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本能(1 / 1)

半個小時前。   “老板,聽得見嗎?”   當耳機裡傳來蘭斯洛特的聲音時,蘭塵殤先是懵了一下,然後才小聲地問:“你怎麼接通了我的頻道?”   “你的信號從進建築的那一刻起就丟失了,現在我和你通話用的頻道是備用的。”蘭斯洛特的語氣頗有些焦急,“我猜測這個工廠裡安裝了高強度的信號屏蔽器,如果不摧毀的話,我這邊是無法通過罪獵進行實時觀測的。”   “現在的這個頻道不可以這樣用嗎?”   “我打個比喻。”蘭斯洛特說道,“如果說罪獵上麵的衛星係統是手機的正常聯絡方式,那備用頻道就是手機無費用時的‘緊急通話’。況且這個頻道的使用時間也有限,如果不把乾擾器破壞,過不了多久你這個人就直接在雷達上大變活人了。”   “這樣啊。”蘭塵殤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那我接下來就開始行動了。”   “收到,蘭斯洛特通話完畢。”   掛掉電話後,蘭塵殤瞟了眼臺下仍在互相廝殺的彼此,略有遺憾地嘆了口氣:“我還想再看一看的來著。”   離開角鬥場後,他再次拿出了那把從守衛身上摸過來的短刀,一個負責巡邏的守衛剛走到他站的拐角,就被蘭塵殤大手一招攬到懷裡。“告訴我,你們的控製室在哪裡?”為了防止對方反抗,蘭塵殤在對方還未來得及拔槍時就一腳將其膝彎踩折,看著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守衛嚇得渾身顫抖,話都說不利索:“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知道的人在哪?”   “東區,東區那裡的值班人員知道。”守衛從衣服裡拿出一張畫得很潦草的簡易地圖,“這是去東區的路線,不要殺我好嗎?”   “對不起,這是在所難免的。”蘭塵殤幽幽地嘆了口氣,反手一刀就將對方的脖子給切開,守衛痛苦地咕噥著,在無謂的掙紮中慢慢地步入了死亡。   在這種地方,一個人都不留才是上策。擦去刀上的血後,蘭塵殤一邊趕路的同時打開剛剛拿到的地圖。“從描述來看,前麵的幾個區域都有守衛看守呢。”韻風伸手摸了摸下巴,“如果貿然闖入的話,對方一定會第一時間拉響警報,然後所有的火力都會集中到我們這裡。”   “不過那個地方似乎很寬敞。”蘭塵殤跳上管道,借著傾斜慢慢地滑倒前方的戒備區,從墻上的噴漆和已經報廢的圍欄來看,這個地方曾經是用來飼養牲畜的,在教會占領了這個地方之後就改造成了牢房,每一個牢房在搖搖欲墜的頂燈下如同一個個無邊的黑洞,似乎隻是靠近就會被吞噬殆盡一樣。   “怎麼說,我們要繞過去嗎?”蘭塵殤把玩著手裡的短刀,“我可沒有能隔絕空間的能力,要處理他們的話大抵會引發警報。”   無法像瞳術師一樣施展出術式,這就是身為狂魘的不足性。   “這並不是一個問題。”韻風倒是很自信地搓搓手,“給本座一個機會,如果能奪舍到一具身體的話,事情就會簡單很多。”   蘭塵殤看向下方的大門,朝著韻風豎了個大拇指。   “碰!”   原本因為值班而昏昏欲睡的守衛被大門的關閉而集體精神起來。還沒等他們看清楚關門的人,上方的韻風就立刻化作一縷黑煙,快速地鉆入了一個站在高臺的守衛身體裡。“喂,你沒事吧?”旁邊的守衛見自己的同伴痛苦地掙紮著,於是上前急切地問著,守衛的身體短暫地抽搐了兩下後,喉嚨裡就傳出了低沉無比的吟唱:   “四方鎖,囚天下;無來往,無去舍。”   強烈的失重感像風暴一樣席卷著在場的所有人。