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冉聽著不速客的話,她的腦袋歪了歪,眼神清澈的環繞四周,那些古老的喬木直沖雲霄,她腳下的草木繁盛茂密,原始的森林似乎可以吞噬進來的一切生物。 天色將暗,白小冉不再向四周探索,她轉而往回來的路走去,那裡同樣植被茂盛。 “快到新節點了。” 不速客吹了一個口哨,突然說道。 “什麼新節點?” 白小冉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詢問道。 她正尋找自己來時的路,奈何那些草木太過相似,白小冉總感覺自己走錯路了。 但她仍然不動聲色的到處轉悠著,她篤定對方不會真的拋棄她,所以到最後還是會親自來尋找她的。 “當然是歷史上的新節點啊,你最好回到時間機器旁邊。” 不速客留下一句提示後就不再出聲,他的周圍不時的出現猿猴的叫喊聲。 白小冉有一點茫然,但還是聽話的循著記憶去找路,終於,在林子轉悠半天的白小冉看到一棵中央會發光的樹木。 她喜出望外,大步朝著目標走去。 天邊傳來一陣悶響聲,接著,又有閃電在空中劃過,宏亮的光芒照亮了半個天空,白小冉看到好幾條光柱從天而降。 遠方似有煙火飄蕩而起,大火燎原,煙霧繚繞。 火光迅速沿著四周蔓延。 那些濃厚的煙霧一點點的蠶食著原始的森林,白小冉聽到野獸的哀嚎,樹木被點燃,火光彌漫,一寸寸的向外拓展著。 那火眨眼間燒到了白小冉的麵前。 煙霧嗆的人睜不開眼,白小冉隻好一步步的後退回時間機器中,等待那場席卷天地的烈火燃燒殆盡。 不知過了多久,白小冉才從時間機器中探出腦袋。 外麵是一片灰黑色燒焦後的大地。 她看到遠處一群猴群正擺弄著剩餘的火星,它們伸出手去觸碰那團明亮的火焰,不出所料的被燙的嗷嗷叫。 不速客就在旁邊看著,他似乎對眼前的景象有些感興趣,但眉宇間又帶著極度的煩燥。 “我要改一下時間流速吧,你進去,先別出來。” 不速客那少年音的語氣滿是淡漠。 “啊?什麼意思?” “猴子看多了沒意思了,要是可以獵殺還有點意思,可惜了。” 不速客邊說邊往白小冉所在的方向走去,他那天生的微笑唇在生氣的時候也給人一種別樣的復雜感。 白小冉莫名感覺對方的神色有些掩飾不住的鬱悶,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對方剛見麵時她皺眉後對方癲狂的神情。 和現在一模一樣,隻是這回不速客隻是握緊拳頭,沒有哐哐撞墻。 猴子也會皺眉頭嗎? 顯然不是的,那是因為什麼呢? 白小冉有些出神的猜想到。 他這幾天的表現還算良好,差點就讓白小冉忘記了他一開始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不速客懶得去猜白小冉在想什麼,他抬腿就是一腳,可白小冉早就被對方踹了好幾遍,自然想也不想的往後麵一退,堪堪躲過不速客的大長腿,退回時間機器中。 時間機器中的齒輪磕嗒聲逐漸變快起來,沉悶的聲音中帶著一種令白小冉不太愉快的感覺。 等白小冉發覺齒輪轉動的速度降緩下來時,她似乎看到外麵的景色已經變換成另一種模樣。 遼闊的平原上,一條彎曲的河水自遠方奔騰而來,河岸旁似乎開始一些明顯的類人猿生物生活過的痕跡。 白小冉看到好幾處火堆,有的甚至還在燃燒著木棍。 不速客一直在機器的旁邊站著,把剛伸出頭的白小冉嚇了一大跳。 “你這是直接改錨點了嗎?怎麼感覺跳了好多。” 白小冉環顧一圈扭頭問道。 “一回生,二回熟,反正篡改過,也不差這一次了。” 不速客捏著手中的樹葉,不客氣的笑了笑後輕蔑道。 “那我無話可說,我隻是一個愚蠢的凡人罷了。” 