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婦!剛才日火燎心,這便風狂雨驟。 流雲如墨!許是惡心此方世垢,欲凈卻又嫌臟的傾瀉澆潑。豆撒落擊似雹,不久便院成洪池。殘垣破壁的江口墟廢驛哪經得起此般摧揉,雨柱從瓦洞泄進,屋內處處如流。 瞎子扶著瓦罐,摸索著接住床上一處漏流。不停咒罵有詞,激動處更是咬牙切齒。所幸行雨去得快,確定沒聽到雨滴後,瞎子小心翼翼端起揚塵水往外潑。 摸到門檻處,一股肉香自院外傳來。本來拉起的臉舒了開來,接變成笑罵:“當你死了呢,這麼久沒見來送吃食,想餓死老子不成”。 “早些時日來,我兩怕都得成鬼了”。來人竟是曾毅,提一缽子加一籃子,附著一壇子,氣鼓鼓道。 酒肉鋪開成席。錦城石鍋記的臘狗肉,微醺半乾的秘醃黑狗,大料另配苦柑葉乾鍋溜汁;望江樓的麻椒毛蛋,成形未出的蛋鴨,去絨清臟後烈酒下花椒葉油爆;另幾樣粉蒸肉、獅子頭、香芋排骨、魚香肉絲、、、、、、。曾毅盤著腿,杯隙間道開錦城局勢。瞎子不喝酒,碌口蟒吞著麵前褚品。 “知張刀身死,蔣城主定會痛切”。瞎子長沉一口氣,打出滿足的飽嗝。緩聲道:“不過那邊也傳來消息,數月周旋,北懷已意出兵渝邊”。 曾毅聞言一震,正色道:“張刀暗留精鋒,莫塵已全予楊文超麾下。我伺時交職脫身,原機部人馬亦隨時候命,五百刀甲更已匿於錦城”。 “如此隻待大軍迫境,首取錦城,再進渝都。”瞎子拍胯提掌,頗為激動。 “哈哈,那時你也做它回錦城之主,再不用居此寢艱食饑”。 “咦,你來你來,堂堂禿鷹總不能給我瞎子駐刀吧。”。 “去你娘的,偌大南渝就一錦城爾?”。 “是了,是了!小拘了,曾城主見諒。”。 “李城主客氣。”。 、、、、、、 “別太平靜了。”擂噓半晌,瞎子正聲道:“怕莫塵不似表麵簡單”。 “此事我自有分寸。”。曾毅說完,看著瞎子,調侃道:“當初你自掏雙眼,唐賽留你不死,到時候你可會放他性命?”。 “楊文超呢?”。瞎子反問道:“你可會留他性命?”。 曾毅仰頭又下了一個猛口,舒一口酒氣,烈酒燒得臉脖子通紅。扭頭望向屋外,房簷擋住視線,遮住了院子上方的雲天。腐朽的梁木上暗沉斑駁,掛滿蛛絲,再難尋識半星朱色。院裡茅葦簇圍,野草密生,籬墻隱於青木,青磚埋於濘淤。 “此地曾為驛棧,當算碧瓦朱簷,如今荒棄至此。”。曾毅搓了搓臉,嘆息道:“你說如要恢復此驛,必當翻修,那院子裡的蘆草當留麼?”。 瞎子無話。 草芥亦命,逢秋一生。荒間野草,誰若是,誰若不是呢? 錦城駐刀司,楊文超過完晌,正欲出房門。轉身間突然緊退,瞬時一支羽箭破窗襲來,勁嘯從麵門釘進旁側木柱。膳房一片嘩然,反應過來已有兩三人追了出去。楊文超也不猶豫,跟腳奪門而出,見對麵房頂有素影往東墻躍下。 出東門一路追至江堤,江行一船,船頭素衣揮橈已離出百米。見岸邊泊一空舟,楊文超毫不猶豫的跳上船,劃橈朝素衣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