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邪道(1 / 1)

寇楓林眼見自己被歹人暗害,人物不再受自己控製,隻能旁觀了剩下的bad end劇情,搖了搖頭。   “md,這遊戲的AI真牛逼,再來一把!就不信了,這百花穀開局這麼難!泡個NPC有這麼麻煩嗎?”   ……   包儒學失魂落魄地走在百花穀詭異的熱鬧之中,好似這分熱鬧半點不屬於自己。   遠遠地他看見一個有些熟悉,卻沒有來往的女子身影,決然地向外飛出,不知所為何事。   忽然間他又看見一個身份尊貴之人迎麵走來,他習慣性抱拳一拜。這位常年在外奔走,宣揚百花穀仁善之道,雖未見過麵,但是百花穀內是有她畫像的——包儒學收集過此地情報,自然不可能遺漏掌匣人信息。   “見過施萍娟,施掌匣人。您今日回穀?”   “是啊,掌門婚事,如此大事,我怎麼能不回來道賀?”   施萍娟不覺有異,她簡單與這不熟悉的穀中賓客說了幾句話,問清了婚禮所在便前去了。   包儒學嘆了口氣,這掌匣人也是入化之境,卻也入了姐姐掌握——那附在姐姐身上的魔神,究竟是何等神仙手段,他全然無法想象。   又忽然間,一個老人從他背後走來。拿劍敲了敲自己肩膀。   “你怎的醒著?是了!你被她視作弟弟,她不願操控於你,原來還是有所底線——隻是不知她究竟有何圖謀。”   包儒學駭然轉身,見這鶴發童顏的老者,不知為何心生親近,好似這人他見過。   “您是?不,您沒有……入夢?”   “小伎倆倒還難不住我,也就這百花穀一個歸虛之人都無,要是明悟己身,堅守道心,哪怕是相樞都一時半會奈何不了我等,何況這施加了些詛咒的幻毒?”   包儒學心中大駭,眼前此人竟是歸虛境的絕頂高手?!入化之人的武學威力他是見寇楓林施展過的,哪怕是不以殺傷著名的百花穀,也能摧山破雲,何況歸虛境大佬?當真是立在江湖頂端之人。   不,如果歸虛之人不受影響,那姐姐計劃……   “你小子不先擔心你自己,先擔心她?嘖,雖說我等江湖中人向來不在乎善惡,可基本的道德還是得有的,本來還想問問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看你這樣怕是要包庇到底了——罷了,反正也沒做啥殺孽,我也樂得看戲,也不知他日這些人清醒過來是如何醜態!”   老人滿臉期待,看得包儒學沉默了,怎麼也是一個魔性之人?   “老夫這叫率性而為,老夫年輕時又不是什麼好人!一樣不擇手段,現在功成名就了,不需要那麼狼狽了,才開始在乎一點身外名——你小子小時候我還抱過哩,叫我一聲爺爺都算便宜你!”   這人……抱過自己?   “您認得我親人?他們在何處?”義父隻說自己是收養來的,卻從未提及自己血脈至親。包儒學是不在乎的,隻是好奇,為何將自己……遺棄在山穀。   “認識,你爺爺是我殺的。”   這話一出,就聊不下去了。合著自己有一個歸虛境的仇家嗎?包儒學不知如何作答。   “哈哈哈,小夥子別緊張,那都是一時意氣之爭,在江湖裡也是一樁美談,都過去好幾十年了,我要斬草除根你哪有今天?你要報仇我也不怕你,隻怕是十幾年內你還贏不了我,我卻先老死了!”   這老頭好生煩人!自己還奈何不得對方。   “不知老前輩還有何事,若是無事,晚輩告辭了!”   “嘖,包儒學啊包儒學,你連我名字都不問過?”   這人甚至知曉自己名字。包儒學知道或許他和姐姐的身世要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復雜許多。   “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好說!”老人滿臉自得,故弄玄虛,“說來我的名字,你們應當是聽過的,在十幾年前也是響徹江湖。”   