他們驚詫地發現眼前的所有道路都被一扇有著龍頭鎖鎖著的大門給封死,任憑他們怎麼用子彈去射擊都無法撼動其分毫。奪舍成功的韻風慢慢地站起來,傲氣淩然地對著眾人說道:“在本座的四方囚境中,肆意地搏殺吧!”   “你這個怪物,你把肯給怎麼了?”旁邊的守衛舉起槍,憤怒無比地對著韻風吼道。韻風扭過頭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本座隻是讓他去了該去的地方,現在也該輪到汝了。”   說完,他朝著對方打了個響指,熾熱無比的龍息在指尖的摩擦中變化成一個猙獰的龍頭,毫不留情地將麵前的守衛給焚燒殆盡。在淒慘的叫喊聲中,他們的戰鬥正式打響,每個人都果斷地舉起槍來,卻在扣下扳機之前身體不自覺地往前倒——他們驚訝地看著仍然站在原地的下半身,那從斷裂的橫截麵綻放的妖艷的紅花在其倒地的前一刻肆虐地綻放開來,在逐漸渙散的瞳孔之中,他們看到的是一把閃著寒光的龍頭太刀。   蘭塵殤解決完最底下的守衛後,高舉手將修羅罪卡在樓梯扶手的夾層裡,利用刀刃的彈性將自己抬起之後淩空一腳踢翻站在樓梯口的守衛,轉身利用風衣作為掩護朝著另一個守衛丟出左手的短刀。守衛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筆直飛來的刀,不曾想蘭塵殤的身影早已隨著方才短刀的飛行而閃到了他的身前,隻是驚詫的功夫,他的腹部就被修羅罪的刀尖給捅了個打洞,蘭塵殤反手將修羅罪的刃口從下方扭到上方,再用力一抬,利用修羅罪旋轉所帶來的慣性將對方縱向切成了兩半,失去支撐點的修羅罪在空中旋轉了一周後,再次被蘭塵殤握在了手中。   “拉警報!快拉警報!”   “無用的掙紮。”就在一個守衛跑到警報拉閘的時候,身後韻風的低語像一桶冰冷無比的水將他從頭澆到腳。但是他還是不死心,咬著牙拉下了警報的手閘——   斷了……   “在本座的囚籠裡,沒有人可以利用常規的手段進行求助。”韻風將手搭在了那個守衛的肩膀上,“更何況是這種寄希望於他人的方法,更是愚蠢至極。”   “你,你到底想乾什麼?”守衛哆嗦著問著,頭也不敢回。   “讓汝死。”韻風冷冷一笑,手中爆發出來的火焰頃刻間就將對方焚成了灰燼。在蘭塵殤解決掉最後一個守衛的時候,這片區域再一次回歸了開始的冷寂。   可這種冷寂並不是毫無生機的。在四方囚境退散之後,蘭塵殤發覺那些監牢裡其實都關押著人。他們大多都麵容憔悴,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爛不堪。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的囚禁,就算看到門外躺著屍體,他們也依舊不為所動,隻有在蘭塵殤駐足的時候,他們才會抬起枯槁的手,無言地向蘭塵殤乞討著。   “這些人就像牲畜一樣被圈養著。”韻風拍了拍蘭塵殤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多停留。蘭塵殤別過頭去,啞然了片刻後才慢慢開口:“去找電機房吧。”   “幸運的是,本座的這份軀殼裡似乎有前往那個地方的記憶。”韻風掂了掂掛在身上的槍,發現不太會用就將其丟到了一旁,“兵分兩路,本座去處理信號乾擾,汝剛好可以去處理這裡的逆生者。”   “你會進行反信號乾擾嗎?”蘭塵殤將乾擾器遞給韻風,有些擔憂地問。   “就是把乾擾器上麵的程序輸入到主機裡就行了嘛。”韻風接過乾擾器,將其收進袋子後快步地朝著目的地跑去,“本座和汝提一嘴,那邊的逆生者數量有點多,希望汝別在本座完成任務前先死了。”   “你對我也太沒信心了。”看著遠去的師父,蘭塵殤哭笑不得地吐槽了一句,隨後收起修羅罪朝著暴戾氣息最重的地下跑去。   當蘭塵殤撞開緊閉的鐵門時,眼前的一切讓他近乎驚掉下巴:大批大批的人被關押在矮小且冗長的鐵籠裡,像狗一樣赤裸著上身跪在裡麵。他們每個人的脖子上都套著鐵製的項圈,項圈的另一頭由鐵籠上方的枷鎖給固定著。   “吃飯了!”   “肉!給我肉!”在看到膘肥體壯的牧養人拿著一大盆油膩得不能再油膩的肉走到他們麵前時,籠子裡的人就像著了魔一樣爭先恐後地將頭伸出鐵籠,毫無尊嚴地對著鐵盆伸出舌頭。牧養人不耐煩地拿出皮鞭,用力地抽在每一個伸出頭的人臉上:“畜牲,給你吃就有得吃,沒得吃求也沒有用!”   “吃,吃……”被抽得麵部紅腫的人不怒反笑,仿佛是感覺不到痛一樣呆呆地點著頭。牧養人粗暴地將裝著肉的盆丟到他們麵前,大聲地嗬斥:“快吃吧,一群沒用的東西。”   籠子裡的人就像豬一樣,呼哧呼哧地用嘴叼起盆裡的肉咀嚼著。   “把人當成豬一樣飼養……”蘭塵殤不可置信地捂著腦袋,右手背過去緩緩地召喚出修羅罪,“你們就是這樣對待人類的啊!”   他的影子像混沌一樣扭曲著,隨後幻化成了一個魔鬼的輪廓——那是他的魘鎧,也是他的本質。   一個剛投喂完的牧養人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蘭塵殤,以為是逃出來的獵物,於是拔出腰間的屠刀快步地朝著他走去:“你這個畜牲,難道就不會好好地在籠子裡待著嗎?”   “畜牲……?”   牧養人剛伸出手,一道冷峻的寒光便夾帶著風嘯掠過他的麵龐,緊接著他的斷臂就垂直地墜落在地。遲遲才察覺到痛楚的牧養人立刻丟下手中的刀,哀嚎著捂著自己正在噴血的手臂跪在地上。蘭塵殤反握刀柄,毫不留情地往對方的背部插入,再而一挑便將整條脊椎全數抽出。   “你們才是牲畜吧……”蘭塵殤抬起頭來,那被血染紅的半邊臉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猶如惡鬼一樣可怖。   眼見自己的同伴被殺害,其他的牧養人丟下手中的飼料,紛紛拔刀沖向蘭塵殤。蘭塵殤抬手用力擦了下臉上的血,甩刀箭步與他們迅速拉近距離。他先是翻動手腕,將修羅罪橫在胸前後揮刀格擋住對方的縱劈,再而彎腰旋身將對方的大腿斜斬成兩半。失去支撐部位的牧養人因為力道控製不住地朝著麵前倒去,蘭塵殤將對方的身軀往下拉,借著對方的肩膀為踏板縱身一躍並雙手握刀直直地往下劈。下方的牧養人見他這般攻勢,立刻雙手抵住刀背想要擋下,可在一陣清脆無比的鐵器斷裂聲後,牧養人的身軀就連同自己的屠刀一同被對半斬斷。   “你們今天,一個都走不了。”荒蕪的氣息自他的手心湧現,在他弓步舉刀之時便快速的盤踞在刃鋒之上。一呼一吸之間,蘭塵殤的身形就向紫色的閃電一樣迅速地穿梭在他們之中,等他們察覺到蘭塵殤已經殺到他們的身後時,其身軀就在荒蕪的破壞之下化作了一朵朵妖艷無比的血花,這些血花的綻放無比地狂野,就連頭頂的燈管都在劇烈的爆破聲中化作一地的碎渣。蘭塵殤擦去刀上的荒蕪,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消除完了,不過……”   他回過頭去,看著那些還在進食的人,心裡卻泛起了一股酸澀的苦楚。從生理特征上說,他們還是屬於人類,但這種隻伸出頭來用嘴去啃食毫無加工的食物的行為,又怎麼能和人類相提並論?   將他們處死吧……趁著他們還是“人類”的時候。這樣的念頭在蘭塵殤的腦子裡一閃而過。