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雲天望又轉念想到:“修煉不止修為還要修心,若自己遇事一味推搪,也不算正途,總是要麵對的事情,不若提早麵對。” 如此想著,雲天望便轉身對著童綱說道:“童綱,你聽好,我且先收其為記名弟子,待其醒後你先把他帶到九原礦場去,他若能在四年之內修為有進,便來宗門本部正式拜師;不成,也可拜入我宗在礦場的主事劉無畏門下。” 童綱聞言拱手回道:“謹遵師叔之命,童綱定會將其安然送到。” 雲天望說話間自腰間靈飾內一通摸索,拿出數樣物件,將之收進一個鑲有玉石的儲物戒指之中,交給了童綱。 “這裡麵有宗門玄經一卷,禦器青芒劍一柄,風火妙術三式,靈石數塊。權作給其的入門之禮。”雲天望補充說道,隨後看了一眼秦凜,又低聲說了句:“若不能入我門下,或是你的福分。” 童綱久歷宗門事務,知道這位雲師叔雖是開宗長老之後,可在宗門擔任的卻是殺伐外敵,平亂戡逆的重任。以身為則,其門下弟子也往往優先外派迎敵,生死禍福往往隻在一線之間,故而才有此言。 雲天望說完便轉身從腰間取出了來時乘坐的碧玉飛舟,揚手拋出,飛舟在空中迎風大漲,很快變作正常大小。雲天望飄然而起,落在舟上,揮手招呼了其餘弟子,眾人便乘船遠遁而去了。 時至正午,烈日淩空,沙灘上就隻剩下童綱和秦凜兩個人了。童綱正自望著飛舟遠去的方向沉思著,身旁卻傳來了輕微的哼唧聲,低頭看去,發現秦凜已從昏厥中醒來了。 童綱俯身將其扶起,問道:“小子,你可算是醒來了。” 秦凜茫然答道:“大叔,你是誰啊?” 童綱這才想到,自己還沒給他介紹過自己的具體身份,又想到還沒問其有沒有拜入歸雲宗的想法,隻按常理想著這等機緣任誰也會答應的。於是回道:“我是歸雲宗弟子童綱,我且先問你,而今你家園被毀,可有去處;親友遇害,可想報仇?” 秦凜恨恨的說道:“要是不能報此血仇,我如何對得起父母長輩的養育之恩?隻是……” 想到自己不過一少年稚子,身無一技之長,獨自存活於世尚且艱難,更遑論與那些修行者為敵,這般境況又如何報仇雪恨,不禁內心一陣淒涼酸楚,無語再放豪言。 童綱見機說道:“適才我師叔觀你資質,確能修行,已承諾願收你為弟子,你可願成為我歸雲宗弟子?” 秦凜聽罷不禁訝然,皺眉微舒,臉上也是稍見喜色。急忙回道:“我……我可以修煉?我當然願意!” 秦凜也知有修行者一說,世俗之人往往稱他們為上師,傳言中他們能禦空飛行,驅水噴火。自己早就神往已久,盼著有生之年,能一得見,未曾想今日自己不僅見著了,竟還能躋身其中,隻覺人生夢幻,不可思議。想到先前上師們之間的戰鬥,又不禁暗下決心,定要刻苦修煉,若能達到那種程度,必可報仇雪恨,告慰逝者。 童綱自然不知道秦凜內心諸多想法,隻想著其答應入宗,便不用多費口舌了,於是說道:“好,你既已了入宗門,今後你我便以師兄弟相稱,我應師叔之命要先帶你趕去九原礦場,路途遙遠,不宜過多耽誤,我們這就出發吧。” “呃……師兄,我爺爺屍身未埋,能否讓我先葬了他老人家再行啟程。”秦凜懇切的說。 童綱聞言一怔,旋即頗有愧色的說:“入土為安,世之常理,人之常情,是師兄過於操切了。” 隨後看了看山腰處的廢墟,對著秦凜說道:“就把他葬在你們村莊原址吧,和村民們葬在一起,如何?” “多謝師兄!”秦凜激動的拱手拜謝道,隨後抱起爺爺的屍身向著山腰處走了去。 望著秦凜遠去的背影,童綱內心又是一番思慮:自己空負族長之重任,這些年來,卻於族中俗務少有關心,以致連先前的“安葬親人”這等要事都未留意;再者自己近年來於修煉上難以寸進,族內如此上凋下敝,要想維續家族尊榮,隻怕還需廣結善緣。眼前少年前途未知,但其孝義可鑒,若自己能稍加幫扶,他必會知恩圖報,也不失為一策。 秦凜走進已被焚毀的村莊,將爺爺的屍身放在地上,望著周圍的殘敗焦土,這裡承載著自己童年的所有記憶,而今隻剩一片廢墟,曾今村裡人的嬉笑歡愉之聲猶在耳邊,而今卻隻剩草木燃燒的劈啪之聲。 “秦師弟,逝者已矣,莫要傷懷過度了。你且退到我身後來,我來給他們入土安葬。”一道聲音從後麵傳來,打破了秦凜的悲思,知道是童師兄過來了,於是便依言快步退去。 