包儒學隻是看著他,就是不開口,老人先憋不住,說道。   “我名雷鏗鏘!”   包儒學平靜點頭,他的接受能力已經遠非常人能比,即便心中驚濤駭浪,外表也是尋常。   “嘿~!你小子倒是定力非凡,也難怪能見那……魔頭作風而助紂為虐。”   “不知前輩還有何事?”   包儒學心中紛亂,不願與他糾纏,既然他無惡意,也就隨他去了,反正打不過,對方要動手也不用問自己。   “老夫如今看你天資出眾,又與我有緣,我後人又不爭氣,不想家傳絕學塵封在世,有意收你為徒,你意下如何?”   包儒學心中一動,他若是有一歸虛境的師傅,未必不能驅趕魔神,將姐姐解救出來——見包儒學有所鬆動,雷鏗鏘加碼道。   “這家傳絕學也是數百年前一個傳奇太吾贈予家祖,也是來自這十五大門派,乃是神一品絕技,血犼教鎮派之秘——《血童不死身》!”   包儒學徹底動心,他聽聞過此神功之名,當即應允,也不管姐姐是否同意。   “好好好,以後你就是我的弟子了,拜師禮之後再弄,今後你我以師徒相稱!作為師父,我給你的第一句教導,也是我的獨門心法,你融會貫通後便可橫行天下——記住:隻要認清世界,認清自己!自當所向無敵,至剛至強!”   ……   春宵一夜(畫麵太美實在描寫不動,我隻要想象一下就腦殼發疼,各位看過原作視頻的自己腦補兩個地中海赤身裸體擁在一起),響叮當伸出右手,蓄滿力量,劈向寇楓林脖頸。   扭曲這些人的部分認知已經是極限,一旦令他們心生懷疑那所有的鋪墊前功盡棄。   而劈出的掌刀卡在皮膚三毫之上不得逾越,響叮當嘆了口氣,放棄了早已知曉結果的嘗試。   以她如今的實力,便是連寇楓林護體罡氣都破不了,更別談取他性命——若是激起血性,求生的本能將會沖破她為寇楓林量身打造的心魂牢籠。將他心裡對糜櫻的情感全部嫁接到自己身上,能最大程度令寇楓林自我催眠。而那胡羨仙同樣法力高強,界青令隻有一個,解決掉最危險的閔佳怡,胡羨仙隻能用另外的辦法去穩住——隻要不去動他的利益,他就不會去細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有什麼詭異,甚至他會樂於接受現狀,畢竟穀主失德,部分權力已經下移到他們這些掌匣人手上——糜櫻同樣閉關不問世事,她手上的那部分也分了胡羨仙。   如此,整個百花穀就落入了他和施萍娟手上,施萍娟又常年外出,難以深耕穀內關係,假以時日,下一任穀主必然是胡羨仙了!   他樂於沉眠夢境,便不必打擾。   她緩緩起身,一時間容貌變化,俊美挺拔的身材容顏逐漸變化成另一個婀娜妙曼的女子外表——在旁人看來她此刻是糜櫻。   一步踏出,那模樣又發生變化,竟是已死的閔佳怡。   越走越遠後,響叮當方才變化成自己的模樣。   “他這老東西,將那些個貴重物品都放在哪了?莫非是什麼收納物品的戒指之中?”   響叮當倒也不著急,她有很長的時間慢慢炮製整個百花穀,如今陣法已成,百花穀千百年積累為自己所用,化作了熔煉百花穀的丹爐,隻等自己取其精華——隻需要付出一點點代價與時間。   一眨眼,便是兩年過去了。   百花穀穀主誕下一女,響叮當為她取名響六合,以“橫掃六合”為意,絕無“買彩票送的女兒”的意思。   包儒學那一段時間情緒劇烈波動,那魔頭用姐姐的身軀做了這般事情,他應該是要生氣的,可那魔頭這兩年來也是對他照顧有加——除了性格大變之外,兩人共有的一切記憶她都有,那這個魔頭,又怎麼不是他的姐姐?   痛苦不堪的包儒學選擇潛心修煉,不再考慮這般事情,轉向對自己的侄女傾注心血,好生喂養照顧。   哪怕未來那熟悉的姐姐醒來,這也的的確確是姐姐的骨血,自己的侄女。小家夥長得極像響叮叮,在包儒學模糊的記憶裡,四歲開始他記得八歲時響叮叮,那時候還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沒有莫名其妙長歪。   