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雲長屬下的輔臣們,如果非要分個派係。若論出身,潘濬是門閥之後,若論文武,潘濬是大儒之徒,典型的讀書人,若論籍貫,潘濬是土生土長的荊州派,所以無論如何,廖化也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個不太高雅的酒局上。論相貌,潘濬長的容顏俊美,眉目細長,當時很多人認為他是荊州第一美男子,可見潘家有這個基因。 潘濬是漢中王給君侯留下的一等一的內政人才。在漢中王就任荊州牧時就征用為荊州牧的治中從事,署理整個荊州的財政稅收等內政事務。潘濬把飽經戰火的南郡經濟治理的井井有條,鼓勵農商和貿易,眼光也極其獨到,南郡港在他的署理下交易日益活躍成為江水上重要的商港。雖然私下裡君侯並不是很認可這個人的品格和做派,但是在內政理財方麵,跟別的讀書人不一樣,荊州確實根本沒人能取代的了潘濬。 潘濬見了廖化,也並不意外,他舉杯敬酒道:“我來晚了,太守,我先敬廖將軍一杯,祝廖將軍馬到功成。” 廖化聽到話裡有話,趕緊還禮道:“某若有不周之處,請治中多多提醒。” 聰明人很快能收到信號,潘濬低聲回道:“我剛跟季常和蔣公琰喝了兩杯,也說到了君侯要選主簿之事。” 能把他跟馬良和蔣琬喝酒研究私密事宜的話放在這裡來說,可見這個人的心思是有點活份的。既然要讓這個人做艱難的選擇題,那麼必須找到他的需求,跟讀書人喜歡拐彎抹角不同,廖化決定還不如攤個牌:”治中是漢中王期許之臣,但凡有所驅使,不敢不用盡全力。” 潘濬頓了一頓,心道,黑山賊倒是痛快。嘆息道:“自從當上治中從事,每日敢不殫精竭慮,日夜操勞,但是君侯對我,有時不能暢言,有軍機要務,有時也不找我商議”。 廖化心道,想讓君侯對你暢言,你還差得遠呢。 關羽關雲長,哪怕在那個年代,都是類似與神一般的存在。溫酒斬華雄,虎牢關戰呂布,斬顏良文醜,五關斬六將。他的事跡,天下聞名,小兒都編成歌謠傳唱。而他本人則自視甚高,心目中恐怕有資格能跟他暢言的,普天之下,隻有漢中王,孔明甚至曹孟德寥寥幾人而已, 荊州有神一樣的主公,就會存在這樣的問題,荊州的官員幕僚們,無論從資歷,從名望,甚至從輩分都跟君侯有差距,所以希望他虛心聽取這些人的意見,基本是不太可能的。廖化總是隱約的覺得,除非派孔明或者法正來當君侯的謀主,他才能虛心的聽取意見,其他人在君侯那裡都是不夠格的。 但是這些話無論如何埋在心裡跟誰都不能說,廖化心想,潘濬這個人是有政治野心的,他隻需要我事事能夠提點他就達到目的了。 廖化組織了一下語言,答道:某跟隨君侯多年,對君侯的脾氣秉性,還是比較了解的。他日君侯為荊州牧之時,治中想撂下重擔也不可能了。 這就是目的導論,知道你想乾什麼的根本目的,往這個方向努力,至於方式方法,恐怕還得慢慢看,無法作出更多的承諾。 潘濬微微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他說道:明天君侯會聽取季常和將軍的匯報,將軍用心回答。 糜芳看著兩人打了半天啞謎,不耐煩起來,嚷嚷著又喝了兩杯。 喝著喝著,已經無話可聊,糜芳私下向廖化使了個眼色。 廖化立馬會意,原來他們二人還要私聊,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傳聞,內心不安起來。 他趕緊起身告辭,糜芳也不挽留,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傅士仁,廖化趕緊把醉成死狗的傅士仁扶起來往外走,突然感到一扶起來傅士仁人雖是癱軟,但是腳底下卻自動輕快的走起來了。 