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因為自己沒有辦好這件事嗎,要不是那個神箭手,要不是裡麵那個指揮的家夥,自己早就已經得手了!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可以成功! 然而,還未等他想明白為什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徹底打斷了他的思考與懷疑,用殘忍血腥的現實告訴他,那就是真實的。 那怪舌隻是平靜了片刻,突然就變得瘋狂起來,像是徹底失去了控製一般,開始在空中扭動翻騰,甚至還發出一陣陣尖銳的尖叫聲。 它的表麵開始出現裂縫,一道道散發著奇異芬芳的紫黑色液體從中湧出,彌漫在林子中。 雖然那紫黑色液體散發的是芬芳的氣味,但衛滄聞到之後,立刻感到一陣陣惡心。 倒不是說這種氣味有多難聞,而是一種發自靈魂的惡心,哪怕隔著一重分身,衛滄也難以忍受這種氣味。 隨著舌頭的狂亂舞動,這位受害者的嘴巴漸漸被撐到變形,最終幾乎被完全撕裂,原本還算光潔的皮膚被舌頭上流出的紫黑色液體所腐蝕,散發出一股同樣令人作嘔的怪異芬芳氣息。 而那怪異的舌尖則反身向下,不斷地向受害者的喉嚨深處鉆去,仿佛要把他的生命吞噬殆盡。 最終,受害者的掙紮停止了,他的眼睛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但卻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這個人的腹部還在湧動,那根詭異的舌頭繼續向他的體內鉆著,這種湧動越來越輕微,直到最後,這具屍體再也沒有了任何生命的跡象。 這人真死了?那條詭異的舌頭還在嗎? 見到這貨徹底不動了,衛滄有些猶豫,思考著自己要不要現在上去看看屍體。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仿佛是地獄的刑吏在呼喚著罪人的靈魂,屍體上的原本頗為耀眼的紫光也瞬間消失不見。 那舌頭死了?還是離開了?亦或者是某種東西被抽走了? 看著屍體的變化,衛滄皺了皺眉頭,最終還是選擇上去看看。 緩步走向前方的慘案現場,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躺在地上的屍體。 死者原本身形還算高大,但是現在留下的殘軀如同一具被歲月腐蝕的骸骨,乾枯的皮膚緊貼骨骼,仿佛是被吸乾了最後一點能量。 在林中昏暗的光線下,他枯瘦如骷髏般的屍體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芬芳氣息,仿佛是地獄深淵中所誕生的怪物。 屍體的眼眶深陷,雙目已經沒有了生機,恐懼依舊盤桓在他的眼睛裡,揮之不去,嘴角歪斜,露出了一絲扭曲的笑容,但那笑容卻充滿了無盡的悲哀與絕望,其餘隻剩下一片陰冷的黑暗,讓人不禁感到心寒。 衛滄凝視著這具屍體,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恐懼,不過這種恐懼立刻就被他壓了下去。 某種極為恐怖的存在從他身上收走了某些東西,但是現在這個存在已經離開了。 這具屍體不久之前還是一具活蹦亂跳的大活人,而現在卻變成了一個被怪物和死亡所吞噬的孤魂野鬼。 衛滄不知道那恐怖的存在是否將他的靈魂也一並吞噬,他在這一刻竟然由衷的希望沒有,否則的話,這個可憐又可恨的家夥將永遠無法得到解脫。 這人若是落到衛滄手裡,他也隻不過是會送他去見星君,但是那個存在卻讓他連見星君的機會都沒有,世間最殘酷的懲罰也莫過於此了。 他彎下身,在屍體身上摸索著,最後從屍體的手指上,輕輕地取下一個被嚴重腐蝕的戒指。 分身能感知到,這個家夥的靈魂已經完全消失了,並不是那種進入因果是非之地的消失,而是魂飛魄散的消失,所以隻能在他的遺物身上找線索了。 比如這個戒指。 這個戒指有些奇怪,衛滄在將作監也算是見多識廣,但是這上麵的花紋風格是衛滄從來沒有見過的,仔細查看,還能感受到這花紋的瑰麗和妖冶。 不過如今這些花紋卻是被那紫黑色的液體所腐蝕,已經失去了往昔的美麗,隻剩下一片暗淡銹蝕的金屬紋路,仿佛在訴說著它主人生前遭遇的酷刑和如今的慘狀。 