白小冉擺擺手,比起他都跳了哪些時間,白小冉或許更關注時間機器的變化,以及她自己本身的變化。 她發現周圍的生物好像能看到她了,它們開始繞她而行。 “這也是新手保護時期的一種手段嗎? 一點一點的嘗試著撤銷對她的單方麵保護。” 白小冉望著天上的蒼鷹問道。 “差不多吧,可能因為機器的主人是你。” 不速客丟掉手中的樹葉回道,至少他沒有否定。 白小冉望著遠方的河流自言自語道。 “你說,會有人帶一隻過去的猴子到未來去嗎?” “會吧,但是過去的猴子到未來就不是猴子嗎?” “不是吧,至少算是文物嘛?” “博物館的活體猴子?” 兩人一問一答的閑聊道。 白小冉聊著聊著覺得沒意思,她伸了個懶腰,遂不再理會旁邊的人。 她朝著河岸走去,找了一個比較容易下去的地方,一腳踩在水中,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臉,水流清涼,讓人清醒了不少,也讓白小冉覺得自己乾凈不少,果然還是得弄的乾凈點才好。 她開始漫無目的的轉悠起來,四周全是她沒見過的植物。 而不速客隻是靜靜的站在時間機器旁邊,所有所思。 白小冉看著猴群易水而居,它們升起火堆,它們尋找避雨擋風的地方。 白小冉看到一隻母猿猴在洞穴中分娩,洞穴外又有好幾隻母猿猴圍繞在一起。 屬於嬰孩的啼哭聲在黃昏中逐漸嘹亮。 白小冉莫名想到不久前不速客懷裡抱著的那隻小猴子,她好像能理解了不速客莫名奇妙的情緒。 那場燎原的大火速度太快了,不是那些弱小的生靈能逃脫的掉的,不速客也沒有保護它。 她回頭,那人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時間機器的旁邊,像個木雕。 黃昏逐漸消逝,黑夜降臨,白小冉馬不停蹄的往回走,她聽到了狼嚎的聲音。 星空閃爍。 “你真的隻有一百多歲嗎?” 遠處的篝火裊裊而起,所有的類人猿群居在一起。 白小冉靠在時間機器的另一端問道。 “按照前星際公歷來說,我確實隻有一百多歲。” 不速客看著眼前不知何時生長起來的樹枝淡定的回復道。 “前星際公歷?” 不知是不是白小冉的錯覺,她感覺對方在敷衍她。 白小冉不再開口詢問。 時間流轉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很多,經常一天一眨眼就過去了。 那群類人猿不知何時已經學會使用工具,甚至學會了栽種,白小冉甚至學會了一句不知其意的猿猴叫喊聲。 期間某一天不速客回到了時間機器中休眠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真的很漫長。 漫長到白小冉幾乎快忘記了他的存在,甚至明白了時間伴隨者的存意。 她已經習慣一個人和流浪沒什麼區別的生活。 她不需要吃喝,時間也不會真的對她造成影響。 她眼中的世界時間要比正常的時間快上數十倍,往往她在機器旁邊睡上一覺,再次醒來身上就會多出不少塵土。 她曾嘗試過一人去往大陸的另一端,橫跨她所在的整個大陸板塊。 然後把自己所見所聞都記錄下來,不速客給她一個可以通訊的類似記錄本的東西,外形很像一個亮鉆耳釘。 他說這是為數不多在時間機器上可以帶著的東西。 他又說這是可以超長待機。 白小冉問他超長待機是多久。 不速客隨口回答說是五億年那麼久,白小冉被震撼到啞口無言。 中間她也不是沒有過意外。 她有一次渡海遠行的途中,意外被鯨魚所打翻獨木舟,她遊的精疲力盡都沒辦法找到可以支撐的浮木。 然後在某次大浪中徹底墜入海裡,她被迫在海裡漂浮了兩三個世紀,最後還是順著洋流漂浮回淺海區域,最後精疲力盡昏昏沉沉的上岸,又不知睡了多久。 離時間機器越遠她就越感覺到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憊。 