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叮叮仍記得寧殘雨所言墓中仙人。 不由得頗為好奇是何方仙人竟是居在墓中,品味如此的獨特。 太吾村外便是一處年代久遠的古墓,從這石碑風蝕的痕跡實在是難以判斷究竟是何時所立,想來不止千年。 正在猶豫打開墓室會不會有違道德常理,卻忽然聽見墓穴深處竟傳來一聲呼救聲,響叮叮駭然不已,打定主意看個究竟,滿足她那該死的好奇心——這墓室不知多久未見陽光,嘗試一聞卻無多少異味,隻有尋常青苔地蘚的泥土芬芳。 循聲找去,很快在古墓的一個破洞之處找到了那名呼救之人。 那人由古墓深處的一處破洞鉆出,卻不幸被破洞坍塌的碎石壓住了半截身子,難以逃脫……響叮叮細看此人相貌,不由得大吃一驚—— 那呼救之人,竟是一木人! “難道,便是你這東西在求救?” 那木人聞言,仰起頭來,右手往地上一錘,厲聲向響叮叮喝道:“什麼東西不東西的!老夫有名有姓,年歲長你百倍!你不喚老夫一聲老神仙,竟稱老夫作東西,小娃娃太也無禮!難道不見老夫頂有靈符,梧桐化身,是神仙下凡嗎?哼!” 響叮叮失笑道。 “小娃娃我從未見過仙人模樣,不知老神仙如何稱呼?” 那木人微微點頭,嘀咕道:“嗯……你山野小孩兒,也難怪不識得老夫……”說著伸出木爪往頜下摸去,作捋胡子的模樣,又道:“老夫的名字自然不能隨便說予你知道,老夫昔日隨秦王東巡,人人尊稱老夫一聲仙公,你便喚老夫徐仙公吧!” “徐仙公好!晚輩這就救您出來!” “你這娃娃,倒是好說話……好,好,對,輕點!” “甚好甚好,你這丫頭雖然囉嗦,但居然能為老夫移開這些鎮……那個……鎮神石,倒也算得上是天賦異稟!老夫這便要走啦!將來若是有緣再見,老夫定會好好獎賞你的!” 響叮叮見他要走,趕忙出口相留。 “仙公且慢!那獎賞之事晚輩可以不要,但晚輩心中有許多不解之事,還望仙公指點迷津!” “哎呦,你這丫頭真是麻煩,要問什麼?長話短說!” “仙公可識得此物?” 響叮叮取出伏虞劍柄,在這昏暗的墓室內,劍柄一經亮相便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可輕鬆識別,那木人一見此物便脫口而出。 “伏虞劍!” 然後那木爪仍是想頜下摸去,原本擺出一副離去的步態卻也收回,有了耐心。 “難怪你能移去鎮神石,果然是此劍已出。哼,了不起!” “仙公識得此物?” “自然識得!”那木人木製的頭顱向上揚起,好似一人翹起下巴,得意洋洋,“上古有一道人,在人間輪回了十世,每一世均會傾一世造化鑄造一柄寶劍,這伏虞劍便是他第十世所鑄。” “願聞其詳!” 方才還嫌響叮叮囉嗦的木人,此刻卻是口若懸河,興致勃勃的講述起來。 “這十柄寶劍,柄柄不同,無一不是舉世無雙的神物!十劍當中,有的薄如蟬翼卻堅不可摧,有的無鋒無刃卻無強不破,可謂變化不盡,妙用無窮,隻怕一天一夜也未必說的完,至於這第十柄伏虞劍……”徐仙公欲言又止,一邊上下打量響叮叮,一邊用木爪去探其手腕上的脈門,“奇怪,奇怪,莫非已叫別人取了去?” 徐仙公喃喃自語了一會兒,放開響叮叮的手,接著說道:“此劍在你手中隱有異光,當是遵前代劍主遺命以你為新主沒錯,但這劍中的功力……你卻半點未得,老夫一時想不到其中的緣由。” “功力?在劍中?” “一人的修為無論多麼深湛,也不過百年性命,凡人一旦身死,一切無不歸於塵土,後人再想精進,也是勞苦功微,不進反退,那位鑄劍之人有鑒於此,為了超越其前九世的成就,終於在一番奇遇之後,鑄成了這柄至異至奇的伏虞劍!” “此劍可收化劍主的修為與功力、甚至是心意與神識,再將其傳於後人,如此代代相傳,不斷積累,則永無止境矣!