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雲聚錦標(1 / 1)

竹月行 歸光塵 3598 字 2024-03-17

是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秋高氣爽。又逢佳節,竹平城內戶外出行遊玩的民眾不計其數。   城內走街串巷,遇見街邊賣糖水的商販都能寒暄幾句。茶水鋪粉白的墻上掛著名人字畫的臨摹,桌上擺上幾盆雅致的奇鬆招攬顧客。一杯香茗,幾碟果品,無話不談。腳踢蹴鞠,競相追逐的小兒滿街瘋跑,嬉笑聲響徹街市。庭院之內,男女老少,皆喜投壺,素日的勞作過後有娛樂的慰藉,使得竹平城內富有醇厚的人情味道。   竹平城依山傍水,城外地勢崎嶇,分布著多種多樣的竹類,江渚邊蒼翠欲滴,直插雲天的竹林,因其特有的韌性而被製作為彎弓與箭桿。造箭業的發達與民間讀書尚武風氣的濡染,使得射箭在六藝中占據崇高的地位。民間喜好射箭之徒設立錦標社,招攬各路喜好擅長射箭之人,每逢佳節,社內巡演,社外競賽,無不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季北望早聽聞錦標社民間高手雲集,臥虎藏龍,此番出行雖然不能保證查出袖箭的貓膩,可總不至於空手而歸。雖說是到錦標社暗中探訪,可城西除了以射箭為尊的錦標社,踢蹴鞠的圓社,廝撲的角抵社也爭相舉行技能競賽,圍觀者甚眾。   “相撲手張關索,撞倒山!”   “好!”   還未入社,季北望便為一眾喝彩聲吸引。白線劃出的方寸之間,兩名膘肥體壯,滿身橫肉的壯士正扭打一團,僵持不下。雙方都意欲扳倒對方,暗自發力。   “使棒者朱來兒!”   “來一段!給大家夥長長見識!”   吆喝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隻見一個精瘦黝黑的漢子接過一旁助手丟過來的長棍,霎時間長棍便呼呼生風地旋轉起來,隨著漢子的走動而上下飛舞,一套行雲流水,嘆為觀止。   季北望同夜鴞穿過人群,這社裡社外,小場地之內廝撲,舞刀弄槍,舉石球,石墩的人不計其數。不遠處圍起的大場地是圓社的地盤,服飾各異,胖瘦不一的人群來往其間,賽場內奔跑追逐的人群,更是揚起陣陣黃沙。   正往前行,季北望便被一位商人服裝的中年男子所攔。夜鴞正欲動手,季北望便對他使了下眼色。   “這位客官,我看你體格健碩,氣宇軒昂,對前邊相撲使棒皆無趣味,何不來我錦標社參加投壺,射箭競賽?”中年一麵上下打量滿臉淡薄的季北望,一麵又看向嚴肅的夜鴞。“甚好,煩請先生帶路。”季北望目視中年男子的雙眼,謙和地講述過後,便隨著中年一同穿過人流。   錦標社外,八九壺矢一字排開,上至黃發,下至垂髫,皆來此間遊玩觀賞。其間中得貫耳,散箭者皆獲贊聲一片。   “這位客官,請便。”中年男子將季北望與夜鴞帶領到壺矢前,行了一禮便退下,此時箭童上前,奉上箭矢。夜鴞機警地抬眼看向季北望,卻被示意後退。“多謝。”季北望彎腰對著箭童言謝過後,便輕輕拿起一隻箭矢,向前擲去。   這一支箭精準地射進了壺口。一番動作乾凈簡練,一氣嗬成。一連三箭,不出所料投得散箭。圍觀群眾莫不稱贊。   “好箭,好箭!”為首鼓掌祝賀的是方才那位中年男子。“我果然沒看錯!”   中年男子摸了摸胡須,緩緩笑道:“客官箭術如此了得,不妨加入本社共同切磋。”   “先生說笑,晚輩技藝不足為道。”季北望理了理衣袖,仍然是淡泊清和的神色。   “不知這錦標社內可有何種風流人物可供切磋?”   中年男子瞇眼一笑,隨即一支箭從季北望身後破空而出。電光火石之間,夜鴞迅速移步季北望身後護住。聞見其聲,不見其影。定睛一看,早已懸於壺口。   十籌依竿。   五米開外,一顆高大的銀杏樹上慵懶地靠著一位深藍長袍的青年。一時間秋風漸起,黃葉於飛,輕輕落在墨色長發上。青年深褐色的眼瞳裡卻是波瀾不驚。   “尉遲皓,又偷懶不去撿箭?”中年男子仍然是笑意盈盈,雙手背靠。   “我怎麼敢呢,朱管事。”   隻見他爽朗一笑,翻身下樹,穩當落地。“社內學員射中銀杏樹,我不得上樹取箭?”尉遲皓慵懶的笑容裡,幾分輕鬆,幾分涼薄。桃花眼裡似若有若無的戲謔。   季北望見此人雖看似散漫,卻隱有沉穩之氣,隨即行禮道:“想不到錦標社內竟有如此精於投壺之人。”他看向尉遲皓,不禁贊嘆道。   “謬贊。”   尉遲皓雙手抱拳回禮。   “投壺之技,不足為道。騎射之技,方為真才實學。”眼前的青年又瞥了眼笑瞇瞇的中年男子,“閣下如若有意射箭,不妨同我等入錦標社共同探討。”   “正有此意。”季北望迎著尉遲皓深邃的目光,眼底泛起一絲鋒芒。   隨後,一行人便走入麵前的所謂錦標社。走近社內,訓練場,弓箭臺,觀摩臺分區排列,井然有序。外部的訓練場地供給新生學員練習,練習之箭不過殺傷力弱的模具。內部基地才是薈萃各方人才之地。內場不同於外場,隔間設有鍛造臺與製箭臺,弓箭臺上所擺放的才為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各色真箭。其間錯落擺放的各色暗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更是吸引了季北望的目光。   進入內場,看見走近的朱管家與尉遲皓,練箭的眾人朝這邊點點頭,朱管家仍然笑而不語,不露威嚴。   “文射有言,規則熟練於心,為智;相互謙讓,為仁;著裝整潔行為端正,為禮;隨音律正中靶心而心不亂,為義;動作流暢優雅,為信。不知先生想要探討的是否如此?”季北望恭敬而謙虛地請教道。   朱管事微微一笑,“理雖如此,卻不盡然。”   “不盡然?”季北望似有疑惑。   “不過人箭合一,物我偕忘。”進入內場,尉遲皓藏起了表麵的淡然,略微沉吟。   “倘若以箭術行不義之事?”季北望劍眉微皺,眼裡攀上一絲疑雲。   “哦?何等不義之事?”   朱管事轉頭看向季北望,饒有興趣地說道。   “敢問先生錦標社內可有使用袖箭之人?”   聽罷,尉遲皓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錦標社內雖有暗器,卻無人濫用手段,自毀前程。”季北望於是示意夜鴞取出匣子,取出昨日的箭簇,交予朱管事。朱管事捏起箭簇,細細端詳:“竹平城內,此等箭簇斷然不為尋常人所有,即便是錦標社內也無此等精良上品。”   “言下之意,先生不識此箭。”   “正是。”   朱管事看罷,麵容冷靜地看向季北望,隨後將箭簇收進匣子,交還給夜鴞。   “晚輩告辭。”季北望作揖準備離去。   朱管事淡然地看了看,又恢復了標準的微笑。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