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文氣勢很強，顏卿這邊隻有兩人，完全是弱勢地位。 顏卿早過了爭強好勝的年紀，再說他不喜歡雞血。 他更清楚隻有弱者才會講道理，在青雲書院門前與別的地方沒有區別，都不是講理的地方。 都是些所謂讀聖賢書的人啊！顏卿被惡心到了！ 不想再待下去，隻想掉頭走，沒想到人堆裡擠出兩個人。 陳相寧家的二逼青年陳同文陳汝真，還有一個顏卿不認識但又眼熟。 二十左右的年紀，眉眼之間像極了舅舅。 顏卿想到了，應該是大舅的兒子高潛。 果然高潛擠進圈子以後先給花郎中行禮：“學生高潛見過先生。” 沒錯，肯定就是素未謀麵的表弟，花郎中指點過他的學問。 二逼青年陳同文不認識花郎中，隻是詫異的看了一眼，高潛的啟蒙老師？ “香義哥，怎麼回事？與王學長對上了。”陳同文急巴巴問道。 陳同文原本不想來的，但聽說老爹特意來送別時兄沈景城，又拉著同窗高潛來了。 結果到了人群外看到顏卿被王博文與其他學子責難，隻能拚命擠進人群想給顏卿解圍。 高潛雖知道有個表哥叫顏卿顏香義，但沒見過。他著急的擠進來是因為看到了花郎中，聯想到顏卿與花郎中的關係，大致也猜到了顏卿的身份。 準備走人的顏卿見陳同文相問，隻好簡短的將經過說了一遍。 高潛被顏卿盯得臉發紅，期期艾艾地喊了一聲：“表～表哥。” 顏卿笑著點頭回道：“在學堂可還好？” “還好。”高潛明顯有些羞澀，祖父祖母以及父親與小叔對顏卿的感情他是清楚的，父親來信告訴他顏卿與他們一家相認的事，高潛是高興的。 “書院裡若是休沐，就去大義莊，外公外婆都住在我家裡。”顏卿說道。 “好，我知曉了。”高潛放鬆了一點。 陳同文高潛與顏卿在敘舊說話，王博文看到卻不高興了。 什麼意思，無視我等？ “姓顏的，怎麼？想躲？你躲的了嗎！” 王博文的臉色比剛才淩厲不少。 陳同文比他老爹好多了，了解經過以後覺得沒啥大不了的，上前對王博文抱拳說道：“王兄，誤會！誤會！香義哥沒有嘲笑的意思。一時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王博文粗暴的打斷了陳同文：“沒你事，今日要麼比詩，要麼讓他道歉，別無他途。” 陳同文的笑僵在臉上，剛才王博文毫不留情麵的揮手格開他的抱拳禮。 高潛見此，立馬上前說道：“王兄，我表哥隻是畫生，你讓他與你比詩詞，難道不是欺負人？此舉非君子所為。” “顏卿是你的表兄？”王博文對高潛的態度比對陳同文的態度更惡劣：“他嘲笑我的詩作，不比詩詞比什麼？難道比雜藝？你是書院學子，記住你的身份！” 說到後麵幾句王博文臉上有了戾氣，目露兇光。 顏卿走過去拍了拍高潛的肩膀，又拍拍陳同文，隨後對兩人說道：“不必再說。我先走了。” 顏卿沒心情再待下去，幾個老東西就算喜歡看熱鬧也應該看夠了，結果呢還是沒一人發話。 還沒走到花郎中身旁，王博文的問候又到了：“姓顏的，是不是輸不起？想溜？” 幾名學子也跟著喊：“不敢比，就認輸！” 顏卿無奈轉身，平靜的說道：“我認輸，我不如你。” 說完回頭向外就走。 顏卿的反應超出了一眾學子的預估，所以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過王博文反應夠快，嘴也夠臟：“這就想走了？道歉！你給我道歉！你是不是有人生沒人教？連個道歉都沒有就想走！你是不是父母雙亡沒人管教的孤兒？” 本來往外走的顏卿停下了腳步。 花郎中臉浮怒色，準備怒斥卻被顏卿攔下。 五名老頭也都有了不愉之色，其他大儒臉色大多不怎麼好看。 顏卿再攔下陳同文與高潛，先是帶點譏諷的看了五老一眼，接著在王博文麵前站定。 既然你們犯賤，今日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另一個世界的特殊產品——憤青。 我就讓憤青附體，噴的你們生活不能自理為止。就連你們的信仰，我都能噴到崩塌。 你不是問候我父母嗎，好，我一定還給你。 “太原王家是吧？原本我不想和你計較，既然你問候我的父母，如果我不反擊就枉為人子。你猜的沒錯，我確實父母雙亡。如果你覺得在你王公子作詩的時候打噴嚏就是沒有家教，那麼我顏卿確實沒有家教。但是，你王公子父母總健在吧？