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胎息1層(1 / 1)

南宋有仙 陸追潮 4100 字 2024-03-17

江韜不信。   他如喪考妣地離開臨時行在,心中默然:   “或許,大宋早就亡了,我不該抱有妄想。”   回到家中,江韜令老仆將去年瓊州淪陷時備好的白綾,重新拿回主屋。   又與妻妾兒女們依偎著哭成一團,相互作了最後的道別。   隻是這頓晚飯吃了大半夜,都沒有吃完。   小兒子哭倦了,抽著嗓子問道:   “爹爹,睡一覺再上吊,可以嗎?”   江韜猶豫片刻,叫老仆撤下殘羹冷炙,“那便等蒙古人重新打來,再全我江家忠骨。”   從這天開始,江韜不再上衙,整日蜷身屋內,飯後與家眷互訴忠義,間或提筆激昂,揮淚默寫前人保家衛國之名篇,嘆息生不逢時。   行在眾人忙著練功,也沒人去管江韜,一應雜務均落到瓊州知府身上。   老仆是家生子,服侍江韜多年,知其心意。   於是在五月的最後一天,老仆跪地向江韜磕了三個響頭,直言“良禽擇木而棲。”   江韜不顧家人阻攔,搶過老夫人的拐杖,將老仆打得個半死。   老仆吐著血沫,泣聲喊道:   “老爺,趙宋氣數已盡,哪怕再降一次,您依然是最後一位忠臣吶!”   江韜無語凝噎,落下幾滴不知真假的淚水,朝行在方向無聲行了跪禮。   當晚,江韜全家老小乘坐置備數日的小船,帶著行在情報的投名狀,駛向蒙元治下的欽州。   翌日旭日東升,陸秀夫盤坐院中,一麵手掐象鼻訣,汲取日出的第一縷朝氣,一麵聽取侍衛的匯報。   聽聞臨高縣令連夜潛逃,這位崖山後升任平章軍國事的當朝太師,仍舊涵養十足,不以為意。   “緝拿就不必了。待神功告成,天下自定,再與二臣論是非。”   陸秀夫正準備揮退左右,全身心投入第二周天的經脈運行,忽然一陣狂放且尖利的笑聲,劃破了整座行在的寧靜。   隻見視野頂部,有一內侍從屋簷線下躍起,身影足足高出簷角二丈有餘,絕非凡人之力。   定睛一看,正是數日前與江韜傳話的小押班,馮忠全。   “我練成了,我練成了!我是胎息修士了!啊哈哈哈哈哈——”   頓時,整座行在一片嘩然,皆為道喜、開懷、慶賀的鬧哄。   片刻之後,喜訊傳至隨行的幾萬軍民處,更有無數好事者,找出鍋盆鐵器等一切能敲響的物什,使整座縣城淪陷在鑼鼓喧天的狂喜中。   “王師北定中原日,就在今朝!就在今朝!”   “大宋總算中興有望啦!”   “朝廷怎麼還不發討蒙賊檄文?”   “北伐!北伐!北伐!”   “朝廷個錘子啊,現在該稱仙朝!”   ……   唯獨以陸秀夫為首的幾位樞密院朝官,舉止神情半喜半憂,在小院裡麵麵相覷了好一陣兒。   陸秀夫沉聲道:   “此乃喜事,不過是被宦官拔得頭籌——”   旁邊,禦史大夫冷冷地哼了一聲:   “閹人也配?”   陸秀夫亦是疑惑不解。   明明他與張世傑,才是最早按《正道練氣功》原本修煉的人,而今卻被按抄本修煉的宦官反超。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與張世傑的修煉進度落後了呢?   -   祥興二年五月一日,內侍馮忠全晉階胎息,成為大宋仙朝首位煉氣士,百官無不登門道喜。   距離他首次引氣入體,僅有一月。   翌日晚間,內侍丁達晉階胎息,慶賀的官員們少了大半。   再之後,文官們隻顧關門修煉,不再發表賀詞。   隻因丁達往後兩日的晉升者,依然是內侍居多。   對此,群臣驚愕不已。   無論文武出身,心態皆由原本為各自集團爭先,轉向不甘閹人之後。   你追我趕之下,待到五月中旬,一百五十二位首批《正道練氣功》修煉者,均大功告成。   陸秀夫與蘇劉義各為文武爭先不提,反倒是小皇帝趙昺黑馬橫空,早早練就胎息,速度之快,僅次於馮忠全等幾位內侍。   -   臨高城小,縣衙的規模也並不宏大。   尤其是練就胎息之後,對於居住其中的皇家而言,更是毫無氣派可言。   即便朝廷征發徭役,催促民夫日夜趕工,行在也僅僅是勉強煥然一新,內部裝飾格局仍然捉襟見肘。   當陸秀夫踏入正院之際,恰巧撞見丁達正在嚴厲斥問瓊州知府。   隻聽他大動肝火地說道:   “升鬥小民不體諒朝廷的難處,咱家格局大,懶得計較;可你一個外放的京官,下不感念皇恩浩蕩,上不敬畏仙恩無垠,難不成是學那江韜,有連夜竄逃之心?”   瓊州知府的年紀足足比丁達大了二十有餘。聽到這話,他臉上的皺紋如同被寒風肆虐的枯葉,緊緊地收縮起來。   “中貴人,如今錢糧緊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百姓也要吃飯。這時把他們都征召起來日夜趕工,豈為人道……”   “為人臣子,縮減太後與官家日例,倒還有理了?”   丁達冷哼一聲,鼓動全身靈力,瓊州知府霎時在盛夏天感到涼風拂麵。   傷害雖然不大,但如此近距離體會到修士的本領,依舊使他膽戰心驚,身形不由自主地矮了三分。   瓊州知府看得分明:未來的朝廷權位,必然以修為論。   他隻恨自己做了二臣,不曾去往崖山救駕,錯失良機,以至於走到如今這條仙凡有別的仕途末路。   此時,迎麵吹來另一陣風。   瓊州知府抬頭一看,總算找到了主心骨,隻差把“相國救我”寫在臉上。   “出去之後好生處理,不可冒犯官家,亦不可使民怨。”   陸秀夫遣瓊州知府離去,然後猶疑再三,放棄指出內侍訓誡知府的越位之嫌,平靜地走向議事廳。   議事廳裡,趙昺居主座,楊太後隱身在垂掛的簾幕之後。   四周張世傑、蘇劉義等早到官員,已就北伐之事先行商討。   在趙昺身旁坐下,陸秀夫默默聽了一會兒,餘光打量自己的弟子,年幼的皇帝。   隻覺得如今的後者,目光炯炯有神,舉止不復惶然無措,儼然一副仙家童子的模樣。   “修行之事雖慢一籌,但隻要官家能立住,壓製閹黨倒也不難。”   在心中權衡再三,陸秀夫終於有了決斷。他凝重地抬起頭,望向上首的楊太後:   “臣也以為,北伐宜早不宜遲,應納蘇將軍之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