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浮忘(1 / 1)

“看樣子你是真的忘了。”   笙玥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嘀咕著。雨觴見他還是那副悠然的樣子,臉色“唰”地一下黑了下來:“我說,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借用’我的身體,是否有點太不禮貌了?”   “我不能讓血契的對象死亡,那樣對我而言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笙玥自顧自地說著,似乎對雨觴的黑臉熟視無睹,“況且就算你不記得,隻要你沒死,我就還是你的師父。在你危難的時候我是有義務來保護你的。”   “那你就不能現身保護嗎?”   “你覺得那個時候有這個機會嗎?”   笙玥的反問如一塊木塞,將雨觴的嘴堵得啞口無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臉有些駭人,好幾次對上視線的時候都幾近將雨觴嚇得一身冷汗。但笙玥依舊沒有在意,伸手從桌上的花瓶裡拿出一朵嬌艷的玫瑰,細細地端詳著說:“不過你還能說出失憶前的一些事情,我倒是很意外。如果在這種安逸的環境裡,你的記憶還能再翻出一點嗎?”   雨觴閉上眼睛回想,回應他的是劇烈得令他眉頭緊皺的劇痛。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試圖回想過去時,大腦深處就像被一個布滿荊棘的鎖扣扣上,隻要觸碰就會讓其疼痛不止。看到雨觴抱著頭躺在沙發,笙玥捂著嘴輕輕搖頭:“斷層型失憶嗎,看來嚴重程度還是超過我的想象了。”   “好了,還是我和你說吧。”他把花插了回去,走到雨觴耳邊大力拍了拍手。被響聲拉回現實的雨觴大叫了一聲,整個人像一灘爛泥癱軟在沙發上。“好了,耐心聽講吧。”笙玥翹起二郎腿,右手一攤從影子裡扯出一把匕首在手裡轉著。   “我們所在的土地名為歐澤大陸,自古龍時代被終結後,這個大陸便分裂出了三個勢力。其中以自由與秩序為平衡的中轉站便是由初神之一的亞當斯創立,他在大陸上創立了律法,讓歐澤大陸明白了對與錯。受到亞當斯的啟發,名為寒千落的神明創立了屬於他的城市‘神居’,他曾是一階凡人,在通曉靈魂的構造後飛升成神,在壽終正寢時將力量交付給子嗣繼承,直到現在他的某個血親依舊能使用他的力量,甚至使用的術式比他最初掌握的還多得多。   “相比於前兩個神祇之城,隻有人類居住的霍頓海姆則是自力更生,在工業革命後研發出了一個名叫‘方舟’的AI,並將其作為城市的樞紐,讓霍頓海姆搖身一變成為科技超前的國家。在那裡,隻要你有錢,就能將自己改造成不會生病和死亡的改造人,所以在那裡的武裝勢力幾乎都是改造人。除了武裝,他們還將交通和通訊的方式從人力變成了機器,如今這些國家的便利都離不開霍頓海姆的技術支持。   “所以,歐澤大陸並不像九州和東瀛那樣一權當立,而是由人和神分權自立。”笙玥幽幽地呼出一口氣,“而我接下來說的國家,則是對立於這兩個存在的地區。”   “這個世界,有光便有影,若是將神祇和他們的城市比作光,那瀚海冥府和它的居民便是影。瀚海冥府的歷史據說比西歐的伊甸園還要遙遠,是與古龍時代開始就存在的國都。那裡生活著的也不是人類,而是一種名為‘暗魘’的居民。他們寄宿在每一個生物的影子裡,品嘗對方的負麵情緒,學習對方的處事方式。因為沒有實體,因此在宿主死去後他們就會將屍體拉回瀚海冥府,並通過蜂巢意識與同類分享屍體的構造。於是他們有的形似猛虎,有的形似雄鷹,更有的在吞食了古龍遺骸後變成了龍的樣子,在死後化作瀚海冥府的地基。‘恐懼’、‘驚駭’、‘懼怕’,這些詞語都是九州的先王在見識到暗魘後為他們創立的詞語,就算他們的一生大部分時間隻能寄宿於他人的影子裡,也難以用裝飾去掩蓋自己的本質。   “本該隻存在於倒影中的他們,在有一天忽然出現了變故:一個吞食了人類形體的魘站在了歐澤大陸上。她有著屬於少女的姣好身材,卻並沒有人類那般的思維,隻是像野獸一樣赤身裸體地在未被開化的大地上尋求生存。適者生存,弱肉強食,長久的搏鬥下她身上的魘鎧逐漸能夠適應一切傷害,嗜血的本性也變得更為兇猛,隻要是她盯上的獵物,就沒有一個能留著全屍的。