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二丫回過頭,“天黑,你能看清吧。” “嗯。” 我看著她手裡拎著的那盞煤油燈。 煤油燈沒點亮。月光照在玻璃罩上,像灑上一層銀色的光。 姐姐跟她小聲說了什麼。她翻翻兜。 “這個給你。” 我接住了,是一盒火柴,洋火柴。 她倆轉身走了,拉著手。 回到小院,我推開房門,借著門窗透進的光,我大概看了下房間的布置後,擦亮了一根火柴。 地上有引火用的舊報紙,拾一張,扯成兩半,卷卷點燃了,塞進爐子裡。 爐子裡最下麵苞米桿上的葉子很快燒著了,接著是苞米桿,劈劈啪啪的聲音響了起來,屋子裡也更亮些了。 爐子上的水壺裡坐著半壺水。屋裡沒有桌子,靠墻的木箱子上放著一碗粥,一個白麵饃和一小碟鹹菜。 我摸出兜裡的土豆,還溫乎著,就著芥菜絲吃完了,又拿起饃來吃。 噎著了,趕緊喝一口涼粥。 水開了,饃也嚼完了。我把水倒進粥裡,用筷子擱摟幾下,端起碗,咕嘟咕嘟就喝光了。 飽肚的感覺真好! 可躺在床上又讓我感覺不好了。 床,短窄,冰涼,不是石大爺屋裡那種熱炕。 我蜷縮著,壓緊被子。 屋子裡陰冷,總感覺磚縫裡都能吹進風來。 我從被窩中伸出腳,向爐子那邊靠近些,能感到熱乎氣。 我想起來了。我去戳那些燒剩的煤灰渣子是想要放到這個爐子裡。 我半夜時常被凍醒,爐子不大,裡麵木柴很快就燒完熄滅了。我就會被凍醒。 煤灰渣是從老爺、少爺屋裡倒出來的。堆在前院。我覺得還能燒,就想放這個爐子裡試試。 畢竟,我們這樣的下人是用不起煤的。 用點誰都不要的灰渣就下手打我。至於嗎? 一想到這,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我伸手摸自己的頭。 我的頭發很密很長,摸到頭頂稍後一點的位置,有個包,挺癢的,就用手指扣了一下。 我起身,到爐子前看手指捏的那片,果然是一片黑紫的血痂。 我拾起地上的報紙,擦擦手上沾的血。 這張報紙發黃了,有點潮,墨跡糊成一片了。能看清的一小塊,很多字我都不認識。 報紙上我看到一張照片,能辨認出那就是火車站大樓。奉天驛。 我坐著石大爺駕的驢車好幾次經過那裡的廣場。我們去城裡買貨送貨。不是我有多大力氣,是我身子輕,腦袋靈光,可以幫著看個堆什麼的。 我腦袋靈光嗎?好像不。因為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我重新躺下,掖好被。開動腦筋。想著今天的事,這可以讓腦子活泛起來。 我摸摸腦袋瓜,好像還冒著血。 我想起來了,我是被少爺拿棍子打蒙的。 是兩棍子。 第一下,我躲開了,棍子打在我右肩上。 第二下,我不躲了。任棍子帶著風落在我的頭頂。 我不躲。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他瞪著通紅的眼睛,咆哮著。我要是再躲,他會下手更狠,更沒完沒了。 我的肩膀痛起來了,一直痛到了骨頭裡。 怎麼想到哪,哪就痛呢? 還是不想的好。不去想就不痛了。 少爺房裡倒出來的煤灰,比老爺房裡的好。他房裡煤壓得勤壓得多,燒剩了都倒在外麵,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用挑,一戳子就裝滿了。 裝滿了就容易撒。 可掉了幾粒又能怎地? 臟了他的地,還是臟了他的眼? 他咋就這麼狠呢? 我躺下來使勁想,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漸漸地就昏沉沉睡著了。 …… 大學宿舍。 我腦子裡閃回的畫麵就這些。 我應該是都記下來了。 這是我第一次穿越,一切都很新鮮。時間久了我怕忘,就像衣服褪了顏色,所以要趕快記下來。 我記得詳細些,流水賬似的,是因為第一次總是很重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裡麵可能有關鍵線索,我不能忽略。還有,記下來,以後可以反復研究。 我現在腦子很亂,有很多問題在我腦子裡蹦出來。但現在我還不能細想。因為很快第二次穿越就來了。 我拿著臉盆和洗漱用品下了樓。 出宿舍就能看到對麵一座紅色的很氣派的樓。我們去洗澡還是很方便的。距離近。 樓下已經有兩排隊伍在等著了。 雖然都是按時間段預約的,但因為天熱,也是剛軍訓完,肯定有些人洗得很慢。 輪到我了,拿了號牌鑰匙,上二樓。 出更衣室到了淋浴區,隔間裡人幾乎都滿了,找到個空位我就趕緊過去了。 讀卡器插上學子卡,熱水自動流了出來,淋在身上很舒服。 不太過癮的是水流有點小。 我瞇著眼抬頭看,細細的水流飛濺著灑向四周。 我伸手調整幾下淋浴頭,不管用,流到身上的水流還是很少。 我把毛巾投濕了,拎著兩角,向淋浴頭使勁一甩。 “嘭!”毛巾就纏住了,水流不一會就順著濕毛巾流了下來。 我搓了搓身子就開始洗頭。 洗發精倒在手心裡,差不多了,抹到頭上。 雙手在滿是泡沫的頭發上抓了抓,回到淋浴下沖頭。 想起剛才腦袋磕在桌子上了,我就伸手去摸額頭,應該沒起包吧。 “啪!”那條濕毛巾浸滿了水,自身的重力和水流的沖擊力終於讓它鬆動了,掉落下來。掉在我的腦袋上。 於是,我又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