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暮途遠(1 / 1)

蜀中無大將 作家詹指導 10965 字 2024-03-17

章武三年初,先主的身體已經漸漸無法挽回,他已經六十有三,身子骨本身就不硬朗,再加上夷陵之戰的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打擊,一代英雄已到落幕之時。他跟太醫講,身體日益沉重,經常會見到自己的二弟、三弟,朕不久於人世矣。趕緊讓李嚴遣使往成都,請丞相諸葛亮來永安宮,聽後遺命。孔明不敢怠慢,留太子劉禪守成都,攜帶其府邸幕僚與先主次子魯王劉永、梁王劉理,趕忙上路,前往永安宮見帝。   一日,廖化陪同關興、張苞在駕前侍奉。   先主今年已經鬢角皆白,垂垂老矣,他見旁邊沒有外人,對關、張二人說:“朕大不豫,今日就將去見汝父,兄弟三人陰間作伴,也不寂寞,朕雖未能克功報仇,但是也盡力了,總算也對得起吾弟,心內也算無愧見他二人了。”   兩人哭拜於地:“陛下莫出此言,病痛僅一時之事,陛下恩澤萬民,必致皇天聖佑。”   他又說:“興兒性魯莽,不過這段時間也歷練的好了些,苞兒愛好事事爭先,這些細微的缺點,都要注意,有時會成為弱點,被人攻擊。”   二人連連稱是。   他轉過頭對廖化說:“朕此二侄尚年輕,關索、張紹年紀更小,益州看似寧靜,但內裡關係復雜,各派係皆有自己的主張和利益,雖然丞相高才,但是資歷比不上一些老官吏,能否照顧周全尚未得知。你自豫州時就開始跟從朕多年,後又跟從二弟,他引為心腹,履歷豐富,內有機巧,要多多照看我的諸位賢侄,共同扶保禪兒。蜀漢之基業,你們實際上才是最為忠心的基石。”   廖化拜倒道:“陛下權且放心,我定照顧好各位公子,共保太子。”   廖化知道,這些人劉關張府邸的子孫,才是最忠誠於蜀漢政權的,雖然都太年輕,但劉關張才是這個政權真正的創業者,稱為基石是不為過的。   先主揮揮手屏退關張,隻留下了廖化。關興、張苞跪拜退下。   廖化納悶,陛下難道還有悄悄話對我說不成。   先主喘了口氣,說道:“李嚴報朕,說你在私下替丞相和陸遜傳遞信件。”   廖化暗地大罵李嚴原來是個暗箭傷人的小人。   他知道這事瞞天瞞地,遲早瞞不了陛下。先主雖然仁厚,但可不是傻,而也是頂級的聰明和敏感的,否則怎能在逆境中翻盤,成為一代雄主呢。   他深刻的明白在先主之前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因為自己要論派係,作為君侯的主簿,就應該是鐵磁的先主派,孔明都應該算是外人,便把陸遜先給自己寫信,自己再給丞相寫信,再受丞相的囑托給陸遜回信的事情和盤托出。但是他背著先主乾這些事,心裡也害怕受到先主的責罰。   沒想到先主是因為病重無法動怒,還是本就不想動怒,他竟然說:“丞相和你的考慮,是周全的。和孫權最終也會走向聯盟,這個道理朕也懂得。”   他突然問:“陸伯言怎麼會給你寫信?”   廖化趕緊答道應該是那時在南郡接受孫權的考驗的時候,所說的答案跟陸遜不謀而合的原因。   “那丞相為什麼會如此信任你呢?據說回成都還要當丞相府參軍?”   廖化心道,什麼事也瞞不過陛下,這事情又是怎麼走漏的風聲,回道:“應該是馬季常在成都時極力推薦給丞相的。季常與我有生死之交。”   先主冷笑道:“你倒是挺左右逢源的。”   