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無傷虎意(1 / 1)

宋武屠龍 白慎行 2374 字 2024-03-17

匹馬渡江,江北路絕。   劉裕離開襄陽那天,城裡進駐了許多晉兵。江北,後秦與南燕兩國,隔著一道南北流向的白河,列陣而對峙,連鳥也飛不過。   沒辦法,隻能取道山東,打個迂回,繞過戰場,再往洛陽。曉行夜宿,到了蘭陵,已是南燕地界。   道邊小館子插著酒旗,酒保閑坐在門前條凳上,見有人來,慵懶吆喝道:“剛釣的鮮魚噢,現殺的山羊肉!”   劉裕徐徐拍馬,一眼不看。酒保跑到馬鞍子跟前,笑道,“外地來的吧?”   “咋的,收過路費?”劉裕勒了勒馬韁繩。   “客官不知道,前邊山裡,真真有老虎啊!山中黑的早,林子都暗了,權且在店裡歇一宿。我這兒幾百裡前不著村,隻有山後是座塢堡,是戰亂時候鄉裡修的,住著四五百號子人。等明天,塢堡裡獵戶巡山,人多了,你再結伴一起過去!”   劉裕伸手去懷裡,摸了摸僅剩的一吊銅板,忍著窘迫,嘴裡卻哈哈大笑道:   “前麵這兩座山,百丈高都沒有,別說是老虎,兔子粑粑也撿不出兩顆。咱不是沒錢住店昂!我是煩你這種張嘴就來的。靠邊吧兄弟!”   人已馳遠,酒保慵懶坐回門前,悠閑地搖了搖頭。   蘭陵位置靠近魯南,多平原,丘陵的確是矮。這兩座山擋著前路,一座叫神峰山,一座叫抱犢崮。   二山之間,樹木叢生,夾著條蜿蜒小路。劉裕愛惜馬力,牽馬步行。   不多時,林色如墨一般黑了。揀些枯枝,找平整乾凈處,鋪了氈,生上一堆火,通往塢堡的山路還遠,今晚隻能將就在此野宿。   仰脖倒一倒裝水的瓠子,一滴水也沒了;又饑又渴,把馬栓在棵老樹旁邊,提著瓠子,劉裕又從行李裡取出幾個褡褳,到前麵碰運氣,找找山桃和泉眼。   說起褡褳,還是在臨淮郡搶王鎮惡的。那褡褳是用西北牛皮,攮了粗線密密縫製的;牛皮粗糙抗造,裝滿東西時,再綁根鐵鏈子,揉起來,恨不得能當流星錘使。   走不了兩步,忽然狂風大作。   抬頭望望,明明是朗月繁星,不像變天有雨;鬧不清這風為什麼惡的很,正是九夏時節,山樹的綠葉粗枝紛紛被吹落刮折。   身後愛馬一聲驚嘶。   劉裕急轉身去看,一頭斑斕猛虎,前爪正搭在了馬鞍,鐵鱗騅奮舉馬蹄,別著繩索的勁,怒而往虎頭拍去!   老虎一躥躥上高處的山石,圓張虎口,順風咆哮,直吼得狐兔遠遁,地動山搖。   劉裕摸摸腰間,草簍裡忘裝石子;按按刀柄,可恨沒有風遁符咒,不能飛到高處砍下虎頭。黑暗裡俯身找找小塊的礫石,腳下踏著巉巖,隻有土坷垃,哪兒有順手的鵝卵!   那虎為難不了龍駒,轉頭從高處躍下,徑向劉裕撲來。   扔了空瓠子,把牛皮褡褳層層纏繞在左臂,右手抽出了駒影短刀。   一跳一閃,避開虎躍,倉促間,使短刀在虎頭抹了一下。劉裕發力不大,那虎蒙了片刻,動爪子擦了擦虎臉,虎頭破皮,頭上“王”字花紋加了一道血筆,變成“醜”字。   老虎一向林中稱王,哪裡受過這個。加速再撲來,趕到劉裕近前,爪子抓地,一個漂移,虎尾如鞭,照劉裕狠狠抽去。   劉裕使刀撥開虎尾,箭步閃到虎側,舉刀向虎脊劈去。那虎實在敏捷,團身一躥,躥偏了劉裕刀鋒,隻是脊背上這刀又沒挨結實。   虎也顧不得停爪,負痛再次高高躍起,小六百斤虎軀,舒展了朝劉裕砸下。   眼看避不開,劉裕站了個穩樁,舉左臂,出左腳,使個魁星踢鬥,把纏了厚厚褡褳的一條臂膀,牢牢架住了虎頸!   虎狼之物,銅頭鐵臂,卻是腰如紙糊。膀子一陣痛麻,劉裕提髖上步,以膝蓋為軸,將全身力氣蓄於腳尖;一記前踢,正中虎鞭!   那虎急收前爪,倒地滾了一番;虎口嗷嗚兩聲,向黝黑的林色裡遠遁而回。   劉裕中了大獎。   一則正是盛夏,山中不缺走獸,老虎不饑;二則遇見的是隻掛蛋的雄虎,但凡是冬日,撞上隻饑腸轆轆、穴裡有幼獸嗷嗷待哺的雌虎,這番定要和劉裕不死不休!   雄虎遠遁右方東山,左邊林子裡,忽而也有夾了急風的虎嘯響起。   顧不得收氈子、滅篝火,也顧不得崎嶇山路損耗馬掌,劉裕聞聲,慌忙翻身上馬,拍馬急往山後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