戒指上的大部分紋路已經被黑色液體侵蝕到模糊不清,但衛滄依稀能夠在其中看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更重要的是,上麵隱約還能看出一個衛滄並不認識的符號,似乎是一種極為邪惡的標記,看起來好像……一條長滿棘刺的蛇。 想到這裡,衛滄心頭忽然一顫,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這戒指中湧動,頓時讓他不寒而栗。 這是一種極為邪惡卻又極為誘人的氣息,一種來自地獄深淵的美妙召喚。 這東西和新黨或者舊黨有關嗎? 衛滄這樣想著,忽然搖搖頭,他也不能肯定。 從分身感受到的那股邪惡力量來看,殿前司絕對不會對這種東西放任不管,而新舊兩黨絕對不會想在這種事情上得罪殿前司,讓殿前司找自己的麻煩,甚至直接導向對方。 所以衛滄更傾向於這是舊黨或者新黨找的臨時合作者,或者說,黑手套。 之所以把新黨也算上,是因為反串和栽贓陷害也不是什麼高深的技巧,這家夥的死法怎麼看都和邪教或者妖魔脫不了關係。 若是給對方扣上一個妖言惑眾,勾結邪魔外道,走私軍械的帽子,想來是極為好用的。 局勢依舊不甚明朗,因此衛滄能做出的猜測也極為有限。 不過他雖然不知道這戒指來自哪裡,但是很清楚這東西背後,肯定隱藏著某些極為陰暗的秘密,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怖力量,正蟄伏在陰影中,靜靜地等待著。 而他,將不得不麵對這一切,麵對那未知的敵人。 思考了片刻,衛滄決定還是將這戒指收起來,縱然這玩意兒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但好歹是個線索,回頭找個機會問問,看有沒有人認識這是什麼玩意兒。 分身帶著戒指快速返回車隊,衛滄將這枚戒指找了個盒子丟進去,又從聶紜那裡討來一張寫著隔絕和禁閉的符咒,把盒子嚴嚴實實地封好,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有一說一,這東西還是有點詭異,沒有必要的能少碰就少碰,哪怕看一眼,衛滄都會想到那個死人遭遇的酷刑。 那種詭異的場景,饒是他兩世為人,那也是聞所未聞,今天可算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不過為了不暴露分身,衛滄還不能和聶紜他們說,隻能日後找個機會,問問懂行的人了。 收拾好東西,衛滄起身走了一圈,檢查眾人的傷口。 由於頂在外麵的禁軍持盾披甲,所以受傷並不嚴重,傷的比較重的反而是躲在後麵的無甲民伕,這是被那些放箭的人射的。 好在聶紜抓住機會點殺了這些家夥,要不然衛滄這邊損失還要更大。 不過即便如此,傷口看起來還是頗為慘烈。 紮入血肉的長箭被拔出來後,猩紅的血水直往外冒,好在他們中的這幾箭僅僅隻是貌似嚴重的皮外傷而已,並沒傷到筋骨。 將一支被拔出來的箭頭拿在手中,衛滄發現這支箭頭做工還不錯,保養的也挺好,表麵光亮,沒有銹跡。 就是軍械庫裡麵偷出來的精工箭頭。 這是個好消息,如果這上麵有銹跡,那他就得考慮會不會引發諸如破傷風之類的嚴重感染。 這地方可沒有破傷風疫苗,一旦染上破傷風,估計隻能問問走上星君之途的超凡者,有沒有專業對口的能救一下了。 好在情況沒有糟糕到那個份上,隻需要用濃鹽水清洗傷口並止血後,再縫合起來包紮好應該就沒事了。 不過傷口縫合這一塊,雖然衛滄上輩子看過隔壁醫院醫生的操作,但也隻能算是有點理論知識,要說到操作經驗這一塊,那當真是沒有半點。 況且這裡荒郊野地的,沒有現代工業帶來的各種消毒品,如何進行外科手術? 但是再低頭看看這些民伕的傷口,衛滄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因為拔出箭頭的動作過大,使得傷口外翻得頗為厲害,此時還在不停向外流著血。 現在這些受了傷的人看著還算有精神,但等會兒就不一定了。 如今這等情形,絕對不能什麼都不做,隻能先急就章的草草處理一下,至少得讓他們能撐到東昌府。 