靠著本能和魘鎧,她在這片蠻荒之地上打拚出了屬於隻自己的領地,而她也獲得了全新的稱號——‘狂魘’。   “就是這樣一個全憑本能狩獵的物種,在一個雨夜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個名為啻塵殤男人為了躲避蠻荒生物的追獵無意間闖進了她的領地,正在潔身的狂魘看到了一個灰頭土臉的人類,警惕的同時也不由得好奇了起來。她沒見過這個比其他荒獸還要羸弱的生物,並且對方的口中還能吐出屬於別的地域的語言。出於好奇,她收留了這個男人,請求他傳授自己述說文字的能力。在這過程裡,她了解到男人來自九州,並且曾隸屬於名為‘詭瞳’的組織。如今組織被反賊占據,作為最後的成員他必須要活下去,誤打誤撞就跑到了這片土地上。聽完男人的經歷,狂魘與他做了個交易,自己可以殺死那些追殺男人的家夥,但是男人必須要教會自己與人相處的方式。等那些追殺男人的家夥到達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一個麵容可怖的家夥,在她的利爪下那些人甚至連雨後的滿月都未看到。在淋漓的鮮血和殘肢中,啻塵殤伸出手來,成為了第一個接納狂魘的人,那個狂魘的名字,你也應該知道。”   “蘭思潔!”雨觴瞪大了眼睛。   “兩人通過長久的努力和互相的扶持在荒地建立了自己的城市,但隨著文明的展延來到這片土地的野蠻人也越來越多。領地、食物、權力,隻要能搶的東西就絕不會剩下,人們身上的劣根性幾乎在這片土地上展示得淋漓盡致。為了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蘭思潔以自己的靈魂為代價,將整個瀚海冥府全數移到了和啻塵殤共同建立的城市之下,無數通過蜂巢意識共享軀殼的暗魘從陰影裡爬出,僅僅一夜他們就擁有了一支高達一萬人的軍隊。通過啻塵殤的戰術和決策,這隻軍隊橫掃了整個荒地,順者留,逆著殤,最後留下的勢力選擇和啻塵殤合並,而啻塵殤和蘭思潔也成為了領導者,在首都第一次召開了屬於智慧生物的大會。   “啻塵殤說:‘無論過往如何,隻要坐在這裡,便是一家人。彼此相互照應,在這片大地上開墾出屬於我們的文明。’   “如今,我們要將這座城市擴張,將文明擴張到每一個角落,這就是屬於我們的國都——帝陵。   “從那時起,人和魘的存在從寄生變成了共生。他們在國都裡耕種、開荒、結婚,等到帝陵完全建立的時候,城中的人數已經多達一百萬,其中有將近三成的居民都是來自瀚海冥府的魘,二成的居民是人和魘的混血兒。”   說到啻塵殤的時候,笙玥抬頭無神地看著天花板,窗外的燈火將他的麵容照進影中,將那一雙死水一樣的瞳孔照得通亮。   雨觴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滄桑了許多。   “在創立帝陵後,啻塵殤就和蘭思潔結了婚,除了每日要處理的政事以外,他還會抽出一些時間來陪伴蘭思潔。喜愛手工的他以妻子的魘為模板,打造了五個擁有自我意識和概念術式的影偶。他視這五個影偶為己出,教會他們為人處世的同時也教會他們如何戰鬥。其中他們的大哥紫檀更是主動擔當啻塵殤的隨身顧問,為平日的政事出謀劃策。   “第一次神明戰爭開始時,我們也作為主要戰力協助啻塵殤抵禦外敵。那場戰鬥中由‘夜魘’協助我們前線作戰,‘夢魘’則和啻塵殤的瞳術師軍隊一同征戰。我們踏過神居,渡過大西洋,甚至走到了九州。從那時起帝陵的名聲從歐澤大陸響徹到世界的各個地區,隻要談起魘,第一想到的便是帝陵,直到神明真正退去後,我們才迎來了第二次和平。   “那一次和平,第一次出現了名為‘八部眾’的組織。這是一個由三個魘係家族和五個人類家族構成的議會,人類家族負責處理帝陵的瑣事,將議會上的提議統合起來交付給三大魘家族來裁斷。為了樹立人類家族的威望,啻塵殤在妻子去世後為其打造了八個暗魘,並要求他們終身為帝陵的八部眾服務。在留下‘帝陵就交付給你們’後,蒼老的啻塵殤迎來了自己九十八歲的葬禮,在他死後,帝陵的統治就變成了議會製,不再有君主。   “也就是這場葬禮,曾為他的孩子的影偶在次年遭到了追殺,名為雨無言的夢魘利用各種手段將他們獵殺,最後隻留下生死不明的大哥紫檀,以及不知所措的弟弟。”   “可我始終沒明白,同是父親打造出來的存在,為何我們的下場就是受盡驅逐……”   笙玥嘆了口氣,右手用力將匕首捏成粉末。雨觴心裡雖說有了想法,但還是不解地問道:“所以你就是那個來自帝陵的影偶?”   “是的。”