不知道這是誇獎還是諷刺,廖化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朕決定身後托孤丞相,事無大小均決於丞相,你怎麼看?”   先主突然的一句話也讓廖化大吃一驚。這麼大的事我個小小的雜號將軍能怎麼看。   廖化不知先主問這句話的目的何在,隻好勉強回道:“丞相天資極高,聰明絕頂,恃主忠誠,必能當此大任。”   先主說道:“朕比你更了解丞相,他大功無私,凡事秉公辦事,但是變通之道,則不屑為之,你要是當了參軍,也要好好幫他。”   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廖化沒原則,善於變通唄。   “丞相是朕三顧草廬而致仕的,我們君臣也毫無芥蒂,他的忠誠朕十分相信,但是他手下有一些荊州士族官員,朕走後是否還能與漢同心,朕沒有十分的把握。”   廖化答道:“丞相府中屬吏,都是丞相精心選拔忠良之輩,應當不會有異心。”   先主說:“人心是復雜的,斷不可一概言之,現逢夷陵之敗,國力衰微,國之四周都是勁敵狼視,會不會有所變化,人心難測。”   廖化這才明白過來,先主的意思莫不是讓我私下盯住相府?的確,劉禪年幼,關興、張苞也未成氣候,若丞相總攬大權,成都也確實需要有一定的製衡力量。   先主見他眼神一亮,知道廖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他於是把底牌亮了出來:“將軍李嚴,才華橫溢,不遜於龐統,朕已經任命為尚書令,將軍向寵,忠誠可靠,此番東征朕發現此人頗為沉穩冷靜,他的部曲在夷陵之戰中是損失較少的,朕準備模仿曹操的製度,設置中領軍為禁軍首領,讓向寵接任。這兩個人你可時刻聯係著。”   廖化叩首稱是。   “朕已密信給太子,你今後有有事密陳他的權力,他也可以直接下指令給你,如果丞相征你為參軍,你在丞相好好的當你的參軍,明白麼?”   “臣領旨,君侯當年早教育過臣下,凡事雖可應勢而為,但始終不能虧了大節,臣必當竭盡全力,報效陛下和君侯多年的恩情。”   先主心想這個人雖然平時有些不三不四,但是對朕和吾弟,還是很忠心的,也勉強算是個國之乾臣吧。   “之前在成都的時候,朕答應過玉成你和鳳兒的承諾,但此番遭夷陵之敗,不太合時宜,朕會找機會叮囑太子和興兒,找機會履行朕的承諾。”   廖化再拜,說:“這件事原本就不太合適,臣本是君侯的馬前卒,身份不配二小姐。請陛下不必記掛這件事。”   先主佯怒罵道:“你說你的身份不配,之前天下人還稱朕為織席販屢之輩呢,你正當盛年,正是建功立業之時,怎麼一點男子氣魄都沒有。”   廖化心想,這件事跟男子氣魄好像沒什麼關係。也唯唯不便再答話。   先主正色道:“君無戲言,朕會履行自己的承諾,廖化,你也要時刻記住自己的承諾。”   “臣不敢忘卻。”   又過了半個月,先主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大家都焦急的等待和催促丞相趕緊趕到永安,見先主最後一麵。   這一日孔明終於來了。領著幕僚和諸位皇子進到永安宮,見先主病危,慌忙拜伏於龍榻之下。   先主傳旨,請孔明坐於龍榻之側,撫著他的背說:“朕自得丞相,幸成帝業。何期智識淺陋,不納丞相之言,自取其敗,悔恨成疾,死在旦夕。嗣子孱弱,不得不以大事相托。”   孔明淚流滿麵涕泣說:“願陛下善保龍體,以負天下之望。”   