隻不過,此劍一世不能有二主,且一旦傳功入劍,劍主便會身亡!算是唯一的瑕疵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那馮婆婆言及,太吾瀕死方能尋找後人,響叮叮還奇怪呢,這人都要死了,怎麼傳授武功,不想這伏虞劍柄神異至此! 可為何……義父將此劍交予我,卻並無異狀?莫非老頭子要傳功與我,又怕死在我麵前讓我傷心,專程找了個隱秘之地?不不不,如今自己仍是無有功力,那老頭子估計還在哪逍遙快活! 徐仙公掐指一算,繼續說道:“此劍傳到當世,至少有一十七位絕頂高手的功力才是,何以如今劍中空空如也?”徐仙公想了一會兒,仍不得其解,“你隻好再從頭練起啦!” 說完轉身信步而去。仙人一去不返,響叮叮心中困惑得到解答,卻不由生出更多疑惑。 先說這木人,神異至此,前所未見,義父老人家造了許多木人,也未見得比得上此木人萬一。 再說這伏虞劍柄……那劍柄上有一道極難察覺的細光繞過手指,直奔心口而去,不知此物如此神異,究竟是福是禍? 正在響叮叮思索之際,忽然聽聞地動山搖,她慌忙間出穴查看,在這一陣毫無前兆的山搖地動過後,八座形態各異的巨大“劍塚”,突然一齊自太吾村附近拔地而起! 她位於村子附近,眼看著一圈的地平線上多了八座山巒!眼見得驚起無數飛鳥,多少走獸狼狽奔逃。 響叮叮驚駭之餘,回想起徐仙公曾說過的十把神劍,隱隱覺得兩者之間或有些許關聯…… 塵埃未定,驚惶未銷之時,遙遙看見某處新隆起的山巒,竟裂開一道破口,一具人性生物橫空出世,踏空而來,未等響叮叮看清那人是何模樣,數十名在劍塚附近倉惶逃命的百姓已在一瞬之間身首異處,隨後,那手上沾滿鮮血的“異人”隻低吼著: “太吾……殺……殺!殺!!” 竟是徑自向太吾村的方向而來!又或者,是直奔她太吾而來! 眼見他所過之處,無論老幼皆是被殺,響叮叮看的怒目切齒,實在無法坐視不理,竟是主動飛出,迎著那異人前去。 隻是進了,響叮叮便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威壓,她一瞬間便明白了雙方巨大的實力差距,強作鎮靜,響叮叮開口喝道! “閣下是尋我而來?!何必殘害無辜!你又與我太吾又和怨仇?” “怨……仇……”異人目光黯淡,緩緩搖頭道,話音未落,已然飛身上前,直取響叮叮心口!響叮叮暗道不好,卻已是躲閃不及! 隻得奮力抵擋。 可倉促之間,又有巨大力量差距,隻是一下響叮叮便被擊退數十步,撞在村子某處圍墻方才停下,口吐鮮血,麵色駭然。 抵禦攻擊的雙臂已然顫顫巍巍,小臂有些彎曲,竟是折了。 異人毫不遲疑,快步欺身上前,又是一擊勢大力沉準確砸在響叮叮胸膛。 響叮叮被集中要害,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本書完,咳……開個玩笑) 那異人見響叮叮倒地,即將氣絕,卻反而嘆了口氣。 “呃……啊!!!” 響叮叮性命垂危,已然回天乏術……其胸中不斷變得空蕩,其手足不斷變得沉重,那些曾與義父一同在穀中生活的景象也不斷在其眼前浮現…… “小包……義父……” 就在此時!一道灰影突然自響叮叮身後百丈之外騰空而來—— 一具木人撲倒在地,直直落在響叮叮麵前,那木人雖以臉搶地,但頂有靈符,梧桐化身,直似神仙下凡! 響叮叮認出來者,雖登場有些滑稽,但心下頗為感動,欲要出聲卻是口溢鮮血,無法如願。 “倒黴!倒黴!困了老夫數百年,還不死心!現在又叫老夫來送死!老夫早知你不會就此罷休!”徐仙公歪歪倒倒地爬起身來,口中喋喋自語,咒罵不休…… 響叮叮此刻隻覺昏昏沉沉,勉力張開雙眼都已是竭盡所能,即將氣絕之時,見那徐仙公伸出木爪,一瞬之間便已連點響叮叮身上數十大穴!