廖化心說,你小子真是人精,不該聽的時候裝醉,倒是個好辦法,下次某也可如法炮製之。 南郡的前將軍府邸,坐落在內城南側,是個兩進的大院子,原為劉表的荊州牧府邸。二進以南為外院,以回廊相繞,北堂三間,懸山頂,有插栱承托前沿,楹門有方形礎石,堂基頗高,廉隅分明,前院用於議事議政,實際上是扮演著整個荊州的決策機構所在地,後院則住著君侯的家眷。府邸的西側設有一個柵欄門。直通小校場,小校場駐紮著這個時代最著名的衛隊之一:丹陽部。 諸葛亮入蜀後,君侯被表為襄陽太守、蕩寇將軍,就成為了整個荊州軍政的最高領導人,但伊籍,向朗,糜竺這些跟隨漢中王時間較長,資歷較深的文官都被留下輔佐他,分領南郡,江夏及南四郡的政務,再輔之以馬良,潘濬,廖立等荊州當地的青年俊才,因此君侯可以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軍隊訓練,據點守備和防務建設上。但此後伊籍,向朗,糜竺都入蜀輔佐漢中王應對當時的蜀地的政務危局,荊州產生了人才的斷層,君侯就不得不花費大量的時間來管理地方的政務。幸得馬良,王甫,潘濬等人還算勝任,地方郡縣的官員多孔明在任時任命,也算得力,但是所有軍政事務,都總於左將軍府邸,不甚繁雜之至,私宅變成了辦公之地。君侯本是喜歡安靜之人,現在府邸則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卻也無可奈何。 馬良和廖化辰時都到了左將軍府邸的門口,君侯習慣早起,卯時就把子女都喚起來到校場去練習弓馬武藝了,無論寒暑,從不廢弛。一般辰時就準時開始議事了。 二人也不多言,在議事堂門口垂手而立,此時一個黑腦袋探出頭來大喝了一聲:”馬長史,君侯有請。”馬良嚇了一跳,整理了官服,挺身而入。 正是周倉周黑頭,一臉的黑碳臉,感覺用再多的皂角也洗不白,黑洞洞的頭發和胡子長到一塊,也分不出哪些是頭發,哪些是胡子,周倉的胡子頭發都是自然直,如同一根根鋼筋一樣長在臉上象極了張開所有須角的黑色仙人球。這種長相可以說是非常的可怖,也可以說是非常的可笑。 周倉是君侯的特許持刀使者,同時也是君侯的衛隊丹陽部的都尉,可以說是廖化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廖化趕緊向他跟他使了個眼色,但卻沒收到任何信號。 周倉也不搭理他:”你先等會。”轉身就進了門。 廖化看到周倉,既感到親切,又感到好笑,周黑頭這麼多年一點進步都沒有啊。二人同是山賊出身,又同是君侯的馬前卒多年,又先後任丹陽部的都尉,淵源極深。 如果說張飛是粗中有細,那麼周倉就是個很純粹的粗人,他的心思極其的實在,像個鐵秤砣,既不會拐彎,也不會變通。心中除了他的這個武聖人偶像,似乎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周倉天賦不高,雖然有一身的蠻力,武藝隻能算湊合,跟著君侯那麼多年,行軍打仗,帶兵操練,是一樣都沒學會。好在忠心耿耿,待人真誠,別人對他也不設防,周倉自幼父母雙亡,每次廖化出公差,都交待他來照看老娘。 馬良進去了半個時辰,裡麵有討論的聲音,顯然屋內有不少人。廖化心想,這一年的到南四郡的公務,是我跟白眉毛一起處理的,今天卻要分別匯報進程,看來昨天潘濬說的沒錯,今天名義上是匯報,實際上是重要的職務麵試啊。 一會兒,馬良出來了,沖廖化拱了拱手,廖化跟著周倉進了議事堂,一看果然,堂上坐了不少人。 正中間漢壽亭侯,左將軍端坐正中,美髯公的美髯都快拖到桌子上了,鳳目微睜,一幅睨視天下的模樣,背後站著周黑頭扛著大刀當背景板。