傳旨近臣取來遺詔,遞與孔明,嘆道:“聖人雲:‘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朕本待與卿等同滅曹賊,共扶漢室,不幸中道而別。煩丞相將詔付與太子禪,朕令禪兒拜卿為相父。凡事更望丞相教之。”   孔明說:“臣等盡施犬馬之勞,以報陛下知遇之恩也。”   先主一手掩淚,一手執孔明手說:“朕今將死,有心腹之言相告。”   孔明說:“有何聖諭?”   先主說道:“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邦定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則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為成都之主。”   聲音雖小,但卻很清楚。此時趙雲、李嚴、關興、廖化、張苞、張翼、馬謖、向寵在側,群臣都大驚失色,不知所措。   孔明聽了,也是汗流遍體,手足失措,跪拜於地說:“陛下何出此言,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輔佐太子,盡忠貞之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說完,頻頻叩頭,額頭上都流血了。   先主又請近臣扶起孔明坐於榻上,喚魯王劉永、梁王劉理近前,分付道:“爾等皆記朕言:朕亡之後,爾兄弟三人,皆以父事丞相,不可怠慢。”   劉永、劉理都來參拜孔明,孔明趕緊扶起。   見趙雲在側,先主又對趙雲說:“朕與子龍於患難之中,相從到今,不想於此地分別。卿可想朕故交,早晚看覷吾子,勿負朕言。”   趙子龍也哭著跪拜說:“臣從陛下三十年,敢不效犬馬之勞!”   先主指著關張和廖化對孔明說:“關興張苞都是朕的侄子,驍勇但尚年幼,廖化是二弟的舊部,忠誠可嘉,丞相代朕好好照看這些人。”   丞相點頭稱是。   先主又對眾官曰:“朕已托孤於丞相,令子以父事之。卿等俱不可怠慢,以負朕望。朕不能一一分囑,願皆自愛。”   眾臣皆哭拜於地。   先主令眾臣退下,隻留丞相、李嚴和兩個皇子在榻前做最後的囑咐。   是夜,即章武三年夏四月二十四日,先主駕崩於益州巴東郡永安宮,壽六十三歲。   關興、張苞、廖化並群臣跪在永安宮殿前,嚎啕大哭。   關興、張苞想著兩年前父親剛剛去世,這會伯父又走了,如喪考妣,一直哭到天微明,廖化也想著多年來先主的恩待,又懷念起與君侯在一起工作、戰鬥的日子,也陪著一起哭。遲遲不願離去。簡雍等老臣年紀也大了,竟然有的哭的暈厥過去。   先主素來愛民,永安民眾知道先主駕崩,也是日夜號哭,家家居喪,有很多人自發組織到宮前跪拜嚎哭,不能禁止,永安宮內外一片哀鳴遍野。   廖化一看這麼個哭法要出人命,趕緊讓人稟報丞相,讓人把老臣們一個個都勸回去。關興、張苞死活不肯走,讓廖化派士兵拖回屋去。   次日,孔明在永安宮召集群臣開會,劉永、劉理、趙雲、李嚴、簡雍等重臣貴胄及丞相府的幕僚都參加了。   孔明開場說:“入夏天熱,為怕有傷聖體,必須迅速扶陛下靈柩回到成都。”   簡雍說:“永安甚為重要,為入蜀的咽喉之處,需要有重臣把守。今先帝駕崩,魏吳必然趁勢有所異動,不得不防。”   大家知道夷陵之戰之後這段時間李嚴一直是任永安督,負責東部邊境的防禦,防守永安的大多是劃歸其部下的江州部,李嚴武將出身,能力卓越,又與孔明同為托孤重臣,因此由他在永安防守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但李嚴卻默然不語。   