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賀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家,一進家門便直奔密室,熟門熟路地進入以後,小心地將門留了條縫,方便隨時覺察家裡是否來人。 憑借著記憶,左賀很快找到了那堆紙所在的位置,記住原來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拿起,按照原先的順序一頁一頁向下翻。 文件首頁標題是Q-135仿生體名單。文件主要記錄的是每個被銷毀的仿生體的具體信息,包括生產廠家、型號外觀,人物性格初始設定、工作經歷、銷毀原因等等。 這份文件應該是銷毀法案推行後需要被銷毀的仿生人名單。左賀記得Q-135號實驗室,翎宇公司一處地處偏遠、靠近沙漠的實驗室。法案推行後,協會敲定所有需要銷毀的仿生體皆運送至Q-135秘密統一銷毀,銷毀後那個實驗室便被棄用,無人問津。 左賀粗略一數,每頁紙上都記載了近百個名字,似乎是以係統智能水平從低到高進行排序。草草瀏覽過每一頁,左賀的視線在翻到倒數第四頁時停住了,紙上出現了字跡。是用紅色記號筆標注的,將一些名字重點圈了出來,並且旁邊附帶一些看不懂的文字記號,似乎是一種另一種文字。 左賀不知道如何轉譯,先將留有記號的名字和相關信息都拍了下來,接著向下翻去。 下麵是一遝實驗數據,似乎是記錄實驗體的一些反應數據。左賀看到密密麻麻的數據就頭痛,飛快地略過,一直到一張圖像映入眼簾才猛地停住。那張臉他認識,甚至可以說非常熟悉,隻是不應出現在這裡。他的呼吸開始紊亂,接觸紙張的指尖有些發涼,翻開下一頁、再下一頁...,幾乎都是熟悉的麵孔,他再也控製不住地渾身發顫,將手上的資料全部看完,便騰地站起,拳頭收緊,徑直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頓住了。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有憤懣、困惑、興奮,但更多的,是恐懼。第一次,他感受到接近漩渦的可怕。雖然出生於左家,從小便活在父親復雜的權力關係網中,也是在震蕩變換的社會政治背景下成長的,但在他的印象中,父親不茍言笑卻精明能乾,母親溫柔包容,妹妹嬌憨可愛,家庭和睦溫馨,他是在愛中無憂無慮長大的。 但現實一下下將他的幻夢擊得粉碎。兩年前母親自殺,家裡便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霾,他與妹妹相依相伴,生活也算有些色彩。但妹妹的死進一步給她當頭一棒,這一個多月他一直在逃避,假裝這些災禍隻是意外,如今他站在深淵邊,看著深不見底的黑洞,猶豫著要不要往下跳。 我可真是軟弱啊。左賀痛苦地雙手抱頭,骨節捏的發白。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猶豫,不敢一個人麵對。突然,左賀想到一個人,眼睛倏地發亮。對了,還有嚴求真,她也正在查找真相,而且似乎還掌握著一些線索,可以叫上她一起去進一步查證。 “喂,左賀,怎麼了,你找到什麼線索了嗎?”嚴求真第一時間便通過了通話請求。 “目前還不確定是什麼,你現在和我一起去一趟Q-135,那裡一定有線索。” “Q-135?那不是早已經被廢棄了嗎?在沙漠邊的那個?” “嗯,我們先坐專線到越西市,再租車去,今天就能到。” “好,我收拾一下就出發,翎宇公司那個站點見。” “好。” 左賀在家搜羅出兩件保暖的大衣,幾袋充饑的高熱量食品,越西市整體地勢海拔偏高,溫度常年較低,尤其是沙漠地帶晝夜溫差大,現在雖是初秋,Q-135所處地段夜晚最低溫度可至0℃之下,兩人的溫飽需要考慮。臨走前,左賀還帶上一個高精度微型無人偵察機。 嚴求真來的比左賀稍微晚些。 遠遠地,左賀便看到穿著卡其色連體工裝褲的嚴求真馱著一個巨大的行李袋健步如飛地走來。左賀看得有些瞠目結舌,他沒想到嚴求真這纖細的身板能扛這麼大一袋東西,並且看上去毫不費力。 這妹子不會平時的愛好是擼鐵吧。左賀心裡默默念叨一句。順帶回想了一遍以前與嚴求真相處的日常,還好,沒有得罪過她。 “發什麼呆呢,走啊!”嚴求真不客氣地朝著左賀的頭,用自己空閑的手,拍了一下。 “噢噢噢,好。不過求真你怎麼穿得要下礦場挖礦一樣。” 對方丟來一個嫌棄的眼神。 路上,左賀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了解的情況,至於信息的來源,他沒提,嚴求真也默契地不問。 天已全黑,兩人終於到達了越西市,他們此時正處於最靠近Q-135實驗室的那片區,但仍與Q-135有好一段距離。看來今天是趕不過去了,隻能先在市內住一夜,明早再趕路。 漆黑的夜裡,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尋找著入目所及之處可以下腳的賓館。 “求真,這邊的夜晚真黑啊。” “求真,你對明天的行動有什麼具體計劃嗎?” “求真,那麼重的包你還背得動嗎,需不需要換手?” 左賀碎碎念了好一會兒,發現旁邊的人並沒有回應,疑惑地望了過去。借著一點路燈的光,她看到嚴求目光專注地看著腕上的虛擬屏幕,似乎根本沒聽到他說話。 左賀又是一陣無語,還想說些什麼,轉念作罷,直接把身子探了過去,想看看嚴求真在看些什麼。 “綁架案再次上演,這次的結局又將如何?” “付氏千金神秘失蹤,嫌犯究竟意欲何為?是繼續示威,亦或是...?“ “翎宇公司控股人付懷仲疑似與嫌犯達成和約,和約內容究竟是什麼,付嶼能否安全回歸?” 是關於今日綁架案的報道,不到半天,各個輿業公司的報道已經鋪天蓋地。看著求真忽明忽暗的側臉,左賀若有所思。 “喂,求真,你到底為什麼那麼想當最優秀的一線記者啊。” 聽到這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嚴求真有些怔住,緩緩轉過頭,手輕輕垂下。凝望了頭頂黑漆漆的夜幕幾秒,她索性走到旁邊的沙地上,將背包一丟,一把坐了下來。 “小的時候,我的父母經常帶我去各地遊歷,閱覽各地的山川人文,看到過古代戰爭留下的遺址骸骨,也領略過超越文明的建築文明,就連一塊碑、一卷羊皮,背後都可能潛藏著無數的故事和變遷。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世界真有趣啊,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去探索更大的世界,從古至今,從這裡到地球的另一個原點,甚至到宇宙,我都想了解。” “後來她們的事業發展起來了,也沒時間和我待在一起了,不過沒關係。隻要有心,哪裡皆是我的故鄉。他們經常和我說,隻要保持真誠地探索求知,不泯滅良知本心,世界就會向我打開。但是後來我發現,他們自己似乎並沒有做到,他們總是給在隱瞞一些事情給自己牟利。從那以後,我就立誌要做記者,把世界最真實的樣子告訴大家。” 說完一長串話,嚴求真的眼圈有些發紅。左賀靜靜地蹲在一旁,沒有說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課題,隻能自己麵對,別人參與不進來也幫不上忙。 一陣冷風吹來,嚴求真打了個激靈,露出一個半是無奈半是釋然的笑容,率先站了起來。“不說這些了,走吧,安頓好後我們安排一下明天的具體行動。” “好。” 冷風呼嘯的夜裡,兩個少年人朝著閃著燈光的招牌處走去,地上拉出兩條長長的有些破碎的影子,懷著期待與恐懼,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