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對父女,隻是不是裝死騙人的那對父女。 話說今天我與安哥去書院之後,先是祖父坐馬車去了龍山寺找了老方丈,跟著馬車的便是那個女兒。 接著是劉伯出門,那個父親就跟上了。劉伯去的地方比較遠,也比較偏。他先去的是一個山村,看望一個孤老太太,那老太太一個人居住,而且眼神不太好。劉伯幫著她往水缸裡擔滿了水,又劈了一堆柴,又從馬車上搬了些米糧到屋裡,然後一起在門口的樹蔭下。聽老太太說感謝的話,說感謝先生這幾年來的照顧。又罵了一通趙匡胤打後蜀時軍隊的暴行,說當年自己在成都也是小康之家,宋軍入城後,丈夫是怎麼被宋軍推入一月刺骨的錦江,又說自己兒子分明降了,怎麼還會被殺。劉伯安慰了一通,又給相鄰而居的婦人一些碎銀,讓她多多照顧這老太太。 離開這個老太太,劉伯開始往山裡走,到了另一個村落,這裡有個私塾書聲瑯瑯,劉伯從馬車上卸下了帶來的筆墨紙硯,與一些舊衣服交給一個老先生後又繼續走。 快近午飯時間了,在一個村口,有人迎候在那裡。讓跟蹤的人意外的竟然是蘇大棺人,當然,除了意外他似乎也明白了不少,那次一場賣身葬父的鬧劇發生時,他已然到了餘州,而且就在人群中,有多少人在配合演戲,他可是旁觀者清。 村裡甚是熱鬧,原來是有一家在辦喜事,他又恨恨的想,人家辦喜事,這個喪門星過來乾啥。 繼續跟,到了辦喜事這家,遠遠地他就能聞到酒菜的香味,這時他才想起已是午飯的時間,而且這一上午,他一在舍命奔跑,人家可是坐在馬車上的。 看來得想辦法先去哪家整點吃的,反正村裡人都聚集到辦喜事這家,隨便進哪家都不是問題,想到這裡,他從藏身的草垛子後麵往後退了一步,這一退壞事了,剛才他一走神再加上鞭炮聲笑鬧聲,有人在他什麼時候撒了個網他都不曾發覺,這下好了,把他整個人困在網裡了,同時,他又發現蘇大棺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他在後麵,笑得彌勒佛似的。 這個氣啊,簡直是氣血攻心啊,不管怎麼樣,他想撥刀先把網給劃破好脫身,可是他隻是跟蹤,沒有帶刀,而且那網已經收緊了,讓他動不得身。 這時,酒席上的人也都圍了過來。 劉伯站在最前麵問蘇大棺人是什麼情況。 蘇大棺人道:“我今兒個進來之前想去看看瞎眼的許家阿婆,發現這家夥鬼鬼祟祟的,最後發現是在跟蹤你,於是我提前來到這裡給他準備了點小驚喜。” 看著網裡那個又氣又憤的人,劉伯淡然道:“趕緊把網去了,問問情況就好,興許是個過路的迷了路呢。” 然後轉身離開。 大約一柱香的功夫,有人來找劉伯說好了。劉伯問人在哪兒,於是來人帶著劉伯來到其中一戶人家的堂屋。 結果看到那人被捆成粽子似的,扔那裡。劉伯看得直皺眉,問蘇大棺人道:“我說蘇大棺人,你說人家跟蹤就跟蹤啊?趕緊把繩子解開。” 哪裡知道蘇大棺人不屑地說:“你不就是顏家一管家嗎?我好歹一老板,咋還聽你吩咐了?” 劉伯也不生氣道:“好好好,我自己解,你可是蘇大老板。” 說著準備過去解繩子,可蘇大棺人犟上了,攔住劉伯道:“人是我抓的,你想放就放啊?你難道沒看出來,這位可是有功夫的,放了可就抓不回來了,這可不是個好人,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樣子。” 地上哪位一聽這話可就急了,對著蘇大棺人大吼道:“我做什麼壞事了嗎?你難道就是什麼好人了,使陰招害人。” 蘇大棺人卻不生氣,嗬嗬笑著反問:“我說自己是好人了嗎?”然後一副欠揍的表情,讓邊上圍觀的人們都笑出了聲,而地上這位完全是又羞又鬧,估計他這輩子都沒這麼輕易失手過。 這邊正熱門,門口有人喊,一譽先生來了。 於是瞬間安靜了下來,隻見祖父微笑地走了進來,看著扔地上那人皺眉道:“怎麼這麼折騰人?誰鬧的?” 蘇大棺人嘿嘿笑著,由邊上的人七嘴八舌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 祖父依舊皺著眉道:“胡鬧,就算犯了法也是先送官府的,哪能就這麼胡鬧,趕緊把人放了。” 