笙玥點頭,“你也來自帝陵,是八部眾之一的雨家後裔。擅長瞳術的你曾是八部眾數一數二的強者,可在那場戰爭中,你為了保護摯友,獨自展開領域將對方的焚城術式包裹,最後術式崩壞,你的大腦受到了重創,我也為了保護你丟失了自己的軀殼,隻能以這種意識體的形式和你交談。”   “那,我的過去是怎麼樣的?”   聽雨觴那麼問,笙玥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他站起身來,有所顧慮地問道:“考慮到你現在的情況,我還是覺得以後再說吧。”   “但我現在就想知道,曾經的我是怎麼樣的。”雨觴堅定地看著笙玥,“既然我的大腦裡有那些記憶,那作為師父的你一定知道過去的我究竟是怎麼樣的。”   “……好吧。”笙玥抬起手打了個響指。清脆的響聲過後,周遭的環境像是墜入了深淵一樣,歸為寂靜。   一陣劇烈的破門聲將這片寂靜粗暴地撕裂開。在冷寂的月光下,一個身披鬥篷的青銅暗魘嘶吼著沖進宅邸。站崗的守衛見到來者不善,抄起家夥便朝著暗魘發起沖鋒。   “何人敢闖宅邸?”   “你沒有問的權力。”   守衛的利刃帶著破空聲直直斬向暗魘,暗魘看也不看,對著那人打了個響指。清脆的聲音過後,對方的身體就像炸彈一樣赫然爆開,無數的布滿鐵銹的荊棘像數根一樣盤踞在已經咽氣的屍體上,活像一尊被包裹起來的雕塑。   “今天,你們一個人都別想走。”暗魘握緊拳頭,指頭上的戒指霎時粉碎並化作一柄唐刀,僅是眨眼的功夫便閃到準備去報信的家丁麵前。沒等那個家丁尖叫,暗魘便將唐刀送進了對方的胸膛,繼而一扯就將對方的身軀撕成兩半。殷紅的血順著刀上的血槽緩緩地流下,在化作一灘小血池後又變化成銳利的紅刃直直地朝著支援過來的守衛撲去。凡是被波及到的守衛,都無一例外地化作一團血肉模糊的花朵,在深邃的夜晚中綻放開來。   “領域展開……”暗魘踏過那些因痛苦而扭曲的屍體,朝著宅邸的深處走去的同時雙手也在結印。每結一個印,宅邸上空就多出一個抹青黑色的屏障,就像有一個無形的空心球在慢慢地吞噬一般。   “輪滅苦難。”   在他結出最後一個手印的時候,由青銅和黑霧組成的空間便開始肆意地撕扯著宅邸的每一個角落。暴露在空間裡的守衛和家丁無一例外都被方才的術式炸成血花,僥幸還剩一口氣的也被從空間四麵八方射出的鐵鏈洞穿,然後高舉在空中絞成碎片。   “溫婉瑩,給我出來……”   暗魘一字一句地呢喃著,字眼間透露著對這人的憎惡。就在他抬手撕碎一間擋路的房間時,一個和他一樣的暗魘家丁從影子中殺出。隻聽“鐺”的一聲,對方的刀砍在了暗魘的唐刀上,他連頭都沒回,僅僅是將唐刀舉到身後就將其擋了下來。“我還以為沒人能打了呢。”暗魘轉過身去,將背在脖頸後的唐刀放下,家丁擺好架勢,接著一個躍步帶著破空聲朝著暗魘襲去。銀光在黑暗中割裂開一道優雅的彎弧,卻在下一刻被深淵吞噬。暗魘隻是一個側身便躲開了對方的縱劈,他將手中的唐刀反握,以刀柄撞擊向對方的肘關節,被崩開的家丁順勢將刀往後拋,用另一隻手接住後立即撤步撩斬劈向暗魘。   凜冽的劍風從銀刃中拋出,帶著強勁的風壓像漩渦一般將暗魘撕成碎片。但迎接家丁的不是鮮血淋漓的屍體,而是一把把浮在空中的匕首。在又一聲清脆的響指中,被輪滅苦難無休止復製的匕首齊刷刷地朝著家丁飛去,沒過一會地麵上隻留下一具被鋼鐵覆蓋的人形。   “雖然我很想陪你玩會,但我現在沒時間。”從影子裡走出來的暗魘伸手從領域內抽回唐刀,乾凈利落地往他的脖子上一抹。確認對方已經咽氣後,暗魘嘆了口氣,甩去了刀上的血後就卸除了身上的魘鎧。   而在那可怖外表下的真實麵容,正是那個尋求著過往的少年——雨觴!   “不可能!!!”   雨觴的咆哮將周遭的影像震得粉碎。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個家夥,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家夥,絕對不是我!我的過去,不可能是個殺人魔……”   “但那個就是你。”笙玥淡淡地說著,“十二歲的你與我簽訂血契後,次年就通過自己的能力覺醒了屬於自己的魘鎧。因為家庭,你變得好強偏執,多次想憑借自己的力量去改變八部眾對你們的針對,凡是有意圖針對你的人,都免不了你的追殺——”   “夠了!”雨觴粗暴地打斷了笙玥的闡述,“我的記憶裡絕對沒有這些東西,這一切肯定都是你編造出來的。”   “我從不會騙人。”