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械。 哢嚓哢嚓,飛奔的汽車撞到了坦克的履帶上,發動機飛了出來,司機繞過坦克往上坡開,有人扔出了手雷,爆炸聲震碎了車玻璃。 沒有多遠了,再堅持一下,我躺在一位醫生的腿上。 有幾輛警車緊緊的跟在後麵,路邊有人手持機槍朝著警車掃射,等進了森林,醫生和護士推下運送擔架,我們換上了一輛裝甲車,裝甲車裡坐滿了手持武器的男女,我剛上車他們就沖了下去。裝甲車在森林裡奔馳,壓斷的樹木時不時發出一聲聲砰砰砰的斷裂音。 坦克朝著這邊發射炮彈,有一顆擊中了裝甲車的輪胎,車子斜著翻了幾個滾,直至被一棵大樹擋著,好在醫生一直用身體護著我,我們爬了出來,又上了一輛越野車,車子開進了一處山洞裡。 昏厥或是沉睡,過了很久。 我揉著眼睛坐起來。 客廳裡的燈光亮的刺眼,妻正窩在沙發裡看甄嬛傳,外麵是燥熱的夏季,小K坐在裡屋寫作業,他叫了我一聲,問我“周折”的折該怎麼寫,我比劃了一下說不清楚,又難以置信的望著妻子,上去捏了捏她的肩膀,她回手拍了我一下。我去裡屋看小K,提醒他作業已經寫了近三個小時,如果再拖延下去就要挨打,小k沒反應,用了十幾分鐘寫完了“折”。 我的耳朵被炮彈震的發鳴,醫生將我推進手術室,刺眼的光芒和消毒水的味道讓我很不舒服,又進來幾個穿著白衣服的人,他們戴著手套在我的胸腔裡摸來摸去,有人扶我坐起來,醫生拉開門喊到:K在哪裡? 他在參加晚宴。外麵的黑衣人告知道。 快將他送過去,他的心臟裡安裝了自爆係統,目前還有15分鐘即會自發引爆! 幾個醫生將我抬起來放在輪椅上,這時我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手腳,黑衣人將我推上扶梯,向下,又向下,不知浪費了幾分鐘,地點像是報紙上的平壤地鐵線,直至走到一處宮殿門口,裡麵放著舒緩的音樂,也許賓客都在跳舞。 大門被推開了,我看見大廳的中間擺著一臺手術,主刀醫生戴著橡膠手套,旁邊的地板上擺滿了人類的肢體,腿、手、生殖器、被割掉的頭皮、肉片擺盤。 黑衣人湊向前附耳向主刀醫生說了句什麼,主刀醫生立刻脫掉手套指著我說:那是我最親愛的父親,歡迎你來到我的醫院。 眾人回頭看向我,K摘掉帽子與口罩,果然是他,他走向前來跪在輪椅下。 是你,是小K。我握著他的手,他的手乾凈而潔白,柔軟而有溫度。 不,不是你!小K在26歲即死了,你已經有了白頭發,你不是K。 是我,爸爸,是我,他們把我偷了出來!說罷小K哈哈大笑,其他賓客也跟著笑,他們笑的麻木而不以為然,他們的眼睛並沒有離開手術臺上的“病患”,這是一種古老的手術,爸爸。K指著手術臺上的“患者”說。 “患者”的身上布滿了透明的管子,他還活著,他的舌頭與眼睛已經被摘掉,他搖晃著頭想擺脫生命。 眾人圍在一起開始競標,有一個穿旗袍的修長女子持著金色的錘子站在臺上聽價,下座的觀眾爭先恐後的舉起牌子,有兩個女士興奮的朝著小K招手,價格出到了1500萬,坐在後座的一個老翁競拍得手,他激動的拿起手術刀,小K拉著他上臺,指著“患者”正在跳動的心臟比劃了一處位置,那顆心臟裸露在外麵,它竟然還在跳動著,四周的血管清晰可見,K清洗了周圍的血液,老翁刺了進去,毫無聲息,但心臟跳的慢了,律動已經停止,“患者”的口腔裡一直在使勁吞咽著空氣,不時的發出哦哦哦———的聲音,他終於死了,四周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K站在高處喊道:這是一場偉大的勝利! 從外麵走進來無數工作人員,他們隨著人眾鼓掌,前臺的橫幅上寫著“淩遲大會”。 我惡心的想吐,聞著有股焦糊的味道,我的胸腔炸裂開來,我還活著,醫生托住了我的頭,K激動的走了下來,他用鋒利的手術刀摘掉了我的頭顱,我甚至還活著,努力的想眨一下眼睛,但是我做不到,K舉著我的頭環顧四周,賓客們陸續離場,他把我的頭留在了講臺上。 像是夢境抽離。 你見過K了。禿頭問我。 是,昨天在晚宴上見到了他。 惡魔現在有許多隨眾,那些無知的聖徒追隨著他們的“神”。 他老了。我嘆息著說,他不是我的小K,K在26歲就死了。 女警沒有說什麼,幾個人坐在會議室的後麵抽煙,他們說著英語討論著一道數學公式。 空軍朝著昨天的定位坐標轟炸了720顆導彈,徹底摧毀了他們的地下城堡。上尉說道。 找到K的屍體了嗎?禿頭警官問道。 已經分不清楚人類的屍體與植物、土壤、泥塊有什麼分別,湖水灌溉了進去,整個東區半島都被夷為平地。 這是一場偉大的勝利!上尉說道。 他們在乾什麼?女警問我。 他們在解剖一位“患者”。我老實回答。 那是D2區長官T先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禿頭在投影上標出他的名字。 沒有人說話,連後麵會議室的人都沉默不語。 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接線員接到電話後進來通報道:V大廈頂樓天臺發現了23位國會議員子女的屍體。 緊接著禿頭警官的手機立馬響了起來,剛按通接聽鍵就聽著電話那頭的咆哮聲,怒罵聲,哭泣與大喊大叫。 禿頭苦笑著掛掉電話,看著女警道:他們形容咱們是無能鼠輩。 K沒有死,沒有人能殺死撒旦,除非他自己回地獄去。會議室的角落裡坐著一位黑影女士。 我們應該怎麼辦?女警問她。 釣魚,我們現在有了上好的魚餌。女士盯著我說。 您是哪位?我好奇的問道。 我是M,我們見過,隻不過我見的你相對現在來說要年長幾歲。 我想不起來,或者我根本不認識她。 您與妻子培育了惡魔出來,給這個世界帶來了無止境的動蕩不安,您應該感到羞愧。M女士說。 我與K早已劃清界限,斷絕了父子關係,早先在電視上也向公眾道了歉。我的回答並沒有讓M女士滿意,反而激怒了她。 您應該跪下祈求受害者家屬的原諒,而不是隨便說兩句糊弄大家。 我是個失敗的父親。 您是個罪人。 K偷襲了工業園區的紙箱廠,拿走了即要銷毀的檔案。 M一言不發,她知道天已經黑了,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她說了算,那些持槍的魔鬼四處殺戮,沒有人能阻止他們帶著人類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