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天真此話一出,滿堂竟鴉雀無聲。 少傾,哄笑之聲震梁掀瓦,就連堂上衙役也難掩促狹之色。 “我看那小女娃不過二八之數,竟大談驗屍之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劉哥說得是。那仵作一職,歷來皆是男人任就。她一女娃娃,別說驗屍,便是見了屍體,嚇也要嚇個半死。” 堂外圍觀百姓,你一言我一語,嘲笑天真無稽之談。 軒轅天真鼓著香腮,茫然地看著周圍哄笑的人群,著實難以理解大家笑從何來。 何悠然卻有些生氣:“世人眼光淺薄,以女流為家中私寵,多半見不得她們淩駕男人之上,實在是迂腐蒙昧至極。” 當下雙臂一震,喝道:“都給我住口!公堂之上,修得放肆!”他修為漸長,僅憑口吐靈氣,便激起層層勁風。音震府堂,嚇得眾人噤若寒蟬。 那音波震動中堂匾額,抖下簌簌灰塵,嗆得盧知府乾咳兩聲:“何……何悠然,你咆哮公堂,本官暫記一過!” 隨後又拍了驚堂木,道:“胡三屍身已經入殮。死者為大,重驗之事,本官斷不應允。”心裡卻盤算著該怎麼花後堂那一整箱白花花的銀子。 軒轅天真兩腮登時如泄了氣的皮球。撅起小嘴,悶悶不樂。 這時一旁的師爺對盧知府附耳道:“以小人之見,老爺還是答應他們吧。” 盧知府疑道:“師爺此話怎講?” “堂下姓何的少年,腰間所墜玉佩,質地考究,鳳體活現,非民間巧匠所能雕琢,怕是皇宮才有的物件。 “老爺若是一再阻撓,若惹惱了何公子,指不定他回宮後怎樣嚼老爺舌根,這可於老爺仕途不利啊。 “不若老爺暫且順了那女娃娃的性兒,抬胡三屍身上來。諒她小小年紀,隻是貪玩,又怎會察看屍首。待伺候好了兩位,老爺明年高升也未可知吶。” 隻聽師爺一陣口舌,直把盧知府說的心癢難耐:“中洲自古便有修士入宮受爵,況那何悠然師出名門,說不定頗受宮中青睞……” 盧知府瞪大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何悠然身上的玉佩。 好一會,他突然表情一變,笑容可掬的問少女道:“姑娘,你方才對本官提出什麼要求啊?” 軒轅天真順口答道:“我要驗胡三屍身。” “準了!”盧知府言語乾脆利落,“賀頭,你差人去義莊把胡三屍體抬過來。速速辦從!” 一白臉大漢走上堂來,道了聲“是”闊步走出府衙。 那大漢氣度不凡,佩刀並非普通捕快掛在腰間,而是斜縛在背後。 何悠然不禁多看了兩眼:“想不到瀛州府內,竟有修士任職。可惜修為隻是練氣入門。” 賀猛前腳剛走,盧知府又對手下說道:“快給何公子和師妹看座。” 圍觀百姓見那知府變臉如此之快,一時間也猜不透其中原由,趁著休堂空檔,各抒己見,議論紛紛。 何悠然也是一愣,隨即釋然:“沒想到楚師姐所贈玉佩竟有如此威勢。雷鳴屬軍隊,盧知府屬文政。這文武通吃的本事,怕是這世間也沒有幾塊佩飾能做得到罷。” 不禁對楚心湖的身份愈發好奇。 此刻卻又一人追悔莫及,便是跪在一旁的張管事。 他無比懊惱:“張沖啊張沖,枉你自稱慧眼識珠,做了三十多年管家,竟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回想起起初對何悠然二人惡劣的態度,內心竟比要了他親兒子命還難受。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賀猛領著兩名擔著胡三屍身的衙役回中堂復命。 盧知府遣散手下,問仵作道:“老齊頭兒,你再把胡三的死因說一遍。” 老齊頭打個躬,道:“胡三後腦有微淤,係腦顱受損而亡。” 盧知府笑瞇瞇地向少女道:“如何?” 軒轅天真起身道:“齊爺爺,我問問你,後腦撞傷除去淤青外,頭部還應有何表現?” 齊老頭道:“回小姐的話。屍首眼部充血,或口或鼻有血溢出。” “那請齊爺爺瞧瞧,胡三屍首是否符合這些現象?” 齊老頭額頭浸出冷汗。他當然知道胡三並非死於腦傷,隻是迫於威壓,不得不如此說。 瞧見齊老頭不停地拿眼看自己,盧知府心裡也咯噔一下:“好家夥,本以為陪她玩玩,沒想到她竟真有兩把刷子。”一時躊躇難安。 軒轅天真扒開胡三眼皮,向眾人道:“知府伯伯請看,胡三眼白凈潔,口鼻又無血瘀殘存,顯然不符合顱腦受損之狀。” 說著,又指了指胡三的胸口:“依小女之見,胡三真正的死因應是突發心疾,猝死當場。” 齊老頭在旁道:“姑娘口說無憑,如何證明?” 軒轅天真道:“這個好辦。人若死於心疾,經絡壅塞,必至臟器充大。隻需剖開屍體胸膛,其心若大於尋常心臟一倍,定是猝厥而死。” 齊老頭把頭扭向知府。盧知府心道:“若是真教你查出個一二來,我還有何顏麵在州府立足。” 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當庭毀人屍體,罪過是極大的。” 何悠然冷哼一聲:“盧知府,你若不答應,便是心中有鬼!”刷地站起身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青鋒劍光芒吞吐,寒光粼粼。 盧知府現下對何悠然又懼又怕,身子隻管向桌下拱去,顫聲道:“何……何公子,有話咱好好說。你傷朝廷命官,聖上可是有權拿你問罪的……” “剖還是不剖?”何悠然上前一步。 一眾百姓見識了軒轅天真的能耐,由懷疑變成篤信,借著少年勢頭,紛紛在府門口齊聲喊道:“快剖,快剖。萬萬不可錯殺好人!” 就在僵持不下之際,府門外傳來一聲喊:“我看誰敢剖我兒子!” 百姓聽此喝聲,紛紛向兩旁讓開。 為首一個黑臉長髯老者,帶著十幾名家丁,擁進中堂。 盧知府見了,趕忙笑臉相迎:“快,給胡老爺看座!” 待胡老爺坐定,盧知府小聲把其中利害告知與他,說道:“若胡老爺執意不肯,諒他二人也沒甚說頭。” 胡老爺猶豫半晌,把頭一偏,嘆道:“可憐天下父母心。我胡某行事磊落,從不徇私。既然何少俠要剖屍以證張平清白,那便剖吧。” 何悠然朝天真使了個眼色。軒轅天真取出一柄小刀,在胡三右胸劃了一道口子。 她修習《岐黃真經》有些時日,靈氣灌注刀刃,切骨肉如切豆腐。不一會便將胡三心臟解了出來。 “怎……怎會這樣……”軒轅天真語聲微顫,身子竟僵在原地。 何悠然察覺不妙,急忙湊上觀瞧。但見胡三胸內心臟,直挺挺地安在腔內。 隻是那心臟的大小,隻比拳頭略大一些,遠不及天真所說的一倍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