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商人索命,血酬神鬼(1 / 1)

轉眼,短暫的秋日將要消失,來自北方的寒冷朔風陣陣   那長河魚塘旁的蘆葦蕩裡也起了寒霜   駺和潦,蹲伏在蘆葦蕩旁,凝目看著正在河邊飲水的野牛群   二人相視一眼,同時悄悄引弓搭箭,瞄準向那隻渾然不知死亡將至的野牛   咻!咻!   一箭射爆野牛的眼球,箭頭全部沒入其中,剩下長長的箭桿長在野牛臉上,野牛吃痛,眼窩插著搖晃著的箭桿,淒厲的哀鳴著,瘋狂向後逃竄   另一箭勢大力沉,隨後而至,直接射斷了野牛的脖子,野牛的哀鳴戛然而止,隻剩下野牛垂死時,嗬嗬的氣管吐著血沫的聲音   第一箭來自潦,第二箭來自原始人駺   這個二十一世界的現代人至今不能理解,為什麼駺能射出這麼猛的箭,弓是古樸的單層木弓,弦是動物獸筋,箭是打磨好的尖銳石刃和木桿   除了弓的年齡老一點之外,兩人所用的弓和箭都是一樣   那邊隻剩下射箭的人不同了   駺就是能一箭射斷牛脖頸,威力和大口徑子彈一樣   而潦隻能射的準一點,若不是射到牛眼這種關鍵部位,頂多箭頭沒入牛皮而已,決然不會和駺那樣有那麼大的威力   駺會向潦討教射術的精度,作為現代人的潦自然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他出身軍隊,有時候身邊的戰友技術好點,也能在戰場上幫到自己   但潦向駺討教射術的威力時,駺隻是推脫,說這都是祖先和神鬼傳授給他,他也不清楚具體的技巧,更不用說原理了   時間一長,潦也不再問了   每個人都有壓箱底的訣竅,有些技術隻能傳子不傳友,若是他學了去,憑他的威望萬一想要當這個族長怎麼辦?   潦不無惡意的揣測著   直到這日   他倆拖著牛屍回到河邊的部落時,發現有些不對勁的潦,頓時警覺起來   部落修建在水流環繞的河灣高地之上,雖然三麵環水,但即便是河水上漲的夏季也不曾漫到高地之上   許多夾雜著稻草的厚重低矮的土墻,壘砌成三三兩兩的房屋聚集,上覆茅草可以遮風擋雨   這樣的房屋群落,有數百個之多,每一個屋室便是一個成年成婚的家庭   若是再算上沿河上下遊的那幾個聚居點、狩獵點和遊牧點,參部落聚居了將近萬人,就是本部也有五六千人再次聚集   平日裡不說是熙熙攘攘人流如織吧,也算得上是熱鬧了   往日他倆還未走到部落,便有好事者和小孩跑過來恭維兩句,再討要一塊牛肉果腹   可今日部落裡一片寂靜,就連潦拴在屋室前看門的那隻小狼崽,也聽不見一絲吠叫   像是有一隻吞噬掉所有聲音的獸,無形地匍匐在這片部落聚居的河灣之上   “不好,有蹊蹺”   潦前奔數十步,想要上前去查看一二,卻看到年輕的少族長駺依然慢悠悠的走著,便疑惑的看向駺   “潦大哥不要擔心,這麼安靜應當是那些商人來了,潦大哥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什麼我能一箭射出那野牛的脖子嘛?我就是小時候去了商人的城,在祖先那裡學會的射術”   “商人?”潦聞言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就是一個叫做‘商’部落的人,這個部落無比巨大,他們的首領被稱作‘王’,他們的疆域從沙漠延伸到大海,他們的族人都居住在巨大的城市裡!   那座城市裡,有專門作交易的市;就連幽壤中的花和天宮中的玉石都有售賣!有終日流淌著山神血液的火爐;滾燙的神血會變成鼎和羲和的車輿,載著王的勇士們征討四方!有王居住的宮殿和高臺,那裡能聆聽神鬼的低語!還有傳達祖先神鬼意誌的大巫;商人先祖庇佑的祭司,掌握著讓人起死回生的巫術!而商人們執掌四方的司命們,則能呼風喚雨獎懲臧否、征伐不臣!”   “還有什麼?”潦有些興致缺缺的問道,顯然這些東西震撼不了一個、自認為知曉五千年歷史的現代人   駺也看出了他的敷衍,但還是認真的告誡道   “商人有很多城,光是都城就有四座,每一座比一百個參部落加起來還要大,而當商人震怒時,從四座都城裡發起的征伐戰鼓聲,便會摧毀天地之間的春夏秋冬、風霜雨雪!   在北邊,有一個方國的伯,忤逆了王,王便降下讓祭司允諾神鬼一萬人的祭祀,於是神鬼降下了天罰!王征伐的軍隊還沒走到那個方國,那個方國的城和部落聚居的地方,便都被山神踩踏到地底,墜落到幽壤之中   商王就捕捉了一萬個奴隸,用他們的血酬謝神鬼”   “這麼牛逼?