廖化心裡雪亮,知道這件事情的關節。先帝剛剛駕崩,新主還沒有登基,此時成都正是政治大洗牌的關鍵時期,作為尚書令皇帝幕下最重要的幕僚和令官,李嚴應該呆在成都而不是永安,先帝既然同時托孤給孔明和李嚴,如果李嚴不返回成都,那麼大部分的中央行政權力肯定都會由丞相府獲得,這樣李嚴這個尚書令很可能會成為一個虛掛的擺設。   因此,此時此刻,從軍事意義上,永安更重要,但是從政治意義上,成都才是更重要的。   雖然廖化總覺得李嚴這個人有野心,而且孤傲,在官場人緣不佳,但想起先帝駕崩前私下對他的叮囑,他需要跟李嚴、向寵配合穩定局麵,他決定幫一下這個李嚴。   廖化抱拳說:“李正方雖然在永安統兵多時,但今先帝駕崩,他身為尚書令於朝廷中樞更為重要,似乎應另調重臣來此處負責防禦,更為合適。”   見廖化為自己說話,李嚴很感激的看了一眼他,心說這黑山賊心眼確實挺多,也夠意思。   朝堂上頓時沉寂了下來,眾人都想,廖化說的也沒錯。   趙雲上前說:“丞相,我願意留下來固守永安。”   趙雲這個人最是大公無私,公事公論,因此什麼政治變動、權力劃分這種因素都沒有在他的眼裡。   這是,群臣班裡下首一個人出列道:“不可。”   見此人,一身襦衫,皮膚白皙,溫文爾雅,麵容俊秀而不失端莊。他的鼻梁挺拔,嘴唇線條優雅,但是眼窩深陷,眼神頗為深邃。   這正是丞相府主簿馬謖,是白眉毛馬良的弟弟。他的長相除了眼睛眉毛不像馬良,其他都長得一樣。   馬良和廖化原來頗有嫌隙,但此後共患難,共謀劃,竟然成為生死之交,馬良甚英俊,談吐儒雅而沒有壓迫感,廖化在成都時每次看到白眉毛都很欣喜。但是看到他這個相貌相似的弟弟,總是喜歡不起來。   馬謖這個人,廖化總覺得鋒芒太露,但有時候用詞浮誇,不實事求是,遠不如馬良那麼待人醇厚。馬謖仗著孔明對他的欣賞,在荊州時對於廖化、周倉這些個君侯的部將,總是頤指氣使,處處瞧不起,廖化有時候看不過去,甚至跟他大吵了幾架,因此開始馬良和廖化之間的嫌隙,很大原因是跟馬謖有關。   後來在成都,馬良和廖化關係轉好,也經常在孔明的幕僚前說廖化的好話,但是馬謖總說,兄長不要被他騙了,黑山賊最擅長朝秦暮楚、陽奉陰違,而且心機深,難免會害人。   見那馬謖說道:“趙征南所部拱衛京師,今聽說漢嘉太守黃元、益州豪帥雍闓均招募死士,頗有異心,成都和周邊的平原,是國之糧倉,若沒有大將防禦,倘若有失,那麼國之根本就會喪失。”   “防守永安的都是李嚴將軍的舊部,如果派別人來,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必然會防守鬆弛,如果派別的部隊移防,那麼如果孫權、陸遜乘虛而入,則永安就不屬於國家所有了。”   關興此時任侍中之職,也算是中樞之一,他年紀輕,不懂官場的這些彎彎繞,不知深淺,也出班說道:“目前而言,隻有尚書令在此駐紮最為合適。”   廖化心裡著急,你個小娃娃懂個屁啊,看來還需要跟你哥我多多歷練。   簡雍說道:“有傳言,聽聞夷陵之戰後,司馬懿曾向曹丕獻計,要魏軍從漢中,孫權從永安,南蠻洞主從南中,羌族部眾從西涼,五路來攻,誓要滅掉我國。現我軍魏延在東,子龍在南,馬孟起在西,諸位大將都有任在身,隻有讓尚書令統領東路,才能穩定住局麵。”   簡雍是蜀漢跟從先帝多年的資深老臣,時任昭德將軍,昭德將軍跟糜竺的安漢將軍職務一樣,實際上並不是統兵的雜號將軍,而可以認為是公侯這樣的爵位,他雖然沒有實權,但是爵位甚高,因此在朝堂上發言也是非常有分量的。   