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夢(1 / 1)

一覺醒來天地在,驚察親友似初識。   恍然黃粱迷入夢,夢裡多少愛恨疑?   你如此,他如此,除我之外皆如此。   誰醒著,誰夢裡,誰人敢問這現實?   ……   “見過穀主!”   一連走過諸多令響叮叮好奇不已的建築,三人均是忍不住左右張望,如此做派加上堂堂鹿裳使領頭,不由得令瞧見此景的百花穀弟子好奇這來人是何等身份。   心思聰慧之人立刻聯想到今日太吾現身的傳聞,這太吾村不想正在這廣南郡,那麼這身份不明,前所未見的陌生青年俊傑不正好對上?   徑直來到百花穀待客之處,倒是修的大氣彷徨,陽光明媚,一位麵容和善,有些蒼老,頭頂發型與響叮叮如出一轍的中年人端坐首位。   一位中年女子坐在左邊副席,一位年輕貌美女子坐在右邊副席,仔細看她神態動作,竟好像已有身孕?   兩邊座次還坐了些人,其中一人有些麵熟,應當是伏執欽口中受過自己恩惠的夾穀群。   見到響叮叮,那夾穀群率先起身作揖,已不復瘋癲之貌,他武藝高超,內力深厚,難怪當日不在棺中而是單獨困於石屋,看這座次想來他和伏執欽一樣也是百花穀中身份高貴之人。   “多謝太吾當日救命之恩,汝在穀中若有煩心事,盡可找我夾穀群幫忙,某必出手相助!”   隨後坐下,響叮叮看了看正當中空置的座位,與掌門首座相對,不知又是什麼樣的規矩——見太吾身後還有兩人相隨,那穀主立刻吩咐侍從添加座次,卻是排在兩端末尾。   看這架勢,是要自己“舌戰群儒”?   “太吾請入座!”穀主卻是站起身來,隨即其餘人等一同起身作揖,如此尊重做派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這是尊位!   響叮叮回禮入座,端的堂堂正正,一絲不茍。   見那穀主坐下,其餘人紛紛坐下,他開始介紹起來。   “吾名寇楓林,不才乃是當今百花穀穀主,素聞太吾天資過人,為人良善,今日得見果然不凡!”寇楓林本哀愁於自身外貌,見不得人,平日裡大多待在穀中不問來賓,今日太吾拜會他卻無從推脫隻得硬著頭皮迎接。   不想這太吾竟與自己有緣!   兩人互相打量,皆是越看越喜,不由得互生惺惺相惜之感,說話也親近了些。   “這位是我的妻子,名為閔佳怡……這位是我的……女兒,糜櫻,乃是天資過人之人,我收為義女,破例設為掌匣人。”   寇楓林介紹到糜櫻之時,語氣頓了一下,響叮叮注意到那婦人眼中閃過的怨毒之色,心中一緊,不想這江湖,怎的如此多恩怨情仇!堂堂一派之長竟也能為情所困!   有意思,不知這三人間又有何故事!   莫非那糜櫻乃是穀主私生女?所以他的正妻穀主夫人厭惡此女?   左列為首之人站起身來自我介紹。   “我名胡羨仙,乃是第二位掌匣人,素聞太吾行俠仗義,還望太吾肩負起守護武林之責,與那相樞相抗,若有用我之處,某絕無推辭!”   還有第三位掌匣人,此刻卻是不在此處,應是有事外出了。   隨後一個接一個人自我介紹,很快全都認識了一遍,隻剩下響叮叮了。她意識到輪到她自我介紹了。   唉,一個個人的名字都那麼江湖!那麼瀟灑,偏偏自己叫什麼響叮叮。這名字也不是說不好吧,隻是普通了點。   “我即是此世太吾,俗名叮叮,今後以太吾叮叮之名行事。我已初步窺見相樞之禍,深感重任在肩,責無旁貸!隻恨如今年少力微,幸得此二人相隨,一同降妖除魔。今日拜訪是為請教功法,行太吾故事,他日練得神功在身,當掃清六合魔氣,還天下朗朗乾坤!”   “好!”   言畢,這些人竟是鼓起掌來,響叮叮有些羞赧,還是撐住了場麵。   “太吾所言,正當如此,千年前祖師立誓,我等定當竭力相助!隻要太吾閣下守誓,大可隨意請教,我等自會傾囊相授,無人藏私!”   寇楓林正色道。   簡單交代一些穀中禁忌後,這一次歡迎太吾的會議就結束了——也不設宴款待,江湖中人都是這般雷厲風行嗎?   帶著夥伴,響叮叮先是在百花穀中尋了個僻靜的住處,將房間打理好,立刻就急匆匆去請教功法去了。   包儒學則看看這陌生的環境,開始嘗試摸熟這百花穀的道路、建築。   司徒還月倒是無事可做,路過丹房好奇地進去看,守門人見是太吾隨從,也不敢輕易去攔,就聽之任之——隻要不惹出禍端便可。   來到百花穀的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包儒學已與響叮叮分房而睡,畢竟他已經十六了,哪怕響叮叮當真是男子,也不應同床相眠。   