久到她都快忘記自己是誰了。 白小冉最後醒來是在時間機器的泡泡液體中,她感覺自己是被人拖著回來的。 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久的夢,大夢一場,那些記憶似乎被有意壓縮裁剪過。 直到她看到熟悉的人站在陽光中。 那是一臉笑意的不速客,神色嘲諷。 “你居然還沒瘋啊。” 不速客上來就調侃道。 白小冉虛弱的站起身來,腳踩著大地,她似乎終於發覺自己站在了陸地上,感覺都有點不真實。 “我……” 她在適應如何發音。 “以正常人類的記憶,那麼久沒瘋才怪了,沒瘋就不會跳海裡麵了。 看你那麼可憐,幫你裁剪了一部分記憶,所以這段時間你會有點精神錯亂的現象。” 小青年似乎大笑夠了,才不緊不慢的回答道。 白小冉依舊沉默不語,她的臉色色平靜,她的眼睛有種已經修煉成仙般超脫一切的感覺。 不速客愣了片刻,忽然道。 “該不會真成傻子了?要不再消減點記憶吧。” 白小冉聞言才緩慢的抬起頭來,她道。 “不,不用了,我謝謝你。 我好奇的問一句,你是怎麼消減除我的記憶的,你什麼時候會動手術了?” “很簡單啊,用腦殼往石頭上一敲,控製點力度就行。” 白小冉似乎想起什麼,轉頭在時間機器前點了兩下,然後毫不猶豫的往裡走去。 不速客還沒來的及跟進去,機器門已經關閉了。 白小冉隨手設置的時間,她也不知道自己設置多久,反正時間機器會勻速向前,她不如再多睡一會。 她覺得自己有點太小氣了,她就應該先比劃個國際友好手勢再進去的。 “還是你厲害啊。” 等白小冉從下一次深度睡眠中醒來時,她一出門就被驚訝到了。 不速客偽裝成一個祭司,混入一個原始部落中,還一如既往地混的風生水起。 “我去,這是怎麼?” 白小冉從一處低矮的茅草屋子中鉆出來,眼前赫然是一處祭祀現場,火光瀲灩的篝火圍繞著一個大圓臺,圓臺周圍擺放著許多高低不同的瓦罐。 圓臺上站著一個人,腳踩著有規律的步伐,周圍是一圈興奮的人群。 白小冉自然認出高臺上舞蹈祭祀的人如同神經病一樣的不速客。 他的皮膚不再是醒目得白色,像自己曬久了,自然而然變成了小麥色,唯有一口大白牙和微笑唇,依舊一成不變。 同樣,她的聲音也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時轉動了過來,包括在祭祀坑中即將被土掩埋的人群。 白小冉的衣物早在很多年以前就開始損毀了,如今她穿的衣服是一件黑白衛衣,還是她從時間機器的角落中翻找出來的。 那些都是她之前白色衣櫃中消失的那些衣服。 她跟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特別是在穿著獸皮的不速客對比下。 不速客看到醒來的白小冉時瞬間表現出一副非常高興的模樣,他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像是久旱逢甘霖般。 時隔近千年,白小冉再次感受到了之前那種被巨蟒如影隨行的錯覺。 這究竟都過了多久了,怎麼連石器時代一起過去了嗎? “你總算出來了,我想掐死你想好久啦。” 不速客開心的露出惡劣的笑容,他的麵容張狂,帶著十足的猙獰,頗為癲狂大笑道。 周圍的人應聲附和著。 她下意識的後退兩步,背靠茅草屋。 不速客並沒有指揮周圍部落中的人去逮捕白小冉,而是繼續主持著祭祀儀式。 白小冉看到了冶煉青銅的場麵,看到了神棍忽悠人的場麵,看到了煙火飄蕩的人氣聲,她聽不懂那些話語,但是好歹還是能從肢體語言中了解一點。 她好久都沒見到那麼多人了,一時間竟然有些哽咽。 