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劇之本(1 / 1)

南宋有仙 陸追潮 6170 字 2024-03-17

《一見鐘情》   [著]張知還   -   在那幽深的冰泉之畔,銀色的月光如涓涓細流傾瀉而下,為周遭的一切裹上了淡淡的銀白紗衣。   一名少女,身著男裝,宛若輕盈的夜蝶,悄無聲息地投入池水的懷抱。   她的衣衫,在之前的鬥法中沾染了斑駁的血痕,此刻在池水的溫柔擁抱中緩緩化開。   池水冰冷透骨,少女的長發在水中輕輕舞動,如同黑色的綢帶,美得令人窒息。   然而,一名少年踏月而來,無意間闖入了這片的禁地,與池中的少女不期而遇。   空氣在這一剎那仿佛凝固了,隻有月光在無聲地流轉。   少年結結巴巴地問道:   “你……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惱怒與羞澀。   她如水中仙子般倏地站起,水珠順著她曼妙的身姿滑落,濺起一朵朵晶瑩的水花。   她瞪視著少年,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羞憤:   “無恥之徒!你竟敢偷窺我沐浴!”   少年羞愧難當,垂下頭去,急忙辯解道:   “對……對不起,姑娘。我絕無此意,隻是誤入此地。我這就離開,不再打擾姑娘的清靜。”   言罷,他轉身欲逃,想要盡快逃離這尷尬的境地。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開些玩笑。   就在少年即將離去之際,少女輕喝一聲:“且慢!”   隨即身形一動,如出水芙蓉般躍出了冰泉。   誰料,一個意想不到的意外發生了。   少女一個踉蹌,竟摔坐在了少年的腰上。   借著皎潔的月光,近距離接觸之後,少年認出了少女熟悉的樣貌:   “竟然是你?”   這一刻,兩人的目光交匯。   少年怦然心動,對少女一見鐘情。   夜色漸深,月光如水。   一夜無話……   -   “知還,你且喝茶。”   吳長因向張知還示意稍等,與吳硯歌交換了一個滿是深意的眼神後,帶著手中寫滿小字的紅紙,去了庭前的小院。   祖孫二人以唇語無聲討論了一翻,頻頻點頭,顯然對某些事情達成了一致的看法。   回到屋內,吳硯歌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能否在這紅紙上略作修改?”   張知還聞言,臉色驟變,仿佛被觸及了某種禁忌。   “絕對不行!”   他迅速從吳硯歌手中奪回紅紙,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般,將其平展於地,神態謙卑而恭敬,如同臣子向君王獻上最珍貴的寶物。   吳硯歌見狀,不由問道:   “這張紙,莫非有什麼特殊之處?”   張知還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   “這紙雖是隨手買來的普通之物,但上麵書寫的戲文,卻是我傾注了全部靈力,耗費整整一旬才完成,絕非尋常筆墨所能比擬。”   吳硯歌聽聞後,再次低頭仔細審視紅紙上的字跡。   但見那些淡淡的白色文字,的確隱約透露出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隨即,她大致數了數,發現紙上的字數約在五百左右。   ‘若按一旬十天計算,張知還每日竟隻能完成五十個字的戲文……’   吳硯歌不禁暗感驚訝:   ‘這‘一劇之本’的施法難度,竟如此之大?’   吳長因也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尋常,忍不住追問道:   “知還,你距離九層境界僅一步之遙,天資出眾,當真無法臨時修改?”   “多謝吳公抬舉。”   張知還無奈地笑道:   “隻是,這‘一劇之本’雖是伶道的基礎小術,每位伶道修士都必需修煉……然我苦修五年,才勉強達到小成境界,不敢妄稱天資。”   關於伶道,吳家祖孫此前可謂知之甚少。   因此,對張知還上述的說辭,吳硯歌不僅心底持懷疑態度,麵上亦是表露無遺。   “硯歌,是不是我哪裡寫得不夠好?”   張知還坦然一笑,擺出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畢竟我是第一次完整施法……若有不足之處,還望你直言不諱。”   即便張知還不主動提及,吳硯歌也不會對他有所客氣。   她直言道:   “既然施法篇幅有限,你為何還要在場景描寫上,浪費如此多的筆墨?”   張知還尚未回應,吳硯歌又緊接著拋出第二個問題:   “再者,我為何會受傷?又是與何人鬥法?你又怎能保證王璟山‘踏月而來’、並因羞愧而‘難當’?”   言下之意是,隻有心懷道德之人,方會知羞;倘若王璟山見到女子胴體後心生邪念,那他便不會感到“羞愧難當”。   “最後,從‘一見鐘情’到‘一夜無話’的進展,是否過於倉促了?