沒有駕崩吧？” 駕崩？真是敢說啊！ 五個老頭齊齊苦笑。 “你父母沒有駕崩，你太原王家又是所謂的詩書傳家。讀的是什麼書？都是艷色之書嗎？” 顏卿火力開了就不再留情，而是火力全開。 王博文有點懵，不過還是辯解道：“我王家的自然是聖賢書。” “很好，你還知道聖賢書，聖賢講的是什麼？講的是君子之道，忠恕之道，可你呢？你們呢？你們青雲書院呢？” “我不過是一名自由畫生，因受不了天筆司學堂的骯臟齷齪而退學。就因為我是名畫生，就因為你們討厭天筆司，一路上從書院門口開始，一個個學子臉露鄙夷不屑，好像我就是個大奸大惡之徒。到了這兒，就因為我聞到了那位女扮男裝的學子身上的脂粉味打了個噴嚏，你們就誣陷我嘲笑姓王的詩作。我解釋了，你們卻強行認定你們的判斷。” “就因為你們人多？就因為我勢單力薄？就因為我穿著畫袍？仗勢欺人，欺善怕惡，說的就是你們這些平時口口聲聲為國為民的讀書人。知道天筆司如何說你們儒道的嗎？嘴巴裡滿口仁義道德，肚子裡全都是男盜女娼。嘴巴裡忠君愛國，手底下全都是黃金白銀。天筆司至少比你們真實，他們是夠壞，但沒有你們那套不要臉的東西。” “今日看來，你們連天筆司都不如。天筆司至少壞在明處，而你們呢？就因為我是個畫生，就因為打了個噴嚏，你們就喊打喊殺？死纏爛打不死不休？這就是儒生的君子之道，忠恕之道？就算我真的嘲笑，也不至於如此吧？” “我從小喜歡繪畫，不喜讀書。最終我還是選擇了自己想走的道路。你們呢？你們連選擇自己道路的勇氣都沒有。你們這兒所有人都喜歡讀書？天筆司學堂，有的畫生的父母為了兒子，賣掉田地就為了兒子能有出息。你們當中又有多少人為了讀書，家中父母在咬牙苦撐的。你們讀書為了什麼？為了天下百姓？” “我想說的是放屁！為的就是自己，為了做那人上人！不就是個教書匠嗎，卻因為門徒眾多被吹捧成聖人。他做了什麼？為百姓做過什麼？他做的就是讓讀書人管理百姓高人一等。農戶種田，鐵匠打鐵，瓦匠蓋房，而且世世代代傳承。讀書人高高在上。你們的聖人唯一做的就是建立了秩序，種地的孩子依然種地，打鐵的孩子依然打鐵。他為百姓做過什麼？你們這些聖人的門徒又為百姓做過什麼？哪一年不餓死人？餓死人就是因為有讀書人。好好去想想，山裡的猴子可有餓死的？沒有。為何沒有？因為沒有讀書的猴子。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你們的聖人，還有像你們這樣的讀書人，找書苑wｗｗ.zhａoshuyuan．com 讓百姓吃飽飯了嗎？”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就是讀書人的本質。天筆司比你們強，就是他們不虛偽，沒有滿口仁義道德，什麼為了天下蒼生。小時候，我繪畫是因為喜歡，去了仙壁作畫成功以後，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成仙得道。我不會像你們一樣恬不知恥，鮮廉寡恥，口口聲聲為了天下蒼生。我就是為了自己。” “詩詞歌賦乃儒道專長，這麼多人竟拉著我比詩詞，你們有臉嗎？姓王的，有你們這樣的學子，可以看出來你們的師長父母又是什麼貨色！你的父母呢？怎麼教你的？還詩書傳家，你家的詩書就是個屁！你的父母活著不如死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想想若是倒過來，天筆司學堂幾百名畫生如此對你，你又如何？” “你們說，你們是不是夠下賤！” 顏卿嘴巴裡在狂噴，心裡確實很平靜。 陳同文嘴巴抽搐，香義哥，你這樣說很容易沒朋友的，你把現場所有人都得罪了！ 顏卿會在乎嗎？不在乎！ 花郎中唯有苦笑！ 幾名老頭也好不到哪兒，看來今日把顏卿給得罪了。最大的問題是顏卿把聖人也給得罪了，等於把天下讀書人得罪了！ 陳相寧好尷尬！ 蕭愚卻是對顏卿有了興趣，多麼真實的人！當著讀書人的麵揭穿了讀書人的本質——統治者！ 青雲書院的學子們議論紛紛，但都是小聲的。 沒想到眼前的畫生這麼猛，敢噴聖人！ 農戶的孩子卻在想顏卿說的，是啊，聖人到底為百姓做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