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兒恍然驚醒,入目的是矮塌塌的茅草頂棚,轉頭再視,屋內有著熟悉的陳設,寥寥可數的家俬,每一件都是又破又舊,寒酸腐朽之氣在房內揮之不去,這不是自己閨房又是何方。 她翻身下床,與端藥進來的娘親一個照麵,驚悚之餘,抬腿就要溜。 她娘眼疾手快地抻手攔住,問道:“你跑什麼,你和黃家婚約解除了!” 山兒隻當是做夢,夢中父母也要將她強買強賣,所以一股腦兒往門外沖。 山兒娘焦急地揪住她,手上的湯藥也灑了半碗,說道:“你回屋裡躺著,我不騙你!待會我拿和解文書給你看。” 山兒將信將疑地進了屋,卻隻敢遠遠地站著。她娘放下碗,從箱子裡翻出一張紙,遞給山兒。 山兒閱讀已罷,這才如釋重負地坐到床上。 “快把安神藥喝了吧!你的手我給你上藥了,你莫動,我喂你!”她娘重拾藥碗,手持湯匙在碗裡一圈圈攪著,殷殷切切的樣子,不由得讓山兒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是她娘沒錯,於是冷冷問道:“黃家的債務兩清了?我不是在公堂受審嗎?還有,我捅了那麼大簍子,你竟也不慪我?”她滿腹疑團,急需解答。 她娘鄭重其事地說道:“不兩清能有和解文書嗎?你能安然無恙回來自然是無罪釋放的呀!我們帶著證據上衙門脫罪時,你已然暈厥了。鎮令是出了名的霹靂手,我們一番抽絲剝繭,他豈能不洞若觀火?秉著詳刑慎罰的原則,他最後還是抬手免去了你的杖責,因此,隻要賠點錢就行。” 山兒驚訝地望著她娘,問道:“無罪!?證據?” “傻孩子。就是你小時候受人欺淩的證據啊?再加上你成婚後不幸的遭遇,幾番哭訴下來,鎮令也不由得猛虎落淚。” 這話戳到了山兒軟肋,她眼淚打著轉兒,訴苦道:“可是,公堂之上,他們一口一個[一個人欺負那是欺負,所有人都來欺負,那就不是欺負而是教育],意思我是個壞事做盡引起公憤的惡種。難道那些人不知道人間疾苦嗎?以為這世道真是海晏河清嗎?就一點兒都不存在朋比為奸的事情嗎?被群起而攻之的一定是壞人就不可能是老實人嗎?” 她娘心兒一揪,捂著嘴嗚咽了幾聲,道:“所以我們需要證明你不是一個壞的人。” 山兒問道:“如何證明?”她對此事大惑不解。 山兒她娘緊挨著山兒坐下,舀了一匙藥,吹了一吹,送到山兒嘴邊。山兒不自在地往裡挪了挪,追問道:“你說啊!” 山兒她娘見她急不可耐。便說道:“你自幼飽受欺淩,大家肯定有目共睹,所以我們為你的一線生機挨個問,挨個求,我們雖姓趙,卻是朱家村出了名的老實人,鄉裡鄉親的,即使平日交情不深,他們也不好推辭不是。再遞上一份請願書,自然水到渠成了。。說到底法無外乎人情罷了,隻要有人替你做主,鬧起來,把真相公之於眾,即使國法難融,他鎮令也得顧忌一下民意。再說你這也並非十惡不赦的罪,是不?” “你說得太籠統,我不太明白。”山兒咕咚吞下藥,不耐其煩地指出來。 山兒娘一邊喂藥一邊唏噓道:“我和你爹自探監回家,心裡一直堵著氣,便故意晾著你。雖說生氣,但我們就你一個後,哪能當真見死不救!便擬了一份請願書,求神拜佛地請村裡的百姓簽名,以此來保全你,又出動諸多證人前往,所以公堂之上,控告你雇兇偷襲的,變成了惡人先告狀。控你汙謗的,憑著六分真四分假,辟謠不成反倒坐實了謠言。我和小悅薑嬸則可以證明,你幼年有一日確是褻褲染血,我當時大意隻當是癸水早泄,還拿著褲頭對來串門的薑嬸和小悅說,如今這小娃娃怎這麼早就分男女。