這小小的嬰兒漸漸大了,滿月、抓周,變得越加像姐姐小時候。   或許自己也該習慣了這個新姐姐。又何必如此平添煩惱?   自己憑什麼對姐姐的婚事,指手畫腳?   忽然間,他在清修之處看見了響叮當的身影,那魔頭姐姐竟是來尋自己,不知所為何事。   “小包,走了,要先離開百花穀一趟。”   他恍惚了一下,大概是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想起來一些過去的記憶,可走近了,看清了那人臉上的神態,一些泛起的波瀾即刻死去。   “嗯。”   收拾好行裝,姐姐卻說。   “不用全帶走,要回來的。”   往裡塞東西的手一頓,默默地將一些衣物再掏出,放了些別的東西進去。   叫上那如木人般渾渾噩噩活了兩年的司徒還月,包儒學裝作不在乎裝了兩年,終於是在見到還月後心神失守。   “你究竟要愚弄我們到什麼時候?”   響叮當收起了笑容,她平靜地看著包儒學,隨意瞥了一眼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的司徒還月。   “你今年十八了,是吧?”   “是又如何?”   包儒學一拳錘在桌上,他第一次對著姐姐生氣。   “長大了,翅膀硬了,敢這麼對姐姐說話了。”   “你不是我姐姐!我的姐姐不是你這樣的人!她不會做你這樣的事!”   “什麼樣的事?嫁為人婦,生下一女?還是將整個百花穀最好的東西全給你用,還是你對那些以前從沒見過的百花穀中人心生了憐憫?”   包儒學一時間應答不了,是啊——百花穀雖說活在幻夢裡兩年之久,可到底也沒人出事,不過大夢一場,或許。   而這個姐姐對自己也是真好,真好——他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司徒還月。   “那些可能不重要,但是還月姐真心對你,你卻如此對她?”   “你這時候反倒承認我就是你姐姐了?”   若有若無的笑容再次出現。   “不然呢?她可比你勇敢多了,當天就闖進了大堂要奪親,我要是不這樣,那不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再次入魔,我不得不痛下殺手?她不像你,到現在都還心存幻想,滿心以為你要的那個姐姐會回來——包儒學!人是會變得!我隻是將那個結果從許久之後帶到了現在,你會感到惶恐不安我能理解,但是你必須認識到,我真是響叮叮。”   包儒學痛苦地閉上了眼,點了點頭。   “至少,至少讓還月姐清醒過來。我……我太孤單了。”   響叮當一怔,她真的忽略了這件事。因為在她印象裡,包儒學一直都很堅強,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做事,都沒有過焦躁不安的情緒。   “也好,兩年過去,她雖情感受限,但記憶是在的,她也許會接受現實——小包,猴呢?”   包儒學向窗外樹林望去,隻是搖頭。   “猴到底也隻是猴,無法交流,如何分享得了我的心情?”   “所以當時樹林裡,我便嫌麻煩,將那猴殺了,不像你那軟弱的姐姐,滿心以為一個動物也能像人那樣,終有一天能通靈,卻不知壽元有別,過個十幾年,便要埋葬了徒弟。”   她自嘲道。   “倒不如一開始就不投入情感,省的生死離別之時煩心。”   “那六合呢?你的女兒你又是如何看待?”   包儒學看了看此刻還在內房酣睡的幼嬰,問出這個問題,卻已是猜出了響叮當會如何回答。   “不過是些許代價。若是有助於我,我自然樂得照顧一個女兒,若是妨礙與我,也不過攔路仇寇。”   “好,好,好……”包儒學已是明了,“我今日無能為力,且隨你去便是。”   