地來回踱步:“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你想姓什麼便姓什麼!唯有這太吾,這太吾——女俠莫不是欺負老身年邁智昏,來尋老身開心的?” 馮婆婆說著說著,忽然站定,厲聲喝道。 “你既稱太吾,可有憑證!” “我本不姓太吾,隻是遵從義父囑咐……” “太吾本就不姓太吾!” “晚輩認為,此物便可成為憑證。” 響叮叮從懷中取出伏虞劍柄,當年義父留信,說是相認的憑證,如今行走江湖,已知了太吾兩字的重量,卻也不知義父所為究竟為何——老頭子真的神神秘秘的,有話就不能直說嘛?要自己去拯救世界,她又豈會推脫? “這是……?!” 馮婆婆從響叮叮手中接過伏虞劍柄,然後一遍又一遍地摸索起劍柄上的紋路,臉上的神情時而歡喜,時而哀傷…… “沒錯……沒錯……一模一樣。”馮婆婆喃喃念道,兩行清淚順著她蒼老的臉頰緩緩流下。 “你隨我來。”她柔聲說,然後緩緩轉身往堂後走去。 響叮叮跟在馮婆婆的身後,隨她穿過[太吾氏祠堂」小小的回廊,便來到了一處開闊的空地——隻見空地上豎著十六座大石碑,居中一座尤其高大的石碑上赫然刻著“太吾”兩枚大字,望之筆勢蒼勁,一氣嗬成,不似人造。 “所謂太吾,大我乃至無我也!世間原是沒有這一姓氏的,”馮婆婆倚碑坐下,娓娓道來,“上千年前,世間無人不受相樞所害,可謂禮崩樂壞、人人悲苦、哀鴻遍野、天下大亂!其時,唯有一人有驅除相樞之法,隻是……這人生來便體格孱弱,百病纏身,不能與相樞久鬥,萬幸擺的宗門,習得武功,天資卓絕,嶄露頭角。 於是,武林各大門派的高人齊聚於此,各將本門神功傾囊相授,終於令其脫胎換骨,成功驅走了相樞這人自稱太吾,便是太吾的先祖了!” “那這些石碑,應當是當年那些門派之人所立了?” “當時,各大門派一齊商議,決定各將本門神功傳授給太吾先祖,隻是……這些武林中人,門派之見向來甚深,即便走投無路,也未必肯輕易將門派絕技傳授給外人。 因此,太吾先祖便與他們立碑為誓——絕不將所學傳予他人,哪怕對方是自己的至親,甚至子嗣,唯有當相樞未除,而太吾將死之際,方可尋找一位能夠繼承其異術的傳人…… 而那個傳人,因得傳太吾先祖的異術,也必要遵循此誓,而後持法劍、觀異象,盡其一生,為世人驅除相樞……” “那個傳人,從此也稱太吾?” “便是如此,世上隻有一個太吾。先者瀕死,方傳後者,異象為證,法劍為憑!” 響叮叮若有所思,見她這般作態,馮婆婆以為她是不信,旋即開口。 “也罷,三言兩語間,你怕是難以相信,你再隨我來,無論看到什麼,千萬不要害怕!” 響叮叮一路跟隨著馮婆婆,二人徑直來到了太吾氏祠堂後山的一座石屋之前,隻見那座石屋的四周圍滿了無名的墳墓。 “是這裡了……”馮婆婆說著,推開石屋的矮門,先一步走入了石屋之內。 響叮叮進入石屋,赫然便見一人被數十根烏黑的鐵鏈縛在石屋中央的巨石上!那人麵目猙獰,力大無窮,每次掙紮,便能使杯口粗的鐵鏈在巨石上拉出一條深深的凹痕……響叮叮立刻明白,此人必是相樞入魔! 不想這太吾祠堂所在都無法鎮住,令其靜下,想必入魔已深。 “這是?相樞入魔?” 馮婆婆有些意外,贊許地看了響叮叮一眼。 “看來這一次的太吾,已經知曉了自己的使命。不錯,此人乃是百花穀弟子,受了相樞所害,神智盡失,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受相樞所害之人,非太吾不能解救……太吾傳人雖已絕跡近百年,世人卻總還存著一絲念想,隻盼在其親友喪命之前,太吾傳人終能復歸,救世人於水火……”響叮叮聽到這裡,忽然明白了這石屋之外何以有那許許多多的無名墳塚。 “那相樞,為何如此害人?” 馮婆婆搖搖頭,“老身不知。那相樞乃萬惡的源頭,萬念的囹圄,或許它就是喜歡看到人人瘋癲,人人悲苦……又或者,隻要越來越多的人墮入其魔道,他便能重返世間,帶來無窮的災禍……” 馮婆婆將伏虞劍柄交回響叮叮的手上,隨後向西伏首三拜,對響叮叮說道:“左手持劍,虛點乾坤,心入冥寂,斷夢離塵——有相皆癡苦,無人脫網羅,見我非是我,無我即無魔。” 