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菊染塵埃(1 / 1)

太陽散發出刺眼的光芒,照射著世間萬物。它高傲地掛在金鳶殿的頭頂上,像一顆珍貴耀眼的明珠。金鳶殿的屋頂被鍍上了一層層金光,就好似刷滿了金粉一樣,閃爍著奢華的光彩。屋頂兩側有翹起的簷角,上麵雕刻著騰飛的鳶鳥,它們張開翅膀,頭朝著天空,想要一展宏圖大誌。   金鳶殿內的主位上坐著漠弗殺,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翩翩少年郎。他穿著鷹羽大氅,頭戴蛟龍墨玉冠,腰間別係蛇紋鎏金腰帶,上麵掛著粉青翔龍玉佩,腳上穿著龍紋聚雲履,看上去威風凜凜,英姿勃發。   正殿兩側,站著摸金派的手下。站在漠弗殺兩側的分別是左護法懸空,右護法媧地。那日漠弗殺能及時知道柔蘭的蹤跡,得意於兩位護法犀利的鷹眼,現在他被任命為摸金派堂主,自然有功於他的人也會被委以重任。   站在底下的有掌管皇泉宗的洛生,有其他盜墓門派的掌事人,其餘皆為摸金派派內人員,按等級高低分別從殿前往大門方向排列。他們今日都穿著正裝,隆重出席此次堂主接任儀式,表示自己對新任堂主漠弗殺的支持。   而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漠北狼,已經被扔到亂葬崗中,沒有人再會想起他。正所謂時移事易,識時務者為俊傑。誰還會在乎一個消失的人呢?人世間,每個人除了關係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會在乎外,還有誰會在意誰呢?   “恭賀堂主,千秋萬世!”左護法懸空帶頭恭賀漠弗殺接任。   “恭賀堂主,千秋萬世!”眾人跟隨著他附和。   除了其他門派和漠弗殺同級的掌門,其他人等皆單膝跪地,行鞠躬作揖禮。   “謝各位同僚!快快請起!”漠弗殺故作客氣,內心被權力的溫水浸潤著,他感到無比的興奮。隻是一個個小小的門派堂主,就能享受到如此的待遇,更何況是一國之君。難怪世人皆為了權力趨之若鶩。   “今日大喜,同僚們金鳶殿的側廳已經擺好了上等的美味佳肴,盡情享用吧!”漠弗殺揮著寬大的鷹羽袖,對著下麵的人說道。   “謝堂主!”人們對他的宴請表示感謝。   隨即正殿內的人們散去,有的走進了側殿,吃起了山珍海味,玉盤珍饈;有的遇上了幾個知己好友,難得相聚,在花園中閑庭信步;有的在金鳶殿外的場地上比武練劍,好不熱鬧;有的則探討著最新的盜墓方式,探聽著尋寶地點……金鳶殿中傳來了鐘鼓器樂的聲音,動聽的音樂向周圍傳開,宛如流水流過乾涸的泥土,滋潤著人們的心靈。隨著音樂的響起,一群身著淡黃色紗衣的女子揮舞著水袖,在正殿中跳起了霓裳舞。   “好!”正殿內擺放著桌椅和酒水,幾個門派的掌門和漠弗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隻有位高權重的人才配享正殿。   自從漠北狼死後,漠弗殺在皇泉宗總是回憶起過去的歲月,難免觸景傷情。因此,他在接任大典前,就將摸金派移回了原址,而皇泉宗由忠仆的兒子洛生來擔任掌門,歸入摸金派的一支,至此,世間再無皇泉派。這也算他與尉遲明日的告別,與漠北狼的告別,與昔日那個懦弱任人宰割的自己的告別。   想著,漠弗殺又一口飲盡月光杯中的酒水:“好酒!”他邊喝著,邊哈哈大笑。   “好酒!”幾位掌門見他喝下去了,也立馬舉起酒杯共飲。   “哈哈哈……”   “哈哈哈……今日盡興,諸位盡管暢快地喝!”漠弗殺眼中帶著朦朧地醉意,他從主位上歪歪斜斜的走下來,鷹羽大氅的尾部在地上拖拽著,看上去像一隻在天空中肆意飛翔的雄鷹。“諸位,我有些,有些醉了!你們繼續喝!我,我,我娘子在喚我了——”   他邊說著邊邁出正殿,趔趄著穿過長廊來到柔蘭的房間。他奮力地拍打著房門,用力地向裡麵推去,可怎麼使勁兒門都打不開。   這時,從遠處向他跑來一個丫鬟,他微睜著眼睛,看向她。   “堂主,這裡不是門!”丫鬟站在他的身側說道。   “這裡不是門,那是哪裡?”漠弗殺醉了,他眼眶發紅,揮手示意丫鬟讓開。   “這裡是窗戶啊!”丫鬟無奈。   “噢,窗戶——那門在哪裡?”他問。   “奴婢帶您前去,您跟緊了!”丫鬟用手示意漠弗殺跟上她。   