響叮當笑了笑。   “你若有一天超過了我,戰而勝之,那便再好不過——我做不到的事,交予你去做。隻是你這一生都怕是難以超越我了。”   司徒還月的眼裡逐漸有了光亮,她微微抬起頭,迷茫之色持續了很短一段時間,立刻睜大了眼,手往懷裡摸去卻沒探到自己的暗器,慌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將放在桌上的包儒學佩劍拔出。   一個側身踱步到了包儒學身邊,劍鋒直指響叮當。   但響叮當隻是看著,她甚至沒有出手阻攔對方動作的意圖,倒是頗為好笑這無用之舉。   “怎麼?我將你帶在身邊這麼長一段時間,你還看不清嗎?”   包儒學聞言愣了愣,看向滿臉陰晴不定的司徒還月。   “還月姐?”   司徒還月嘆了口氣,緩緩將劍放下,順手安回鞘內。   “雖然難以置信,但是我的感覺告訴我,她的確是你姐姐。隻是我也不知道,為何那一夜過後性情大變。”   包儒學默然點頭,他理應接受這個事實才對,隻是心裡始終有些不舒服。   “沒問題的話,我們走吧。至少這一段路,我們還是同伴。”   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此地,不想一出門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這人出現卻是情理之中。   “寇楓林?!額,穀主您這是?”   包儒學看到這個中年男子,眼裡充滿了敵意,嘴上卻也是禮貌。   “我夫人要走,我自然是要跟隨的。”   “那穀中之事?”   “我自覺意興闌珊,已然辭去穀中事務,不再過問,穀主不日另有其人。”   寇楓林緩緩說出了一個令包儒學震驚不已的選擇,不想此人竟能為了“愛情”甘願至此?他看了看姐姐。   “看什麼,催眠做不到這種程度,真是這人性格原因——不然我為啥選了他,像他這種從小衣食無憂、事業有成的家夥,也就隻吃情情愛愛這一套。”   不想穀主竟是性情中人?若非姐姐強行介入,他與糜櫻或許也能成為一段佳話?想了想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身份差距,包儒學搖了搖頭。   即便兩人當真是真愛,外人也難免亂嚼口舌,何況他們之間究竟是否真心相愛,也不是自己能判斷的。   “有這樣一個入化高手陪伴左右,江湖裡尋常危機都可以無視,趁此機會榨乾他價值,看他這麵相不像是長命的。”   響叮當就這麼當著寇楓林的麵大聲謀劃,寇楓林也沒有半點別的反應,隻是深情看著響叮當,他的愛人。   令包儒學和司徒還月都心生惡寒,想到自己之前也是這副作態,司徒還月更是不忍直視,狠狠地看了響叮當一眼——這玩弄人心的妖女。   ……   如何在身空境界殺死一個入化高手?   這是一門學問,響叮當想了很久也沒有頭緒,下劇毒太容易被反製,人堂堂百花穀穀主,毒藥當飯吃都可以當場配出解毒藥給自己治好。自己若非靠著那完全不講道理可言的“天人魅力”,讓寇楓林心甘情願的沉眠夢幻,那幻毒早就被他自我化解了——幻毒就是這點好,雖然幾乎沒有殺傷力,但是也不容易激發人本能的求生欲望。   即便是天下第一等的猛毒、烈毒,也難以段時間內要了他性命,反倒有可能攪亂他體內幻毒,讓他清醒過來,反手一掌拍死自己。   思來想去,響叮當決定先將他帶到荒無人煙之地動手,輔以鬱毒、寒毒這種見效慢的,然後想辦法令他身負重傷。   這樣一來思路清晰,很快就有了主義。   她對著寇楓林提議,也是說給同行兩個聽。   “傳說數十年前,當今天下第一高手雷鏗鏘與他勁敵包寰宇大戰於天淵邊上,包寰宇武功蓋世卻仍是不敵雷鏗鏘,墜入天淵,想來他身上有著難以想象的寶物、秘籍等著我們去發現!”   