這是最正規的伏虞劍柄使用方法,之前那些成功的嘗試該說是運氣好,還是大力出奇跡? 不知過去了多久,響叮叮才緩緩睜開雙眼,不想竟已躺在了一間茅屋的土床之上。 “太吾醒啦!太吾醒啦!”正當響叮叮心中有萬般不解之時,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忽然在窗外響起,隨後,許多村民湧入了茅屋之中,還有她的三個同伴也混跡其中,那女孩兒當先搶到土床旁邊,眉開眼笑地望著響叮叮。包儒學不動聲色,硬是也擠到床邊。 響叮叮看了看他們,笑了笑。 “你們是……我怎麼在這裡?” “我叫寧殘雨!你在後山救了百花穀的那個瘋子,然後自己就暈倒啦!咱們村也沒有大夫,隻好將你送到這兒來休息了……” 女孩興奮地喊道,包儒學也跟著點頭。 “你們是什麼人?” 問的是身份,響叮叮看了看人數眾多的村民,心中已有了猜測,不想女孩所言卻仍是讓她吃驚。 “乖乖!太吾救那些瘋子是會把腦子治壞的嗎?我們當然是太吾村村民!你來的時候就已經見過我們了?” 見過?響叮叮看向包儒學,小包習慣了這副作態,點點頭表示同意。 響叮叮眉心一疼,想不起何時見過這些人。 “那百花穀的……瘋子呢?” 開口的是阿牛,不料阿牛一反常態,他大聲嚷嚷道:“那個百花穀的瘋子,受了你恩惠,磕頭磕破了頭,結果你暈倒在地,大夥忙著照顧你,那瘋子人就不見了!我看是不想支付報酬,磕幾個頭算什麼!” 響叮叮皺眉,她不知為何阿牛反應這麼大,她看向司徒還月。 “他說的倒是真的,隻是猜測不一定準確,興許他是見你暈倒,去采藥材了,畢竟他是百花穀之人,懂些醫術很正常。” 響叮叮點點頭,雖然不知道司徒還月為何今日如此溫婉,但是這是好事,不想小包忽然開口。 “姐姐要是想見他,我去把他抓來。” “嘿,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狂了!姐姐沒教你這般做事吧?行事做人要懂禮數,尊重別人!”響叮叮一聽這話,立刻在小包腦門上敲了一下。 “是,我不該擅自做決定。” “哎呀,不是說這個,算了,那個寧殘雨啊,馮婆婆呢?” “馮婆婆?是誰啊?咱們太吾村可沒姓馮的婆婆啊---…”寧殘雨睜大了眼睛疑惑地看著響叮叮。 響叮叮茫然了一瞬,追問道:“太吾氏祠堂裡,不是有一個馮婆婆嗎?” 寧殘雨聞言,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那太吾氏祠堂也不知讓壞人拆過多少回啦,哪裡還在嘛!” 隨後,眾村民將響叮叮帶到了不遠處的太吾氏祠堂廢墟麵前-----響叮叮環顧四周,依稀記得周邊的景物,雖然廢墟當中的十六座石碑和祠堂後山被墳塚包圍的石屋均一如先前之所見,但那座朱紅色的祠堂,卻已變作了一片陳年的廢墟,響叮叮驚疑不定,心中混亂。 將之前發生一切細細說給村民,和自己的同行之人。 從這許多人的零碎話語之中,響叮叮逐漸明白:在此之前,響叮叮來到村中,曾向眾人自稱太吾傳人,並獨自以伏虞劍柄令受到相樞所害的百花穀弟子恢復了神智。眾人見太吾異術復歸,祖宗傳人再世,無不歡欣鼓舞,但隨後不久,響叮叮卻突然昏倒在地。 這其中有無數難解之處。 寧殘雨見響叮叮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樣,便悄悄地拉了拉響叮叮的衣袖,小聲說道:“我聽許多老人說,咱們村外,有一座不知在哪裡的古墓,墓裡頭有一位墓中仙人,他什麼事情都知道,你有什麼想不通的,不如去問問他?可惜聽說那位仙人不喜歡小孩兒……”寧殘雨說到這裡,一臉失落。 這一切被小包看在眼裡,他皺起了眉頭,手居然已經按在了劍柄之上,司徒還月見狀,趕忙阻止,動作很輕沒有被注意到。 “仙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怎麼會討厭小孩?” “嘻嘻,你說的對!仙人若是這個也不喜歡,那個也不喜歡,就成不了正果了。” 這天晚些時候,越來越多的百姓和江湖中人,從周邊的村莊、城鎮、門派聞訊而來,得知太吾復歸,人們喜形於色,似乎馬上就能將相樞從世間徹底驅滅……. 在眾人的簇擁之下,響叮叮作為新的太吾傳人,自然而然地也成為了太吾村的新主人,然而,傳人復歸,太吾氏祠堂卻仍是一片廢墟,眾人不免盡是失落唏噓…… 響叮叮收了許多賀禮,這些大多來自周邊富豪強人,竟是不求回報,想來自己身負太吾之名,受了太多人的期許,或許,這便是那老頭子長籲短嘆,耿耿於懷之事? 見著廢墟,她心血來潮,欲要修繕這祠堂,也不枉了太吾名聲。 此夜裡,響叮叮正欲睡下,不料門外司徒還月求見,小包已經睡下,安安靜靜,便躡手躡腳出去——房門合上瞬間,包儒學睜開了眼,露出復雜的色彩,卻最終沒有起床,而是閉眼繼續裝睡。 “還月,你找我何事?” 這個溫柔婉約的司徒還月,早就取下了麵具,在這月光之下顯得光彩動人。 “今夜是個好時機,趁你未醒,我方才敢吐露心聲。” 醒? 司徒還月臉上浮現出淡紅的色彩,在皎潔月光之下尤為明顯,她期期艾艾,始終說不出正詞,手在衣袖上揉搓不止,與響叮叮對視一二,竟是低下頭去。 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如同赴死。 “我與你相識年餘,本受你恩惠,無以為報,如今已然傾心與你,日日夜夜,所思所想,情難自抑——你我可否結為道侶?不求一生,但求一時。” 響叮叮如遭雷擊,她從未想過這般發展,聰慧的大腦一瞬間宕機,一時間拿不出言語來回應,隻是下意識拒絕。 “我是女性!” “可你生的男兒模樣,戴個帽子或是假發,同樣英俊瀟灑,旁人看來不過神仙眷侶,自是無懼指指點點!” “可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 “要結果乾嘛!” 唯有此時,響叮叮從司徒還月身上看到了初遇時,她的那份堅定與瀟灑,嘆息一聲:“好。” 她該想到的,當時她邀請自己去她家住,在她入魔之前,就已經是百般試探,可她隻當是閨蜜之間的友善互動。 得此好消息,司徒還月喜不自勝,可眉眼間卻還有一股擔憂。 遠處墻角之後,阿牛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不免露出些許怨恨,那股怨恨是沖著司徒還月而去的。 不知道是因愛生恨,還是嫉妒她橫刀奪愛。 (反正作者細想這個場景,想了想遊戲裡的立繪,感覺畫麵很美。) 這江湖啊!怎麼全是些情情愛愛,就不能正正經經地打打殺殺嗎? 夜已深了,司徒還月回到白天尋好的住處睡下,不想過了不一會,她感受到了殺氣,戰戰兢兢地起來。 響叮叮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殺意與愛意並存,她欺身上前,右手掐著還月的下巴。 “你這妮子倒是好膽,趁我不在偷偷下手,那我該如何稱呼你?娘子?嗬,你這是在玩火!看我不給你點教訓!” 驚叫聲起,兩人滾入床榻,布匹亂飛,絲縷殘留。 …… 包儒學今天都很不好過,響叮叮忽然離開隊伍跑開,幾個轉角就把他們甩開了,循著蹤跡找去,她的氣息消失在太吾祠堂,可這祠堂如此小,怎麼能躲著人?怎麼能憑空消失?莫非有暗道? 還未等他細細尋找,阿牛眼尖,看到了後山一處石屋旁出現了響叮叮身影。 幾人迅速趕去,隻見響叮叮喚醒了一個入魔之人,此人身穿青衣,看著像之前那夥百花穀的家夥穿的一樣,應該也是百花穀中人。 這家夥磕頭謝恩後立刻離開,仿佛響叮叮是什麼洪水猛獸。 包儒學正欲上前,卻駭然發現此人絕非自己的叮叮姐,而是那個夢中的怪物!隻見她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看,又四處打量了一番。 