笙玥也不怒,隻是嘆了口氣,“若我想欺騙你的記憶,那與其大費周章地去給你看這些東西,還不如在那時候直接奪舍你,通過洗腦讓你當我的傀儡。況且就算是編造,那麼冗長的記憶,假設我真的不認識你,那我又何必去為一個不認識的人去捏造這段百分百被否認的記憶呢?”   笙玥的話如同一陣寒風在雨觴的腦子裡吹過。他現在感覺自己墜入了冰窟一樣,無論是意識還是軀體,他都難以移動半分,仿佛周遭被冰封的記憶有著某種可怕的吸引力,將他的視線牢牢地禁錮在那裡。   “那,你的記憶裡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呢?”笙玥起身給他倒了杯清水,平淡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和。雨觴雙手捧著水杯,思緒伴著杯中清澈的倒影飄向了遠方。   “對於中轉站來說,我這種過往一片空白的人理應和那些外來者一齊被和平之翼清掃出去。每日在貧民窟裡摸爬滾打,從骯臟的垃圾堆裡扒拉出一小塊沾滿汙漬的麵包碎充當一天的夥食。但大多數時候都是食不果腹,因為我搶不過那些成群結隊的拾荒者,每每找到食物的時候,都會被他們拳打腳踢,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搶走辛苦找到的食物。   “‘既然拾荒不行,或許去找份工作就好了。’抱著這種想法,我試著和其他人一樣,在大街上抱著一塊寫著‘求工作’的牌子站在那裡。市區裡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基本上都沒有願意上來詢問的人,就算是有,也是為了業績驅趕我們的城管。我們這些人就跟藝術館裡的模特一樣,無論冷暖和陰晴,都一如既往地站在那裡。我至今都還記得雨水的味道,那從發梢上滴下的水滴順著麵容與淚水一同流入嘴巴,是如此的鹹澀。可我們這些外來者沒得選擇的權力,要麼站在那裡祈求有人看上,要麼就選擇和那些拾荒者搶飯吃。   “直到有一天,一個衣著乾凈的中年男人來到了這裡。他一眼就看中了我,走到我麵前說:‘孩子,跟我走吧,像你這個年紀不該那麼早就步入工作。’他的到來就像初陽,照進我心裡的同時也帶我來到了他所開辦的福利院。通過交談我得知他的名字叫薩裡爾,創辦福利院的意願就是為了讓哥倫比亞裡那些青少年外來者有個居住地,隻要是從福利院裡出來的孩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可以在哥倫比亞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對我來說,他就像父親一樣,讓我告別了饑寒交迫的日子,還讓我能夠讀書,最後考上哥倫比亞的大學。   “所以我選擇去做和平之翼的執刑者,是想通過這份力量去改變曾和我一樣處境的孩子們的生活。”雨觴望著手指上的戒指,臉上的神情既為難又迷茫,“可過去的我用這種力量去濫殺無辜,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去麵對院長……”   “回憶過去,就好似和曾經的自己對話一樣。”笙玥望著外邊的車水馬龍,腳邊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可若是遲遲不正視自己的過去,那它的存在又何嘗不是一種夢魘呢……”   啪嗒!   就在這時白零葬提著一袋熱乎的炒麵沖了進來。他把炒麵丟在桌子上,甩著被燙傷的手說著:“誒呀,這商家可真良心,說是剛炒出來的就是剛炒出來的,不愧我等了那麼久。”   “你不吃嗎?”雨觴看著桌上僅有一份的炒麵問道。   “我改造人,吃東西什麼的就算了吧。”白零葬打著哈哈,沾著醬料的手毫不在意地往褲腿上擦。雨觴的臉色立刻拉了下來,抽了張紙巾嫌棄地遞給他:“你這也太臟了吧,我看著都犯怵。”   “謝謝嗷,我還以為沒紙巾的。”白零葬打著哈哈,抓著紙巾就往兜裡塞,“那你自己吃吧,我今晚還有約,溜溜球咯。”   “喂!喂!”   沒等雨觴說下去,白零葬就瀟灑地離去。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炒麵,雨觴鬱悶地捂著頭說:“我還想問你的房間要不要打掃來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