不用考慮雷鏗鏘會不會拿走,也不要考慮其它江湖人士會不會抱著同樣的心態,隻要正當化了去天淵的原因,就能讓陷入催眠的寇楓林動起來。   “那天淵……”   “那天淵太過危險,所以還請夫君多多幫襯。不然妾身一介小小身空,若是失足隻怕是粉身碎骨!”   包儒學都已經納元了,響叮當還是身空,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他問過,響叮當隻說那是“太吾”特色,不必多問。   這精純都被劍柄吸走了,若要晉升精純境界隻能靠別的手段——反正境界沒有用,能打就行。   見愛妻如此,寇楓林幾乎是拍著胸脯表示絕不會讓響叮當受到一點傷害。   “你要做什麼?”   “很久沒聽到你說這句話了。”   響叮當笑了笑,她向前邁出一步。   這是一座山脈,原先是一座山脈,現在是兩座。   這也是處極為險峻的裂穀,兩側相去數十丈遠,縱使入化高手能憑空借力,也不過騰躍十丈,仍不能馮虛禦風,若是習得一些出神入化的輕功,或許可以靠內力不假外物橫渡。   借點外物,哪怕是往前飛出幾片樹葉,也可以作為臨時的媒介施力——若是不介意自己的腳底血肉模糊,也可以試試這種應急的法子。   往下看去,一片雲霧繚繞深不見底,大喝一聲,則裂穀空曠回轉,數秒後好幾波回聲交織猶如地獄在狂吼。   恰此時一陣風刮來,吹得雲霧飄蕩,呼呼的嗚咽聲令人感到一股寒意。若是在足夠高的高空處往下看,這道裂穀筆直延伸,兩壁光滑無一物,無草木紮根,活像是一劍劈出的景象。這就是天淵,非高手不能抵達的世外之地,尋常人沒有功力傍身,隨便一步就容易跌落山崖。   無論是此地的絕對高度,還是劍氣凜然的傳說,都非常符合武林中人“巔峰”的意向,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高手在此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像這樣的山崖,跳下去一定能尋得寶物——或許還有些隱居的世外高人在穀底下等著將一身功力傳給你呢。”   響叮當隨意與包儒學敘說著江湖上爛大街的傳說。   沒有人當真,大夥都知道這是個笑話罷了,誰沒事在裂穀底下隱居?所謂世外高人要麼找個山清水秀的好地界,要麼也是大隱於市;而財富更是子虛烏有,哪怕是決戰巔峰,誓要爭個天下第一名頭的大俠,出門也不會把全身家當帶著不是嗎?   也就一些寶物、功法是可能的,但那些玩意又不是什麼拿了就能無敵天下或者一生榮華富貴不缺的東西,犯不著拚了命跳崖。   要科學的探索,比如綁個足夠長的繩索……   “你要乾什麼?!”   包儒學看著響叮當什麼準備都沒有做,一步步往天淵邊上走。   “我不是說了嗎,跳崖呀。”   響叮當回頭朝小包笑了笑,她很喜歡包儒學這難以置信中帶了些擔心的表情。孩子長大了有點叛逆很正常,還是在心裡把自己當姐姐的。   言畢,不再穩住身形,身體朝懸空處倒去。   包儒學駭然向前沖去,不經意間看向寇楓林那呆若木雞的神情,好似什麼也沒有看到,在小包看來更像是“走神”般的發呆。   入化高手也能發呆?   肯定是那魔頭搞的鬼,寇穀主當真是……慘。一介聞名天下的頂端人物,被人當成提線木偶般玩弄。   奔至崖邊,剛好看見魔頭隱於雲霧,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似長在臉上,就沒有消失過。   可僅僅是一眼,包儒學就看懂了,明明臉上的表情就沒有變化過,可眼神才是賦予靈韻的核心,這一次那魔頭是真在笑。   有一股輕鬆。   響叮當感受著失重的感覺席卷全身,這渾身上下匱乏的內力在瘋狂的震顫,求生的本能將她的精神催發到極致,周邊的一切事物流轉似乎都放慢了許多——但無濟於事,她無力在這半空中掌握自己的動向。   