隻是他今夜心中一動,已是做好了準備。   他摸到了新的規律,那就是一旦來到新的地界的第一晚,總會出點事。   包儒學推開門,看到了那熟悉親切的臉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今晚沒睡?”   “一直醒著。你……今晚要做什麼?”   “小包總算是親近姐姐了,這麼上道?走,帶上無影令。”   無影令?是何物?說道令牌,包儒學回憶起河邊村子發生之事,那是響叮叮第一次變得陌生,也是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魔神?   她所說的無影令,應當就是那個令牌了,他自然是帶著,叮叮姐幾乎所有的雜物都是他帶著的。   “悟性不錯,我就說了,你適合乾秘書的活。”   細細把玩無影令,這個來自界青門的令牌有何作用響叮當是再熟悉不過。   “若是循規蹈矩,一步一步來,不過等到相樞再成氣候,一切無從挽回——最終正義的太吾擊敗了相樞,世界重歸和平,如此故事,已看了千年!”   響叮當與包儒學這般感慨道,她看了看尚且對此一無所知的包儒學,卻連笑都出不來了。   包儒學聽了仔細,卻不知這陌生的姐姐要說些什麼。   “小包,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還有你至親的人,都不過他人手中棋子、玩物,你會作何感想?”   “我從未想過這些。”   他卻是搖了搖頭,給不出答案。   “如果你所經歷一切皆是虛幻,一切的喜怒哀樂早有定數,一切天命皆不由人,你又該怎麼做?”   “姐姐要怎麼做,我便怎麼做。”   “倒是討巧的回答。”響叮當與包儒學已經行到了百花穀中心,意欲拜訪穀主夫人。   “那好,小包,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或許你無法理解,或許你會感到憤怒傷心失落——但是相信姐姐,我不會害你。”   響叮當沒有笑,她的臉上隻有咬牙切齒的堅決,以及發自內心的瘋狂。   “若是我!我當一世竟全功!要這天命為我用,要這喜怒順我心,要這虛幻皆化實,要這遊戲聽人願!”   “嗬嗬,天仙神魔,自以為逍遙自在,肆意玩弄凡人,卻不知自己也是那甕中促織,逃不得半點自由,求不來一分真心。”   “我卻是明白了義父偏執,原來這世間一切皆入苦海輪回,不若瞅準一事執迷入魔,也不枉了此生,違了本心。”   看著包儒學茫然的臉,響叮當閃過諸多情愫,有愛有哀,最多的就是不舍。   “睡吧,小包,睡吧,最好不要醒來,不要傷心……”   ……   閔佳怡得知太吾拜訪,一時間不知對方意欲何為,想來是請教功法,如此深夜,她一個女子自然不好請見穀主,反倒轉頭尋到自己這來。   那寇楓林,倒是博愛,三心二意,又遲疑不決,當真是可惡!不過太吾雖是女子,但生而男相,那寇楓林怎麼說也不會對她心生邪念吧?   “穀主夫人!晚輩深夜來訪,還請見諒!”   “無妨,我等習武求道之人,到了如今境界,睡眠不過一習慣,除了些許功法需要睡夢修煉,我倒是不會困乏。”   “多謝夫人,晚輩此來是為請教功法。”   “是了,我猜你也是這般。”   一番討論後,閔佳怡驚異於太吾如此天人之姿,所有功法疑難之處都是一點而通,有些奇論,她這入化境界之人竟也是有所感悟。   不由得在內心對此世太吾高度評價,也不知前任那些個太吾,是否都是如此,以前還稍有困惑,為何非得是太吾方能對抗相樞,不想這伏虞劍柄靈性至此,總能尋得天賦異稟之奇才。   “多謝夫人指點!在下身無長物,唯有此令稱得上稀奇,還請夫人收下,聊當謝禮!”   “這是何意!我指點太吾本就是江湖定數,何必送如此大禮!”   閔佳怡連連推脫,雖然她不認得此令為何物,但是看它材質,似金似玉又似木,非石非晶非常物,入手更是感受到其內引而不發的氣。   定是寶貝。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是理性阻止了這一想法。   卻不料響叮當眼中閃過一道詭異的光,閔佳怡不再推脫,愛不釋手地將此物收下,並且直接了當地開口。   “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麼?