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公交車的瞬間，路知風伸手把她從車門口拉了下來，李清越眼看著那輛公交車駛遠，眼睛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下一趟可就要半個小時以後了。 　　“你別走，我有話跟你說。”路知風的語氣依舊生硬。 　　“好，你要說什麼？”李清越不走了，她站在公交站臺上等著路知風開口。 　　“我，我......”路知風心裡很著急，可那些編排了無數次的話就是說不出來，“我......” 　　李清越聽得艱難，她皺起了眉頭：“你什麼啊？” 　　兩人尷尬地站在原地耗了十來分鐘，李清越徹底失去耐心，她無語地抿了一下嘴，轉身往馬路對麵走：“算了，等你能說出來的時候再說。” 　　隔壁被人大力的拽住，路知風迎著李清越愕然的眼神，終於鼓起了所有的勇氣：“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李清越：......啊？ 　　此時正逢八月末，風拂過樹梢，發出嘩啦啦的響動，樹葉的陰影為有情人投下一片庇護。 　　李清越站在八月的樹蔭下，看著一臉固執的、等著回話的路知風，突然柔柔一笑：“我知道了。” 　　她揚起被緊緊抓住的手腕：“路警官，如果不放手的話，那我們就來不及第一次約會了。” 　　以為是專項的告白，哪成想人家是來出外勤的。 　　李清越坐在樹蔭下的石凳上，等待著路知風下班。 　　在路知風煎熬等待李清越回答的一分鐘內，李清越的腦海裡一瞬間閃過N多條想法，一分鐘的權衡利弊後，她還是答應了路知風。 　　她覺得自己是喜歡路知風的，雖然她也不明白愛情究竟是什麼，也沒明白莉莉說的“婚姻博弈論”。 　　李清越仰頭看了一眼太陽，熱的刺眼。她捏著手機來回轉，心不在焉的。 　　【宇宙第一帥哥】：你好狠的心，我都住院這麼久了，你都不來看我。 　　最好死醫院裡，李清越皺著眉又把人拉進了黑名單，這真是可笑，明明自己那天發了那麼大的火，秦邵傑還能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厚著臉皮繼續給她發消息。 　　汪越那邊還沒有消息，她想先調查一下李江，說來招人笑，雖然他倆是父女，但著實不太熟悉。 　　她對李江的過去一無所知，隻是在懵懂無知時就跟著李江多地輾轉，李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消失一次，每次回來還總是一身傷。 　　李清越雖早有發覺自己的父親可能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但生活的辛勞讓她難以分出力氣去關心李江的事情。 　　汪越的收費太貴了，手裡的這點錢除了要維持日常生活，還得攢著給李江請個好律師。 　　一瓶帶著冰沙的可樂遞在她眼前，路知風擰開另一瓶，坐在了她身旁：“在想什麼？” 　　李清越喝了一口，清涼中帶著氣泡的感覺著實令人上頭，她的指腹，摩挲著瓶身上的標簽，恍然想起第一次喝可樂還是在快餐店打工時，有遇到客人不要的可樂，她端到後廚裡嘗了一口，帶著氣泡的奇怪口味讓她記了好久。 　　今日滋味不同往日而語，李清越說不清心底的酸甜苦辣，她望著路知風，突然沒有剛才隱隱的緊張。而是滋生了後悔和逃避的心態。 　　“沒想什麼，隻是覺得很恍然。”她笑，“就好像昨天我們還是陌生人，今天我們就在一起了。” 　　路知風看著她，沒吭聲，將瓶中可樂一飲而盡：“現在我不是別人了，你有不高興的事情可以跟我說。” 　　“我沒有什麼不開心的，就算是有，看見你我都會開心。”李清越真的很佩服自己編瞎話的能力。 　　路知風低頭不說話，他攥緊了空瓶子，眼睛也不知道往哪裡看，耳朵從耳廓紅到了耳垂。 　　兩人莫名尷尬了下來，此時天色已晚，街邊的霓虹小燈一盞一盞亮起來。 　　路麵漸漸喧囂了起來，有小販走街串巷的吆喝，有人群嬉鬧的笑罵聲，還有不遠處小吃誘人的氣味。 　　“真好。”