蘇大棺人緊張樣子:“先生,您的話我本是該聽的,可他真不是好人哪,一路鬼鬼祟祟跟蹤劉管家……。” 祖父笑道:“你怎麼確定是跟蹤呢?或許正巧是同路呢?也或許劉管家什麼言行不妥才讓人想探個究竟呢?” 最後,祖父道:“不相關的人都出去吧。” 於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祖父關上門,也不說話,將那人捆身上的繩子解了,扶那人從地上起來。 那人活動活動筋骨問道:“你有話盡管問吧。” 祖父笑道:“我看您也不是本地人,也不像壞人,就算是跟蹤劉管家,想必也沒有想害人的意思,或許有什麼其他原因也有可能,你走吧,從後門出去,免得有人為難。”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對祖父抱拳道:“在下蕭易,後會有期。” 祖父一驚道:“人稱四明大俠的蕭易?” “正是”這應答聲卻已是從屋外傳來。 當祖父從屋裡出去時,隻有劉伯與蘇大棺人守在門口,倆人都上來問:“真是四明大俠?” 祖父點點頭。 蘇大棺人道:“就這麼放了?” 祖父道:“一會兒他還會在路上等我們的。” 蘇大棺人急道:“讓他受了這等羞辱,他會在路上等著殺了我們?” 劉伯哈哈大笑:“估計隻想殺你,再說他想殺我,也得試一試才行。” 蘇大棺人氣笑道:“都是你們,這唱黑臉的活讓我一人乾了。” 劉伯道:“也不算唱黑臉吧,隻是你比較適合做壞事而已,比如上次那對騙子父女一樣,當時可沒說要怎麼解決問題的,讓你把他們耍得。” 蘇大棺人嘿嘿笑道:“那先生怎麼判定他會在路上等我們?” 祖父道:“這進來的路本來就繞,而且容易迷路,蕭易跟蹤進來時,隔壁的故意繞了幾個地方,後來他女兒跟我進來時,我又繞了不一樣的路。” 蘇大棺人恍然大悟道:“所以他們不但認不得回去的路,父女間還會起爭執。” 說到這裡,三人似乎想到什麼似的一起哈哈大笑。 蘇大棺人道:“那帶他們進城這事我來做吧,讓我也做做好事。” 劉伯不懷好意地問:“你不怕他們半路把你殺了?” 蘇大棺人一聽,忙道:“那還是老劉您帶著他們吧” 祖父笑道:“放心吧,我估計蕭易會坐我的車。” 這下蘇大棺人卻是想明白似的連聲道:“也對也對。” 最後祖父又對劉伯道,回去時帶上些水、幾個饅頭,一隻燒雞、一壺酒吧。 在回去的路上,那對父女果然在路邊爭執,都說對方記錯了。就這樣,三輛馬車被他們攔下。 當他們再次麵對我祖父時,都有點不好意思。本來隻是問個路,結果祖父說忘了今天讓蕭大俠走了不少路了,這會兒馬車也空,就邀請他們上馬車。父女倆稍作推辭就同意了,畢竟當時的他們可以說是又累又餓。最後,果然不出所料,蕭易要求與祖父同車,他想與祖父談談。 於是祖父讓給自己駕車過來的那個車伕駕劉伯那車先回,祖父來的那輛由劉伯駕馭,蘇大棺人的馬車上多了蕭易的女兒蕭歌,這時的蕭歌一身男裝,臉上還塗黑了,仍似一個俊俏的少年郎。 上車之前,劉伯又遞給了蕭歌三個饅頭一壺水。又把餘下的饅頭、燒雞與酒給了蕭易。 隻說蕭易上了祖父的車後吃著喝著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於是祖父先開口問道:“蕭大俠並不知道自己具體要做什麼吧?” 蕭易問:“先生怎麼知道?” 祖父道:“首先,如果蕭大俠知道最終目的,蕭先生估計不會接這個任務;其次,如果蕭大俠知道最終目的,也願意做,就不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稀裡糊塗了,我想,肯定是有人讓你過來幫呂子玉,而那小子肯定不願意把情況說得太過明白,怕沒了主動權,甚至怕這事最後可以不必有他。” 