收了此禮,怪不好意思。”   響叮當大笑一聲,似是陰謀得逞,她還真不好說自己的伎倆能不能影響到入化之人,如今一試,果然可以!那這天下之大,她如今便可肆意闖蕩。   但還是得慢慢來!   “隻望夫人不要隨意走動,我好能輕鬆找到!不然這穀中卻是不知去請教和人功法!”   “哈哈哈,我雖是一人之下,但這百花穀功法修習深度,卻未必比得上掌匣人,你自然可去請教他們。”   “可兩位掌匣人一男一女,我是否應去請教穀主之女糜櫻?”   聽到太吾提及糜櫻,閔佳怡毫不掩飾自己的憎惡。   “那狐貍精!太吾可得離她原點!骯臟下作,勾引人夫!”   隨後自知失言,她自然轉口。   “第三位掌匣人名為施萍娟,他日便會回穀,你可向她請教。”   響叮當若有所思。   “不知那糜櫻做了何事,令夫人惱怒至此?她不是穀主義女嗎?”   “哪有懷上其父孩子的義女!”   ……   一番議論過後,響叮當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信息,帶著包儒學離開,又開始謀劃一些陰謀。   “姐姐可是要離間百花穀,渾水摸魚?”   包儒學試探性問道。   響叮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麼還不睡?罷了,在這些事上你倒是不如他。我且與你說來。”   這世界的武林境界,以內力精純境界劃分,從低到高分為身空、洗濁、調氣、氣完、神足、納元、出神、入化、歸虛。   百花穀何等宗派?便是穀主夫人都是堂堂入化境界,穀主本人更是……欸?百花穀穀主好像也是入化來著,嘖,當真廢物。   “你我如今隻有外功出眾,可這外功如何敵得過內功境界?便是將百花穀攪得天翻地覆,實力也不允許我們有所收益。在那亡流寨,都是些凡夫俗子,看不清簡單幻術,可這裡以我目前的實力,萬萬行不通啊!”   包儒學若有所思,問道:“那我們如今是何境界?”   “嗨,都是身空凡人!”   響叮當笑了笑。   “但是這江湖啊,好就好在這,哪怕是身空凡人,隻要通曉人心,一樣可以拿捏這些入化的半仙!”   “姐姐如何知道這百花穀隱秘?莫非又是那洞察人心的神通?”   “都叫你好好讀書了,當日大廳中一個眼神不言而喻,你要是細心觀察也能覺出異樣,不過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倒還真要仰仗神通。”   讀書?以往這般和自己說的,確確實實是叮叮姐,而不是這個……魔物。   “你且在外等候,我去會他一會。”   寇楓林正在自己房中閱讀經書,在腦海中推演神通,卻不想太吾深夜來訪。   隻好放下經書看那太吾意欲何為。   隨後見到她第一眼,寇楓林猛然察覺到一絲異樣,卻很快失魂,見那太吾婀娜……呃,如此出眾的身姿樣貌,竟是著了迷。   此人儀表出眾,相貌堂堂,有如夢中曾見,寇楓林一時間情難自抑,忽的聽聞一句:“今日拜會穀主,不想一見如故,我竟是傾心與你,不知你對我是否有情?”   當即應允。   “汝之樣貌,深入我心,我本應收起雜念,不想越是抗拒,越是思念……”寇楓林喃喃道,將自己平身所學情話一一道出,也不管是否合理。   “你之所願未嘗不是我心之所向。”   “你我當結為愛侶。”   傾訴愛意!邀為同道!三號位有請!   響叮當臉上再次出現那若有若無的微笑,如此心智不堅定的一派之長,確實少見,她幾番嘗試都是此人最為簡單搞定。   一通你儂我儂的交互過後,響叮當告別,見那寇楓林不舍模樣,心中陰冷,卻仍是表麵依依不舍的作態。   她借著銅鏡再次自我審視,今世都已是這般容顏,仍是能魅惑眾生,這“祝福”當真好不講理!想到自己第一世那般恩怨糾葛,緬懷的神色一閃而過,最終還是餘下那玩世不恭的笑。   忽然心思一轉,她卻是走向那糜櫻所在。   這少女如今年長自己三歲,長得貌美非凡,身穿百花穀掌匣人衣物,看得是恬靜乖巧,怡然自得。   響叮當能窺見她一生經歷,原來此人與那寇楓林不知何故一見傾心,寇楓林又是個三心二意之人,受不了美人倒貼,一來二去好上了!閔佳怡察覺後心生惱怒,見她貌美如花又嫉妒非常,想出一條毒計,竟要那寇楓林當眾認糜櫻為義女,從此絕了他們的心思。   嘖……響叮當也是見多識廣了,這般故事實在俗套,奈何好像許多人就愛看這套。她也樂得利用這些情難自抑,心有所求之人的感性弱點。   一番操作過後,這糜櫻竟然也對響叮當心生愛慕,相互傾心!   