上首坐著兩人,第二個正是蔣琬,第一個也是文官,一副笑模樣,卻不認得,下首坐著正是糜芳和潘濬。看來基本上荊州的高層都到齊了,唯獨不見關平。上首這個跟蔣琬坐在一起的文官,應該也是成都派來的特使。 君侯向來不多廢話囉唕,他一指右邊的文官:這是漢中王派來的特使督軍從事費詩費公舉,廖化,你來說說南四郡的情況吧。 廖化跟從君侯多年,深知君侯的習慣,長期從軍的人骨子裡都是注重實效的,也最討厭拽文廢話,趕緊把要點縷縷,和盤托出:”馬長史和我是去年十月到的長沙郡,當時情況很緊張,孫權的偏將軍呂蒙,已經駐兵五千於湘水東岸,直逼長沙城下。長沙郡部曲不滿兩千,全城躁動,謠言四起,言孫權很快就要派兵進城,我和馬長史商議由馬長史駐守衡陽,負責把長沙和桂陽的府庫和官吏都轉移到衡陽,我暫時駐守長沙,立刻把桂陽的部曲一千多人調至長沙,以威懾呂蒙部。” “長沙城人心浮動,我估計呂蒙肯定廣布耳目散播謠言,我派人查訪,果然抓住間諜十幾人,我好酒好肉招待,給他們喝了個酩酊大醉,好好的給送回去,並讓他們帶書信給呂蒙,保證這次交接順利,誠不欺他。” 君侯聽了微微一笑,知道這個黑山賊,一旦用了美酒招待,就是神仙也能被他喝高興了。 蔣琬插話:聽說廖將軍還跟這個呂蒙周旋了一段時間? 廖化回答道:是的,因為庫府和官吏的轉移需要一段時間,尤其是官吏有些不願離開家鄉,因此費了一番唇舌,況且桂陽離長沙距離較遠,為了爭取一些時間,因此跟呂蒙約了一頓酒,我隻好隻身赴宴,呂蒙這個人外表看是個不修邊幅的粗人,但是極有城府,而且其軍中軍容整齊,一看就不好對付。他本限我十日搬離長沙。我推說在桂陽的部曲,原為趙雲將軍麾下舊部,家屬均在南郡,若過早把長沙城交出,這些人斷了後路,鬧起事來,影響孫劉聯盟的關係不說,還可能造成兩軍的摩擦,對大局不利。 這次孫劉關於湘水之盟的協議履行,是大費周章的,後人甚至認為這是孫劉破盟的先兆。最初因為曹操攻下漢中威脅蜀地,再加上孫權一直要求劉備歸還荊州,故在諸葛亮的建議下,以湘水為界,將江夏,長沙,桂陽三郡還予孫權,並慫恿孫權出兵合肥來解益州之困。但是孫權派到江夏,長沙,桂陽三郡的官員,卻都被關羽趕了回去,而孫權在合肥用兵也吃了大虧,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因此孫權極度憤慨,甚至要對荊州出兵,雙方差點大打出手。此後劉備要對曹操的漢中用兵,才督促關羽履行湘水之盟的協議,防止四麵樹敵。而馬良和廖化正是在這種背景下被派到南四郡公乾的。 這個呂蒙就答應你寬限時間了?費詩問道。 “是的,但是呂蒙是一百個心眼子,他早就派兵到桂陽城下要搶城,而且恩威並施,再加上桂陽太守趙範早有異心,因此桂陽的府庫錢糧大部分沒有撤離,因此我覺得他跟我喝酒也是在使聲東擊西之計。” 蔣琬又問:我聽說廖將軍在長沙城還撤走了兩千戶的人口,當時跟馬季常商量了麼? 這肯定是白眉毛告的黑狀,廖化心裡罵道。 他心裡打鼓,目光轉到君侯臉上,隱約發現君侯的眼神裡竟然有期許之色,廖化膽色壯了起來。 一般交接城池的程序,指的是把庫府,錢糧,官吏,部曲撤走,很少有把老百姓打包帶走的操作,因此如果呂蒙發現他交接到的是半個空城,八成要氣的暴跳如雷了。 “馬長史在衡陽籌建新城和郡治,尚無暇稟告,而且情況緊急,某不得不臨機決斷。南四郡中,桂陽,零陵偏遠而貧瘠,獨這長沙城當年為韓浩治理,最為繁華,其中鑄鐵鑄銅製玉商戶甚是發達,這也是此前聽聞潘治中提點和啟發,我想今後軍需必有所用,所以就將這些大戶盡數動員到衡陽去了,為了防止呂蒙發現,大多是夜間搬的家。”