漠弗殺的嘴角扯起一抹邪笑。身體搖搖晃晃地跟著丫鬟。嘴中不停地問道:“夫人呢?夫人去哪裡了?今日她的夫君當上了堂主,她怎麼不來恭賀?”   “呃……這……”丫鬟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隻能吞吞吐吐地應答著。   這時,漠弗殺突然停下來,她發覺身後沒有聲音了,轉過頭來。   卻見自己被漠弗殺一把抱起。   “堂主——你——”丫鬟吃驚地看著堂主,她想掙脫他的鉗製,但是她無論怎麼用力,都無法從他的懷裡逃脫。   “柔兒,我知道是你!你不要再躲避我了!”漠弗殺發紅的眼眶中留下一滴晶瑩的淚水,也許隻有借著酒意,他才有勇氣訴說自己對她的愛意。   “堂主,我——”還沒等丫鬟說出“我不是夫人”這幾個字,漠弗殺就吻上了她的朱唇。她在他的懷中就像一隻小白兔,而他是捕獵的雄鷹,萬般掙紮也無法解脫。   他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新房……   “夫人,您怎麼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裡釣魚啊?”柔蘭的小丫鬟冰雪一路小跑著來到她的身邊。   “有事嗎?”柔蘭自從被漠弗殺從漠北狼的手中救出後,整日假裝瘋瘋癲癲的樣子,以此躲過漠弗殺的糾纏。而隻有當她和冰雪在一起時,她才恢復正常。因為冰雪是她被摸金派虐待俘虜時,唯一一個對她真誠相待的人。   “你不知道嗎?”冰雪轉著一雙明媚的杏眼問道。   “知道什麼?”柔蘭冷淡地說。   “哎呀,你再裝瘋下去,摸金派的夫人就要換人了!”   “換誰?”   “剛剛有人看到堂主抱著蕊菊進入了你們的新房!是你們的新房!——”冰雪故意把“你們的新房”加重音。   “噗嗤。”柔蘭右手捧住嘴,笑了起來。   “夫人,你還有功夫笑!”冰雪實在想不明白這個不爭不搶的夫人。   “隨他去吧!噓,我的魚竿動了!”柔蘭用手放在嘴唇上,她對著冰雪示意道。   冰雪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表示自己跟著柔蘭,看不到前途!   柔蘭無視她的表情,將魚竿用力一拉,一條銀色的小魚被勾上了岸。她將銀魚從魚鉤上解下來,慢慢地放進竹籃裡。收好魚線,將魚竿放進附近的草叢中。   “夫人——”冰雪喚道,口氣中含著責怪。   “走吧,該回去了!”柔蘭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盡量讓她顯得淩亂一些,一個瘋子不就是這樣嗎?   竹籃子被冰雪背著,她的身邊走著一個神誌不清的瘋子。   她們要返回金鳶殿了。   清脆的鳥鳴聲打破了晨的寂靜,柔和的陽光從窗臺爬了進來,輕輕地撫摸著漠弗殺的臉頰。他的緊閉的眼眸在光的愛撫中微微動了動。   他的腦海中響起了他和柔兒昨晚的溫情蜜意,這是他和她結成夫妻以來的第一晚。他回憶著她的臉龐,她的微笑,她的羞怯……   在美好的幻夢中,他睜開了眼睛。他轉過身子,想溫柔地撫摸自己的妻子。   可是他卻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美艷女子。他感到一陣惡心,翻江倒海。   “你是誰?”他耷拉著一張冷酷的臉,隨即立馬從床上起身,好像睡在自己身邊的是一條毒蛇。   女子趕忙用棉被遮住自己的裸露的香肩,蜷縮到床的一角,她用驚恐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男人。   “堂,堂主,我,我是蕊菊。”蕊菊害怕的躲在角落裡。   “你為什麼會在我的床上!”漠弗殺的聲音像帶著一把冷箭,要把床上的賤人射穿。此時,他的確很想殺她。   “我,我,我……嗚嗚嗚……”蕊菊不知從何說起,要說是堂主強迫的嗎?還是說自己被逼的?說哪個都不是,她隻能用女人最有殺傷力的武器,眼淚來躲過堂主的追問。   “哼!給我滾!”漠弗殺命令道。   蕊菊害怕的從床上翻滾下來,她隨手扯下自己的外裳,哼哼唧唧地跑出了漠弗殺的新房。   “來人,給我備洗澡水!”漠北狼大聲地吼叫道。   外麵的仆人趕緊為他準備好洗澡水。   