很熟悉的感覺,失控的命運、身不由己的苦澀、死亡前的釋然——諸多情緒一瞬間湧上心頭,令她恍惚間以為自己早就埋葬的情感重新活了過來。   天淵這一處高度是四千六百一十二米。   她落地大概用時需要三十秒,寇楓林的極限速度是四百米每秒,達到這個速度需要兩秒左右,令他受到墜崖傷害的理論緩沖時間是0.036秒,加上自己從中作梗,大概要在落地前0.3秒讓他接住自己。   那麼什麼時候讓他清醒過來?   寇楓林的反應時間要多久?   慢慢試出來。   他們平穩的落地,寇楓林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上了,穩當接住了響叮當。   “看來不在此處,夫君,將我帶回山崖上!”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包儒學看著響叮當一次又一次地跳下,寇楓林一次又一次從“清醒”到“失神”到“焦急”再到“沖動”,帶回了響叮當。   “娘子不要再做如此險事,交予夫君來做!”   “不成,別忘了我可是太吾,若是不好好鍛煉一番,如何救的天下人?”   寇楓林點了點頭,目光一滯,又出了神。   “你這是將他怎麼了?”   包儒學忍不住問。   “通過言語誘導,在他心神放鬆的時候催動惑心大法,他就會失神,並且短暫忘卻之前發生的事——直到他第二天醒來,他就會以為之前是在做夢。”   響叮當順便解釋,看了看皺起眉頭的小包,嬉笑一聲:“哈,你就別緊張了,姐姐沒對你用過這些。”   真的沒有嗎?包儒學猛然搖頭,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這般復雜的事,太哲學了。   然後他看著姐姐又一次跳下山崖,寇楓林又一次去救。   如此往復,持續了大半個白天,眼睜睜看著寇楓林體內的內力越來越少,臉上開始冒汗,他隻是往返於穀底山巔,便逐漸耗盡了體力。   氣息開始不穩,包儒學才終於看懂了響叮當的謀劃。   她要殺了寇楓林。   隻是眼前的場景,太過滑稽。實在很難和陰謀與詭計聯想到一起,倒像是笑話和喜劇。嘻嘻哈哈的,莫名其妙的,難以理解的。   就發生在了自己眼前。   “原來是我瘋了。”包儒學看了看正在一旁練功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司徒還月,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她看了過來,眨了眨眼,沒搞懂自己的用意。   “原來她也瘋了。”   還月姐就沒有感到奇怪嗎?這場景難道不奇怪嗎?難道隻有自己覺得奇怪嗎?   司徒還月還真不覺得奇怪,被封閉內心化作人偶跟在響叮當身邊的那段時間,她見到太多不可理喻的畫麵了,早就麻木了。所有人都和玩偶一樣圍著響叮當轉,包括她自己,直到自己“清醒”過後,身體重新被自己掌握,她才鬆了口氣,看到寇楓林如此表演,也隻是慶幸那不是自己——早就見怪不怪了。   終於,局麵發生了一點變化。   寇楓林受傷了,他終於力有未逮,失誤了一下,狠狠摔在了穀底,並給響叮當做了墊材。   即便如此,衣袍破損,流了血的寇楓林仍是滿眼深情地看著響叮當,關切地問她有沒有受傷,擔憂地勸誡響叮當不要再以身犯險,然後無奈地點頭同意——和之前數十次一模一樣。   響叮當也和場景復現一樣用著同樣的話語回答。   若不是太陽從東邊跑到了西邊,包儒學會以為這是一場逃不開夢,重復了數十次。   隨著寇楓林傷勢越來越重,已經連攀爬山崖都吃力的時候,他還在那內疚自責。   “抱歉,娘子,夫君沒用,沒有讓你滿意!”   