後來,就連王腰證人也臨時倒戈,王腰也被判藐視法紀鋃鐺入獄,她的諸多罪行緊跟著披露,想必是再難翻身。” 山兒點點頭,不一會,又搖搖頭,道:“乍一聽合理,細想卻經不起推敲!” 山兒娘一顧左右,急忙岔開話題,說道:“你餓不餓,我再給你做碗粥來。”說著就直起身要走。 “不對,我們平時仰人鼻息,我受人欺負,也從沒一個人站出來主持公道。有道是墻倒眾人推,如今我成階下囚了,那些人反而良心發現了?還有啊,搜集證據涉及到諸多方麵,你們兩個怎麼看都不像有那個本事的。……所以,這到底怎麼回事,該不會你倆又整啥餿主意來賣我吧!”山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跳下床,便往外沖。 她娘別無他法,隻得緊緊揪住她,老實交代道:“我們確實沒那個本事,這一切多虧了一個大善人,所有證據皆出自他手,甚至賠款都是他幫忙繳納的。至於我們,其實隻舍了點麵子去跪求村民們簽請願書罷了!” 山兒連忙問道:“哪個大善人?” 她娘拽緊山兒走到門口,探出手,指著孫秀老宅的方向,說道:“就是孫秀她的朋友,是一個儀表不凡的大俠。” “是誰啊?”山兒沒反應過來。 她娘一急眼,脫口而出:“哎呀,就是村民口中,孫秀的野男人呀!” “啊,他!一個外地人短短幾日就能翻案?太不可思議了!……他為什麼會幫我?難不成是受孫秀所托?是了,孫秀能大人不記小人過地幫我照顧孩子,足見其人品,肯定是孫秀的好意!她真是個好人啊,真是當之無愧的德善娘子!”山兒心中感動,連忙拜托她娘準備一些酬謝的禮物。 待第二日,身體好些了,山兒便提著一串臘腸,一包糍粑,前往清水村致謝並接回安安。 她之前來過,所以算得上熟門熟路。 可到了目的地,卻吃了個閉門羹,她表妹叉著腰告訴她,孫秀到客棧糾纏男人去了,還讓山兒轉告孫秀,孫秀的所有家當她都親自打包好了,叫她速速回來拿東西滾蛋。 山兒不想遇上掃地出門這樣的戲碼,麵上很是尷尬,於是隻哦了一聲便逃之大吉。 來到表妹所說的客棧,山兒總算見到了孫秀。此刻她和她男人在窗前的圓桌邊麵對而坐。 山兒打了招呼,放下謝禮,接過安安後,一口一個秀兒妹妹地道著謝,既感謝孫秀仗義接手安安又感謝她救自己於囹圄。 意外的是,孫秀聞言卻麵色不安,她瞄了男人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道:“你不必感謝我,這一切都是龍大哥助人為樂罷了!你該感謝的是他!” 原本是澄清,孫秀的語氣裡卻帶著莫名而來的不悅。不止因為醋意,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昨日因王腰證詞,她終於想起了頭繩的往事。但孫秀並沒有從回憶中生出一絲愧疚,反而覺得仙兒就是冤枉了自己,明明當初她跟王腰說的是“趙仙兒有一根和你一模一樣的頭繩,原先從沒見過她戴,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裡頭一個偷字一個竊字都沒有,怎麼就成自己挑撥誣陷了?因此孫秀還委屈上了,隻是一時之間不知道從哪一壺提起而已。 山兒莫名其妙,麵上卻是善氣迎人。她轉過頭,看向這位龍大哥。 吸收克化完孫秀的話,終是不可思議得一愣,才對著龍大哥深深一揖,道:“多謝妹夫救命之恩,我當牛做馬都會報答你。” 孫秀聞得妹夫二字,不由得眉梢一跳,上揚的嘴角幾乎都快壓不住。哪還記得頭繩的破事。 龍酆聞言則蹙起了眉頭,他放下理在手中的茶盞,陰沉地盯住山兒,沉聲道:“仙兒姑娘怕是誤會了,在下姓龍名酆,與孫姑娘並無兒女私情,可莫再叫錯!” 