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悲催的小紈絝(1 / 1)

北宋天青色 碎片一地 6129 字 8個月前

第二天,蕭大俠上門,在憩園合歡樹下,讓安哥與我向師父磕了頭,敬了酒。   果然,有了師父我比平時要早起小半個時辰,而且每次都是練到四肢無力,更讓人氣憤的是有時師父不教,讓蕭歌教我們,竟然比師父還要嚴,動不動就說別連我一個女的都不如。   別看蕭歌平時啥都聽劉大娘的,上次讓我倒立,我實在堅持不住了,劉大娘求情都不給麵子,隻有安哥打了雞血似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分明每天結束後也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唉!什麼小紈絝,這世上哪裡有我這麼悲催的紈絝?   不過有一件事我比較喜歡,以前出門時隻有安哥陪著我,現在是左安哥右蕭歌,真是威風。   隻是作為女孩子,一個還比較漂亮的女孩子是比較多事的,蕭歌經常提條件,比如在家裡我得叫她姐姐,出門她喜歡扮男孩子,我就得叫她蕭哥。   這一會兒哥,一會兒姐的,真是麻煩,所以有時候我直呼蕭歌,反正聽著也是蕭哥,都一樣。   好象不對,紈絝身邊的不都是跟班嗎?我怎麼是倆個哥,怎麼有被挾持的感覺,難不成是我感覺出錯了嗎?   祖父說想不明白的問題暫時先不要想,真是個好辦法。   可安哥說我母親不管我,現在蕭哥管起我來像親娘,難道親娘可以揪我耳朵嗎?幸好她從來隻是輕輕地揪一下,不疼,隻是我喊疼喊得兇罷了。   本來祖父讓我與安哥自己收拾自己的房間,所以總是亂糟糟的,現在有人看不下去了,我們的房間一下子整潔了起來,想想也是挺好的。   蕭歌也經常去母親她們的院子,好象與我母親關係也很好,與二姨娘也說得上話,與下人們也能在一起,除了三姨娘。她說三姨娘拿她當下人,她不是我們家的下人,連祖父都不曾拿她當下人,三姨娘這樣就不招人喜歡。   自從蕭歌來了之後,我那幾個小不點的弟弟妹妹來憩園的次數也多了,憩園似乎熱鬧了起來。   另外,呂子玉找到祖父說想搬回書院住,最好能是一個人單獨的房間,說是方便學習。祖父告訴他,一時沒法給他安排,要安排也得與他人同住一間。   原來,呂子玉好色的名聲傳到了他的房東那裡,房東有個女兒正是及笄之年,現在比鄰而居,讓人很是不放心,就再不願將房子租給呂子玉了。如果自己買一個宅子,他又沒那麼多錢,另外找房子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   最後還是搬回了書院,他又愉快地與孫同住在了一起。   就這情況之下,他肯定是翻不了浪的了,不光翻不了浪還得夾起尾巴做人,於是呂子玉還是那個勤奮好學的呂子玉。   這時,正好京城一共傳來三個消息:趙普違反禁令販運木材被舉報;趙普收到李煜送來的五萬兩銀,說是主動匯報給陛下的,陛下也說您收下吧,可背後的故事似乎沒那麼簡單;還有就是趙匡胤發現了趙普家裡好多吳越王錢俶送的金子。   於是,祖父故意把這三個消息通過不同的渠道讓呂子玉都接收到了。   另外,我在書院聽先生講學時總是神飛天外的事情被蕭歌知道了,於是我又一次被她揪了耳朵,說我真是個小紈絝,沒得救的小紈絝,學武不成,這學業還不知長進。   不過家裡也有一件又大又喜的事,就是三姨娘終於生了,生下了父親的掌上明珠,也順了二弟與三弟的心願,是個妹妹,取名梓。   而我就這麼悲催地過著我的紈絝日子,直到開寶六年(973)我才知道什麼是更悲催。   這一年於大宋,於我家,似乎都不怎麼安靜。   京城的消息不是送到鐵匠鋪就是送到棺材鋪,我已從鐵大錘與蘇大棺人出現時的表情就能斷定開封城有消息傳來。   