李清越不由自主的感慨，好像跟路知風在一起，就能很輕易得到這種人間煙火的安寧。 　　路知風看著她，眉目不禁柔和起來，他將掌心朝上伸向李清越：“來。” 　　李清越凝望了一秒，將手放上去，感受著他掌心間乾燥的暖意。 　　但是為了隱私考慮，她還是婉拒了路知風送她回家的意圖，借口住在別人家，不方便。 　　路知風也不強求，他將李清越送到最近的公交車站，兩人揮手告別。 　　李清越剛出走廊，就見那小帥哥陰沉著臉站在自家門口，手裡還拿著電腦。 　　“你乾什麼去了？”汪越不悅，“你知不知道我的時間很寶貴，分分鐘幾萬上下？” 　　“好，對不起。”李清越打開房門，比了一個“請”的手勢，“請進。” 　　汪越哼了一聲，這才仰著臉進門，一進門，臉又垮下來了：“你好窮啊。” 　　李清越簡直沒脾氣：“不好意思，讓窮酸氣熏到您的眼了。” 　　汪越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腦：“你讓我給你查的人有消息了。” 　　李清越向來不在家裡做飯，她端著兩杯熱水走出來：“是嗎？你真厲害。” 　　汪越傲嬌地哼笑一聲，把電腦屏轉向李清越：“他不叫張偉昌，真名曹燁，瀠州人，現年三十歲。” 　　“他的戶籍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注銷，理由是突發疾病自然死亡。”汪越翻了一頁，“依照你給的海軍陸戰隊的線索，我往下查了查，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曹燁十七歲被帶去緬甸，在那裡加入了自衛軍，後來在他二十三歲的時候被美軍俘虜，四年後，他就以海軍陸戰隊的身份退伍，下落不明。” 　　“謝宗旭也是一樣，他真名叫王振，和曹燁的經歷如出一轍，不過他要年輕一點，現在隻有二十七歲。” 　　“他們第一次出現在江城是什麼時候？”李清越捧著熱水杯，眼神專注地看著資料。 　　“很遺憾，在江城，他們最開始出現的時間，就是和你爸偷鉆石的那一次。” 　　李清越斜睨了他一眼：“你還知道挺多？” 　　汪越撇嘴聳肩：“當然，而且免費告訴你一聲，你爸可是個相當了不起的人物。” 　　李清越眼皮一跳：“是嗎？有多了不起？” 　　“別詐我的話，想知道就乖乖掏錢。”汪越捧著熱水杯喝了一口，他放鬆下來，愜意地靠在沙發背上，“我說，你應該是從別人手裡拿來的公寓鑰匙吧？” 　　“為什麼會這樣想？” 　　“你和這裡的人不一樣。” 　　“哦？哪裡不一樣？”李清越放下杯子，直視著他。 　　“嗯......形容不上來，反正你和這裡的人格格不入。”汪越拿著電腦起身，“行了，我要走了。” 　　李清越送汪越出門，卻在電梯口遇上了時煜。 　　時煜一身休閑裝，剛從樓下上來，他看了汪越一眼，笑著問李清越：“這位是你弟弟？” 　　“什麼弟弟，我是她......唔，唔......”汪越大怒，但不防被李清越捂著嘴塞進了電梯裡，直到電梯門閉合，李清越才鬆了口氣。 　　“時醫生，晚上好。” 　　“晚上好。”時煜並沒有忙著回家，而是觀察著李清越的臉色，“你今天看起來很開心，是有什麼好事嗎？” 　　李清越笑了笑，並沒有把談戀愛的事情告訴時煜，而是打趣道：“遇到時醫生難道不是好事？” 　　時煜也笑了：“那麼，遇到好事的李清越小姐，今晚要來我家嘗嘗我的手藝嗎？” 　　“當然。”李清越不假思索地答應。 　　兩人到了時煜家，照例，時煜去廚房忙活了。 　　李清越圍著書架轉了轉，發現自己送時煜的香薰還在架子上擱著。 　　“不好意思，麻煩幫我拿一下酒櫃裡白色的那瓶酒。”時煜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 　　“好。”李清越應聲，從酒櫃裡拿出酒，往廚房遞去。 　　時煜伸手去接，卻不防沒接到，酒瓶摔得稀碎，在地麵上升起一股甜美的酒釀氣息。 　　“這怎麼辦。”李清越有些無措地看著酒瓶，時煜有潔癖，肯定是受不了地板這個樣子。 　　時煜的眉頭擰起又鬆開，他溫聲安慰李清越：“沒事，我來收拾就好。” 　　