便是青樓的脂粉嬌娘,接待客人也需一番敷衍周旋。”   這番犀利且一語中的的剖析,猶如利箭直刺張知還的心扉。   他放在膝上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節因過度用力而顯得蒼白無力。   憤怒與痛苦在他內心交織,猶如熊熊燃燒的火焰:   既憤怒心愛之人,全然無法領略自己首部伶道劇作的高雅;   更痛苦於她將自己與娼妓相提並論,視女子貞操為無物。   為了平復內心的激蕩,他匆匆提起茶壺,倒下一杯已經微涼的茶水,試圖緩解口舌的乾澀。   “硯歌,你有所不知——”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擠出一絲若無其事的笑容,開始解釋:   “開篇的場景描寫並非徒勞之筆,而是你施展伶道術法時,必不可少的‘布景’。   “一劇之本僅為小術品階,缺少布景,無法‘登臺’,戲便不能成立。   “除非是伶道法門、神通,才能在特定場合省略布景,乃至跳過登臺。   “再者,你無需當真與人爭鬥、受創。   “隻要在符合戲文描述的場景中,傳神地表演出負傷的模樣,便可滿足施法的條件。   “至於最後的結果,倘若你嚴格按照戲文的指引,就能與王璟山……”   他原本想說“生米煮成熟飯”,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隻能咬緊牙關,含糊其辭:   “總之,按照戲文去演,你與王璟山想要發生的事……其成功之機,必將大為提升。”   吳硯歌敏銳地捕捉到了,張知還言辭中的微妙變化。   她眉頭輕蹙,追問道:   “何謂成功之機大為提升?此法如此周折,莫非還存在失敗的風險?”   恰在此時,一名啞仆從對麵廊道急匆匆地跑來,俯身在木幾前,雙手飛快地比劃著手語。   吳長因解讀完啞仆的手勢,麵露訝異之色:   “什麼?你說王璟山已經到了?”   老人起身離開室內,瞥了眼庭院中的水漏,難免有些費解:   “原以為他自視甚高,才會在抵達臨安後遲遲不肯落地。不曾想,今日竟比預定時間提前了一炷香上門……”   他下意識地抬手,欲要揮退前來報信的啞仆,後者的手勢卻再次急促地擺動起來。   吳長因見狀,心中一緊,再也無法保持淡定。   吳硯歌被老人的背影擋著,無法看全啞仆的手語,遂問道:   “祖父,還出了何事?”   “陳宜中、程樣也提前到了。”   吳長因一麵在啞仆的幫助下,快速翻理衣冠,一麵答:   “而且程樣還帶來了他的女兒。”   “哦?是與蘇秦林退婚的程三小姐?”   吳長因微微頷首,手中緊係帽帶,輕嘆道:   “是我漏算了……程家與我家,竟懷著同樣的心思。”   吳硯歌思忖片刻,緩緩道:   “程紫瑜畢竟是正大光明的女兒身,自然可憑借長輩之力,公開尋覓佳偶。倘若她與王璟山情投意合,對我吳家來說,利弊並存——”   “自然是利大於弊。”   這時,張知還身姿重復筆直如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恢復了幾分意氣風發,勸說道:   “促成程家女與王璟山聯姻,亦可將他拉攏到士家一派。往後,你便能心無旁騖地精進修為……”   吳長因微微搖頭,語氣溫和地打斷道:   “硯歌,冠禮時辰未到,你不必急著出來,且與知還詳細商議。”   說完,他便帶著啞仆,急步走向了對麵廊道。   眼見祖父離開,吳硯歌不再掩飾麵上的冷漠,隻一字不差地重復先前的疑問:   “何謂成功之機大為提升?此法如此周折,莫非還存在失敗的風險?”   與此同時,張知還也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他眼神深邃如海,情感如波濤般洶湧澎湃,無法自禁地握住了吳硯歌欲取茶盞的皓腕。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他低語著,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熾熱的溫度,   “歌兒,你可知道,這兩年來,我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你?”   “但我祖父去信,向你求助——你答應了,為什麼?”   她凝視著張知還的眼眸,左手逐一掰開他緊握的手指,聲音堅定而決絕:   “因為你心知肚明,我與你之間,絕無可能。”   張知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與不甘,   “為何不可能?我們明明已有過肌膚之親——”   吳硯歌冰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我自幼女扮男裝,卻從未有過男性好友。你到我家來後,我不過是出於年少無知,才用手幫了你兩回……然我元陰未破,與你何談肌膚之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