介紹自己的功勞時,提一提同僚,順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君侯這時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這些本地商戶如何願意跟你去?對老百姓可不能用強。” 廖化趕緊稟告道:”謹遵君侯教誨,實在不敢擾民。但是我跟他們這些大戶說道,你們雖都舊居長沙,但是所產之物或供於軍旅,或北運至南郡市集轉賣全國各地,今你們若歸孫仲謀治理下,他日若想再輕易入南郡,不但賦稅增加,而且也沒那麼容易能進入市集了,現在劉皇叔新立長沙郡,郡治在衡陽,不但距離近搬家方便,而且水路交通便利,何不深思熟慮之。” 糜芳這胖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心想,果然是自己兄弟,這麼了解商人。 廖化補充道:這些人本就是商人,長沙我軍統治時間不長,他們對漢中王談不上有什麼忠誠度,商人純以利益導之即可。 這種利益導向為了目的無所不為的價值觀,可不太符合劉皇叔陣營的基礎價值觀,馬良就這件事曾秘信回書君侯告過廖化的狀,稱”此舉並為孫權所惡,非君子所為。” 但是廖化也記得君侯在派他這趟差事前曾叮囑他說:皇叔創此基業不易,你應該想想這次我為什麼要派你去。廖化本是黑山賊出身,亂世中摸爬滾打,滾刀肉一般的體質,他一直以來潛意識的認為,乾事情實效第一,道義有時候是要讓路的,君侯用我大概也是用在變通二字上。漢末亂世,盜賊瘋起,戰亂頻繁,人口流失嚴重,社會生產力破壞極大,此時地盤雖然重要,但是地盤上的人口、稅收、生產力、創造稅負的能力,反而顯得更為重要。 整體而言這趟公差,並沒有出太大的漏洞,在桂陽吃的虧,在長沙又找回了點便宜,孫劉雙方算是打了個平手。 君侯大概已經得到了完整的答案,他平日軍政事務均非常繁忙,連調撥軍餉,征收稅收,確定通商稅率這些雜務都需要他來拍板,通常開的會時間不長,講究的是要迅速拿出主意,得到結果,特別反感形式主義,現在會議看來基本也要到尾聲了。 君侯冷不丁又問道:今番若與曹仁作戰,你怎麼看? 這問題不好回答,雖然按照隆中對的戰略宏圖,君侯有將要北征襄陽,樊城的意圖,以睥睨中原,這都是人盡皆知必然發生的事實,但是仗怎麼打,是全軍出擊還是偏師襲擾,是通過陸路荊襄古道北上還是通過漢水水陸並進,需不需要上庸等北三郡劉封,孟達軍團的配合,是整個決策層都沒有想好的事情。 荊州水網眾多,四通八達,實在是四戰之地。當是時,荊州八郡中,曹操占襄陽,南陽,孫權占江夏,長沙,桂陽,劉備占南郡,零陵,武陵。三方均派重兵駐紮對峙,也成了一個小規模的三足鼎立之勢。君侯率荊州軍屯駐在南郡,孫權的大都督魯肅率江東水軍主力屯駐在夏口,曹操命征南將軍曹仁為正,平狄將軍呂常為副,汝南太守滿寵為謀主,率領原荊州降軍及青州兵共計三萬人駐紮在襄陽,樊城。曹孫劉三家多年來在邊境的沖突不斷,在襄陽方向,考慮到荊州兵陸戰能力比起曹軍明顯有差距,而且缺乏騎兵,君侯采取王甫的計策,利用不斷在邊境修建小型堡壘的方式,逐次推進,試圖漸漸蠶食襄陽郡。但是曹仁乃是曹孟德麾下宗族宿將,作戰經驗豐富,也以修建堡壘的方式回應,因此雙方的邊境在編縣,鄀縣穩定了下來,雖然互有攻伐,但誰也沒能占到很大的便宜。 廖化自認為自己原是君侯的衛隊長出身,軍事謀劃並非所長,而且周圍的圈子都是糜芳,周倉,傅士仁這些不學無術之徒,猜拳喝酒是可以的,謀劃參謀軍旅大事的水平,大概比盛飯之桶,攪屎之棍,也好不到哪去。在自己的圈子裡,他反而成了智囊。這一點上,跟馬良,王甫這些受過正規教育的,而且周邊朋友多為有識之士的人物,是沒辦法比的。 好在廖化跟隨君侯多年,受到他的影響多少還讀過一些簡單的兵法,而且平時帶兵也愛私下琢磨一些軍旗推演之術,但這也是不得以而為之。