他迫不及待地跳進浴桶中,拚命地用桶裡的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用手抓著自己的皮膚,鮮紅的抓痕無情地爬上他的脖子、他的肩膀、他的大腿。   “啊——”他氣憤地大叫道。她知道嗎?她會原諒他嗎?她會傷心嗎?……   金鳶殿正殿。   “來人,把蕊菊給我帶上來!”漠北狼陰沉著臉。   “是,堂主!”右護法媧地回答,他的右眼處紋著鬼爪紋,看上去頗為滲人。   蕊菊被拉拽著來到正殿,這是她第一次踏足,也是她最後一次。   “堂主,你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蕊菊在地上猛磕頭,向漠弗殺求情。   漠弗殺緩緩走到她的麵前,蹲下身子,捧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難怪他會把蕊菊當成柔蘭,這雙眼睛和她的確實相似。   看著蕊菊的眼睛,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他放開捏著她下巴的手,起身甩袖。   用冰冷地語氣說道:“不殺你,也可以,你要為我辦一件事。”   “什麼事?”蕊菊因害怕,仍匍匐在地上。   “先吃了這個!”漠弗殺手中出現一粒藥丸。   蕊菊顫抖著雙手,哆哆嗦嗦地從他手中接過那粒棕色的藥丸。這不會是毒藥吧?她的內心顫栗著。   “吃!”耳邊傳來不容拒絕的聲音,像寒冰一樣冷的可怕。   她的眼角流出兩行清淚,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命運的齒輪會從那晚開始轉動,如果早知道,她絕不會……   她絕望地將藥丸放進嘴中,吞了下去。她以為自己會死,她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死神,來吧!我本是亂世螻蟻!   可是時間過了好久好久,她跪在地上的膝蓋發酸了,站在她身側的堂主卻依然一動不動。   突然,他轉過身來,仍舊一臉冷漠。   “來人,帶她下去梳洗!”漠弗殺命令道。   “是,堂主。”媧地將她帶了下去。   她來到一間別致的房間裡,地麵上鋪著厚厚的由西域過來的花紋鑲金地毯,最裡麵是楠木雕刻的羅帳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床的旁邊擺放著一個梳妝臺,臺上懸著一麵銅鏡。她走進房間,來到銅鏡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因為憂心忡忡而略顯憔悴。   這時,從門外又進來了幾個婢女。   “蕊菊姑娘,你可真是好福氣,堂主叫我們好好給你梳洗打扮!”   啊?難道他接受自己了?蕊菊心裡十分不解。   她被婢女們帶到衣櫃前,她們給她換上了繡著金背大紅菊的內襯,下身是淡黃色的百褶裙,外麵披上了一層裸色薄紗衣,穿上繡著花紋的雲頭履。穿好衣服,又將她帶到銅鏡前,用梳子梳著她的發絲,給她梳了一個高椎髻,再在發髻中央插一朵黃色的金絲黃菊絨花,兩側搭配黃金掛珠釵。   又一婢女拿來胭脂,塗抹在她的薄唇上。她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仿佛脫胎換骨,與昔日的婢女蕊菊大不相同。   明眸皓齒,花容月貌,楚楚可人,美艷絕倫。   “沒想到,你打扮起來,還真美啊!”幫她梳洗打扮的婢女看著她,不禁失聲贊嘆。   “傻瓜,不美,我們堂主能看上?”旁邊的婢女帶著醋意說道。   蕊菊並不說話,她心裡總覺得隱隱不安,怕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她若得了堂主的寵愛,那麼夫人會如何對她呢?   “嗯,好了!”婢女們滿意的互相點點頭。隨即帶著蕊菊踏出了房門。   門外等候她的是右護法媧地。   “走吧!”媧地雖然不近女色,但是也被換裝後的蕊菊驚艷到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蕊菊跟隨著媧地向金鳶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