他關了火，用夾子一下一下將碎片夾起放進袋子裡，然後用泡沫紙包裹，他拎著一袋子濕漉漉的玻璃碎片，想了想。 　　這斷然是不能放進家裡麵的垃圾桶，要是上麵的酒水滲出來，會粘在地板上的。 　　時煜向李清越打招呼：“我先下去扔一趟垃圾，你幫我看著點湯。” 　　李清越自然應允。 　　可當聽到電梯下降的提示聲，李清越立馬從沙發上彈跳起來，踩著凳子取下香薰，從底座取出存儲卡。 　　她一直覺得時煜對她有點過分好了，她才不會信時煜說的喜歡她，世界上哪有那麼多一見鐘情。 　　她李清越又不是人民幣，哪能人見人愛。 　　這段時間在時煜家接受治療以來，經常會在最後失去意識，她早就已經覺察出不對勁。 　　起初她以為是太累了，後麵越想越不對勁，於是在這香薰裡加上了攝像頭。 　　李清越特意買了中看不中用的廉價品，以時煜的品味，絕對不會去用的。 　　過了一會，時煜滿含歉意地進門：“看來，今天的菜會風味欠佳。” 　　李清越坐在沙發上，瞇起眼睛對他笑：“沒事的，時醫生做的所有菜我都喜歡吃。” 　　反正也用不著我做，多難吃我都能接受，當然，最好不難吃。 　　時煜看著她，溫柔一笑。 　　李清越熬了個大夜看完所有的監控錄像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視頻中的時煜不但沒有任何出格的動作，甚至可以說對她關懷備至。 　　什麼脫鞋啊，蓋被子啊......看得李清越良心都疼。 　　時煜對她這麼好，自己還懷疑他，是不是太白眼狼了一點。 　　良心隱隱作痛的李清越倒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裡的消息，有日復一日吐槽領導的祁雁，時不時給她發心靈雞湯的關荷婷，問她買那件衣服更好看的莉莉，發幽默段子的季明河，還有像老父親一樣叮囑她好好練槍，不要偷懶，不要熬夜的陶錦東。 　　真是在不知不覺之間，居然認識了這麼多的人。 　　李清越將手機倒扣在心臟處，唇角不自覺上揚，真是......等等，陶錦東？ 　　她猛然坐起身，懊惱地一拍腦袋，對啊，陶錦東。 　　他之前和李江有過交集，又是道上的人，會不會知道一些李江的過去？ 　　陶錦東沒有QQ，她隻能走一毛一條的短信給他發消息：陶叔，什麼時候回來？ 　　那邊很快回消息：順利的話三天後。 　　李清越乖巧回道：好的叔，注意安全。 　　陶錦東沒了動靜，找書苑 www.zhaoshuyuａn.com 隔了好長時間才回消息：你有什麼想要的嗎？我帶回去。 　　李清越本想拒絕，又覺得長輩一番好意不能輕易回絕：什麼都可以，謝謝叔。 　　她跳下床伸了個懶腰，去茶幾邊倒了杯水，拉開窗簾坐在飄窗上，一邊喝，一邊觀摩著夜色。 　　手機消息提示音響了一下，是路知風。 　　他說，晚安。 　　李清越心底泛起一絲絲的甜蜜，她認真地回復消息： 　　晚安。 　　另一邊，秦家。 　　秦啟剛坐在書桌前，平靜地聽著手下的匯報。 　　書桌前站著的一幫人，雖然西裝革履很是體麵，但在秦啟剛麵前卻是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生怕自己的匯報有意外發生。 　　秦啟剛的心思並不全在這裡，他翻著秘書給他匯報上來的、這些天的秦哲遠的行蹤。 　　看著看著，他突然鼻子裡發出一聲哼笑。 　　匯報工作的人立馬閉上了嘴，大汗淋漓，其他人也是大氣都不敢出。 　　秦啟剛將手上的資料一合，丟在桌子上，身體輕微向後仰：“不關你們的事，繼續。” 　　快三十的人了，被個沒媽的小姑娘耍的團團轉，真是不成器。 　　聽著匯報聲，他眼睛微瞇，混沌的眼仁裡閃過一絲算計。 　　看來李江這女兒也不是個簡單角色，他得親自來探一探這小姑娘的底。 　　秦啟剛的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示意眼前的人閉嘴：“都出去。” 　　“叫時煜回來。” 　　有些本該早些開始的事情，現在必須要抓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