看如今情深義重,瘋狂到諂媚的寇楓林,還不如之前滿臉猶豫,遲疑不決的窩囊廢——那至少還像個人。   可寇楓林著了魔一般對一個人百般示好,好似深情種子,若非包儒學心裡先入為主,為何不是他真心愛響叮當愛到瘋狂?難道不該誇一句癡情種子?   一時間包儒學甚至已經分辨不清判斷事物的準則,十八年認知的一切開始分崩離析。   “原來這個世界瘋了。”   他喃喃道。   什麼穀主,什麼江湖頂尖的門派,什麼為非作歹的相樞,什麼拯救世界的太吾,都是假的——都是幻覺。   穀主說是頂尖的高手,卻被初出茅廬的太吾玩弄於鼓掌;   百花穀是頂尖的醫藥門派,卻被籠罩整個宗門的幻毒拖入夢境,連常年在外回歸的掌匣人都中了招——江湖高手的警惕心呢?這麼放鬆?   那相樞到底為非作歹了什麼?誰因祂而死?祂又到底是什麼?祂真的存在嗎?   太吾……太吾……是自己的姐姐,太吾是要拯救世界的,可姐姐現在在做什麼?自己又在做什麼?   瘋了瘋了,果然都瘋了!   “師父……我不知道啊,我看不懂啊!”   雷鏗鏘將自己收為弟子,卻要求自己努力去看清世界,看清自己。一開始包儒學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如今恍然大悟了——世界究竟是什麼?什麼又是自己?他以為這些不言而喻,可實際上他從未思考過這些,就如同眼前看不見摸得著空氣,空氣又是什麼?為何自己要呼吸?   如此多理所當然的事,其實自己根本一無所知,隻是習慣了它們的存在。   包括自己之外的世界,包括世界之外的自己。   思緒混亂的包儒學被狠狠敲了敲腦袋。他吃痛捂著頭,定眼看去,姐姐滿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小包?你這是怎麼了?困了?”   包儒學長大了嘴,卻無話可說,他隻能點頭,看了看滿身傷口,幾欲垂死的寇楓林。   “他……”   “最多隻能到這種程度,還未致命卻又嚴重影響行動的狀態。”   響叮當見天色已晚,自覺時機已到。   “休息一下,準備動手。”   寇楓林恍惚了一會,他睜開了雙眼,過往一切記憶湧入心頭,他怔怔然品味著幻境中的感受,啞然失笑。   “你還挺樂觀,這都還笑得出來?”   寇楓林看到了嚴陣以待的響叮當,感受了一下身上捆縛的極為緊實的繩索,這特製的繩索本就是用來束縛絕世高手的,縱使自己全盛時期也要費一番功夫,何況如今身負重傷,內力所剩無幾。   “我笑我自己,太吾當真好手段,將我玩弄在股掌之間!”   “既然如此,那你乖乖將百花穀不傳之秘交予我,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寇楓林緩緩搖頭,他感受到疼痛,這令他清醒。   “我的內力還在,說明你壓根就沒有廢了我的能力,要放我一馬最好的可能都得毀我丹田,廢我武功——如今這些都在,你怎敢放我性命?”   “你倒是反應快,那你乖乖教出來,我給你一個痛快。”   寇楓林搖搖頭,還在笑。   “你覺得這可能嗎?我憑什麼給你?”   隨後他感受到了鉆心的劇痛,蠱蟲?何時?   “已經決定動手了,自然不用顧慮危及你性命的東西會不會將你喚醒,這來自五仙教的噬魂奪心蠱,滋味如何?”   “哈……哈……”   自肺腑當中感受到一隻異物在咬開自己的血肉鉆進,同時身體每一處骨髓都在發癢,渾身的創口同時作痛,難以言喻的痛苦不斷沖擊著寇楓林的神智,他卻咬著牙,無論如何都挺著。   即便此刻難以言語,他仍然出聲嘲笑。   響叮當有些不耐煩了,這種軟弱之輩,怎地此刻這般堅挺。她決定換一種打法。   “你可知糜櫻如何了?”   寇楓林閉上雙眼,咬牙回道:“她與我何乾!”   “笑話,如果不是你心裡對她感到愧疚,何至於被我蒙騙了心神?”   