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3年之期(1 / 1)

代天司運 虎嘯翰林 4278 字 2024-03-17

成化七年,辛卯,立冬。   這一年薑辛虛歲十六,及冠之年。   身高依然沒有變化,唯一的好處是拐杖和衣服都不用換新的。   八字命理之術,經過幾年的感悟,他在這個年紀就已經可以稱師。   現在所欠缺的隻有實盤經驗,關於子水記憶的問題,也莫名好轉起來,隻是偶爾會發生。   這一年薑辛過得格外難熬。   因為這是爺爺約定的三年之期,現已立冬,即將滿三年。   他心裡有太多的話想跟爺爺說。   這個薑家老頭雖然總是板著臉,嚴肅又嚴厲。   但自小爺孫倆個就相依為命,血濃於水、情深似海。   這樣突然離開三年,若不是薑辛,換成任何一個十二三歲的孩童都要崩潰。   薑辛也時時觀天,記錄特殊天象在《星辰變》中。   雖然他現在不明白這有什麼用,但表達極致思念的方式,就是活成對方的樣子吧。   這一年薑辛常被夢魘困擾。   王全最後沖他喊出的那句話,如果當時自己不去給王挑夫算命。   如果也和盲派命師一樣繞道說他們八字不合,那是不是挑夫就不會死。   我看出來的命數,竟然是我自己造成的。   我到底是參與者還是觀測者?   薑辛想不通。   今年清明他下過一次山,那是山的另一邊,挑夫家的方向。   薑辛看見一片黃色的花海,每片葉子都在閃耀太陽的光輝,微風吹過,油菜花隨風搖曳,前後搖擺,像是波光粼粼的金色海浪。   遠處的青山層疊,雲煙裊裊。   這裡的自然脈動,體現著天道。   在八字中,如果要分出重要性,那麼除了第三柱的日主一字,剩下最重要的字就是月令。   四季消長定萬物,月份,決定五行狀態。   月份這一柱的地支,稱為月令,或叫月建。   每個五行在不同月份對應五種狀態,它們為   春:木旺、火相、水休、金囚、土死;   夏:火旺、土相、木休、水囚、金死;   秋:金旺、水相、土休、火囚、木死;   冬:水旺、木相、金休、土囚、火死;   四季月:土旺、金相、火休、木囚、水死。   四季月,就是每個季度的最後一個月,即三月辰月,六月未月,九月戌月,臘月醜月。   薑辛總結出一條定律:“我旺之時、我生者相、生我者休、克我者囚、我克者死。”   循環往復,無始無終。   記住這點,就能在八字命盤中,根據月令是何地支,來判斷盤中每個五行的強弱。   當代表日主的那個五行在月份中屬於旺、相狀態,我們就叫這個八字得令,得月令。   根據日主是否得令、得助(八字中有沒有相同和生我的五行)、得地(是否在除月令外的其他地支中通根)。   這三點隻要得其二,那便是一個身強八字,反之是一個身弱八字。   八字的強與弱,就是民間說的八字硬不硬,這直接關係到取喜用神。   看完花海後,薑辛去了挑夫墳前,墓碑上寫著。   顯考王淳。   “王淳”   你生時,我不知道你名,卻曉你死期。   你死時,我方知你名,卻不曉你來生。   薑辛送上了一捧油菜花,他還記得生前王淳伯父和他說過的話。   “真希望咱們這片能出個官場大人物,多照應著點鄰裡鄉親”   什麼是英雄,薑辛以前認為拿著寶劍,路見不平,除暴安良,這是英雄。   現在他的想法有了轉變。   走到縣城購置了一些生活物資後,薑辛打探了一下王家的消息。   “他們家啊,前幾個月風風光光辦了個婚禮,可有排場,這王婆婆為她孫兒也是下血本。”   另一個中年女子補充道:“可不是,光有排場,沒人味,擺十幾桌酒席都沒坐滿,空一大片全浪...”   說到這裡,中年女子意識到她也受邀沒去,一句話沒說完,低頭不語。   薑辛自然知道其中緣由,定是有大人物從中阻撓,不讓鄰裡鄉親們參加,王婆婆越要風光,對方越要讓這個婚禮顯得冷清。   “畜生。”   這樣的不平事,薑辛也忍不住罵人,不過他現在更擔心的是王婆婆。   之前批命,便已確定這個兇煞是人禍,而不是天災。   可怕的是在個體上,人禍往往要兇狠過天災,因為人有針對性,而天地不仁,無有分別心,萬物平等。   但這些也不是薑辛目前有能力解決的,他現在困在參與者與預測者的怪圈之中走不出來。   因果像一張大網,捆住了他,而且這張網有生命,似蟒蛇,越掙紮,捆得越緊。   咚、咚、咚。   和爺爺離開的那天一樣。   屋外有人敲門,打斷了薑辛的思緒,想必是江子沉來了。   自從爺爺出走徽州的消息在集市徹底傳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隻有她還會每隔一段時間過來。   沒等薑辛開門,來人自己闖入。   “十萬火急,薑乙老太爺的信件,交信人再三強調一定要趕在今天送到。”   闖入者是這座山上的新挑夫,他氣喘籲籲地遞給薑辛一封急信,署名:薑乙。   “辛兒,看到此信三天內離開茅屋,攜櫃與《星辰變》赴北直隸,我在此等你。”   “北直隸,京城。”薑辛自言自語道。   爺爺的爽約沒有讓他感到氣憤,薑辛雖然年紀尚小,心智已經遠超同齡人。   爺爺這麼著急地喊自己走,要麼是他在那邊遇到什麼事情需要我,或者說是我這邊馬上要發生大事。   無論是哪種情況,薑辛都沒得選。   一個自幼沒下過幾次山的人,這次不止是離開婺源,離開徽州,更是要離開整個南直隸。   由婺源出發去往北京,路途遙遠,相距千裡。   爺爺沒說要在什麼時間到,那麼就隻能說明是婺源,茅屋,要變天了。   想到這裡,薑辛抬頭望。   現在是傍晚,天空中出現了一顆明亮的星,散發耀眼光芒。   當它劃過,拖出的尾巴延伸了數百裡,飄飄蕩蕩,與霞光輝映,把白雲盡染。   北直隸,欽天監。   “又現客星,速去稟報監正,奏呈皇上。”   紫禁城,乾清宮。   “知..知..知道了。”   成化七年,十二月庚子,彗星現。   下詔罪己,敕令群臣修身反省,分條敘述朝政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