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韓元峰走上高臺,向眾人拱手抱拳,道,“承蒙各位弟兄抬愛,愚兄不才,不敢擔此大任,望諸位弟兄另擇德高之人為義軍首領”。 “韓大哥說的什麼話,昔日韓大哥照料我等醃民,兄弟們感激不盡,隻恨無力回報,現如今,大事在前,更何況韓大哥義薄雲天,又首舉義旗,我等弟兄自當追隨不敢推辭”,有人急道。 “對對對,是極是極,還望韓大哥勿要推辭,不然便是看不起我等弟兄了”。 聞言,韓元峰放下心來,言道,“即是各位弟兄抬愛,愚兄也就不再推辭,可是即為義軍,高舉義旗,當替天行道,斬除奸兇,吾久聞乾高祖皇帝胡功約法四章,救濟斯民,今日我等不妨也效仿一二,約法五章”。 “請韓大哥為我等分講一二”,不少人拱手道。 “約法者,劫富濟貧,隻殺貪官汙吏,不擾貧民,擅自殺人者償命,盜竊者抵命,”。聞言,眾人皆覺有理,應聲道,“敬受命”。王溫欲言,見眾人群情湧動,不敢動作。 眾人遂歃血為盟,陰殺督糧官,斬駑馬,以顱祭天,立石人,共其誓約,揭竿製旗,號為濟活義軍,“殺貪官,除暴吏,不納糧”,以為口號,從者萬餘,聲勢浩動,直沖平山武庫。 拿下武庫後,眾人興致勃勃,打算沖到府衙,殺掉知州,聞得此訊,王溫阻攔道,“不可不可,先前我與諸位弟兄講好,奪下武庫,再開倉放糧,不可輕易沖擊府衙,何況官兵武備精良,我等恐不是對手”。 話語剛盡,眾人用看傻子的眼光盯著王溫,心想,“當初不過應付世家子弟隨手一說罷了,都造反了還管這多甚,我等現如今裹擁上萬義軍,還怕那鳥官作甚,趁著州郡兵卒大多在城外大營,不先拿下府衙,難不成要等官卒反應過來再殺進城中?”。 “王大哥說的甚麼話,朝廷狗官慣是心思歹毒,這番讓他們走脫,下回便定然是將我等剝皮抽筋了”。 有人接著道,“對啊,莫不是王哥兒怕了狗官,給自己留後路,要投靠朝廷鷹犬,打算回頭拿兄弟性命作了投名狀”。 “王某豈敢如此,隻是之前我等有言在先,不擾官衙,若是此番沖擊府門,便是我義軍兄弟失信於世家了”,王溫側立肅聲答道。 “王溫哥的口氣好生輕巧,先前狗官汙吏差點弄死我們這些賤民,在列弟兄,誰沒受過惡打私刑,誰家兒女沒受過狗賊欺辱,別的倒可商量一二,如今要放過狗官汙吏,我等斷然不答應”。 “是極是極,好教那些平日眼高於頂的老爺們嘗嘗笞鞭竹簽的滋味”。 王溫見勸解無用,轉身望向韓元峰,韓元峰卻不理會他,舉刀大聲道,“貪官無德,草菅人命,今日義軍替天行道,殺貪官,救百姓”,“替天行道,殺貪官,救百姓”,眾人厲聲喊到,王溫無奈從之,眾人一哄而上,殺往郡府衙門,不久城中四周火光連天,百姓皆關閉屋窗,不敢出門。 郡府之內,眾官吏兵卒聞得此訊,皆大驚,紛然逃竄,不久,人去府空,唯有其中一人靜坐不動,不離其席,正是昔日的漕糧總官李空元,他撫劍喃喃道,“君山賢弟,卿等千算萬算,以為僅憑王溫一人便可遙控賊軍,如今倒是棋差一招,滿盤皆輸,當初打算供給給賊軍的數十萬石糧草看來是無處可用了,韓元峰亦是一梟雄矣。” 接著李空元苦笑道,“昔日卿勸吾遠離此端險境,我一意拒之,非為不信汝之計謀,隻是一者,是若賊軍勢大,必然尋仇忘利,將汝等昔日謀劃丟置腦後,二者,乃因是崇明自知萬罪加身,愧對黎民百姓,自甘一死”。 