此話一出,孫秀如花似玉的臉一瞬間枯黃萎敗。 山兒見微知著,這才恍然大悟。 自己怎麼忘了傳言不可盡信呢,他倆並非眷侶,甚至可能連親密都算不上。 再看龍酆,即使是坐著,他身軀也依然高大到充滿威壓。 山兒在牢裡除了第一眼儀表不凡的印象外,便隻剩男人出手捏痛她脖子的畫麵。其實在山兒的生平經歷中男人無一例外都不是好人,所以即使沒有身陷囹圄,再俊俏的男人她也不稀罕看第二眼。 如今不與龍酆對視卻是出於膽怯,自己口誤怕是會觸怒他,便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垂下頭去。即便不抬頭,山兒的餘光也能感受到龍酆強大的氣場,這足以讓她手足無措。 屋子裡鴉雀無聲,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頭頂又傳來龍酆抑揚頓挫都很沉穩的聲音。 “這孩子的病實屬罕見,普天之下除了藥王穀,怕是無人能醫!” 山兒一喜,抬起頭,道:“你也知道藥王穀!華醫師正叫我前往藥王穀求醫呢!” 龍酆點點頭,道:“藥王穀乃杏林巨擘,桃李遍布大寧,其真傳弟子更一直占據太醫院首席。其醫術可見一斑。” 山兒不由得如雀一躍,撫掌道:“哇!安安有救了!華醫師師出名門果然誠不欺我,看來藥王穀我一定會不虛此行!” 龍酆露出笑容,道:“我這邊隻待事了,也要往藥王穀去一遭!屆時我可以捎上你。” 山兒聞言,心花怒開。抱著安安跪了下來,抓著安安的手作了兩揖,道:“龍大俠,您真是個大好人!我和安安當牛做馬都會報答你!” 龍酆擺擺手,道:“舉手之勞罷了!” 這時,龍酆的護衛在門外求見。 “掌門,總算有張梁的下落了!”他聲音澎湃,想必這個叫張梁的之前讓他們好找。 龍酆冷峻依然,道:“進來說話!” 那人這才推門而入,畢恭畢敬地下跪施禮,稟報道:“掌門,霹靂在陰木林黑崖山的一處幽洞,發現了張梁的蹤跡,無奈幽洞溝通暗河,去路多歧,且地底騰起的瘴氣,已令霹靂不適,因此具體位置,一時之間無法厘定。” 龍酆下意識道:“加派人力,擴大範圍,請當地熟悉地形的人去引路。” 屬下聞言,苦笑道:“我們也如是做法,可偏生那個去處常年蠻煙瘴霧,素來為當地人忌諱,據說那裡住著會吐黑煙的惡龍,那惡龍畫地為牢滿腹牢騷,誰若敢涉足驚擾,便會招來它的報復,輕則家宅不寧,重則人亡家破。因此那兒是塊禁地,就算有人為了銀子甘願深入虎穴,可他們不熟悉地形也是徒有虛勞。” 龍酆站起身,開口道:“我親自去一趟。” 屬下有些無地自容,自責道:“都是屬下辦事不力,請掌門責罰!” 龍酆卻是不以為然,一邊披風加身,一邊冷哼道:“回頭再罰!” 屬下一整衣冠,抱拳道:“是,掌門。” 他們規矩森嚴的做派,看得山兒身子一肅。 她恍然想到一件事,便湊到龍酆麵前,自告奮勇道:“我幾年前,離家出走,就到過陰木林,在一個有陰河的山岫裡藏身了幾天。說不定和你們說的是同一個地方。” 龍酆取劍的手一頓,轉過頭來,剛毅的下頜線劃出優美的弧度。深邃的眼眸加上纖長濃密的睫羽,像密林中的一幽深潭,其中的幽沉讓人淪陷,透出的光芒,充滿了真善美。 山兒雖見識淺薄,但她卻無比篤定,天下美男子無出其右。 龍酆看了山兒一眼,將劍取下,沉聲道:“那有勞仙兒姑娘一同前往。” 這邊孫秀像受了刺激,總算從失落中緩過勁兒來,收拾好心情,理好神色,三步並作一步,也沖龍酆毛遂自薦道:“龍大哥,早些年我幫一位不認識的老婆婆尋找一隻走失的山羊,也到過那樣一個山洞。