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乾瘦小廝喊完便朝著童綱一笑,跨步奔下樓去,到了大堂又給前臺掌櫃的邊指邊畫地說了幾句,然後就出門去辦事了。 樓上一個胖子夥計聽得招呼聲急忙下來,正好迎上緩步上樓的童綱二人,忙往扶梯一側立定,拱手揖了一禮,憨聲說著:“貴客駕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禮數不周之罪,小的這就帶您進去。” 這胖小夥看著憨憨,言語卻是極盡周到,一番客套話下來,倒叫人挑不出一絲錯來。 不過想來也是,作為本地最奢華的酒店,招待的都是擁財萬貫,名流貴胄之輩,說錯了話比做差了菜還壞事。 富貴之人往往好討彩頭,相信玄妙之說,掌櫃的既知此理,招的人便也都是伶牙利齒,見機相宜之人,不可以貌相。 三人一引一隨間就到了“醉月廳”前,門旁兩名妙齡少女輕伸纖手推開門扉,入內後但見華毯鋪地,月石照頂,書畫陳列四壁,古玩珍品倉居其間,隔斷出前後兩廳,前廳置有一大圓桌,後廳在緊靠窗邊處,隻一四方長桌。 胖小夥擺手請客入內,童綱入內後拐身就往後廳長桌走去落座,秦凜也跟隨在後,胖小夥轉身對著侍女說道:“奉茶。”而後對著童綱說了幾句客套話,便下去吩咐起上酒菜事宜了。 童綱端起新倒的茶水,抿了一口後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己雖對俗物並無欲求,但也不能被人隨便誆騙。 放下茶杯,看著對麵的秦凜,童綱說道:“秦師弟,今日在此歇腳,好吃好喝一頓。明日一早帶些吃食,之後幾天我們就全程星夜趕路了。” 秦凜本在四處張望屋內陳設,聽得師兄說話忙回道:“全憑師兄做主,有勞了。” 在秦凜眼裡,這位童師兄一路來的處事之風,雖佩服其慮事周到,行事果決,但其似乎缺了浩然氣勢,逸塵俗外的感覺。隻覺得與自己想象中的上師全然不同。 不多時,酒菜開始陸續的上桌了。 秦凜隻覺眼福大飽,再想到這些都要祭進五臟廟內,一時間口水直流,抬頭看了師兄一眼,得到授意後便埋頭大餐起來了。 而童綱這邊卻隻一杯一杯的喝酒,時而看看街道熱鬧之景,時而看看夜色星空之景,眸光裡仿佛有無盡愁思。 “客官,讓小的一陣好找啊。”一道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原來是那乾瘦小廝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裁縫。 “進來吧。”童綱的低沉的聲音傳出。 那小廝應了一聲後便推門進來了,走到桌前後先是遞上兩塊玉牌,而後笑著說道:“客官,上好客房兩間已給您備好,從這樓間往對麵走過了連廊就是了,這是房牌鑰匙。這二位便是本城中最好的裁縫鋪的掌櫃和大師傅,也給您找來了。”說完往旁邊一站,引出後麵兩人。 一人身穿錦衣繡袍,一笑之間露出一顆大金牙,正是那裁縫鋪掌櫃的,聽說是位大主顧,便親自趕來了。另一人頭頂鑲玉冠帽,一身布衣,卻是鋪裡的大師傅,正吃飯著被掌櫃的喊來量身。 童綱望著二人,指著對坐的秦凜說道:“給我這位兄弟量身,用上好錦好棉,做上秋冬常服八套,明日一早送來。”而後不等其回話,丟出一小塊金子。 那掌櫃的接過金子,掂在手裡,臉上是抑製不住的開心,咧著嘴回道:“小的們這就給這位小爺量身,夜裡叫齊人手,挑燈織線,明早一準送到,包管做的合身又舒適,您盡管放心吧!” 童綱嗯了一聲,對著秦凜說道:“師弟,你隨他們去前廳先量身吧。” 秦凜便在眾人擁簇中走到前廳,脫下長袍,開始了量身。隻是量到腰部時,卻因剛才吃飯導致有些肚圓,引得門外偷看的兩個少女幾聲輕笑。 好在那乾瘦小廝立刻瞪眼阻止住了,要是得罪了這大客戶,可有他們幾個的苦頭吃。 秦凜也覺害羞,耳朵與臉頰上一陣炙熱,隻盼快些量完,好擺脫窘境,自己還想再吃幾口美食呢。 不一會兒,那二人收了尺繩,向著後廳一拜道了聲別過,便跟著瘦小廝往樓下走去了。 走廊裡,小廝笑吟吟的看著裁縫鋪掌櫃的說道:“李掌櫃,今日可是大賺一筆啊。” 李掌櫃得了便宜喜笑顏開,小聲說:“小賺,小賺。”而後意識到什麼,轉頭笑著對著那小廝說:“還得多謝楊老弟幫襯,下次再有這等大生意,還得記得愚兄啊。