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聽禾微微俯身行禮,“不知是易小公爺,民女唐突了,改日定當登門致謝,還望小公爺不要因我染上風寒才好。” 易玉點點頭,輕輕笑道:“不必客氣,多謝諸位掛心。” 少年聲音乾凈清冽,一雙眼睛透亮溫潤,隻是白皙的肌膚幾乎讓人覺得他像是一觸就碎。 若說方行漸是撥雲見光的黑曜石,鮮衣怒馬耀眼奪目,易玉便是深雪之下的玉石,乾凈空靈地讓人不敢褻瀆。 周暻曾在多年前的宮宴上見過一次易玉,對這樣晶瑩剔透的人心生好感,見易玉身旁未帶隨從,便主動要送易玉回去。 “小公爺怎得沒有隨從侍奉左右,從我們來時的小道出去更快些,隻是路滑難走,我送小公爺回去吧。” 周暻笑得爽朗,是個極好相與的人,身形高挑,容貌英俊,是幾個皇子中最受臣下愛戴的。 又扭頭對方行漸道:“你也快送宋姑娘回前院吧,今日母後和嘉榮在梅園前頭宴請姑娘們吃茶呢,宋姑娘想是必迷路了,這裡頭涼氣重,姑娘還是快去暖暖身子。” 聞言方行漸點點頭,朗聲開口:“多謝殿下,小公爺慢走。” 易玉輕輕應了一聲,便隨周暻離開。 待二人走後,方行漸才低頭替宋聽禾攏了攏披肩,輕輕將略有些淩亂的發絲攏到耳後,解釋道:“剛麵見完陛下,準備同五殿下去尋你呢。” 宋聽禾心下卻還在想著那易小公爺,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乾凈的人,隨口道:“這個易小公爺倒同你小時候一樣體弱多病呢。” 聞言方行漸低眉帶著些許笑意看著宋聽禾,語氣不明地說道:“到底是心疼他,還是心疼我?” 宋聽禾別過頭去不理會他,眼角卻掛著一抹笑意。 方行漸難得見宋聽禾少女嬌羞的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 “杳杳你可是害得小公爺為你濕了衣裳。”方行漸自然是知道宋聽禾不可能躲不開,卻故意打趣她。 宋聽禾摸了摸鼻子,想說又不是她有意的,分明是易玉自討苦吃,又覺得此話太沒良心,隻得朝方行漸撒氣,“我害他濕了衣裳,你起什麼勁。” 方行漸眨了眨眼睛,柔聲道:“你欠下的人情,自然由我來還。” — 另一邊的周暻一路在易玉耳邊念叨,小心腳下,小心路滑,易玉都是淺笑著說“好”。 周暻實在是沒見過如此好脾氣的人,恨自己竟從未去榮國公府拜會過。 “小公爺多年不曾出府,如今是身子好些了嗎?”同易玉說話,周暻都不由得放低了些聲音。 易玉點了點頭,“已好了許多,陛下掛懷許久,父親新得了一盒簷上雪,想來陛下喜歡,便叫我進宮來拜見陛下。” “可是那千金難求的簷上雪?父皇最是愛茶,一定會喜歡的。”周暻驚訝道。 易玉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那便好,我多年不曾進宮,在這梅園中迷了路,又濕了衣裳,隻怕要耽擱惹陛下怪罪了。” 聞言周暻趕忙擺了擺手,拍拍易玉的肩膀,“不必擔心,你身子不好,父皇掛念著呢,怎麼會怪罪於你,還得多虧你替宋姑娘擋了雪呢。” 易玉目光波動,輕輕開口:“方才那位姑娘姓宋?” “嗯,是宋乘先生家的二小姐宋聽禾,是婉嬪娘娘的嫡親妹妹哩。” “你同她倒挺像,她幼年時因眼疾便一直養在祖母跟前,小葉城距京都甚遠,這兩年才回京,因而京裡認識宋姑娘人也不多,自然她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她。”周暻在一旁說得起勁,不曾注意到易玉眼中不知名的情緒翻湧,好似風雨欲來。 “原來是這樣。” 少年的聲音清冽,不知是不是走了許久,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