孔明轉向李嚴:“正方怎麼看?”他和李嚴同為托孤重臣,因此不好不征求李嚴本人的意見,直接下令。   李嚴一看這朝堂上的局麵,主張自己駐留在此的占壓倒性優勢,自己此時不表態恐怕就會被人認為有私心。隻好說道:“某願意駐在在此防守吳軍。”   “但是永安雖然險要,但是軍糧短缺,調集糧草非常不便。”   孔明心思晶瑩剔透,立馬明白了李嚴的想法,這是嫌永安督的權力不夠啊。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我上表請求陛下設立江州都督,讓正方為江州都督,督巴東、巴西、巴郡三郡全部軍政事務,一年之內無須向成都納貢納稅,專心用於軍事防務。如何?”   李嚴這才點了點頭。   廖化心裡擔心李嚴被江州都督這個職務栓在這裡,遲遲回不了成都,最終被朝廷中樞邊緣化。他又進言道:“尚書令在此,最好有人輔佐軍事才好。護軍陳到現在江州,是不是應該讓他輔佐尚書令駐守永安。”   陳到是趙雲後一任的先帝行營的護衛將軍,也是先帝麾下親衛白毦兵的創造者,最是老成持重,也善於練兵,這個人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   孔明很高興,點了點頭:“確實是合適的人選。”   李嚴也點頭稱是,心說黑山賊心思縝密,以後我要多多親近。   孔明接著說:“廖元儉做事很有主意,這段時間也留在永安幫幫尚書令。”   這會廖化心裡十分不樂意了,他一方麵多年征戰在外,思念在成都的老娘,還有一點點小心思,十分想見朝思暮想的二小姐的盈盈笑容,另一方麵,先帝和君侯臨終前都讓自己照看著關張二位的家屬,就關興和張苞這職場小白的道行,回到成都沒有自己在身邊,不知道要吃多少虧呢。   廖化心想:孔明不是答應要讓我去當丞相府參軍麼,剛才就因為為李嚴說了幾句話,該不會是被他記恨了吧,或者又被馬謖小兒穿了小鞋,這諸葛村夫,狡詐異常,言而無信。   他立馬想出什麼理由能勸阻孔明不要留在此地,但是確實也沒什麼好的理由:“丞相......”   孔明見他臉色陰晴不定,早看出了廖化的小心思,他一擺手,製止了他:“你不要想多,我讓你駐紮在此地,除了幫助尚書令防務外,之後還有一項重要任務要派給你。”   “什麼任務?”   孔明笑笑,神秘的說:“到時候你會知道,現在還不能說。”   莫名其妙,看來就是看我煩人,把我趕出成都的官場圖個清靜。廖化心裡又把諸葛村夫罵了十幾遍。   但是臉上不敢表露出來,隻好領命。   事情就定了下來,孔明帶著二王和諸將官包括趙雲、關興、張苞扶先帝靈柩回成都,即日啟程,李嚴被任命為江州都督,廖化、陳到為副督,留在永安防守吳軍。   送行的時候,廖化不忘叮囑關興、張苞二人,成都官場復雜,關興又是侍中,荊州派、益州派、東州派三派勢力鬥爭激烈,凡事沒想好前後因果,斷斷不要亂提建議,亂發言,都長點心吧。   關虎頭和張苞兩個小孩不知道真懂假懂,似懂非懂,大眼瞪小眼,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臨走了,廖化讓關興給二小姐帶去一封信,他提筆寫道:   “鳳兒吾妹,今虎頭已回成都,不日你兄妹就可團聚,但為兄需在永安公務,歸期難定,虎頭身在中樞,但他為官經驗尚淺,有事請幫忙謀劃,索兒是否安好,吾母在成都,請幫忙多多照顧。勿念。”   