幸虧現在剛過了冬天,雖說氣溫有所上升,但是依舊比較寒涼,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感染。 “下去問問,這些人裡麵有沒有裁縫,或者會做針線活的也行。” 看了一圈,衛滄心中有了數,便將幾個禁軍招呼過來,吩咐這群人去找裁縫,以及其他能用得上的東西。 “還有,去要一些柴火還有水壺來,燒上一壺開水。” 雖然這些禁軍不知道衛滄為什麼會這麼吩咐,但是衛滄之前的表現卻讓他們心服首肯,自然不會有什麼反對 按說以衛滄的經歷,別說傷口了,他連個口袋都不會縫,想在活人身上繡花,十有八九傷要不了命,繡花會繡出人命來的。 但是手藝人賜福給他帶來了極為靈活的手指和手腕,跟隨腦中的記憶,他倒是可以試一試,臨時客串一下外科醫生。 他讓人去找裁縫,主要是他一個人未必忙得過來,得多找幾個人一起乾活兒。 現在這地方,除了衛滄他們這些官軍,還有二百來個往來商賈行人,想要挑出個裁縫會做針線活的人來,想來是不難的。 現代社會不好找裁縫,但此時則不然。 以封建社會的技術,紡織出的布匹也就那樣,質量普遍不高,民間,尤其是下層人民,用來做衣服的基本都是紬絹和麻布。 這兩種材料雖然便宜,但從來都不是以結實耐用而著稱。 若非如此,軍中也不可能一年給士兵們發下幾匹甚至十幾匹的下等布料,讓他們自己把軍裝裁出來。 像棉布這種布料倒是結實好用,但根據衛滄觀察,此時的棉花的推廣種植才剛剛處於起步階段,也就北原和大西北這兩邊種的多一點。 這時候不僅分草棉和木棉,紡出來的棉布也不叫棉布,而是稱為吉貝布,價格也頗為高昂,幾乎比得上以昂貴著稱的錦緞。 要不是衛滄從師爺身上爆了一大筆金幣,就憑他一個八品選人的身家,哪怕已經超過了九成九的人,估計也就過年或者上麵發了額外的賞錢才能穿得起。 衛滄這種人上人都這樣,就不要說平常百姓了。 他們隻能穿著由紬絹或者麻布這種,便宜但是頗為容易損壞的材料所製成的衣服,但是即便如此,好多人也隻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有一身新衣服。 至於平常,沒有新衣服能換,那就隻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白天忙乾活,夜中忙補衣。 尤其是商賈行人這種常年在外的,身邊不能帶上女眷的男人,不會幾手針線活的還真不算多,說不定這一隊人裡麵就有走商的裁縫呢。 現實正如衛滄所料,不多時,一個禁軍領著十幾個人走了過來。 這群人裡領頭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個看上去四十歲上下的矮個男人,長得還挺白凈,不像是天天風吹雨淋的人。 “小的是裁縫,十幾歲時就在裁縫鋪學徒,雖然沒能開出自己的鋪子,但在針線活這一塊還是能給軍爺露上幾手的。” 衛滄現在穿著甲,不太像是個官員,所以這個裁縫開口就是軍爺。 不過衛滄也不在乎稱呼上的問題,隻是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估摸著這個裁縫的水平。 這裁縫身上的衣服做工也算不錯,針腳縫得甚是細密。 “衣服是你自己縫的?還是你乾活兒的那個鋪子縫的?” “自然是自家縫的,軍爺您不曉得,像我們這種裁縫,不管是有徒弟還是有渾家,穿的衣服都得自己親手縫。” “原來身上穿的不隻是衣服,還是自家的招牌。” 衛滄笑了笑,說了句趣話,眾人聽完也都笑了起來。 “軍爺真是風趣,不知軍爺叫小的們過來要乾什麼,可是有衣服要縫補?” 轉頭看了看一旁的正在燒的水,看見還沒有燒開,衛滄便擺了擺手。 “現在還不著急,本官問你,你叫什麼名字?手裡可有針線剪刀和結實的吉貝布?” “回大人的話,小的姓名樊,家中排行老五,所以大家都叫小的一聲樊五。” 雖說樊五也不知道衛滄為什麼問這個,但是他也不敢怠慢,接著老實回答。 “針線是小的吃飯的家夥,自然是要帶在身上,至於吉貝布,小的所在的裁縫鋪倒是有幾匹,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大人的心意。”
第二十七章 恐怖的存在(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