響叮叮隻覺身上更加冰冷,卻在心口升起一陣氤氳之氣,竟有絲絲暖意。 “什麼妖魔不好惹,你們偏生要與這‘相樞’為難,唉!唉!唉!”徐仙公邊嘆邊罵,卻並不停留,隻一轉身,便與那異人鬥在了一起…… 相樞?這異人也是相樞? 響叮叮最後思索,隨即昏死過去。 神不歇而氣自流……響叮叮再次睜開雙眼之時,已然躺在了太吾祠堂之前,逞兇的“異人”不知去向,而散落一地的木塊卻很快地映入了響叮叮的眼簾——四周竟滿是徐仙公的殘骸…… “徐仙公與那異人難道……同歸於盡了嗎?”響叮叮想到此處,心頭猛地一慟,忽然頭昏眼花…… 恍惚間,光陰錯亂…… 隻見徐仙公抓起響叮叮跌在血泊中的伏虞劍柄與那異人拚死而戰,也不知身軀被打成了多少塊碎片,最終,才在一位看不清樣貌的少女的幫助下,將那異人徹底擊敗…… “阿彌陀佛!想不到老衲來遲一步,竟生此禍……” 正在響叮叮目眩神迷之時,一聲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佛號,忽然自不遠處傳來,隻見一老一幼兩名僧人正發足奔來, “萬幸……” 老僧人飛身上前,扶住掙紮中的響叮叮,又在響叮叮的背上微一運力,立時導正了響叮叮紊亂的氣息。 “多些大師……”響叮叮看著此人麵熟,卻死活想不起來對方姓名,不由得問道,“不知大師是?” 老僧人愣了一愣,他疑惑反問:“小友,我等不是曾經見過?在那山穀出口處。” 響叮叮同樣發愣,她怎麼也記不起當時見過此人,隻道是自己受了重創,神誌不清。 老僧人聽罷,便也重新自我介紹。 “老衲俗名室述輔,這位……看來他還是不願透露,我倆雲遊四方,倒也無甚名頭,隻是今日聽聞動靜,立刻趕來,不想還是晚來一步。” 響叮叮點頭,看了看周圍一圈的木塊,不由得悲從心來。 “大師,這些木骸本是一木人……名喚徐仙公,他為了救我,成了如今模樣。他如此神異,想來不會簡單死去,大師可有解救之法?” 室述輔一遍問清緣由,一邊收集殘骸,重新將其拚回人形。 “活亦不成,死亦不能……”室述輔搖頭道,說罷,雙手合十,向徐仙公的殘骸躬身一拜…… 響叮叮調整內息,聽聞此言,一時慌亂,又是出了岔子,老僧人要她不必驚慌,且好好調息。 “大師你所言是何意?” “這位‘仙公'修為不淺!能夠托身木人,更是千載難見!老衲雖也知道這世間有化物成人、托魂借命的不世奇術,但這仙公身上,除此之外,卻還另有蹊蹺,似乎,是與什麼東西結命於一處,二者根盤結錯,相生不息。” “如此說來,徐仙公還有救?” “能不能救,老衲不敢妄言,隻是,結命之物,難以獨死,這位仙公又能舍己救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定會報以其一線生機!” 聞言,響叮叮臉上卻是黯然。 “卻不知這一線生機,究竟在何處?” 室述輔聞言,閉目不語,隻是搖頭,良久之後,才雙手合十,向響叮叮說道:“此地的八座劍塚,今日雖得這位‘仙公'舍身除去一座,但剩餘的七座,卻也個個兇險!未免蒼生蒙難,老衲這便要去仔細探查一番,施主還請快快避難去吧……” “這劍塚……大師可知曉是何物?” “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些劍塚已不是當年模樣。” “那襲擊我的異人,與相樞有關?” “看來施主已經知曉甚多,不錯,那異人恐怕正是相樞邪魔化身!” 響叮叮有些失神,她直言道。 “這些劍塚應是因我而出,徐仙公也是因我而起,相樞更是我之宿敵,如此宿命,我卻是避無可避!” “阿彌陀佛!