響叮當毫不掩飾自己的嘲弄,也不由分說,自顧自地向寇楓林開口。   “你將我當做糜櫻對待,可知那糜櫻如何對你?隻怕她與我別無二樣,都隻是為了利益接近你!隻是我比她更狠,也更成功!”   “胡說!我與櫻兒真心相愛,你如何欺瞞得了我!休要離間我等!你這妖婦妖人,滿口謊言!”   “欺瞞?我說的是真是假,你一個入化大神豈會看不出來!我說的全是真話,之前蒙騙你的那些言語是你自願相信,相信我化作的糜櫻會那般對你,相信‘我’不會害你——可看看如今,不全都是你一廂情願!”   “若是那糜櫻當真愛你,她如今何在?這兩年來,她可曾出現在你眼前過?為你解開這一捅就破的幻境?你也在等對吧?你也在等她來救你?”   “……”   寇楓林沒有開口,響叮當說對了,他情願在夢中墮落,隻要糜櫻出現在他眼前,開口提醒,他就會清醒。   可是沒有,短時間內他可以自我催眠,在不知何時往後,他再也分辨不清,他再也不願分清,他根本不敢麵對現實——背負了殺妻罵名的寇楓林,滿心相愛之人隻是為了利益靠近他。   至少現在在他眼裡,這就是現實。   “她一直清醒著,你知道的。我沒有蠱惑她,為的就是看笑話。”   響叮當一句接著一句摧殘著寇楓林的心神。   “其實我會搜魂大法。”   忽然間她說道,寇楓林愣了一下,徹底放棄抵抗。   “動手吧,我已經倦了——這一生活的就像笑話。”   他放開了防禦,響叮當卻仍是一掌拍向他鋥亮的腦門。   “你還真是警惕……”   “我玩弄陰謀這麼久,豈能沒有防備?”   一掌接一掌,將印堂、太陽幾處穴位的氣拍散,響叮當開始搜魂——強行閱讀一個人的記憶,使用要求是對方不反抗或者沒有反抗能力。   寇楓林笑了笑,他本來確實想陰響叮當一手,但是她太謹慎了。隻能用另一種方式惡心她了。   “你在燃魂?”   響叮當又驚又怒,立刻加快了速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啊!我怎麼能讓你如此輕易遂願?我寧可魂飛魄散,也不讓你窺得我百花穀不傳之秘!”   “你腦子有病啊!我本來就是太吾,我要學遲早能學到!而且你不打算轉世了嗎!”   “轉世之後,我又不再是寇楓林!那與我無用!”   “你!你聽好了!寇楓林,念你將死,我好心告訴你一些事!”   “?”   寇楓林忍受著魂魄被攪亂的痛苦,那仿佛五臟六腑都被插進一根鐵棍攪和的感覺異常難受,忽然聽得將自己害到如今地步的人開口。   “這個世界,有三千一百二十二萬六千八百七十三個人,還有二十九萬多的遊魂等著出世!這個數字,自千百年前,直到現在,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從未變過!”   寇楓林愣住了,他不再自己消磨自己的魂魄與記憶,響叮當卻沒有停止動作。強忍著痛苦,卡在入化境界的寇楓林忽然間感到天地開闊——他竟然邁入了歸虛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寇楓林喃喃道。他認真地朝響叮當說道。   “我醒了。謝謝。”   看到發愣不明所以的響叮當,寇楓林反倒奇怪了,隨後反應過來,放聲大笑,笑的非常激動開心,連氣都喘不上。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你沒醒!笑死我了!哈哈哈!你才是那個被眷顧的悲劇!”   寇楓林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將那心裡話大聲說出,看到惱羞成怒的響叮當,他直接自毀心神留下魂魄。   “我醒了!我醒了!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