我為此還摔傷了腿,好在終於在山洞的岔路裡找到了失物,也算是值得。所以,如今我也想出一份力。” 龍酆停下步伐,動容道:“你真是個心善的姑娘,隻為了一頭羊,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便甘願涉身險境。也罷,你要去,跟著便是。” 得了龍酆首肯,孫秀心中無比歡喜。她無處安放的小手激動地一抻,然後得意地攏了攏鬥篷,仿佛那是一件攻無不克的戰衣。 龍酆手下有一個做雜活的老仆婦,長得慈眉善目,山兒將安安托付到她手上,便換了雙登山屐隨隊出發。 山路窄仄,快馬難行。幾人隻能徒步穿山越嶺,行至大山深處的陰木林,前方摩天的黑崖山峰鶴立雞群地凸在林子上方,舉頭可見。 山兒抬手一指,驚喜地說道:“就是那兒,就是那兒,我曾經去的山洞就是那兒。” 龍酆微微一笑,道:“你真是我的福星!” 山兒臉皮薄,有個一誇就臉紅的毛病,況且這事八字都沒一撇,就更不安。 龍酆一看這模樣,知道山兒是個傻的,嘴角弧度不由得更深。 孫秀看得眼熱,隻恨自己曾經去的山洞不是此處。她麵上不太好看,但也隻能強忍著。 陰木林恰如其名,一草一木都濕漉漉的,哪怕正值仲夏,依然寒氣襲人,不一會濕冷的沆瀣便濡濕了所有人的衣衫。 好在他們腳程不慢,在沒濕透前出了林子。一出林子,黑崖山上下便盡收眼前。高聳入雲,奇崛陡峭。嵁巖下更有一處灌木叢生的危岊,裡邊包著一個不起眼的洞岫,那是一處溶洞。這個山穴不高不矮,因此龍酆沒有使用輕功,隻和眾人一起攀登。 踏入洞中,裡頭的石鐘乳漉出滴滴答答的水聲清晰可聞,由於視線變暗,所以格外震耳。 山洞布局跟迷宮似的,山兒領著他們於隧道內跋涉輾轉,洞裡這兒一個彎,那兒一個紐,更有縱橫交錯的暗河東攔西阻,且越往裡空氣越稀薄。 孫秀走得腳疼,身上又冷,提著沉重的浸滿泥漬的裙擺,忍不住要抱怨,道:“我快喘不上氣了,趙仙兒,你說的那個藏身之所到底在哪裡?你該不會為了邀功故意嘩眾取寵吧!” 其他人一聽有人起了頭,便也不再矜持,都嘟嘟噥噥起來:“我看這裡每一處都長得差不多,咱們這樣繞來繞去,是不是迷路了呀!” “就是,若再深入,我看,不是踏空到暗河一命嗚呼,就要被深處的瘴氣毒死。” 龍酆不愧是他們之首,他麵對困難永遠都是沉著應對,道:“隻需跟著仙兒姑娘便是!”不怒自威的聲音,一下讓隧洞內鴉雀無聲。 被人質疑後山兒開始緊張起來,龍酆的話雖然充滿信任,卻也像泰山壓頂。 她左顧右盼,恨不能變成一隻神犬,緊握的手心出了一層又一層的細汗,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於在一個熟悉角落,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入口,那裡麵有著一方天地。 接下來的抓捕則勢如破竹。 龍酆屬下從裡頭反剪出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想必就是他們朝思暮想的張梁。 一見到人,山兒就身心一鬆,總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同時也收到了龍酆帶著謝意的目光。 張梁被粗魯地拖出溶洞,他的芒鞋磨得稀爛,腳後跟鮮血淋漓。 龍酆見狀便示意他們架高一些,又讓屬下祭出一顆還魂丹,以防他中途暴斃。 山兒忍不住問道:“龍大俠,這人是你的仇人嗎?他犯什麼錯了嗎?” 