隨即李空元抬頭嘆息,“人皆道‘食其君碌,盡臣之事,受民之奉,布澤萬方’,如今我等造下無邊罪孽,不知以此小身,可否消弭吾昔日罪行,以報君父”。言盡,李空元遂拔劍自盡。 說來倒黴,府衙中官吏剛逃出郡府,便遭遇怒氣沖沖的濟活義軍,眾人見狀,不由分說,拿刀一通亂殺,一眾官吏不能抵擋,逃散開來,卻被眾人圍住,其中有不少人確是眼尖,認出昔日上官。 “俺認得他,運糧的文書官,當初從俺們這誆去不少錢糧,還強迫俺女兒為奴為婢,俺女不從,就將其奸殺在圍樓裡”,“還有這雜種,往日奴役我等,酷刑鞭打,好生威風,不如殺了這幫狗官,報了平日之仇”,眾人殺紅了眼,沖上前去,一通亂砍,喊叫聲震天。 一眾官吏求饒不得,平日裡多麼威風八麵,現如今便多低聲下氣,奈何義軍眾人不聽其分辯,非致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一會,街道便屍橫遍野。 事罷,眾人皆驚起一身冷汗,望向韓元峰,此刻他平靜異常,神情甚至津津有味,仿佛剛才看的不是殺人技,而是叫唱戲,“手段都使完了”,韓元峰淡淡道。 “剛才當真是痛快,好教韓大哥知曉,狗官鷹犬都死絕了,我等接下來該如何行事”,李鐵牛突然問道。 “開糧倉,聚眾民,奪城池”,韓元峰身上氣勢陡然一升,言語間仿佛沒有一點情感,望向王溫道,“若之,剛剛是汝提前派人告知狗官們消息的吧”。 聞言,王溫霎時大汗淋漓,聲音顫道,“韓教主冤枉啊,某對義軍忠心耿耿,怎敢做出如此下作背德之事”。 韓元峰冷哼一聲,“還敢狡辯,汝偷偷派人傳信於郡衙,真當吾不知曉嗎”,還不等王溫解釋,韓元峰遂抽刀快步一砍,王溫應聲倒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滿臉不可置信。 見狀,眾人肅然大驚,不敢一動。 韓元峰收刀大聲喝道,“叛賊王溫通敵報訊,為肅清義軍風氣,被吾斬殺,諸位有何不服”,眾人伏首皆稱不敢。韓元峰緩緩轉身,對後麵眾人高聲說,“開糧倉,乞活命”。 “開糧倉,乞活命”,義軍聲如震天,數千人浩浩蕩蕩直奔平山糧倉,守衛見義軍勢大,抵擋不得,慌忙逃跑,義軍遂迅速打開糧倉,視之其內,米粟百萬石有餘。 韓元峰見狀,說道,“義軍兄弟隨意分之,分與多少,各憑本事”,眾人聞聲一擁而上,好不混亂,韓元峰及親衛斬殺蓄意鬧事鬥毆者十數人,場麵方才有所好轉。 事罷,韓元峰著人把住城門,殺掉守城士卒,開分城內個糧倉,施與城中百姓和漕糧民夫,復收數萬人,又著李鐵牛、唐合等人帶兵去富貴人家拷餉,不從者殺其滿門,所得錢糧大半分與城中貧民,人皆稱大王仁義。 於是,韓元峰登臺祭天,自號為義王,下封108偏將,上得36福侯,斬百餘不從義軍者,以為血饗,供祀上天,義軍攻陷多處,聲勢滔天,平山城內遂改換大王旗,一眼望去,滿城盡數布衣冠,風聲直沖雲霄天。 慶天元年八月,反賊韓元峰作亂平山,殺官吏百餘,兵卒沒者不數,漕糧總官李空元自縊而亡,次日,平山陷沒,賊軍開糧倉,從賊者甚眾,又日,賊軍半夜詐開平山兵營,破其中軍,將尉阻擋不得,死沒軍中,靈州隨之門戶洞開,其餘各地烽煙四起,亂者難禁。——《盛史—慶天本錄》