先是四月間,從房州傳來消息說柴宗訓去世,年僅21歲。京城傳來消息說趙匡胤聞之震慟,素服發哀,輟朝十日,還給柴宗訓謚曰“恭皇帝”。   至於死因,自然是莫名去世。   那一天,祖父正一臉沉鬱地在院子裡對著麵前的空酒杯發呆。   這時,我師父蕭易走了進來,看著祖父麵前的酒杯道:“先生有心事。”   祖父輕笑搖頭道:“隻是感慨世事而已。”   師父卻突然一臉的嚴肅道:“先生還信不過我?我知道是為恭皇帝的事,這綴朝十日的秀,天下誰人不知?”   祖父一臉真誠:“那蕭大俠怎麼看。”   師父道:“先生,我是江湖人,快言快語,哪裡有那麼多的死是說不清原因的?”   祖父問道:“那下一個死因不明的會是誰?或者說是從此下落不明了。”   師父道:“先生是懷疑柴熙誨?我聽說他被盧琰盧大人收養為義子,改名為盧璿,盧大人現致仕歸農,隱居於浙江永康……”   師父的話越說越輕。   祖父卻問:“看來你已然猜到柴熙讓正是你們之前要找之人。”   師父滿臉愧色地點頭道:“是。”   祖父憂心重重地道:“我在後周時,也在軍中,所以現在熙讓輾轉來了此處。”   師父道:“如今可不可以去永康把柴熙誨也偷偷接來此處,這事隻要盧大人同意,事情可以由我去辦。”   祖父想了想道:“我也有此想,隻是盧大人是文官,其人正如世宗所評其番與其溫,冰雪其清;學之已粹,行之已精;執筆橫經,陟降殿廷;赤莊輔弼,四海奠寧。可我當年與他職務懸殊,並無相交。”   師父問:“那可有柴家兄弟之間的信憑。”   祖父道:“自然是有的,卻也是不足取其信啊,除非……”   看祖父麵色沉痛,師父急道:“先生,沒事,你說要舍我的命也無不可。”   祖父麵色更痛,眼中似有淚光道:“除非你去,帶上信憑,再帶上櫟兒,櫟兒小柴家小兒三歲,看著卻是比實際年齡大出三四歲……”   師父急道:“先生您想對盧大人實言相告,然後以櫟兒換出柴家兒郎?”   祖父點頭稱是後閉上了眼睛,兩顆淚珠從眼角滑落。   師父撲通一聲跪在祖父麵前:“我知先生高義,可這萬萬不可,這可是讓櫟兒有性命之憂的事啊,你舍得我還不舍得呢。”說著,師父的也雙淚滾滾而下。   這時,悄無聲息出現在院裡的鐵大錘與蘇大棺人也跪在了邊上。   而我就是在此時從書院回來進入憩園的,我的邊上還站著兩位“大哥”……   我們都不知道,悲催的小紈絝在這一刻究竟有多悲催。   我說我是個悲催的小紈絝,幾天之後,我與師父就從餘州出發前往浙江永康。同行的還有安哥與蕭歌,他們說什麼都要陪我走這一程,特別是安哥,他說如果我要留在那裡,他就陪我留在那裡。   那一天,天還沒亮我們就早早出發了,祖父屋裡的燈已然亮起,可他並沒有出來送行,我的父母完全不知道我要遠行,我出門時他們必定還在夢鄉吧,隻有阿布一直把我送到城門口才被安哥趕回,可阿布還是嗚嗚地叫著,看馬車出城遠去。   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如果我在繈褓中從沂州到餘州不算的話。   五月的天氣真好,沿途的風景更美,雖然連年的戰爭,但這兩年還算太平,途經的城鎮也都平靜又顯富足,特別是到了江南地帶,更顯清秀雅麗。   師父甚是怪異,有時趕路會特別急,有時卻是想拖延時間一般慢吞吞的。我那時是不理解師父的心理:他急是想盡快把事情辦妥了,怕遲則生變,他慢是不想讓我涉險,就算晚上一刻也是好的。   安哥一直是順著我的,沒什麼大變。   蕭歌雖然是男裝打扮,以往她的男裝是可以假亂真的,這次的神情完全掩飾不住她的身份,對我如同一個姐姐,便像個母親,一個在補償我從沒得到過母愛的母親。   可惜當時年少的我並不懂他們的心理。盡管出發前曾告訴過我有可能會一個人留在那個叫永康的地方,我雖不願意,但祖父告訴我這是男子漢的擔當,我不會永遠留在那裡,到時候他們會來接我回家。