“與其像牲畜一樣活著,不如像人一樣死去,是這樣說沒錯的吧?”   他走到一處牢籠麵前,陰冷的刀光映射在籠中人的臉上,現在的他們麻木到哪怕是見到了刀刃,也毫不在意地進食。   “老板,老板!”   蘭斯洛特的聲音就像混沌之中的警鐘再一次傳入了蘭塵殤的耳中。他用力地晃了晃腦袋,確認自己還是清醒後接通耳機後問道:“怎麼樣?”   “剛剛花了點時間破解了乾擾係統,現在我可以毫無顧慮地和你通訊了。”   “那我們這裡的外部破壞是為了什麼?”   “讓外界頻道知道這個地方。”蘭斯洛特解釋著,“我倒是可以正常的黑掉這裡的屏蔽器,但這並不代表中轉站的那些家夥也有和我一樣的技術。在教會派遣救兵來之前,盡量將這裡的頻道公開給和平之翼,讓他們來處理更加好一點。況且如果真讓我們來處理這種瑣碎事,那我覺得和平之翼的治安官應該由我來當才對。”   也是,過多的乾擾隻會讓自己更顯眼。   “另外,那個肉裡麵的成分我已經檢驗出來了。”蘭斯洛特繼續說道,“   “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回頭客’的原因了。”蘭塵殤低低地說道。   “蘭斯洛特說,“老板之所以能擺脫,我猜測是你身體的自適應將這種快感給壓迫了下去。”   “大概吧……”   “對了,如果可以的話,幫忙救一個人。”在聽到要救人的時候,蘭塵殤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你不會要我救那種甘願當牲畜的家夥吧?我可不乾這種累活。”   “不,是一個記者。”蘭斯洛特解釋道,“凱恩·博伊,前和平之翼執刑者,在退伍之後從任自由記者一職,在逆生教會出現之後,主要的業務是給社會揭露教會的腐敗行徑和非人道馴化。根據最後的記錄顯示,他在進入這家工廠後就丟失了信號,可以的話就找一找他,若是確認了死亡,就把他隨身的迷你錄像機拿到手,裡麵的資料相對而言很重要。”   “知道了。”蘭塵殤想起了那個在角鬥場裡成功討伐了一個野蠻者的男人,想必那個人就是凱恩了吧。   “一個受委托來救你的人。”看著眼前赤身裸體的凱恩,蘭塵殤在慶幸對方還活著的同時也抹了一把汗,這未免也脫得太光溜了吧。不過相比蘭塵殤那一身莫名其妙的穿搭,有人來救援自己倒也不是一件壞事。於是凱恩立刻翻身下來,問道:“我們該怎麼出去?”   一陣狂怒的咆哮自煙塵中響起。   “既然你還活著,那我也就沒必要搜你的東西了。”蘭塵殤收起罪獵,走上前去將凱恩擋在身後,“出去之後順著左走,盡頭有一個寫著‘儲藏室’的房間,你的東西都在那裡。”   “那我們怎麼會合?”   “順著血跡走,一路上的敵人我都替你清完了。”   煙塵中的咆哮愈發的大聲,也暗示著凱恩已沒有過多的時間盤問。他點了點頭,飛快地朝著蘭塵殤說的地方跑去,而他前腳剛離開,屠夫就高舉著他的屠刀咄咄逼人地朝著蘭塵殤撞去。   “你!你破壞了我的藝術品!”   對方像一頭野蠻的巨獸不顧一切地往前沖,蘭塵殤舉起修羅罪想硬接下來,未曾想對方的勢頭實在強勁,隻是一個肩撞就讓他控製不住地往後倒。墻壁的鋼筋水泥在這股勢頭之下就跟玩具積木一樣粉碎,像雨點一樣不停地打在蘭塵殤的身上,直到蘭塵殤轉動刀刃插入地中才勉強剎住腳時,身上的皮膚已被碎石刮得鮮血淋漓。   “這家夥的力氣比我預想中的要大很多啊。”蘭塵殤心裡感嘆著對方的霸道之處,同時抽出地上的修羅罪重新擺好架勢。不遠處的屠夫滿臉怨氣地從堆積的爛肉裡再抽出一把屠刀,用力地交叉摩擦後就帶著火花向著蘭塵殤襲去。蘭塵殤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再度睜開時低身箭步與之縮短距離。