萬般皆因果,半點不由人,施主既已在這場輪回之中,確也避無可避,隻不過……蒼生無辜,施主若是有心,不如多方求援,以策萬全!” “晚輩知曉了!” 老僧人點點頭,他見那些劍塚事態緊急,趕忙前去查看,響叮叮思考起老僧人口中多方求援一說,忽的想起當時祠堂內所見石碑。 不如前往各大門派,行太吾故事,集結武林豪俠,共抗相樞! 主意拿定,便不遲疑,隻是,太吾村避世多年,與外界往來極少,但劍塚的危機此刻又迫在眉睫,若是不能馬上打通太吾村與各地的關驛,隻怕遠水不能救近火。 如今需要趕緊重修驛站,與各大門派互通,再不濟也要傳遞出消息去,警醒眾生! 事情發生太快,一切不過半個小時,打亂之下太吾村混亂不堪,包儒學左右尋不到響叮叮,立刻出村找來,終於是見到了半躺在地上思索的姐姐。 “叮叮姐?你這是?” 響叮叮身上沾染了血紅,地上還有許多乾涸的暗紅血斑,一時間令看到此景的包儒學大駭。 “我暫且無事,受了些傷罷。” “那為非作歹之人,是叮叮姐你所斬殺?” “不……”響叮叮嘆了口氣,將那徐仙公一事說出,“姐姐我也是受了人救命之恩。” 包儒學看那臨時拚湊的木人,磕頭便拜。 “多謝仙公救命之恩!” 然後與響叮叮商議起對策,日後的安排——都得從重修驛站開始。 這太吾村,也有些破敗,荒廢了如此多土地實在是不美,響叮叮想起那亡流寨大當家,將一群流民經營至井井有條,蒸蒸日上,可惜了如此人傑,憑空遭此大難!如今太吾村劍塚出世,也不亞於當日。 想來太吾村立於此地,便是為了鎮壓劍塚? 又過了小半年,這太吾村已是煥然一新,響叮叮在此地先是收治各地入魔之人,得了不少錢財,用於建設太吾村,其中不乏各地聽聞名聲趕來投奔之人,皆願為對抗相樞出力,江湖義士便是如此,響叮叮也將他們留在村中修繕武備——不想自己實力不濟,時間久了這夥人漸漸不服自己管教,隻得讓他們先行離去。 這管理一村之人,原來也並非易事。 掃蕩了一些作亂的山賊流民,響叮叮見太吾村已經發展壯大,初具規模,也萌生了再入江湖,精進武藝的心思。 “包儒學,還月,阿牛!又該出發了!” 卻不想阿牛竟是推脫了這一邀請。 “太吾,我資質愚鈍,您這一行我已料定兇險萬分,隻怕是幫不上忙,反成拖累,今日在太吾村中活的自在,也有不少俗世纏身……” 說著說著,他看了眼一位麵容姣好的村姑,笑了笑。 “我打定主意留在此地,好好建設太吾村,他日歸來,太吾總得有個眼熟的人歡迎對吧?” 響叮叮點了點頭,卻生出了一些感慨,如今自己也快二十,不知不覺間也經歷了許多,今日卻要與好友各奔東西。 “請多保重!” “哈哈哈,太吾,我在村中自是無事,倒是您,要多保重。” “別總是喊太吾,你是我最先結交的一批好友,若是你也叫我太吾,我隻怕是再難有可以說話的人了。” “這樣啊,叮叮……姑娘,怪奇怪的,還是叫你太吾順口!” “唉,也不強求你。” 響叮叮告別了太吾村的眾位,踏上了求道練功的路程。 隻是未來一片腥風血雨,恐怕不能如她所願了。 …… 遠遠看向離去的響叮叮的背影,室述輔在劍塚山上休息,經過他細細打探,這些個劍塚最快的也要過個五年左右方才破封,似乎這些封印的強度是隨著法陣存在數量多而變強的,換言之,破封越早,封印尚且牢固,那些相樞化身的力量相對較弱,竟是呈現階梯狀的強度排布……有太過刻意的痕跡在裡麵,若是這些劍塚都是為了磨煉太吾,究竟是何人有這種大手筆?總之,肯定是有充足的時間等待太吾神功大成了。 “雷兄,你真不去打聲招呼?” 一個須發皆白,但是容貌甚美的男子傲立山上,他梳一頭經典大俠飄然長發,渾身也是一般俠士扮樣,遁世十年,不知是否還有人能認出他便是曾經傲視江湖的一代天驕雷鏗鏘。 “我與她緣分至此,她的人生由她自己決定——說來我還是嫉妒她,怎的如此命好。哪像我,苦求一生而不得,終於是在暮年收心,卻忽然在眼前錯失了隱秘,真是叫我哭笑不得。” “那雷兄你今後意欲何為?” “我?到時候看看再說,這江湖啊,總是有意思的很。愛恨情仇,總是少不得——隻是千年了,老和尚,上千年了,全是些打打殺殺,愛恨情仇,未免太過無趣。” “你厭了?” “那倒不是,隻說那情之一字,便百轉千回,觸動人心,我也難說窺見真理,看破紅塵,隻是我很貪心,總是會念叨著新鮮的事物啊。” …… 這廣南郡便是百花穀勢力範圍,隻要隨便一打聽,就連路邊嬉鬧的小孩都知道百花穀的名聲。 “村裡的大夫就是在百花穀學藝的嘞。” 百花穀以醫術聞名天下,禦針施灸之技法無比神妙。門人懸壺濟世,仁義無雙,多為世人所敬仰。想來其門中多是些仁善之人,倒也符合了自己的秉性。 像那血犼教,相樞亂世以來,萬惡之徒漸而聚首,創立了血犼教。教中魔功亂人本性,菩薩亦是難救,他們甚至崇拜相樞,認為相樞才是真神!隻是不知為何那石碑景象中,也有血犼教一份。這般惡徒叛逆之人,響叮叮卻是不喜! 一路行進,閑來無事,響叮叮甚至開始教授她那猴兒徒弟一些身法外功,隻是不知這猴與人的經脈是否互通?不然可以試試讓它修習內功。 響叮叮乃未來第一的大俠,她身邊的猴也得是一等一的靈猴! 何況還有個師徒名分。 不想又是年關過去,響叮叮看這外頭熱熱鬧鬧,紅燈籠紅貼紙張貼布置的到處都是,一時間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何事。 “過年啊,你……沒見過?” 司徒還月倒是緬懷不已,她還是不願意摘下麵具,明明好一個可人,如此景象下不知該有多美,見那響叮叮和包儒學姐弟兩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上一次年關,還在河邊村子裡,人都沒幾個,自然談不上過年。 “哪怕是再山野的村夫也該知道年節吧——不過你是太吾,有些神異之處到可以理解。且聽我訴說,這過年啊……” 家人團聚,置換新衣,爆竹除歲,期待新年…… 老頭子連這些都沒教,也不知道現在人哪去了。 到時候自己成了武林至尊,振臂一呼,呼啦啦一片人挖地三尺也得把他揪出來。 點著手指,響叮叮算了算,自己邁過了十九周歲的關口,已經是二十歲了。 剛出穀時,還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呢。 再看那包儒學,這兩年長得快,不知不覺間已經高了不少,身材也因為練武逐漸壯碩起來——這臉竟有些方正不阿的味道,麵容白凈,五官端正,兩束發絲越過臉頰垂下,點綴一二,其餘頭發綁在頭頂,兩道劍眉平添兇氣,又配著和善的眼神,卻是不怒自威中帶著些悲憫。 響叮叮仔細看了看,嘀咕一聲小包變大包了。 這副寶相莊嚴模樣,若是修佛怕不是得道高僧——不對,小包還得結婚生子哩,怎地可以遁入空門。 “姐?” 見響叮叮盯著自己看,包儒學有些困惑,看到對方灑然一笑,他也就跟著笑起來,也不為什麼,就是看她開心,自己也開心。 “你怎的還是穿的這身衣服?” 響叮叮見包儒學一身粗布衣裳,端的配不上弟弟那俊朗麵容,拍板決定給他置辦一套行頭——如此麵容,不知會勾了多少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弟弟不滿十六,正是用功練武之時,怎麼能被男女之事壞了道行! 於是包儒學一身黑衣戴麵具,司徒還月看著眼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著,竟是仿著這套做的——界青門的扮樣,自是神神秘秘,看不清身形麵容。