蕭易道:“先生所言不假,我隻是為了還一個人情,答應過來的,來之前也沒有說做什麼,隻說讓我過來配合呂子玉找人,可是呂子玉怕被我們搶了功,也不說要找什麼人,是什麼樣的人,隻說先生秘密藏了一個人,是朝廷欽犯,肯定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讓我跟蹤發現那個地方就好。” 祖父淺笑:“給你們下任務的人不是小人物吧,如果我藏了朝廷欽犯,大可以叫官府來查,完全可以告訴蕭大俠此欽犯姓甚名誰不是?” 蕭易問:“那麼先生在保護一個人。” 祖父道:“不瞞蕭大俠,算是,我這是寧知不可為而為之。” 蕭易問:“為何?” 祖父答:“為義,為道。” 蕭易撫掌贊道:“好一個為義,為道,此處當浮三大白,哈哈”說著喝了一大口酒又問“隻不知我有何可以幫到先生的。” 祖父道:“能得蕭大俠體諒已是難得,請為之保密即可,此事卷入其中終是不好。” 蕭易江湖豪氣上來道:“先生此話小看蕭某了,有事盡管開口,盡管我不知道先生所護何人,但我信得過先生,經多年亂世,先生這樣言道講義的人可不多了。” 祖父拱手道:“好,如此我顏某先謝過蕭大俠了,隻不知蕭大俠接下來作何打算?” 蕭易沉吟道:“我一時尚未想好,不過有一點,暫時是不能離開餘州的了,我怕我一離開,那邊又會叫什麼人過來接替我,那就給先生添麻煩了。” 祖父道:“不知蕭大俠過來之後有沒有收到過開封方麵的來信?你回去問問呂子玉又有多久沒有那邊的信息了。” 蕭易問:“看來先生是知道誰讓我過來的了?不過正如先生所料,前幾日與呂子玉接頭,聽他口氣似乎也是許久沒有收到相關的信息了。” 祖父嘆道:“我看朝廷接下來會有些變動。” 蕭易問:“先生是說開封那邊一時會顧不上。” 祖父點點頭:“所以當下蕭大俠想離開餘州問題也不大,如果有變動我可以傳信讓蕭大俠回來。” 蕭易嘆道:“我本明州人氏,自從歌兒她娘過世之後,我們父女倆人浪跡江湖,居無定所,在哪裡都一樣。” 祖父沉吟道:“如果蕭大俠依舊留在餘州,我倒想起一事,想讓蕭大俠幫忙了。” 蕭易問:“何事?隻要我蕭某做得到。” 祖父道:“你們四處漂泊也不是個事,我曾聽聞蕭大俠喜歡研究暗器,不如到大錘鐵匠鋪隱居下來,研究你的暗器。” 蕭易道:“那是最好不過,我還需帶上小女。” 祖父道:“蕭姑娘混在漢子中間也不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看他們幾個夥計天天光個膀子的,我看啊,讓蕭姑娘到劉管家院子裡陪劉家大嫂子可好。這樣,你也可以告訴呂子玉你們為打探消息已然接近顏府,並已潛入。” 蕭易拱手道:“先生想得周全。” 祖父道:“每月的銀子我會讓劉管家安排,另外還有一件麻煩事要蕭大俠做。” 蕭易道:“有事先生盡管吩咐便是。” 祖父道:“就是我家有個頑劣的孩子,怕是蕭大俠也聽說過,都被人叫小紈絝了,還有就是他那個伴兒叫齊安的,想請您當他們的師父,傳授一二。” 這時劉伯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我說先生,您這是嫌我教得不好了啊,哈哈,咱們櫟哥兒可不是紈絝,蕭大俠這二個徒弟讓給你我可是不舍啊。” 祖父笑道:“你看哪個孩子叫你師父了,所以啊,有實無名的師父就不當也罷,我這是體諒你。” 劉伯哈哈大笑。 蕭易笑道:“這二個徒弟我收了。” 祖父道:“現在我讓這倆孩子學武是不讓外人知道的,所以隻有每天早上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而且你也要替我保密。” 蕭易依舊滿口答應。 所以,祖父與劉伯回家後正說這事,說接下來由蕭易做師父的話後安哥很高興,我則莫名覺得鬱悶,在我看來,劉伯是熟人了,可以談條件,而麵對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我可怎麼應付呢? 說實在的,當我知道經過與結果時就是這麼想的:原來倒黴的不止蕭大俠父女,還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