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排水係統差,路邊累積的雨水爭先恐後往下水道沖,把下水口堵得滿滿當當。 沈逸幾乎是站在水裡,他把雨傘放在肩上,歪頭卡住,一手拎著打包袋,一手打開駕駛位車門,側身護著熱騰騰的食物。 駕駛位紀良言正端坐著,見狀連忙接過他手裡的保溫打包袋,讓沈逸上副駕,沈逸上車帶進一些風雨,顧不得衣服已然濕透,先把蓄滿水的傘裝好,防止流的車內到處都是。 沈逸一身的狼狽,紀良言嘆道:“這鬼天氣,回家洗個熱水澡才好。” 周挽把僅剩的一點紙巾給沈逸,沈逸擦了擦臉和手,微笑,“沒事,回警局也一樣。” 紀良言把打包袋裡的東西拿出來,邊分邊說:“又有任務了,接到通知前麵那條街有位熱心市民稱有重要線索,老錢讓我們順路把他帶過去。” 周挽要了南瓜粥,喝了兩口後握著暖手。 沈逸一口咬下肉包大半,囫圇著問:“關於漳江浮屍的?” 紀良言呼呼喝湯,暖意從口腔直通胃又延伸至全身,滿足的喟嘆,打斷他:“吃你的吧,周周還在呢,還讓不讓周周吃了?” 周挽道:“紀叔叔你太小看我了,我跟著姑姑聽了太多。” 外麵是瓢潑大雨,車內卻有一種溫馨的靜謐。 兩大男人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大半食物,周挽手裡的南瓜粥隻淺下去一層,沈逸收拾吃完的包裝時,周挽不動聲色要把手裡的南瓜粥扔進去。 沈逸敏捷的撤回手裡的垃圾袋,道:“看在姑父冒雨去買的份上,多吃點?” 紀良言說:“周周小同誌,浪費食物不可取啊,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你姑姑多心疼。” 周挽反駁:“姑姑也瘦。” 紀良言:“你跟你姑姑可比不了,你姑姑一頓能吃三碗麵。你行嗎?”說完沖她挑了挑粗眉,眼裡滿滿的不信任。 周挽沒法反駁,喝了大半,沈逸才準她丟掉。 好在都是些清淡的食物,車內沒什麼味道,收拾完紀良言開車接人,這回紀良言把副駕車門一鎖,搶了傘下車。 紀良言帶回來一個女生,和周挽穿著一樣的校服,不過這個女生的校服洗得發白,和周挽身上的有著明顯的色差。 女生上車第一句話就是:“警察叔叔,提供線索真的有獎金嗎?” 沈逸答道:“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隻要是真實的,與案件有關聯的,我們會按照規定發獎金。” 張晴晴這才鬆口氣,她在小店裡看到地方新聞的懸賞公告,得到官方親口承認徹底放心。她低垂的頭看到腳下運動鞋上辨不出顏色的陳年舊漬,身上有水陰乾後的黴味,她拘謹地坐著,餘光往旁邊轉了兩圈,定睛一看,注意到旁邊安安靜靜的周挽。 張晴晴驚訝地問:“周挽?” 周挽轉頭看她,友好地打招呼:“你好。” 沈逸有幾分好奇,兩人穿著同樣的校服,隻道是校友,誰知道女生能叫出周挽的名字。周挽鮮少分享自己的校園生活,難不成小侄女是校園風雲人物? 他問:“你們認識?” 周挽解釋道:“我們是同班同學。” 沈逸:“還挺巧。” 張晴晴和周挽同學半年,交集不多,她對周挽的印象是不把老師放在眼裡,和同學關係不好的邊緣人物。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從外表就能看出來,不說衣品配飾,周挽的短發黑靚而柔順,皮膚雪白細膩;張晴晴紮著單馬尾,乾枯毛躁的頭發黑中帶著淺棕,臉上的黑眼圈和痘痘使得泛黃的臉不夠乾凈。 周挽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姿態放鬆;而張晴晴蜷縮身體,是自己無意識地被動隱匿,展現的是自卑與怯懦。她是雪山獨開的寒花孤傲冷清,她是淤泥掙紮而出破碎的玫瑰。她是出世的貴,而她是入世的俗。 生來缺失的東西,成長中積累的畏懼,即便周挽不曾欺負過她,這類人也是她不敢招惹的對象。她咬著唇,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來…” 少女乾脆明亮的聲音搶答:“我是來做證的。” 前麵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車內後視鏡,周挽淡淡地轉頭看窗外。 幾人不再說話,車內流淌著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