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什麼你？你買牛肉給趙大人還有我補身子，那是你的孝心，‘百善孝為先……’，這是好事兒，你不必替馬大彪遮掩。”沈大人對柯南說道，語氣緩和了不少。 　　沈超暗中朝柯南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再也明白不過了：我爹對你可夠偏心的啊。 　　柯南想把事兒攬到自己身上，結果沈縣令一擺袍袖，道：“你別作聲！今天就要好好整治下馬大彪！” 　　馬大彪耷拉著腦袋，愁眉苦臉的，大概是發愁今天這頓板子免不掉了。 　　大明朝的規矩，縣令要揍捕快的板子，那跟爹要揍兒子差不多，都是天經地義的。 　　好在馬大彪皮糙肉厚的，就算挨一頓板子，也沒什麼大妨礙。 　　但柯南不想讓馬大彪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挨一頓打，忙道：“義父大人！就這麼罰馬大彪，他也不服氣啊。您看這樣如何，咱們去集市上，找到那家買牛肉的販子，如果他真的有宰牛文書，那大彪頂多頂多是個失察的小疏忽。如果大彪哥真的是故意欺瞞大人，那到時候重重治他的罪也不遲啊？” 　　沈縣令盯著柯南，皺皺眉道：“說的也有道理。不給出鐵證，馬大彪也不服。就這樣吧，待老夫換身衣裳，親自去市集勘驗一番！” 　　趙知州笑道：“沈老弟你就是方正古板，這種事也要親自勘驗。好罷，我今日左右也是無事，跟老弟你一起去看看，順便也體察體察順義縣城的民情。” 　　柯南這下就放心了，看看馬大彪，隻見馬大彪也是一臉輕鬆。 　　馬大彪這家夥雖然脾氣倔了點，有時候辦事也不過腦子，但到底是個實誠人，要說他膽大妄為，硬是買了非法私屠的耕牛，這很有可能，柯南完全相信，但如果說沈大人都追問了，他還一口咬定確實不是私屠的牛，真的有宰牛文書，那百分之百，就是有。 　　既然有宰牛文書，馬大彪其實也沒什麼責任了。 　　===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射在街道上，城墻上、沿街的瓦房頂上，都積了厚厚一層白雪。 　　雖然寒冬臘月的，順義畢竟緊挨天子腳下，是相當富裕的上等縣，加上就快要過年了，縣城最大的一條商業街，正大街上，還是相當熱鬧。 　　小販們照看著各自的攤位，吆喝聲此起彼伏。 　　馬大彪躬著身子，頭前帶路，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趙知州、沈縣令和柯南等人跟在後邊，這事兒本來跟趙總沒啥關係，他也非要過來瞧熱鬧。 　　馬大彪在一家鋪子麵前停住了，彎著腰，示意身後的趙知州和沈縣令，到地方了。 　　這家牛肉鋪子，門前掛著一塊厚實的木頭招牌，上麵寫著“周記牛肉鋪”五個字。 　　鋪麵上，一根根鐵鉤子上，懸在攤位上，上麵掛著一串串紫紅色的牛肉，血跡斑斑，在寒風中一根根凍得堅硬無比。 　　鋪麵上一個四十出頭的漢子，正掄著一尺來長，刀背足有半寸厚的大刀，咣咣咣的砍著木墩上的大塊牛肉。 　　鋪子前圍著幾個買牛肉的客人，有的挑挑揀揀，仔細端詳牛肉，有人舉著銀錢，不耐煩的叫嚷著要早點買肉回家。鋪子裡彌漫著濃重的肉腥味，雖然天寒地凍，卻顯得熱氣騰騰。 　　“就是這家。”馬大彪點頭哈腰地對走過來的沈縣令說道，一副受氣包的模樣。 　　牛肉鋪的掌櫃看到了馬大彪，笑道：“馬捕頭，怎麼又來啦？知道，你是窮等叮當響，買不起肉，必定是給縣太爺跑腿的吧？那咱更得伺候好沈大人了，不瞞你說，給你的那一百多斤牛肉，都是挑過的，嫩裡脊，牛上腦，嘿，牛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我說的！” 　　柯南心想俗話不是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麼？這掌櫃的真能忽悠。 　　馬大彪更聽不得牛肉鋪掌櫃說的了，好家夥，最不想牽扯到沈縣令，結果這家夥嘴上沒個把門的，竟然說是沈縣令命令他來買的牛肉，這下更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急得他擠眉弄眼的，嘴巴一個勁兒朝身後努，都快努歪了。 　　掌櫃的順著馬大彪嘴巴示意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看到了本縣父母官沈大人。 　　沈縣令是個好官，常來體察民情，因此順義縣城的居民，大多認識他，並且相當愛戴，見到沈縣令來到自家肉鋪，掌櫃老臉笑成一團菊花，趕忙放下刀，在圍裙上擦擦手，急步奔了出去，行個大禮道：“沈大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啦？小鋪的牛肉，您吃的可還滿意？是不是要再買點，找書苑ｗwｗ.zhaｏshｕyuan.ｃom 我這還有幾斤上好的牛上腦，正好孝敬您老人家！” 　　馬大彪是沈縣令手下的捕快，而牛肉鋪老板到底是他治下的小民，沈縣令一貫以“愛民如子”自居，因此盡管心裡生氣，麵上還是過得去的，擠出一絲笑容，道：“本縣不是來買牛肉的，此次來，是想問問，馬大彪從你這買的牛肉，可有宰牛文書？” 　　牛肉鋪掌櫃的沒想到沈縣令問的居然是這個，愣了愣，然後忙不迭道：“有，有，小人是個安分守己的良民，沒有宰牛文書，如何敢賣牛肉？私屠耕牛是犯王法的，小人曉得，曉得！” 　　“那取宰牛文書來---就是馬大彪買的那些牛肉，所頒行的宰牛文書，與本縣一觀！” 　　“哎，哎，是，是！”牛肉鋪掌櫃的撩起圍裙，使勁擦擦手，小跑著去肉鋪後的小屋裡去了，片刻功夫又跑了出來，雙手捧著一張紙，恭恭敬敬遞給沈縣令道：“大人，這就是昨天頒下來的宰牛文書，其實那牛送來的時候，已經是死的了，這文書是補辦的手續。” 　　沈縣令道：“送來的時候已經是死的了？”說著接過肉鋪掌櫃遞過來的文書，啪的抖開，凝神觀看。 　　柯南在一邊偷偷瞄了一眼，隻見上頭寫的都是行草，他也認不出，但文書末尾有一方朱紅的印章，看來不是假貨。 　　隻聽沈縣令喃喃念道：“茲有青壯耕牛一頭二歲口……天外飛石斃命？？？” 　　沈縣令勃然大怒，抬起頭時已經變了臉色，對牛肉鋪掌櫃喝道：“這牛是被天上掉下來的石頭砸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