然後出乎意料的,表現得很像自己的叮叮姐。 “阿牛?還月?小包?你們來做什麼?” 阿牛不覺有異,隻是解釋道:“你先前拋下我們獨自走動,我們擔心便跟了上來——你沒事就好。” “嗨,擔心她?她比我們能打多了,沒這個必要。” 司徒還月嘆了口氣,轉身就走。響叮叮也沒攔,她笑嘻嘻地抱向包儒學。 “哎呀,小包,好久不見,你啊,有不一樣的可愛呢——又長高了一點,想我嗎?” 阿牛不明所以,隻見包儒學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 “怎麼了,小包?我是你的叮叮姐啊!” 包儒學大腦在震顫,他現在沒辦法欺騙自己說一切都是夢境了。 這是白天!先前都是夜晚得見,醒來後雖然發生的事一部分能對上,但不還有很多對不上嗎? 他就當自己天生神異,能看清一些鬼怪之事了,可這……這,這又該如何解釋! 這個附在叮叮姐身上的妖魔,她演都不演一下! “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困惑,但是你放心,我是不會害你的——” 最後這一句話,她是附在自己耳邊所說的,旁人聽不見。 包儒學感到了些許放鬆,盡管性格差距很大,但是一些做不得假的情緒是騙不了人的,這個叮叮姐,哪怕是性情大變,也是自己的叮叮姐……就像那一晚,她要挖墳,自己就給她善後。 無所謂,不是嗎? “就算你要死,也得是我動手……” 末了,她補了一句。 隨後拉著他下山去了。 “如此多入魔之人,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輕鬆將祠堂內堆滿的棺槨盡數喚醒,看到一個個人納頭便拜,這些家夥可都是非富即貴,不然也談聽不到剛剛現世不久的太吾村,更無法千裡迢迢來到此處。 這裡最遠的一個,竟然來自遼東的空桑派,廣南郡在最南邊濱海,遼東在中原大地最北邊。 如此神跡,大夥如何不知太吾現世,消息很快外傳。 周邊各地城鎮、門派均是派人來覲見報喜,送了諸多禮物,響叮叮都一一收下。 “祠堂太小了,怎麼彰顯我太吾的威風?剛好有錢,擴建!” …… 帶著恐懼、無奈、憂慮入睡的包儒學已經做好了認命的準備,不想沒過多長時間,那個熟悉的叮叮姐回來了。 小半個月啊……天知道他這小半個月怎麼過來的! 他天天被那假的響叮叮——捏臉。捏得疼死了! “小包?怎麼了?” “叮叮姐,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再也不能見到你了!” 包儒學哭得很大聲,根本顧不上形象,反正在叮叮姐麵前啥樣都差不多被見過。不丟人。 “欸,怎麼回事?之前還在鬧別扭,不和你姐姐說話,怎麼就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我昨天不還和你一起睡嗎?說來你也快十五了,都長大了,再和姐姐一起睡就不體麵了!” “不!我不想和你分開!” “你這怎麼還一副沒長大的模樣,你看看你,都快一米七了,再過段時間就能趕上姐姐……你要是不肯單獨睡,我就再也不理你!” 包儒學收起了眼淚,他並非不願分開睡,而是他害怕一覺醒來,這個叮叮姐就再也見不到了。 隻是……沒有用,又不是第一次醒來看見叮叮姐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已經長大了,不該心存幻想。 “嗯。” “好,這樣才聽話,我就奇了怪了,這半個月你怎麼和變了個人似的,這麼不喜歡和別人來往。” 包儒學隱隱意識到叮叮姐身上發生了和自己一樣的事,卻不知怎麼開口。思索半天,他喊道。 “姐,你或許是被人附身了!我也有可能!” 隨後他駭然的發現,響叮叮臉上又一次浮現除了若有若無的微笑。 “哦,是嗎?你說的,是不是我啊?” 包儒學怔怔然,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 響叮叮將手放在他臉上,揉捏了一把,好言寬慰道。 “你很怕,我理解。因為你暫時不知道其中隱秘,我可以明確和你說。我是我,我是響叮叮;你是你,你是包儒學。這是怎麼也不會變的。” “如果你我當中有人變了,記住,一定要殺了對方,一定!!!” 然後笑容消失,包儒學看到了姐姐茫然的臉。 “我剛剛走神了?” 包儒學冷靜下來,他意識到自己若是開口,可能還會喚來那個奇怪的姐姐,他已經接受了這個設定。就當他其實有兩個姐姐,其中一個不常見到——他早就習慣了,他早該習慣了,他應該習慣的。 或許吧。 “姐,那個不太一樣的我是怎麼樣的?” “啊?呃,雖然很別扭,但是也很可愛——主要是聽話,比你還聽話,你要是惹姐姐不開心了,小心姐姐不要你,找他去。” 包儒學笑了笑,他真心在笑。 “是了!多笑笑,多好看,你這小家夥,長得越來越俊朗了,都快趕上姐姐我了!” “姐姐,俊朗是用來形容男子的!” “姐姐我長得不俊朗嗎?” 響叮叮笑道,忽然間想起來什麼,她慌亂問道。 “對了,猴呢?猴哪去了?” “猴?”包儒學長舒一口氣,他們不愧是姐弟,居然第一反應都是這個,“猴在村外樹林裡歇著,你要找它?” “倒也不是,隻是好久麼見著蹤影,差點以為丟了!” …… 第二天天一亮,響叮叮出門一看,好家夥,這太吾氏祠堂怎的先立了個小的——看著還怪眼熟?好像就應該是這樣的。 她慢慢回過味來。 左右打量了一下,恍然覺得之前莫非大夢一場? 趕忙找那寧殘雨,不料那小家夥一見著自己下意識捂著臉。 “你這是乾嘛?” “你老是捏我臉,疼!不跟你玩!” “哎呀,我什麼時候……我是來問你正事的,你知道馮婆婆嗎?就那個祠堂裡的馮婆婆?” “我們村沒有姓馮的婆婆!你看錯了吧?” 響叮叮若有所思,她找上了司徒還月,在對方不明所以的眼神下一下子掐向了她的腰。 隻見她一哆嗦,滿臉的震驚、困惑甚至是嬌羞。 響叮叮試圖將她攬入懷中,不想這司徒還月竟是半推半就。 “你怎麼如此失禮!不過是你的話……也不是不行。” 壞了,更分不清楚了! 但是好像也不錯! 阿牛將一切看在眼裡,忽然聽見包儒學走來發問。 “你怎麼看?” 阿牛愣了一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道:“他倆神仙眷侶一般,我自是站著看,可惜了,我還是挺喜歡那還月妹子的。” “那你不試試?” “她怎地看得上我一個沒見識的村夫?何況名花已有主,我何必徒增煩惱絲?” “看來阿牛哥你最近也看了不少書。” “哈哈,以前家裡窮,想讀也讀不成,現在有機會了,怎麼也要多努力努力。” …… “姐?你醒了?” 包儒學看著響叮叮,他問道。 “是啊,就好像做了一場夢。夢裡的你相當的可愛,學著點。” “嗯,如果是姐姐要求,我會學的。” 響叮叮從床榻上起來,出門看了看自己所熟知的一切,在這太吾村,在這祠堂,唯有在這,她可以短暫跨越虛境,嘗試著挽回一切。 “我已知曉如何一世而全功,卻不知究竟如何才能踏破輪回,解脫苦海。” 她喃喃道,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包儒學,笑道。 “你要加油啊,姐姐我用盡了手段都未能如願,隻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今後一切的瘋魔,一切的罪行,一切的無奈,一切的邪性,都是我……響叮當所做,而非響叮叮。” 響叮當左右視之,這四方環境皆如入定般靜止不動,任憑她如何活動,都不過一卷風景畫上爬行的促織,無法驚動畫中任何一物。 除非她將畫卷咬的粉碎,徹底毀壞這困她的囚籠,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實在是鐘情於此畫,不舍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