龍酆感激她指引迷津,便大方地回答道:“家妹深受其害,我自然與他有難解之仇!若非得你相助,我怕是要含恨終生了。” 山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受之有愧道:“哪裡哪裡,我隻是湊巧罷了。” 龍酆隻笑了笑,便當作回應。 如龍酆所言,這恐怕又是男人欺負女人的恨事,山兒如是想到。 沒到客棧,還魂丹就起了效,張梁悠悠轉醒,一醒來又差點厥過去,他深知自己大事不妙,雙腿止不住地哆嗦,口中向龍酆連連討饒:“大俠,饒了我吧!我真的沒對你妹妹做任何不軌之事。相反的,我還廢寢忘食地照顧了她大半個月,我發誓,這期間也絕無越軌之舉啊!”說著,眼淚便不值錢地狂噴亂灑。 孫秀又饑又疲,追上去,指著張梁借機罵道:“你救了人,本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卻要故意拿捏著龍大哥妹妹的腿傷,從中作梗暗中使壞,眼睜睜讓他們兄妹二人在眼皮底下互尋不著,若非龍大哥妹妹臥薪嘗膽趁機逃出,你豈不是要讓他們兄妹一世分離。你簡直喪心病狂!你還不知錯!” 張梁一萬個不服氣,誰都可以數落他,唯獨孫秀,不行! 他氣得頭發倒豎,罵道:“你插什麼嘴!你還說我嘞!你自己也是一丘之貉。簡直,五十步笑百步!” 張梁緩了緩心氣兒,一邊指著龍酆,一邊瞪著孫秀,高聲道:“他當初明明和他妹妹昏倒在一處,而且他妹妹離你更近,且人又玲瓏纖瘦更易騰挪施救,你倒好,偏要舍近求遠,特地繞開他妹妹去搭救他。你可千萬不要推脫是先救兄後救妹,說破天女人也比男人更易招災引險,你身為一個女人不會不明白,一個昏迷不醒的女人躺在野外有多危險吧。你就壓根沒想過要救他妹,你就是奔著男人去的。你安的不就是美女救英雄的心嗎?你不就是圖他美色嗎?如今在這兒扮高尚,我呸!” 連珠炮似的,一通罵下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孫秀早已是臉色驟變,她的心虛,想掩飾卻根本掩飾不住。所有人不由得瞳孔一震。 完美的人設被當場戳破,就仿佛被剝光示眾般,讓人羞憤難當! 她慌忙反駁道:“你胡說,除了那個脖子耷拉的死人,我便隻看到龍大哥一個人,什麼昏倒在一處,說得好像你親眼目睹了似的。” 張梁氣極反笑,他知道孫秀最在意什麼,便故意把頭轉向龍酆,意在讓他仔仔細細聽個清楚。便拔高聲音,緊緊的咬著字眼,鏗鏘有力地說道:“我當日一破曉便去河邊收地籠,走到河堤河風一吹就突然內急起來,便窩到蘆葦叢裡屙屎拉尿,可能吃壞了肚子,所以拉了大半個時辰,腿都蹲麻了,但我在此期間看到了不同尋常的一幕。我親眼看到她孫秀一身粗布麻衣,提著滿籃子衣物過來河邊漿洗,她站站停停張望不休,然後特意繞開了女人去扒拉你,她是用一頭騾子把你救走的,回去牽騾子還順便換了一身藍底白花衣,你五大三粗她好挪歹挪才將你弄到騾子上,那騾子當日不堪重負還磕了一跤,不信,你去看看她家騾子是否缺了顆門牙。我救令妹回去時,順手將牙撿了走,並做成了飾品辟邪。”說著下巴往心口一指,眾人一看,那裡果然墜著牙飾。 孫秀在鐵證麵前不能自圓其說,馬上羞紅了臉。 張梁得逞一笑,還想補補刀,孰料口才張到一半就雙眼一翻,爛泥似的癱倒下去。 原來是龍酆及時出了手,想來是不堪卒聽。從張梁質證孫秀開始,他眉頭就沒舒展過,此刻麵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