得空賞光駕臨小店,也給弟妹挑兩套衣裳,全算作櫃上的,哈哈” 二人互得好處,一時相歡而笑,並肩下樓去了。 “楊桿子,你笑什麼呢?說出來,讓老爺我也樂樂。”樓下驀地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循聲看去,一個身著錦衣,留著八字胡,體態雍容的中年人向上走來。其身後還跟著兩人,一人是前臺掌櫃的,麵上古井無波;另一人看其衣著是個夥計,臉上神色慌慌的。 李掌櫃的認出這位正是酒樓東家王老爺,平日裡也是難得一見,於是隻笑了笑算作問好,便帶著大師傅繞到一旁下了樓梯,出酒樓去了。 乾瘦小廝楊桿子卻是心裡暗罵自己得意忘形,竟給老爺抓住現行了。嘴上卻是說道:“我給酒樓攬了位貴客,因此發笑。老爺,您怎麼得閑來了,有事讓小的代勞就是了。” “哼,都給你代勞了,這酒樓明日姓楊如何?”王老爺自然不信其說辭,兼且心中煩悶,不禁怒罵出口:“貴客沒走,你們都給我老實點,機靈點!”說完一甩袖袍,朝樓上去了。 楊桿子被老爺罵的心顫,忙跟其他夥計打聽起來。這才知道,原來三樓來了貴客,是那位城主府公子許公子帶人來了,一夥人喝的上醉下吐,先是拉起侍女亂摸,後來又胡亂打砸了起來。夥計們怕出事,下去找了掌櫃的,掌櫃的也無計可施,隻好又去請了東家老爺來。 楊桿子心想:“這老爺怕不是在小妾閨房裡被叫走的吧,隻是他來了估計也奈何不了那位許公子,這通邪火到是發在我身上,今日真是倒了大黴。再說那許公子早已拜了師,怎得不去修道,還在城中逗留?怪也。” 王老爺一行人急行登階而上,很快就到了三樓,從門外望去,隻見滿地的飯菜渣滓,碗碟桌椅被砸碎了一地。偌大的房子裡,四角處各有三五人聚成一團,躺靠在一起,提著酒壺直接往嘴裡倒,有人口裡還醉語道:“來,許兄,哦不,是許上師,哈哈,我再敬您一杯。”說完竟對著旁邊的大花瓶倒起了酒,顯然醉的不輕。 眼見這一幕,王老爺是氣的直吹胡子,一雙怒目在房子裡巡視一圈,卻沒見到正主,那位許公子。 轉過頭來看向旁邊早已嚇得發抖的侍女,厲聲問道:“怎麼沒見著許公子?” 那侍女抬起頭來,卻是先前服侍童綱二人的侍女之一,她顫聲回道:“老……老爺,適才小婢本在樓下服侍貴客,卻聽上麵突然一陣動靜,貴客不悅,便遣我上來交涉一下,未想,未想……” “未想什麼?”王老爺隻覺頭大,又看其吞吞吐吐,大惱之下,一把抓在侍女肩頭,喝聲道:“快說!” 那侍女被這一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感肩骨疼痛欲裂,吃痛下忙回道:“未想許公子聽後,反追問起貴客雅間來,而後帶了幾人竟下樓去找貴客理論了。” “你倒是真敢問敢說啊!”王老爺怒極反笑,罵道:“老爺我真是白養你們了,這下好了,又惹出一樁禍事。” 說完就又向著樓下走去,還沒到醉月廳門口,就聽裡麵有聲音傳出。 廳內除開童綱二人外,正有五人站在一旁,那五人個個錦衣玉冠,都是富貴子弟,一通酒喝的幾人麵紅眼醉,其中一個綠袍紈絝公子正指著童綱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不好好喝你的酒,竟來找我們的茬,今天不給爺們幾個磕三百個響頭,別想全乎的走出這迎仙樓。” 童綱不屑與這群醉酒之徒言語,隻自顧斟著酒。 那綠袍男子頓覺顏麵盡失,自己說話幾時被人這般無視過,當即挽了挽袖口,上前幾步就要揍對方。 童綱眼疾手快,隻將手中酒杯橫轉,猛一送出,杯中酒便如鋼珠般射出,那綠袍男子隻覺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便撞在了墻上,身上更是出現數個細密血洞,殷紅血液浸體而出,染紅了衣袍。 站在中間的一個白麵小生看著同伴被擊退,卻是沒有絲毫慌張,張口說道:“原來是個練家子,難怪如此自恃,竟不將我放在眼裡,就讓許某來領教一下高招。” 那許公子隻以為童綱是個練武的內家高手,而自己乃是修士,全然不以為意。隻將右手抬起,靈力透體而出,一隻手臂覆著土黃色靈力化作掌刀,向著童綱麵門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