廖化私下認為自己是黑山賊、君侯的馬前卒出身,君侯能提拔自己成了偏將軍,在荊州的武將裡麵勉強也算是僅次於君侯,糜芳,關平的四號人物。總不能因為無知無能給君侯丟了臉,被這些文官笑話,因此他的深造和學習完全是被動的,不自覺的。 廖化把腦海裡僅存的兵法知識整理了一遍,回答道:兵法雲以正和,以奇勝。我軍馬步作戰,恐怕並非曹軍對手,曹仁駐紮在樊城的青州兵,尤其精銳,誠不可與之爭鋒。若陷入曠日持久的作戰,孫權威脅後方,則首尾不能相顧,進退失據。 上述觀點是這次南四郡公乾跟白眉毛聊天從他那現學現賣的觀點,白眉毛在船上把我的南郡為荊州之眼,無南郡是無荊州的觀點聽走收為己用,這算是對他的一點點回報吧。 “我軍水軍遠強於曹軍,襄陽與樊城隔漢水相望,如能多設旌旗於陸路,將曹仁的注意力吸引到襄陽方向,再派水師奇兵從漢水逆流而上,突然截斷襄陽與樊城之間的聯係,襄陽守將呂常是平庸之輩,麾下之兵,多為當年荊州舊部,內心未必臣服,士氣肯定低落,則襄陽一戰可得。” 聽了這番話,在座的費詩,蔣琬,潘濬都麵露驚異之色,看來君侯把此人作為主簿的候選人之一,並非僅僅是因為關係戶的原因。倒是糜芳並不吃驚,因為在他心裡,這個賢弟早就可以稱得上是雖沒文化,可稱臭皮匠級別的智囊之一了。 君侯微微頷首,淡淡的言道:你可以下去了。去較場口看看你的老下屬去吧。 廖化趕忙躬身退下,臨走前往糜小舅爺那偷瞄了一眼,糜胖子回了一個眼神。信號收到,現在就看小舅爺的本事了。 君侯的諸多幕僚中,馬良是將軍府長史,王甫是荊州議曹從事,負責參贊軍機,潘濬是荊州治中從事,負責在後方轉運調配軍事物資,並且協理南郡政務,此前在將軍府擔任主簿的是荊州名士向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向朗是水鏡先生司馬徽的學生,也是孔明推薦給漢中王的傑出人才之一。後向朗奔赴蜀地任巴西太守,輔佐張翼德對抗張郃擔任他的後勤主管。主簿這一位置就一直空置。此番重新設置主簿的位置,明顯也是在為北征做準備。 雖然主簿與長史,從事都是幕僚的工作,而且都僅僅是職務,沒有特殊的待遇或級別。但這個位置卻非常重要,可以認為扮演著幕僚長的角色,類似於現代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主簿在君侯不在時有臨時代行處理軍政日常事務的權力。因此糜芳也是本著朝中有人好辦事的樸素觀點一定要力推好兄弟廖化上位。 參加麵試的幾個麵試官裡,費詩是漢中王派來的使者,也是原來益州劉璋的下屬,對荊州人物和政治生態了解不多,應該不會隨便發表意見,蔣琬作為孔明府中的代表,荊州貴族出身,這一票肯定是投給他的好友白眉毛,糜芳這一票也肯定是投給好兄弟廖化的了,這都是名牌了。而潘濬這一票理論上是應該投給他的同窗,但是經昨天這頓酒,發現他因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和糜芳還走的很近,這一票就成了博弈中的變數。不過這件事最終的決定權還在君侯身上。 廖化突然想到,自己這個勉強初通文墨的大老粗,有時連公文軍報都會寫錯別字,因此還經常受到君侯的批評,如果這也能成荊州的主簿,豈不是成了笑話。說到底無論對白眉毛多麼的看不上眼,心裡還是隱約的覺得馬良更適合這個位置。自己還是不能得隴望蜀啊。 想到這裡就釋然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較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