安哥說他要陪我留在永康,這個祖父也是同意了的,我想有安哥在,那不是真的一個人,也還好。   我們從五月初出發,到達浙江永康的時候已是六月中旬。浙江永康多山,卻不是餘州的十萬大山一般,隻能說是山丘林地,餘州的山是魁梧的漢子列成了陣,那麼永康的山丘是垂髫小兒三五成群戲嬉水邊。   這裡有個山相對比較高,叫靈山,靈山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我想。   在快近靈山腳下時,在一個鎮上的客棧住下,師父讓安哥與蕭歌照顧我,就出門了。   當天師父吃過午飯就出的門,直到日落西山才回來,回來時一臉的陰鬱之色。   晚飯他也沒吃幾口,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偶爾還會麵露喜色,可隻是一瞬,我們誰也不敢問,知道那是師父在思考問題。   到了晚上,師父帶我們到附近一個叫下馬溪水邊的樹林裡,月光亦是如水般泄下,樹影幢幢,四周空寂無人,除了有輕輕的水流之聲,還有風吹樹葉的聲音,讓一切顯得更加的寂寥。我們走了一會兒,師父告訴我們,這次來他要先找到盧琰盧大人,可是今天他過去時聽人說盧大人的葬禮就在前幾天,也就是說盧大人已死。而且這幾天中書省侍郎李克明李大人也在,他是奉皇命前來吊唁的。現在不知道李大人除了吊唁是否另有事情,那麼我們是不是就要進去解圍,也就是我該馬上進去替換盧璿或者該叫柴熙誨出來。   這時,我聽到蕭歌道:“爹,這算不算意外情況。”   師父道:“是。”   蕭歌道:“既然現在情況不明,我們又不便進去,是不是等那個什麼狗屁的李大人滾了再說。”   安哥也趕緊道:“師父,師姐說得在理。”   師父道:“我也這麼想過,可是我們千裡之遙過來,想做的事就這樣不做了嗎?回去怎麼向先生交待。”   蕭歌急道:“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們柴家兒郎的命是命,我櫟弟弟的命就比不過他嗎?”   我聽出了蕭歌已是語帶哭腔,便道:“師父,讓我去替換那個哥哥出來吧,這一年多,我跟您學了這麼久的武,誰要害我也不一定能成,而那個哥哥肯定沒有我厲害。”   蕭歌一聽過來抱住我,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哭道:“爹,櫟弟弟還小,他不懂這有多危險。”   安哥道:“師父,我替櫟哥兒去行不行,你知道我手下功夫的。”   師父嘆道:“安兒,你太大了,年齡不對。”   蕭歌忙道:“爹,我行,我能把自己裝成櫟弟弟的樣子,保證誰也看不出來。”   在生死麵前,我可以被人這樣的擋在後麵嗎?小小的孩子也有他的大義,我告訴師父:“既然祖父決定的事,咱們就依祖父安排的來,祖父相信我,既然讓我來,肯定是別人替代不了,我知道他舍不得我的……”說著說著我已語帶哽咽。   黑暗中,我看不到師父的臉,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痛:“那麼,現在,我再夜探盧宅,你們先回去客棧吧。”   說完師父飛速消失在林中,方向就是那四周最顯突兀的靈山。   之後我們三個回到客棧,三人坐著,誰也不說話,等師父回來。   直到過了四更天,師父才一臉疲憊地回來,淡淡地說了句:“我懷疑盧大人是假死,一切等明天再說。”   然後讓我們各自睡去。   這一晚,蕭歌抱著我睡的,雖然我不習慣被人抱著睡,記憶裡一直是一個人睡的,可是我太累,竟然睡得特別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