手中的修羅罪在他的撩斬下化作一道冷寂的月弧,在破風聲中切開屠夫的右手腕。吃痛的屠夫鬆開手中的刀,五指張開就要握住修羅罪,這時蘭塵殤解開綁在腰間的束刀帶,抽出刀鞘重重地砸在他的太陽穴上。屠夫被這勢大力沉的鞘擊砸得暈頭轉向,蘭塵殤抓著這個時機也鬆開手中的修羅罪,先是抬腿踢在屠夫的腹部,再淩空轉身一腳踢在修羅罪的刀柄上,在力的作用下修羅罪就像一個急速旋轉的螺旋槳順著屠夫的胸肌不斷地向著裡麵切裂著,好似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在甩動著作為刻刀的修羅罪,在屠夫的身上不斷地削去血肉。   “呃啊啊啊!”屠夫一把抓住修羅罪,發現不能徒手掐斷後才憤憤地丟到一邊,“多管閑事的畜牲,你知道這些肉得花我多少的時間才能完美做出來嗎?”   “我隻知道,你這種把生命當作食糧的家夥,是不值得同情的。”蘭塵殤抬手將修羅罪召回,眼中絲毫沒有一點感情。屠夫聽到這句話,忽然忍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食糧?你隻不過是將自己那無謂的同情心放在了人類身上而已。他們和普通的牲畜相比也就隻會語言,除去這一特征外,他們不還是一塊塊待宰的肉團?”說到“肉”這一個字,屠夫的眼中的貪婪近乎就要迸出眼眶,“我們是超脫於人類的上位者存在,是淩駕於他們的生命。我們強,他們弱,所以他們就應該被我們捕食和飼養,就像他們飼養那些牲畜那樣。”   “……放屁。”蘭塵殤厭惡地“嘖”了一聲,“你那些歪理不過是對自己的屠殺找的借口,那些人本來可以在自己所創立的文明裡好好活著,卻被你們這種入侵者強製灌輸歪理,甚至還想取代他們。”   “那你說,人類在進食的時候,是不是也在為自己的‘屠殺’找借口?”   蘭塵殤意識到再和對方繼續爭辯下去隻會讓自己陷入被動。他猛地握緊拳頭,藏於影子中的魘鎧像魔鬼一樣將他的身軀給吞沒,在滾滾的濃煙中,他那緊閉的雙顎中呼出了一口雪白的蒸汽:“既然這樣,那我就要‘屠殺’你了。”   “來啊!”見到自己的對手露出了另一種姿態,屠夫也不再遮掩,抓著身上的圍裙就是一扯。雖說他的血液依舊是人類的那種殷紅,可他布滿鐵釘和鐵絲的青灰色皮膚已然不是人類所有的膚色,他重新抓起地上的屠刀,被捆綁著的肌肉因為發力而鼓脹撕裂,赤紅的血像小溪一樣不斷地往外流。   他仰起頭,像野獸一樣嘶吼過後就閃身到了蘭塵殤麵前。蘭塵殤果斷後撤一步,像剛才那樣挑刀斬向對方的手筋,但這一次的斬擊隻是單純地將屠夫的皮給劃開了一道口子,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使其武器脫手。“徒勞的掙紮!”屠夫恥笑著他的攻擊,反手一刀就斬向蘭塵殤的腰腹,蘭塵殤立刻舉起刀鞘擋住對方的屠刀,卻再一次被巨大的力道給掀飛出去。這次的他借著後退的勁向後揮刀,一記縱斬就將後方的墻壁給劈了個對穿。屠夫也不想給他休息的功夫,踏步上前撞開擋路的碎石,再將雙刀高高舉起朝蘭塵殤砸下。   太刀不能對他的軀殼造成有效的傷害,那麼另一種刀是否可以……?   在刀刃即將落在蘭塵殤的頭上時,他將修羅罪納入鞘中,歸鞘之後的修羅罪仿佛活了過來一樣發出一陣銳耳的尖嘯,這股如同巨龍嘶鳴的聲音就好似防護罩一樣將屠夫的攻擊彈開,讓其向後踉蹌了數步。   