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遠處第一抹光芒的亮起,太陽的一角依稀出現在天邊,褪暗時到了。 這是由授時院所公布的第五版時歷所定義的時間節點,自此時起,寂夜的力量開始減弱,而太陽漸漸升起。 不過並不是說這個時候寂夜對聲與光的戒律已經失效了,隻不過是指其監管的力度開始減弱而已。要想能夠自由地對話、行動,還得等到一時之後的回陽時,屆時授時院會敲響第一聲鐘聲來提醒人們,寂夜已經結束。 微弱的光芒傾斜著落在營地裡,微微照亮了雜草叢生的田地裡一朵素白色的小花,它麵朝著太陽的方向,挺立著莖乾。 業歌坐在房子裡,收拾著東西,麵前擺著兩個袋子,一個是布製的包袱,但比他先前帶的要大了很多,另一個則是明顯與這屋子裡其他東西格格不入的登山包。 這是他爸有一次去拾荒時帶回來的,可以裝很多東西,隻不過上麵裝著的拉鏈在走路時會晃來晃去,互相碰撞發出聲音,跑步的時候裡麵的東西也容易亂晃,所以一直沒有用到罷了。 此時,這個包已經快要被裝滿了,業歌正努力地把那臺老舊的收音機塞進去。他小心翼翼地用勁,生怕把收音機給弄壞了。終於拉好了拉鏈,他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喘了口氣。 除了收音機,包裡麵還有一些磁帶,一共有五張,包括先前和收音機一起找到的三張和昨天剛找到的兩張。其實和收音機一起找到的還有另外兩張,隻不過那兩張磁帶一個已經放不出聲音,另一個不會唱歌,隻是一直在嘰裡呱啦地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所以他把它們放到了布包裹裡,準備一會拿去賣了。 同那兩張磁帶一起放在布包裹裡的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不會走的手表、幾本看不懂的書以及一些穿著奇怪衣服的泥塑小人等等。除了一些家具與大件物品外,他把所有能賣的東西都放在布包裹裡,準備天亮了之後拿去集市上賣了。 登山包裡則隻有乾糧、水和收音機與磁帶,這是他要自己帶著的。 他準備離開這裡了,即使還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裡,但他總得找個方向繼續走下去。既然睡醒了,就不能再總是躺著了。 等他收拾好後,太陽正好完全升起了,依稀能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聲。 那是報時鳥,是由授時院專門馴化的知更鳥,會在回陽時到來的時候鳴叫,為那些聽不到鐘聲的地方報時。 窗外也有幾道稀疏的人聲傳來,是營地裡的拾荒者們,這個點吃了早飯之後,他們便會去外麵拾荒,畢竟白天的時間並不算久,出發得越早,能找到的東西的就越多。 不過這種事情也要看運氣,看眼力,出去一天撿回來的東西拿到集市上卻賣不不了幾個錢,連一天的飯錢都湊不夠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業歌將布包袱上最後一個結打好,又掃視了一圈房間,他幾乎所有身家都在身前這兩個包裡了。他推開門,走下沾著土漬的石頭臺階,站在小院裡回頭看了看這個石磚壘起來的小屋,眼中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或許是不舍吧。 這個小屋在整個營地的邊緣,石磚砌成的房子也與別人木製的屋子顯得格格不入。說起來,不管是他,他爸還是這棟房子,對於這個營地來說都是外來者吧。他爸叫業昌平,據他自己所說,是個來自東方的旅人。而在這個西爾維那王國周圍的拾荒者營地裡,在這麼一群藍眼睛、白皮膚的人之中,他作為一個黑頭發、棕眼睛、黃皮膚的人、無疑是如此的奇怪。 這座屋子也是他自己搭的,他堅持要搭這樣的房子,用石頭砌成,又用木頭搭了立柱與橫梁,花了他四五天的時間。而在其他人的眼中,老業就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他幾乎不與其他人交流。於是,慢慢的,就與其他人漸漸的疏遠開來,要不是一開始交了錢進來,指不定都被人趕出去了。 業歌則是他某天出去拾荒時撿到的,據老業所說,遠在異鄉好不容易看到一個黑頭發、黃皮膚的人,又不忍心看自己一個小孩呆呆傻傻的站在外麵,就撿回來嘍。 再加上業歌剛撿回來時,就跟個木頭似的話也說不來,就更加跟營地裡的小孩玩不到一起了,於是也成了和他爸一樣孤僻地一個人待著。 從回憶中回到現實,他又往院子裡看了眼,綠色的雜草叢中,幾抹白色如此醒目,這本來是老業墾出來的田,可惜自從他失蹤後,就沒人打理了,業歌也弄不來這個,隻好放在那任它荒廢,最後就剩這幾朵他叫不出名字的花和雜草留在這裡。 業歌抬頭看了眼天上圓圓的太陽,轉身走回屋裡,他先把登山包藏到床底下的暗格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之前他的收音機就放在這,隨後又背起包裹,鎖好了門,一步步向營地大門走去。 一路上,他背後的大包裹也吸引了一些人的視線,不過這裡的人都知道這是個和他老子一樣的怪人,於是也沒人找他搭話。 他就這樣走到了大門前,和幾個拾荒者一起向外麵走去,而此時,大門外麵也有兩個人迎麵走來,一個戴著鴨舌帽,穿著白色t恤的女孩和一個穿著西裝戴墨鏡的男人。 業歌和周圍的拾荒者都好奇地朝著他們投去了視線,不過很快又轉了回來。穿著這種他們不認識的衣服的人,要麼是城裡來的大人物,要麼就是外地來的遊蕩者或者夜遊人,不過不管這兩人是誰,都與他們這種靠著撿破爛生活的拾荒者沒什麼關係,多管閑事可不一定會有什麼好下場。 於是,業歌與二人便在穿過大門時交錯而過,繼續向外走去。 穿過大門,安可突然停在了原地,她皺了皺眉,回過頭向後看去,卻隻看見了一群穿著粗糙衣服的人背著布袋向外走去的背影。 “又怎麼了,大姐?”阮竺看見安可停下,無奈的停了下來,問道。 “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安可單手扶著下巴,說道,眼中仿佛閃過智慧的光芒。 “這已經是你這一路過來第四次這麼說了,大姐。”阮竺扶額,無奈地拽著安可繼續往裡走,“不管怎麼說,先去找到這個營地的負責人再說吧。” “欸欸欸,我知道了,阮竺哥你別拽我啦,我自己會走。”安可被扯著向前走,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