自打上次二小姐來信稱兄後,廖化的賊膽也壯了起來,也敢稱二小姐為妹了。   寫著寫著,心中思念成都的親人,忍不住也落下淚來。順便又心裡罵了十遍諸葛村夫。   剩下的日子就在永安閑逛,關興、張苞走了,酒友張翼、向寵也走了,連個喝酒的伴都沒有,廖化感覺甚是無聊。   李嚴倒是會請廖化和新來的陳到吃酒。李嚴上次在永安宮孤立無援,隻有這個廖化肯出言幫忙,心裡很是感激,他知道廖化的在關張二家的影響力,更有意結識。   但是李嚴這個人頗為孤傲,自視甚高,除了已經去世的法正、投靠曹丕的孟達沒有什麼朋友,他自認為是東州派的首領,骨子裡也不屑於與廖化交往,實在是基於形勢所迫,才不得已多交盟友。廖化內心也看的出來,因此這種宴請也是點到為止、虛以委蛇、言不由衷,毫無真心可言。李嚴酒桌上自製力很強,喝了幾杯就不再繼續喝了,廖化酒量大的優勢也發揮不出來,也套不出真話來,李嚴也不主動的談論益州政局,因此頗覺得無趣。廖化心想,這個人當合作夥伴還可以,但是當兄弟可太不夠格了。   而這個陳到,實際上跟從先主已經很久,跟廖化從新野時期就是多年的戰友,但他這個人古板而木訥,不善言辭,隻知道兢兢業業像老黃牛一樣的完成本職工作,屬於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人,廖化每次拿這個木頭開個不合場合的玩笑,也沒有任何反應和表情變化。屬於扔個石頭到河裡,都沒有水花的這種人。廖化更覺得無聊透頂。   他甚至想,與其跟這兩個人在一起,還不如整天跟著丞相,在他府裡跟馬謖吵吵嘴,逗弄口舌,更有趣的多呢。   此時又收到兩封信件,一封是二小姐的,說什麼虎頭已到,成都一切都好,索兒個子見長,頗愛讀書,已經請了名師指導。兄之母身體很好,隻是思念兒子。盼兄歸來。   看到最後四個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廖化心裡暖暖的,二小姐還是記掛著我的。   又一封信居然又是陸遜寫的,說道:“漢帝駕崩,吾主不勝悲傷,雖存荊州之嫌隙,然彼有赤壁抗曹之情,不可奪也。前番經元儉兄引薦,我已跟諸葛丞相通信聯絡,願兩家合適時再修其好,若兩家重新結盟,同心抗曹,元儉之功甚大。若有日能來荊州,再敘前交,伯言則甚感幸運。”   廖化心說,小白臉沒好心眼,我當年在虎頭灘箭傷碧眼兒最喜歡的侄兒,最終導致他不治而死,又在虎牙關下把整個江東君臣的八輩祖宗都罵了,如果讓我去荊州,豈不是羊入虎口,被撕碎的連個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不過見陸遜大都督稱他為元儉兄,心中也有些得意。   不過突然又想到,孔明臨走時讓我留在永安,說有重要任務要派給我,此處為吳蜀交界,順江東下不到一個月,就能到達東吳的首都武昌,諸葛村夫給我的任務難不成真的是派我到江東當使者吧。   想到這裡,廖化不禁的渾身冷汗,上次在永安宮為李嚴說話,怕不是真的記恨我了吧。這要是諸葛村夫的借江東之刀殺人之毒計,我廖元儉定然屍骨無存。   看來得罪誰都行,但是得罪讀書人,是下場最慘的。   廖化趕緊回信道:   “大都督的厚愛,廖化深感榮幸,但荊州是某的傷心之地,數敗於此,至交好友盡沒於此,實在不忍直睹。大都督若能造訪永安,共敘前情,某不勝期待之至。”   心知陸遜絕不敢到這裡來,廖化的心稍微放下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