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沒錢,但有個想法(1 / 1)

兩人把剩下的小龍蝦和炸河蝦分在兩個盆裡放好,用自行車馱著直奔農藥廠。   藥廠門口的空地上,用石灰粉畫了不少方框,有的上麵寫了字或者畫了個簡單的圖案就代表有人用了。   沈彬推車走到藥廠門口,老陳正提著棍子在大門前看景。   “陳師傅。”   沈彬走上前,老陳隻瞥了他一眼:   “來辦手續了?”   沈彬從懷裡掏出一盒精裝雙馬:   “手續不急,先抽根煙。”   說著他把沒開封的整包都推給老陳。   老陳瞇著的眼睜開了,咧著嘴說道:   “害,咱爺倆還用客氣嗎?   你就放心,昨晚的事咱誰都不知道。”   他還想說什麼,但轉念又閉了嘴。   沈彬還他一個笑臉:   “陳師傅,今天不說那事。   我是想在門口撐個小攤,你幫我找個地唄。”   老陳一聽原來是找他有事,臉上又倨傲起來:   “擺攤沒問題,咱們廠現在攤費剛漲到兩毛五。   你小沈是自己人,還給你按兩毛。”   這年頭鄉鎮上很多地方擺攤都是要收攤位費的。   一般集上攤位便宜點,五分或者一毛。   像國營廠門口擺的時間長,一般要兩毛左右,包月的更便宜一些。   至於老陳說什麼剛漲價之類的,那也不過是隨口賣個人情。   他一個保衛科看廠門的,哪有權利去給別人便宜那五分錢。   沈彬盤算了一下,又湊進一步說道:   “陳師傅,你看這樣行嗎,我準備在門口賣點自己撈的小河鮮。   我每天還是交兩毛五,每周再管您一盒煙。   但是如果後麵有人再來賣炒河鮮,您可不能把地方畫給他了,成嗎?”   老陳一聽,這買賣劃算。   本來廠裡就是收兩毛,沈彬來了自己一個月能落下一塊五毛錢,還有四盒煙。   至於不讓其他人擺攤這事更不是問題,本來鎮上就沒人賣河鮮。   就算有人要來被趕走了虧得也是廠子,他才不在乎。   “行,小沈,你這孩子會來事。”   說著他指了指大門右邊畫起來的一個攤位:   “就在這賣吧。”   沈彬看了一眼,石灰圈裡有人用紅磚畫了個方框。   “陳師傅,這是不是有人了。”   老陳斜吊著看了一眼:   “沒事,一個賣竹筐的老頭包了一個月,這有三四天沒來了。   你就在這賣吧,這地方離門口近著呢。”   沈彬沖著站在對麵的劉胖子招招手,站到隔壁一個空閑的攤位麵前:   “算了,我就在隔壁這個吧。   人家包了,不管用不用咱占了都不好。”   老陳剛誇了他機靈,看沈彬這樣又撇了撇嘴:   “真夠迂的,隨便你吧。”   把自行車大撐撐起來,在後座上穿兩根竹竿一前一後架住裝蝦的大盆,小攤就算是支起來了。   “胖子,這會還沒放班,你先照看攤子,我去廠裡辦手續。”   整個八十年代,國營廠管理製度經歷了無數次變革。   廠長負責製、經理負責製、廠長管理委員會、公司董事會、經濟聯合體的聯合委員會......   但在十裡鎮這種小地方,時代的進步和發展被按下了暫停鍵。   農藥廠自始至終都是廠長汪常軍和副廠長趙德柱的農藥廠。   這也是它被迅速淘汰的原因之一。   進了辦事大樓,沈彬直接上到二樓趙廠長的辦公室。   伸手敲了敲門,裡麵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聲。   過了一會,門才從另一邊打開。   好不容易醞釀出一絲笑容的沈彬被嚇了一跳。   開門的女人25歲上下,一張還算精致的臉蛋卻抹了麵粉般煞白。   一雙亮晶晶的塑料耳環,配上閃光的綠色眼影直叫人眼前發暈。   唇上的口紅不知被趙廠長還是趙廠長的兄弟分享了一部分,隻在嘴角邊還稀稀拉拉留著一點。   看著門口的沈彬,她撥了撥搭在脖子上的波浪卷:   “你找誰。”   沈彬指了指辦公室門上的副廠長名牌:   “我找他。”   “小沈吧?快進來。”   趙德柱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女人這才讓出一個身位讓沈彬進去。   寬大的辦公桌後麵,趙德柱春意昂揚的坐在那抽煙。   等沈彬進來,他抬頭對那女人說道:   “孟紅啊,你先回去,我跟小沈說點事。”   孟紅眼角向上翻了一下,拿起桌上兩個不知道哪掉的扣子直接就走了。   嘭。   巨大的關門聲過後,辦公室陷入短暫的尷尬。   趙德柱開口說道:   “廠裡剛來的技術員,有些業務不太懂,來和我交流一下。”   看趙廠長的臉色,技術員的技術應該不錯。   沈彬附和著點點頭:   “趙廠長日理萬機,什麼都要自己操辦,太辛苦了。”   趙德柱抿了口茶水,這才從櫃子裡拿出兩張信紙:   “這個是手續,你直接簽字就行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沈彬把兩頁紙翻到最後,抬起頭突然問道:   “趙叔,我聽說農機公司的食堂現在都外包出去了,咱們廠有這個打算嗎?”   趙廠長笑了笑:   “怎麼,你有興趣?”   沈彬揮了揮手裡的解聘合同:   “簽完這個我就不是咱們農藥廠的職工了,按製度我有資格承包吧。”   趙德柱深深看了沈彬一眼。   要知道,沈彬這次離開農藥廠可以說是他和李秀娟一手設計的。   他原以為今天對方來這不說大吵大鬧,至少不會給自己好臉色。   從20歲走過來的趙德柱,太了解這個年齡的小夥子有多氣盛。   他都想好要怎麼恩威並施點化沈彬,好讓他出去以後“腿放好,嘴閉嚴”。   可現在對方卻沒事人一樣坐在這,還要跟他聊“承包食堂”。   利改稅以後,原本作為職工福利的食堂現在反而成了累贅。   對外承包就成了當下很多小企業的最優解。   十裡村農藥廠的食堂更是一顆頑疾。   裙帶關係復雜導致管理混亂,從廚子到采購沒一個讓人省心。   加上本身菜品質量就差,價格還降不下去。   沒有補貼以後,大多數員工都不願意去食堂吃飯。   食材要麼被“內部消化”,要麼被浪費,幾乎是月月虧損的狀態。   趙德柱重新續了一根煙:   “廠裡當然有這個打算,但你有錢嗎?   沈彬搖了搖頭:   “我沒錢,但我有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