遠遠地站在村莊外圍的童綱等到秦凜走到了其身後,便準備開始施術了起來。 隻見其將兩掌拍地,渾身靈力隨之傾瀉而出,隨著靈力不斷地向著地下蔓延,地麵便猶如水浪般波動起來,土地浪潮逐漸散布向村莊四周,無數的土塊便有如過江之鯽般向著村內撲去,不多時,整個村莊就被堆成了一個大土墳,村外圍則被掏出一道環形大坑。 秦凜也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可童綱卻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轉身向著山下奔去,幾個起落之間就落在海灘上,隻見其隨手抄起一個船板,攜在手中又奔了回來。 修行者以身體吸納靈氣,其四肢百骸既韌且堅,履山崖如行平地;攀高峰猶比登階,劈木斷石,熊舉猿行之事不過尋常爾爾。 童綱將帶回的木板插在村中土墳前,以劍為筆,在木板上一陣刻畫,但見木屑紛紛而下,隻須臾間便現出八個大字。童綱收劍撤步,說道:“技不成藝,但求逝者安息。” 秦凜順著看去,隻見上麵寫著:魂歸九天,往生極樂。看到最後,竟在木板邊上看見一條魚刻,他還記得那是自己曾在船上玩耍時偷偷刻下的,心間不禁一陣刺痛,他還曾抱有那船隻殘骸不是本村那艘的希望,而今也徹底破滅。 秦凜跪下對著土墳恭敬地磕了三個頭,算作是對親人最後的告別,也是對過往人生的告別。 他知道,今後的自己將走上一條嶄新的道路,那是一條自己先輩們也沒走過的道路,是一條前途未卜,吉兇未知的道路,是一條自己也不知道能走到什麼地步的道路…… 日漸西移,太陽也變得溫和起來。童綱從腰間取出一隻灰色紅底小舟擲出,小舟落地即化為丈許大小,這小舟看著雖不如其師叔的飛舟奢華闊綽,但載其二人也是寬綽有餘。 喚了秦凜上來,童綱便駕著小舟飛起,向著西北方向駛去。 小舟從山間穿行,出沒於霧中;在林海上疾馳,與飛鳥並駕。 很快,在夕陽將落之時,二人來到了一座熱鬧的城鎮外。 城外一座矮山上,童綱二人已下了飛舟,此時童綱已換上一件藍衣錦袍,而秦凜隻披了件不甚合身的大袍子裹身。望著往來的人流,童綱對秦凜說道:“今天先在此地過一夜吧,秦師弟,我們走。” 二人就這樣下山,沿著大道朝著城內走去。臨近中秋佳節,街麵上小攤小販也多了起來,還沒到晚上,城內卻已是一片熱鬧氛圍。 兩人過了城門,問了問路人,便向著城內最大的酒樓走去了。 秦凜久居濱海山中,也隻有過年的時候會被父母帶去百裡外的小鎮趕集,今天可算是大開眼界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住的左顧右盼,對什麼都有點新奇,二人緩行緩進,大道直行,終於到了目的地。 一座奢華的三層酒樓屹立眼前,樓宇雕梁畫棟,上下銀頂玉階,外有石獅守門,中有金匾迎客,匾上題有“迎仙樓”三個大字,筆走龍蛇,氣勢磅礴,無一處不顯其貴。 童綱領著秦凜到了門前,看了一眼便登階而上,直向著內堂往樓上的階梯步去。 樓門前一個乾瘦的迎賓小廝看見有客臨門趕忙上前去迎,隻見的來人氣宇軒昂,龍驤虎步,眼神睥睨之間,如視無物。這小廝內心不禁一驚,他自認也算見過些世麵,這城裡城外的,有頭有臉的貴人都見過一麵,可都沒有如眼前人這般的貴氣自然。 這種神態自己也隻見過一次,那次是本城城主的公子被收入道門,在此舉辦謝師宴時,自己遠遠的瞅見其師尊一眼,可那位道人是修者上師啊,眼前之人莫非也如此尊貴。 那小廝心裡這般想著,嘴下卻趕忙招呼,笑著道:“客官,住店還是用膳,小的給您前麵帶路。”一邊帶路一邊繼續說道:“本店有特色好菜……” 三人行走間已到樓梯轉折處,童綱突然開口說道:“聽好了,開一個包間,好酒好菜都先上著,再留兩間客房,備上熱水。還有,去本地最好的裁縫鋪叫兩個夥計來量身。”說罷從腰間摸出一塊碎銀丟出,又吩咐了句:“速辦” “小的聽命,這就去辦。”這小廝接過銀子,頓時喜笑著回話,又朝著樓上扯著嗓子喊了句:“胖子下來了,貴客兩位,迎往‘醉月廳’,好酒好菜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