熾熱的業火自修羅罪的刀柄浮現,在刀鞘接觸的瞬間如同展翅一般猛地向兩側赫然張開,此時那刻在鞘上的紋路在變幻之後變成一個展翅翱翔的龍身,其頭部正好和刀鐔上的龍頭相吻合,那盤踞在龍身周遭的古老文字也在拚合之中蘇醒過來,每一個字都像人類心臟的跳動一樣有規律地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   蘭塵殤握著變化成大劍的修羅罪,用力一抽便割裂出一道肉眼可見的炎刃,所到之處的一切都被燒成了齏粉。屠夫往側邊一滾躲開了業火的襲擊,蘭塵殤重新將修羅罪插入地麵,借著刃麵為支點用力一翻,在他的拉動之下拔地而起的修羅罪帶著排山倒海的勢頭重重地砸向屠夫,屠夫心中頓時一寒,朝著身後的空地滑行過去,在一陣劇烈的地震後,蘭塵殤握著那將地麵砍出一道可怖裂痕的修羅罪,一言不發地盯著屠夫。   他輕鬆地將修羅罪從地中拔出,將其抗在肩上後向前躍步的同時旋轉身體,借著慣性用手中的大劍畫出了一道凜冽無比的圓弧。屠夫想舉刀去擋下,卻被刀刃上的業火給灼燒手腕,那攝人魂魄的烈焰在灼燒其皮膚時也讓他的內心痛苦不已。回過神時,蘭塵殤已經畫完圓弧,往前大踏一步後雙手持刀用力地向前一砸,若不是屠夫翻過了用以傳菜的窗口,恐怕他的下場就和麵前的墻壁一樣被砍成兩半。可還沒等他為劫後餘生感到慶幸時,一聲機關彈開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炸開:蘭塵殤拔出了藏在大劍裡的太刀,左腳輕輕地在刃麵上一踏,靠著飛身的勢頭當頭一揮,順勢斬下了屠夫的手臂。   “一把刀藏在另一把刀的刀刃之中?”   在他為修羅罪的構造而震驚時,已經落地的蘭塵殤矮身掃堂腿將他給踢倒,倒地的屠夫也舉起刀擋住蘭塵殤的劈砍,但已經失去一條胳膊的他力道自然比不上蘭塵殤,沒堅持多久就被蘭塵殤卡住刀鐔將其丟到一邊。失去屠刀的屠夫馬不停蹄地跑去廚房拿起新的刀,不曾想蘭塵殤已然跟了上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且武器形態也不知什麼時候重新變成了那柄駭人無比的大劍,一個照麵便被奪走了另一條手臂。   有那麼一瞬間,屠夫仿佛聽見了那柄大劍裡的低鳴,那是對弱者的譏諷,亦是對鮮血的渴求。蘭塵殤旋身後撤半步,自下而上的撩斬將他的麵罩給劈爛,最後平舉修羅罪直直地刺入他的腹部,將他釘在地上。   “還有什麼遺言嗎?”他冷冷地問道。   “像你這種家夥,本質上都和我們一樣。”屠夫對他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隻要是上位者,就會蔑視地位弱於自己的家夥,就像現在的你對我這樣。”   “聒噪。”   蘭塵殤用力一抽,將屠夫的身軀攔腰斬成了兩段。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家夥並不值得自己繼續花時間。相比之下,凱恩的狀況才是他應該擔心的。   手中的修羅罪化為了一縷黑煙鉆回了他的手腕。卸除魘鎧之後,他頭也不回地朝著外邊走去,當他走到工廠外邊的時候,已經有大批的促和者正在將涉案人員押進車內,從衣著上看那些家夥都是在角鬥場裡揮金如土的上流人士,想必是蘭斯洛特在攻破防火墻後利用了些手段將他們給困在了裡麵,直到和平之翼的人來到才解開。   他看到了正在醫護車裡休息的凱恩,確認對方沒事之後鬆了口氣,畢竟他的手裡有著指控教會的信息,相比隻帶回資料,還是把人救出來才能讓事情的真相更透徹一點。   “那看來這件事情就到此結束了。”蘭塵殤淺淺地笑了笑,轉身消失在了茫茫沙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