響叮叮一番打量甚是滿意,忽然間看向乖巧跟隨的猴,竟也給它整了幾套,免得失禮。 “過年還真是好事!熱鬧!” 玩了個開心,吃著些從沒試過的食品,響叮叮喜不自勝!第二天天一早,她們收拾東西,又一次上路。 傳聞那百花穀位於白鹿澤,這白鹿澤又是何處? 蘭澤芳草,泉水叮咚,響叮叮步入白鹿澤中,隻見道旁不時有獸徐徐穿行,有青衣人肩背采藥筐,於林野之間尋覓藥草,舉目看遠方深處——隻見花海爛漫,十色五光,似有白鹿悠悠緩行…… 原來這便是白鹿澤! 乘彼白鹿授仙藥,手翳芝草神皇造。我見真人跪問道,壽比金石世難老…… 這百花穀,就在此地! 響叮叮還未拜訪,心中已生了感慨。 繼續深入,已然看見隱隱約約的建築群,當即前去,隻見得—— 花寨浮樓,奇麗清幽,群鹿呦鳴,聽者怡然。 好一片世外桃源、仙人之所。 大門處接待弟子見一人容貌奇特,氣宇軒昂大步走來,身後跟著一男一女兩個黑衣麵具人,來者不善啊! “這位客人,不知來我百花穀是求醫還是訪友?” 但是職業素養告訴他,要禮貌。 “這是在下的拜帖,還請交予你們百花穀的掌門。” “我百花穀掌門應叫做穀主,你可莫要再搞錯——不過不知這位客人如何稱呼?什麼身份?竟開口就是要見掌門?” “即然你如此問了,我且不說,不知伏執欽今日在穀中否?他可為我引薦,你把拜帖交予他也可。” “伏執欽?伏鹿裳使?好的好的,我這邊去!” 見響叮叮指名道姓了,接引弟子不敢怠慢,趕忙入穀去了。 不多時,那接引弟子快步返回,身後還跟了一個眼熟的故人。 他走近後瞧得熟人,當即大笑。 “哈哈哈,這位小友,還說你不是太吾?” 伏執欽當即調笑,當日一見他就知道此人頗為不凡,如今忽的聽聞故人求見,打開這拜帖一看,嘿,太吾來訪。他哪裡識得一個太吾故人? 便隻有她了。先將拜帖上交掌門,自己先獨自迎接。 “前輩說笑了,當時在下尚且不是太吾,在那祠堂認祖歸宗後,方敢自稱太吾,倒也不算撒謊。” “哈哈哈,相別數月,你內力又有精進,不虧太吾傳人,果真天人之姿!具體事由我已聽夾穀群說過了——他就是你在後山所救之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一時掛念宗門,不告而別,還請太吾見諒!” “好說,好說。”見在穀內自己竟有不少人脈,響叮叮一喜,至少不會平白受到排擠。 “啊,在這談話有失規矩,來,我帶你去見掌門。” “不應叫做穀主?” “一個意思,愛怎麼叫怎麼叫,我們私下裡還敢叫他禿頂老頭子呢!” 響叮叮聞言笑了笑,忽然間麵色暗淡下來——這百花穀,也治不了禿頭之病嗎?似乎看出了響叮叮心事,伏執欽張嘴欲言,卻不知如何解釋,若是直言當代太吾這地中海的毛病,隻怕是不善,畢竟他倆說白了其實就見過一麵。 “太吾請放心,掌門那是操勞過度,也不在乎此事,所以暫且不論,你年紀輕輕,天資過人,定有法子得償所願!” 聽到伏執欽安慰,響叮叮心裡好受多了。 伏執欽忽然湊近了,低聲說到:“我聽聞那璿女派有生發之術,嘿,那璿女派為了潛行修煉,害怕女弟子花枝招展,竟有不少師傅要求弟子把頭剃光,和那少林寺相當——末了那些弟子得勢後又想念三千煩惱絲,研究了些法子生發。你若有緣可以一試,可惜男子難以入峰,倒要費一番周折。” “是嗎?那可再好不過!伏鹿裳使您誤會了,在下其實就是女兒身——隻是天生女生男相。” 伏執欽聞言,若有所思,他默默拉開一段距離,用一種毫不掩飾的怪異眼神再次打量了一下當世太吾。 “女俠好生不凡!當真是……聰明絕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