響叮當自負神通威力,高興不已,卻也對這些身居高位的江湖中人懷有鄙夷。   區區男女之情,怎麼就將這夥人迷得神魂顛倒!隻是隨便勾魂,就這般失神落魄,全無自我!   嗬,難怪偌大個江湖,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尚且不知!   ……   包儒學等了許久,終於是見到了響叮當出來,迎了上去,不免好奇問道。   “你做了什麼?”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別問。”響叮當神色復雜,她卻是嘆了口氣,“這些都是我做的。你姐姐她短時間內怕是回不來了,你要是不入睡,就做好心理準備——我可不是你熟悉的那般模樣,所作所為,隻怕你接受不得!”   包儒學心下震驚,不知這魔神所言未來之事如何難以接受,隻得繼續相隨。   “那無影令又到底有何用?”   “所以說你不如他,他的話就不會問,隻做事。但是你的話,我還是願意解答:無影令乃是界青門贈予歷代太吾的禮物,隻是不知怎麼被那司徒垂星獲得,這應該是巧合,義父要安排也大概隻是將那懷有無影令之人弄進村子——這無影令在我手裡隻能說什麼用也沒有。”   包儒學沒問,他知道響叮當會接著說,響叮當白了他一眼。   “但是若是被太吾之外的人獲得,界青門你也是知道的——一群殺坯,會當做是太吾給他們下單,全門出動將手持無影令暴露行蹤之人擊殺,無論他們是誰。這界青門幫助太吾的法子,倒是別出心裁!”   原來司徒垂星竟是因此而死?這可真是……笑話啊!   想到司徒還月那般,不想竟是因為她入門早,不知門派規矩,若是早知如此,叫她姐姐扔了無影令便是,卻將它當做寶,不願放手。   “所以你知道接下來你要做些什麼了吧?”   包儒學茫然地看了響叮當一眼,一下子明白過來。   “我這就將閔佳怡身懷無影令之事傳播開。”   響叮當滿意地點點頭。   ……   響叮叮一覺醒來,看到滿臉僵硬的包儒學呆呆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小包?”   “又是你?”包儒學悶悶的說道,“罷了,姐姐做事輪不到我過問。”   響叮叮心中生疑,出門後看到百依百順的司徒還月,哪怕自己上下其手都是欲拒還迎,若有所思,大概明白了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這個奇特的世界。   “今天你要做什麼?”   自閉小包悶悶問道,比起自己那個熟悉的呆呆小包,也是別有一番可愛。   “當然是請教功法,好好修煉啊!我可是要拯救世界的!”   包儒學嘆息一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勉強開口:“慢慢練,太慢了。”   響叮叮卻是一指頭敲在他腦門上。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我怎麼教的你,好生別扭!腳踏實地、穩步修煉,才是最穩妥的做法,別想什麼歪門邪道,我可是正義的太吾!”   “既然這是姐姐的想法,那我照做便是。”   響叮叮熱情地奔向穀主所在,向他討來了百花穀進階的功法。   什麼《九針十二原》,看名字好像醫術針法,實際上是周天脈絡竅穴的關鍵所在,是實打實的內功,專修用針順逆之法、診脈望氣之術、清濁運行之道,講究“虛則實之,滿則泄之”……還有《寒冰刺骨法》,這就是實打實用來和人拚殺的針法了,能以異常綿密之純陰內氣化成冰針刺入敵身穴道,此水針無形有質,一旦入體便即截斷穴脈,附於筋骨之上,非尋常手法可以解救。   在那亡流寨,自己學到了一些義父沒教的百花穀武學,正好與正版比對一番。   還有那絕技《百草雀啄灸》,看著像是針灸之術,可化用草木細絨為針紮入經脈,活血化瘀清氣,但所謂醫學,反過來用自然可以殺人無形。   她樂此不疲,並且多與穀中之人結交。   例如那本有緣分的伏執欽和夾穀群,夾穀群不知底細,伏執欽倒是灑脫,皆是相談甚歡。   響叮叮發現一訣竅,但凡能一眼認出她是女兒身的,都是實力強勁,少說也是閱歷非凡;而像這夾穀群和伏執欽,雖也是門派高層,功力深厚,卻還是差了些。   啊!這江湖!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