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潦依然滿不在乎的樣子   駺沉默了一下,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牛逼是什麼意思,但我要告訴你的是要對商的使者保持尊敬,否則不但沒有好處,還會受到懲罰!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因為我..”   駺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組織自己貧乏的語言來描述那宏大的場麵   “因為部落裡的老人,聽見那方國毀滅時,山神的腳步聲;而且我在王的高臺上,親眼見過那一萬頭奴隸溫馴的排著隊,然後被一個一個殺死。   承載著人牲靈魂的血液沸騰般沿著整個王城的街巷緩緩流淌,無數的神鬼享用著這些祭祀。等到過幾日你在城裡見到那些青石溝渠縫裡的血漬,就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了”   駺的胸腔起伏的厲害,不知道是因為回憶起那些不可名狀的事,還是因為潦不可理喻的敷衍態度   駺看不懂潦,但很崇拜潦,他眼中的潦總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潦不畏懼林間遊蕩的鬼火,還曾偷偷帶著他追逐那些綠熒熒的鬼火;潦不擔心水裡的瘟病,每次將水煮開的他總是說,火神已經將瘟神燒到冒泡了;   潦也不擔心那些被他殘忍殺死的野獸,是否會藏在朝暮野霧裡奪走他的光明,他總是吃的很香,還會用一些看起來像是巫術的東西幫助他狩獵。那些神鬼和遠方無盡的瘴瘟霧獸,潦都不擔心,也從不畏懼!   他肆意的征服和鞭撻自然,甚至能夠奴役河裡的魚,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人呢?   父親說,潦要不然是商人,要不然就是來自不知之地的巫覡司命。駺認為父親是對的,他很崇拜潦,崇拜潦蔑視一切的態度   但是今天,麵對潦對商人的蔑視,駺認為潦實實在在的錯了,而且錯的極度愚蠢!   商人可不是那些怯懦的鬼火,稍稍走近便會潰散。   若是觸怒了商人,眼前這條長河,瞬間就會變成一條沸騰的血河!而整個參部落的所有人,包括每一個婦孺或者戰士,都會被當做一頭頭的人牲,丟到這滾燙的血河中,將靈魂燉煮到爛熟!   在駺的諄諄勸誡聲中,現在叫做‘潦’的張建偉走進了部落   兩匹漂亮的白馬,拉著一架碩大的戰車停在參部落中間的小廣場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金色的戰車在清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像是沐浴在澄澈的神血之中   戰車之上是潔白的帷帳,隱約可見一個人影端坐在車裡   三個帶著詭異巨大麵具的人,身著寬袍大袖的黑色衣服,正圍著那輛戰車跳著癲狂的舞蹈;白馬打著響鼻,正無聊地用蹄子刨土,白馬鼻子前白色的霧氣在陽光下緩緩逸散   參部落所有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安靜且馴服地跪在四周;駺走到人群外圍,抽回拖拽牛屍的手,虔誠的跪下   “哈!嗬!”,那三個跳儺舞的人嘴裡發出一些意義不明的短促喝聲,戰車上的人影微微晃動;駺顧不得手上還有濕濕的牛血,伸手去拉潦跪下   所有人都虔誠的跪伏在地的時候,站立如鬆,且身形頎長高大的潦,便顯得十分突兀紮眼了   空靈的陶塤聲音嗚咽著吹響   駺見拉不動潦,便也不再動彈,所有人恭敬地將雙手交疊,貼舉在額頭前,然後跟著空靈的嗚咽節奏,緩緩跪伏以首叩地,虔誠地埋抵自己的腦袋,用引頸待戮的姿勢表示著臣服   那馬車帷帳中的身影微微飄起   兩隻白馬關節一彎,齊齊跪下前蹄   三位跳儺戲的覡師中走出一位,跪伏到那身影的腳下,那晦澀身影就這樣頂著白紗般的帷帳,從車上飄落到地上   潦瞇著眼看的真切   那充當凳子的儺覡竟然是參部落的老族長,因為潦認得那老頭露出來的半截花白胡子,和撅起老高、但沒有多少肉的尖尖老屁股蛋子   但接下來的一幕更讓潦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