以及那些成堆的青銅器具,把白小冉的眼睛都看直了,畢竟去博物館都不一定能看到那麼新鮮的文物。 不速客的權威似乎非常高,還能在一眾部落人中搶先品嘗那些吃的,那人向來隻吃一口,還隻是偶爾嘗嘗,剩下的大多都會分給別人。 白小冉還是沒有那麼好運,她被一群人用手搓的繩子綁了起來,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突襲的。 然後白小冉就被推進了一群祭祀品中間,掉在一個深坑中。 “我該不會要被活埋吧?話說你在外麵過了多久了?” 白小冉在祭祀坑底部用一種十分淡然的語氣詢問道,仿佛下一秒被掩埋的人不是她一般。 “有可能。不久,也就一兩萬多年吧。” 不速客敲了敲手中的權杖漫不經心的回答道,白小冉猜測不出他話裡的含義。 “那麼久!我要回家,我不想旅行了!” 白小冉腦子一抽,她突然大聲叫喊道,那也是她的心裡話。 不速客的眉頭一跳,難得有被嚇到的時候。 不速客突然想起她的記憶被裁剪過,所以記憶還停留在大火剛燎原那會,後麵的記憶更像碎片視頻,讓人怎麼也記不住。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不速客走近祭祀坑,居高臨下的望著白小冉說道。 “什麼好消息。” 白小冉調整了自己的坐姿,讓自己靠著舒服點,然後毫不猶豫的問道。 不速客能說是好消息的,那絕對是對她兩都有好處的,但同時也是有一定危機的。 “時間錨點被允許了,我們大概不用再一點點的隨著時間往前挪了。” 不速客坐在祭祀坑的邊緣微笑道,他的神情非常愉悅。 “什麼意思,是我們可以進行時空穿梭的意思嗎?” 白小冉忍不住驚聲道,那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什麼時候發布的?” 白小冉咻得站起身來,站到一半又倒下了,這不影響她雙眼發光的問道。 “在你剛睡著那會就發布了,可惜啊,我沒法進去。” 不速客搖著滿腦袋的羽毛回憶道,他的笑容明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到最後還多了幾分惋惜的感覺。 “說起來那段時間你為什麼會陷入深眠。” 白小冉終於想起一個之前一直困惑自己的問題,她問完才發覺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好像這是她某個不可言說的執念一樣。 不速客和白小冉一樣愣住了。 “不對啊,這段記憶不是被刪除了嗎?” “嗯,我怎麼感覺自己少了點記憶。” 兩人同時自言自語地嘀咕起來。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再說。” 白小冉硬著頭皮繼續問道,哪怕她什麼都不知道,也要裝作什麼都了解的模樣。 “這個不關你的事。” 不速客選擇回避這個問題,他冷笑著低頭望著祭祀坑底部被五花大綁著的白小冉。 隨後招了下手,周圍出現了一大票人,他們開始往祭祀坑裡填土。 白小冉周圍也有不少同樣身為陪葬品的人類,隻不過他們基本都是滿臉惶恐,大部分都是拖著弱小不堪的身體,鬼哭狼嚎般哀叫著。 他們似乎在祈求神跡,卻又連掙紮都不敢。 白小冉開始慶幸那些披著獸衣的人群的綁繩技術還不是那麼完善,她還是能掙脫那些麻繩。 她在心裡默默計劃起逃跑路線,以及該不該回到時間機器中。 但她是時間機器的主人,她沒辦法一輩子都呆在機器中。 她在塵土飛揚中,看到不速客上揚的嘴角。 白小冉不知道對方策劃這件事策劃了多久,但是看對方那一臉大仇得報的模樣,應該花費了不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